寒煜把自己想问的话,小心地问了出来,一边问还一边小心地察看老太后的颜色。
但他问了什么,老太后又回答了什么,外面的人一概不知道。
等到寒煜从老太后的寝室出来时,眉眼间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
通州。
通州属于天运皇朝的边塞要城,驻守在这里的大军有十万人,可见此地的重要了。
通州的冬至下着大雪,吹着凛冽的寒风,和京都完全不一样。
此刻的通州府的书房里,一名年轻的男子,一身将领的铠甲,坐在书桌内,在他面前铺摆着一张地图。他大概二十二三岁左右,有着一张如雕塑出来的俊脸,两道浓眉斜入鬃间,显得峻冷逼人,但过分的俊美配上他白皙的肌肤,让他看上去又带了几分的阴柔。那一双看似温和难掩锐利的眼眸,蕴藏着一股深沉,让人难以从他的眼眸洞悉他心底的想法。
“咚咚。”门外传来了两声轻柔的敲门声。
男子头也不抬,似乎通过敲门声而知道来者是谁似的,淡淡地应着声:“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了,一袭香气飘进了房内。
刘妍穿着淡紫色的棉衣棉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进来,她大概十八岁,有着中等的身材,五官清秀妍丽,带着几分野性。
“然,天气很冷,今天又是冬至,可你也不和大伙聚聚,我替你熬了一碗鸡汤,你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吧。”
刘妍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端着的鸡汤放到了男子,也就是荣亲王爷赵然的书桌上,柔情万分地看着赵然。她是赵德阳军师的女儿,和赵然算是青梅竹马,她对赵然一往情深,希望能嫁赵然为妃,但赵然的心,她却摸不透,他可以对她很好,很宠,却绝口不提亲事,也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有没有爱。
赵然把视线从地图上调离,慢慢地合上了地图,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冷地应着:“我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我不希望大伙难过。”
他本来就是通州的驻将,手握着十万的兵权,可是皇上对他忌惮,便下旨召他回京长住,圣旨还下得很有爱,说他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回京长住以便物色与他家世相当的淑女为妃。
赵然心里明白,这是皇上借他的人生大事为文章,故意把他调离边塞,夺回他手里的兵权。
皇上心里更加的明白,赵德阳征战一生,部下无数,就算他把赵然调回了京城,赵然依旧是众将心中的少主,兵权看似离开了赵然,实际上依旧在赵然的手里。
所以皇上便想到利用赵然的婚姻大事来作文章,安排一个女人来牵制着赵然。
“然,那我怎么办?”刘妍心急地问着:“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和你一起回京。”
赵然淡淡地看向了她,抿着唇不说话。
“然。”得不到赵然的答话,刘妍更心急了,赵然身份如此尊贵,是天运皇朝唯一的外姓王爷,一切待遇如同宗亲之王,而且赵然允文允武,年轻俊逸,假若她不跟着赵然回京,万一赵然不要她了,她怎么办?
这一生,她刘妍只爱赵然,就算皇上不会为她和赵然赐婚,她也希望能成为赵然的侧妃,只要能和赵然结为夫妻就行。
京都是富贵之地,放眼望去都是名门闺秀,并不是她能相比,她唯一的资本就是和赵然青梅竹马。
赵然站了起来,绕出了书桌,站在刘妍的面前,深邃沉冷的眼眸看不透他真正的心绪,他只是淡淡地把刘妍带进了怀里,轻轻地拥着,淡淡地说着:“你,我自然会带着一起回京的。”
“真的?”刘妍立即抬眸欢喜地看着赵然。
赵然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淡笑地说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然。”刘妍把头枕在赵然的怀里,清秀的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红晕,离开通州,她等于远离了亲人,回京后,她唯一能倚靠的人就是赵然,她希望赵然到时候能给她一个身份和他在一起。
赵然淡淡地拥着刘妍,唇,微微地弯了弯,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浮现。
☆、014 冤家路窄
老太后回寝宫后不久,皇上也起驾回寝宫了,只留下太子等诸子陪着众大臣。
嫔妃们平时居于深宫之中,寂寞至极,喜热闹,没有谁先行退席的,就连皇后娘娘在皇上起驾回宫后,都还坐在首位上,雍容华贵,淡冷地笑睨着众人,满意现场诸子众臣以她儿子为首。
南宫玲珑自觉无趣,悄然离开了席间,向御花园走去。
不知道是老天爷不满皇宴的热闹,还是心存嫉妒,再次下起了雪,吹着寒风。
宫灯五步一盏悬挂着,灯火把整个御花园都照活了。南宫玲珑沿着慢慢积着白雪的青石小路走着,路两边的树枝上已经光秃秃了,冬天的御花园除了雪景之外,并没有什么特色,不像春天那般处处春光处处景。
她走上一道拱桥,桥下的河水早被前几天的大雪冻结成了冰河,看不到清澈的河水,只看到白色的冰雪,积在河面上的冰雪到底有多厚,也没有人知道。一般人都不会到冰河上面行走,就是害怕冰雪蹋了,人会掉进河里去。
她拾级而上,当她走了十几级后,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厚重狐裘的少女,少女身后跟着两名侍女,主仆三人大概也是在御花园闲逛的。看到南宫玲珑后,少女立即停止了脚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带着柔和又夹着一股刺人骨的寒冷注视着也停下了脚步的南宫玲珑。
南宫玲珑认识她,那是陈皇后娘家的侄女陈青桐,封为青桐郡主。南宫玲珑和她同为郡主,但南宫玲珑礼同公主,青桐郡主看到她还要先向她请安问好,为此,青桐郡主一直就看南宫玲珑不顺眼,每次碰面了总对南宫玲珑冷嘲热讽的。
以前的南宫玲珑不识人性善恶,没有什么心计,就算身怀傲世武功,也经常被陈青桐恶整,久而久之,南宫玲珑和青桐郡主就成了冤家。
陈青桐是皇后的侄女,皇后稳坐后位几十年,自然心机深沉,陈青桐深得皇后的欢心,被皇后内定为太子妃,青出于蓝,她的心机更深。
“苏儿,你说这河里的积雪厚不厚?要不咱们到河面上走走?”青桐郡主睨着南宫玲珑,话却是对着她身后的一位侍女说的。
南宫玲珑听出青桐郡主是在讽刺她练轻功,玩疯了掉进河里感染风寒之事。她不答话,只是淡冷地回睨着青桐郡主。
“郡主万万不可,万一掉进河里感染了风寒怎么办?高烧不退可是很难受的。”那名唤作苏儿的侍女立即和应着青桐的话。
南宫玲珑并没有像过去那般一看到陈青桐就怒目相向,也没有暴跳如雷,听着陈青桐主仆的一搭一和,她没有半点反应。
陈青桐看到南宫玲珑没有反应,眼里略显失望,但她依旧一脸的温和,扬着浅浅的笑,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她的笑宛如春天里的朝阳一般温柔。
“玲珑,你怎么也在这里?”陈青桐走到南宫玲珑的面前,温婉地问着。
“如何?”南宫玲珑眉都不挑一下,只是轻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个笨女人今天晚上的定力真好!
陈青桐在心里暗暗地想着,漂亮的丹凤眼关心地落在南宫玲珑的身上,关心地问着:“听说你掉进了冰河里感染了重风寒,高烧不退,几近丧命,多得皇上隆恩,安排皇三子带着御医到南宫府替你治病,现在好些了吗?”
“你觉得我要是不好,能站在这里让你问候吗?”南宫玲珑反驳着,话中的锐利锋芒让陈青桐脸色微变。过去的南宫玲珑只需要她三言两语的,就会被气得跳脚,像个猴子一样跳舞给她看,此刻,她都明嘲暗讽了,南宫玲珑居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玲珑郡主,我家郡主好心问候你,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我家郡主说话?”陈青桐身后的侍女苏儿立即不满地质问着南宫玲珑。
南宫玲珑一记凌厉的眼神扫向了苏儿,以前这个狗仗人势的侍女没少欺负她的青衣,今天晚上看她怎么替青衣教训这个恶奴。
“苏儿,不得无礼!”陈青桐扭头喝斥着苏儿,然后歉意地对南宫玲珑说道:“玲珑,都是我管教无方。”
南宫玲珑视线越过了陈青桐,专注地瞪着远处某一个地方,又远远地看到了某些人,她忽然走到桥的中间站着视线飘向了桥下积了雪的河面上,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说着:“嗯,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青桐,你刚才说想到河面上走走,要不,我们一起如何?”
“玲珑郡主,你要是想再次掉进河里去,请便,但别扯上我家郡主。”苏儿不怕死地再次冲撞着南宫玲珑。“我家郡主可是大家闺秀。”言下之意就是暗讽南宫玲珑是一个粗人,就算南宫家是武林世家,武林人士在贵族眼里就是粗人。
“苏儿!”陈青桐再次喝斥着苏儿。“不准再对玲珑郡主无礼,难得玲珑妹妹愿意陪着我一起到河面上走走,但玲珑妹妹大病初愈,我担心河面上的冰雪不够厚,你下去试试河面上的冰雪有多厚。”
苏儿错愕地看向陈青桐,接收到陈青桐异样的眼神,她心领神会。
南宫玲珑并没有阻止陈青桐吩咐苏儿。
苏儿走到了桥边,毫不犹豫,一个纵身就从桥上跳了下去,从高空上往下跳,就算河面上的积雪再厚,也会被砸碎的。
“嗵”的一声响,苏儿砸碎了河面上的冰块,跌进了河里去了。
“不好了,玲珑郡主把青桐郡主的侍女丢进河里去了。”青桐身边另一名侍女忽然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蓦然一道雍容夹着无尽威严的声音传来。
皇后!
“皇后娘娘吉祥。”南宫玲珑和陈青桐同时向皇后行礼。
“嗯。”皇后淡淡地应了一声,锐利的眼眸却冷冷地瞅着南宫玲珑,因为刚才寒煜说的那些话让皇后对南宫玲珑不满起来,凭南宫玲珑这种粗人,也想嫁入他们皇家,成为太子妃?
南宫浩在武林中再怎么有威望,都是粗人,南宫世家再怎么比,也无法和她陈家相比。皇上当初会把仪长公主赐婚给南宫浩,只是想用一位公主栓住整个武林,但仪长公主和赵宸妃私交甚好,皇后和赵宸妃之间面和心不和,太子和三皇子之间也是明争暗斗的,为此,皇后对南宫玲珑没有半分的好感。
“怎么回事?”皇后再次严肃地质问着。
“回娘娘的话,玲珑妹妹不小心把臣女的侍女丢进河里去了。”陈青桐恭谦有礼地回答着。
“救命啊——”河里的苏儿传来了呼救声,此刻的河水说有多冰冷,便有多冰冷。
苏儿平时虽然狗仗人势,却是半点武功也不会的人,此刻被跳进了河里,冷得她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闻言,皇后吩咐着身后的侍卫:“把青桐郡主的侍女救上来。”
“是。”
侍卫们很快就把苏儿救了上来。
“娘娘……”苏儿全身湿透,冷得脸色都变青了,她颤颤抖抖地扑跪在皇后的面前,一边不停地打着喷嚏,一边结结巴巴地向皇后指控着南宫玲珑的不是。
南宫玲珑脸色不变,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前生,这些人没少欺负她,每次她被陈青桐欺负的时候,皇后哪一次帮过她了?不管她是对还是错,皇后都是责备她,指责南宫家教女无方,导致她回到府里还要受到娘的责罚。
她讨厌这种尔虞我诈,她想走上她爹爹年轻时的路,闯荡江湖,持剑行侠仗义。
脑里再一次浮现了前生临死前,赵然命令侍卫用三尺白绫绞死她的情景,她就是不识坏人之心,吃了赵然命人送给她的月饼,才会中了春药,被人坏了贞节,落下绞死下场。赵然三年都不曾关心过她,怎么可能会在中秋夜好心送她月饼?
是她太笨了呀。
此刻,她依旧是她,但也不再是她。
对她好的,她会十倍奉还,对她不好的,她也会十倍奉还。
心,依旧纯良,但,她不会再任人搓圆掐扁了。
“玲珑,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皇后严厉地瞪着南宫玲珑,厉声问着:“你贵为郡主,出身名门望族,竟然如此歹毒,别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随便伤人,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
“娘娘。”南宫玲珑恭恭敬敬地叫着,恭恭敬敬地解说着:“刚才青桐姐姐说想到结了冰雪的河面上走走,臣女自愿陪青桐姐姐走一趟,青桐姐姐心怜臣女大病初愈,会再次掉进冰河里,便想着让侍女苏儿探探河面上的冰块有多厚,苏儿是自己跳进河里去的,并非是臣女丢进去的。”
皇后凤眸一挑,微愕地看着南宫玲珑,但很快就恢复了严厉。
“娘娘,臣女根本就没有说过那些话。”陈青桐立即否认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南宫玲珑故意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陈青桐,急急地说着:“青桐姐姐,你明明就说过那句话,你现在怎么能不承认呢?”心里却心寒地想着,看,这些就是所谓的大家闺秀,时刻都想着害人。
陈青桐以前只是恶整一下她,这一次却是想让她犯下伤人之罪呀。
据说陈青桐一心想成为太子妃,但太子对她宠爱有加……
南宫玲珑在心里微微地叹着,她,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甩不掉这些从她出生起就必须面对的尔虞我诈呀。
“够了!”皇后冷冷地打断了南宫玲珑的解说,冷哼着:“南宫玲珑,你一直都持着皇上对你的宠爱,处处欺压着青桐,以前看着你年少不懂事,本宫都不想追究了,可没想到你一犯再犯,都快要及笄了,就要挑选郡马了,居然还如此冲动,你以为本宫真不敢治你罪吗?”
陈青桐暗中得意地冲南宫玲珑扬起了嘴角,一抹嘲笑浮现在她的唇边。
“娘娘,如果有人听到青桐姐姐刚才真的说过那句话呢?”南宫玲珑忽然反问着。
☆、015 证人
皇后看了陈青桐一眼,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四周围除了寒风的呼啸声,静悄悄的,哪里会有其他人在,刚才她远远而来,看到自家侄女正和南宫玲珑在一起说着什么话,她都听不到两个人说话,就算有其他人在,又有谁能听到两个人的交谈?
皇后的心底是清楚南宫玲珑绝对不会在皇宫里撒野的,虽说南宫玲珑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倒也知书识礼的,就算有一身傲世武功,心地却纯良,不会轻易动手伤他人性命,除非把她逼入了死胡同,她为了自卫,才会出手反击的。
但她一想到皇上对南宫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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