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惊之余,脸上的笑容更职业化了:“官人不仅仪表不凡,出手更是大方,咱家青青有福气了!青青,还不快过来给官人斟酒!对了,还未请问官人如何称呼?”
独孤淡淡道:“我姓沙!”
沙——她在另一个时空里的姓,多年来不敢触及的禁忌,在见黑齿羽煞后,这个禁忌,就慢慢地打破了。
“原来是沙公子!”花大姐给花魁使了个眼色,道,“青青姑娘多才多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就请沙公子好好享受青青姑娘的招待,我就不打扰您了……”
寒暄几句后,她离开百花楼,进入花园深处的另一栋小楼里,向老板报告去了。
独孤坐在纱帘里,喝着酒,看青青边歌边舞,没有任何表情。
青青大概看她没有兴致缺缺,又招了几名美貌的姐妹过来,众人弹着琴,唱着小曲,跳着此地特有的舞蹈,好不热闹。
慢慢地,独孤的目光,总算集中在这些女人的身上了,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她们的穿着打扮,乐曲歌舞,与中原的完全不同,偶尔听到,还算不错嘛!
然而,她的兴致才刚刚提上来,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有十几个男人的脚步声,还有七八个女人的脚步声和尖叫声:“各位大哥,有话好说,这里有许多重要的客人,还请到屋里坐下喝杯茶……”
“是吖,各位官差大哥,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各位姐妹一定会好好配合你们的,你们别这么急嘛……”
“就是就是,我们准备了上等的好酒,边
喝边聊嘛……”
男人们的声音很凶很暴:“有人看见犯事的恶徒跑进了这里,我们奉命前来捉拿,你们再敢妨碍公务,就连你们也一起严办……”
“哎哟,这位大哥,您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安分守己,为各位当官的、有钱的大爷鞠躬尽瘁,怎么会妨碍公务呢?只是这里也有好几位官大爷,万一惹他们不高兴……”
男人们推开她们,冲进后花园,搜查起来:“滚开!管他什么官大爷,我等奉命行事,六亲不认……”
后花园的客人们都被惊动了,各个房间里纷纷响起不满的抱怨声,外面乱成一团。
独孤仍然老神在在地饮酒,看着眼前的歌舞,完全不为外面的骚乱所动。
云青青和几个姐妹受到外面的影响,有些惊慌,曲声漏了拍子,歌声变调了,舞步也有点乱了。
但看到独孤无动于衷的样子,她们更不知所措,只是面面相觑,勉强地把表演持续下去。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明显有客人被抓出来,不断叫骂和哀叫,并把自己的家底、背景纷纷报出来。
接着,脚步声朝这边冲过来,来势汹汹,慌得青青她们停下来,拥着一团,不安地看着入门。
只有独孤连眼皮都不抬,她身后的幽风也是一脸平静。
怦——门被踢开了,十几名持刀的官差冲进来,大喝:“恶徒在何处?快快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他们目光一扫,盯着独孤,大声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今天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事?快快招来!”
独孤仍然在慢慢地喝酒,头都不抬。
官差火了,一个箭步上来,将刀尖指向她的脖子,厉声道:“胆敢抗命的,就地正法!”
独孤放下酒杯,抬起眼皮,淡淡道:“就你们几个人,也敢拿刀对准我?”
好锋利冷酷的眼神!官差心里一凛,竟然没来由地打了几个寒颤,但他还是迅速稳住心神,大声道:“我们可是衙门一等捕快,奉命前来捉拿恶徒,不管你来历如何,奉劝你切勿与官府、与法作对!”
独孤冷笑连连,没有说话,只是自若地倒酒!
竟然敢如此无视他!这名官差大怒,手腕一抖,刀尖就朝独孤的手腕刺去,并大喝:“兄弟们,给我将这个目无王法的狂妄之徒拿下!”
明明只是几寸的距离,为什么他的刀尖没有碰到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能在他的刀尖之下,悠然地饮酒?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怎么突然眼花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前、身边飞窜,晃动?
几声哀叫,他转眼间已经和其他兄弟一起,倒在地上。
身上不见血,也不见伤口,却痛得像散了架一样,到底怎么回事?难怪是中了魔咒?
他惊惧地看着眼前那名从容优雅的男子,吃力地爬起来,指着“他”道:“你果然是恶徒,饶不了你……”
独孤微微抬眼,唇边浮现一抹阴森的笑容:“我现在不想杀人,但喝完这杯酒后,就不一定了。”
说罢,她举杯,放到唇边,啜饮。
官差盯着“他”,咽了咽干涩的咽喉,想喝,却喝不出来。
独孤把酒饮尽,放下杯子,抬起头来,眼里闪过杀气。
他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你你等着……”
其余的官差,也狼狈地随他跑出去。
青青等惊魂未定,小声地嘀咕着怎么办,这时,花大姐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对独孤道:“沙公子,实在抱歉,今晚出了些事情,扫了您的兴,为了您的安全,还请您暂且回府,免得被牵连……”
独孤淡淡道:“让弥香来见我。”
花大姐愣了一下,道:“沙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独孤目光凛冽:“你以为你有资格拒绝我吗?”
圆滑世故的花大姐,竟然被她的眼神和口气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您、您误会了,我只是为了您好……”
近在咫尺4
独孤冷笑:“为了我好?就凭你?”
花大姐被她的气势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个丫环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花大姐不好了,外面、外面围了好多官差……”
花大姐惊道:“什么回事?说清楚点!”
丫环喘着气道:“外围来了好多官差,把咱们院子都包围住了,说要捉拿逃犯,谁都别想逃出去……”
花大姐惊得脸都白了:“怎、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一个丫环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官差们冲进来了,拦不住……”
花大姐道:“你们去通报老板,我这就出去拦住,快去……”
里里外外乱成一团,独孤却还是无动于衷,盯着云青青等人道:“你们在磨蹭什么?我有说叫你们停吗?”
云青青等人惊得抖了几抖,对视几眼,怯怯地回归原位,继续吹拉唱跳起来。
在丝竹歌声中,独孤听到外面冲进来一大批人,全都带有兵器,将后花园包围住了。
真是太有趣了!没想到会遇上这么有趣的事情!
她的唇边泛出愉悦的笑容,连目光都闪闪发亮,完全没有之前的兴致缺缺。
大批官差的突然杀入和包围,惊动了整个后花园,与独孤所在的百花楼相隔不远的一栋楼阁里,一个人站在窗边,从窗帘的缝隙里,盯着楼下的动静。
平时不轻易现身的老板出去处理情况了,楼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官差,暗道:难道他的身份透露出去了?还是他和盟友的密会,被发现了?
如果真是这样,也太突然了!明明一切都进行得这么隐秘,官府怎么会知道?
要静观其变,还是马上逃离?如静观其变,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如马上逃离,则不异于自暴身份!
怎么办?快速思索之后,他告诉自己,必须要沉住气!
没过一会,花大姐匆匆进来,道:“弥香姑娘——”
他转头,道:“花大姐,那些官差,可是来捉拿弥香的?”
花大姐摇摇头,低声道:“应该不是!听说是有一位客人今天下午打伤了某位官老爷的亲戚,官府就派人来寻找和捉拿这位客人了,弥香姑娘不用担心,不过,弥香姑娘还是小心不上,切勿露了马脚。”
“我知道了!”他拉上面纱,整理裙摆,“如果他们冲进这里,我会小心应对。”
花大姐道:“如有不对劲之处,还请弥香姑娘从秘道逃走。”
他点点头,问道:“那名得罪官府的客人找到吗?”
花大姐轻抬下巴:“找到了!就是百花楼里的那位客人。”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区区一名客人,居然会劳动这么多官差前来捕捉,这各客人还真是不一般哪。”
花大姐点点头,小声道:“这位客人确实不一般!我在这行做了十多年,除了您之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气势的人,一个眼神,就能把让普通人吓破胆!虽然他只带了一名随从,但来找碴的官差,搞不好会踢到铁板!”
他来了兴趣:“难得花大姐会这样评价客人!你可知道这位客人是什么来历?”
花大姐摇摇头:“如果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没有猜不出来或看不出来的道理!这位客人是第一次来这里,自称姓沙,似乎非要见到弥香姑娘不可。”
他目光闪了闪:“非见弥香不可?他可有说为何想见弥香?”
花大姐仍然摇头:“我看他对女色并没有丝毫兴趣,却一来就指名弥香,穿着平凡却出手异常阔绰,言谈间不显山不露水,我实在看不透他的心思!总之,这位客人非常神秘,在他面前大意不得!”
他微微一笑:“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有几分兴趣了。”
花大姐道:“那弥香姑娘是否要见见他?”
他沉吟:“我是有几分兴趣,但对方来历不明,还是不能轻易见面,先等我静观其变。”
花大姐点点头:“我也有此意。”
百花楼里的骚动越来越大,他们安静下来,盯着楼下的动静。
十几名官差围住百花楼,喝道:“大胆狂徒,马上跟我等回衙门受审,否则罪加一等!”
独孤又饮尽一杯酒,盯着青青等人道:“怎么不跳了?你们的职业水平就这种程度吗?”
都这样了,这位客人还想着欣赏歌舞?青青和几个姐妹互视了几眼,勉强地扯扯嘴角,像僵硬的木偶一样,乱七八糟地跳起来。
“够了——”独孤猛然拍案,站起来,吓得她们哆嗦了几下,瘫倒在地。
“唱得这么难听,跳得这么难看,也敢拿出来卖!”独孤拂袖而起,“我还是去找弥香罢!”
她大步来到外面,目光一扫,盯着一个中年艳妇问:“弥香住哪里?”
正在阻挡那些官差的中年艳妇微微讶异,这位被官差盯上的客人,怎么会如此淡定?又怎么一眼就盯住她?
她是美人宫的大老板,很少露面,为什么这个男人——是男人吧?一眼就
知道她是“头儿”?
虽然心里疑惑重重,她还是反应非常快地道:“弥香现在不在院里,请客人稍安勿躁,待各位官大爷解决事端后,我再向您赔罪!”
“花老板,上头有令,我们也帮不了你,你不想惹火烧身的话,就别管这事,我们将人带走完事!”
几名官差一把推开她,将刀架在独孤的脖子上:“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束手就范,马上随我们回衙门!”
独孤淡淡道:“我犯了什么罪?”
官差道:“今天傍晚,你在十里飘香大酒楼,无故重伤一名男子,随后逃逸,犯了伤人逃逸之罪!刚才,你不仅拒绝逮捕,还打伤了我等的同僚,这抗命和打伤官差的罪,可是很重的!两次犯法,罪上加罪,足以治你的死罪了!”
“治我的死罪——”独孤哈哈大笑起来,“我犯的死罪,何止成百上千!不过——”
她脸色一沉,眼角一挑:“就凭你们,治得了我的罪么?”
这些官差的等级,比前面几个看来要高,面对她泰山般的气势,他们没有失态,冷静地道:“我们知道你武艺高强,目中无人,所以出动了百名官差,已经将这里包围,你逃不掉的!”
独孤又哈哈大笑:“百名官差?”
她随即又脸色一冷:“区区百人,就想捉到我?”
官差道:“虽然这次来的只有一百多人,但这城里城外的官差士兵,何止成百上千!你越是拒捕,罪名越重,到时就算发动全城兵力,将你就地正法,也无可厚非!”
“说得好!”独孤甩了甩袖,大步从他身边走过,“那我非得看看你这城里城外的万千兵力是什么个模样了!”
竟然无视他们的存在!几名官差伸手欲抓住她,然而,她就像是透明一样,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从他们的手边、身边走过去,他们硬是碰都碰不到她!
看看她的背影,他们忍不住张开十指,再看看自己的手,明明离得这么近,他们为什么碰不到她?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花大姐和身边的男子,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花大姐道:“弥香姑娘,你觉得这位客人如何?”
男子紧紧盯着外面,一眨不眨,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她又道:“弥香姑娘——你怎么了?”
男子这才回神,转过头来:“哦?”
花大姐道:“我出去看看情况,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好?”
男子道:“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花大姐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花大姐离开以后,男子扯下面纱,异常俊美的脸庞十分凝重,目光更是犀利紧迫:那位客人,不会是独孤九劫吧?
距离有点远,光线不太好,视线还被挡住了,所以他看得不太清楚,但遥望过去,他竟感到一股隐隐的迫力——那个“沙公子”的身上,有独孤的影子!
如果独孤九劫真的出现在这里,事情就麻烦了!
他必须去确认“沙公子”不是独孤九劫才行!
想到这里,他迅速束紧长发,换下身上的华衣,拉上黑色面罩,从秘道里钻出来。
秘道的出口,是美人宫斜对面一面不起眼的店铺,他趴在店铺的屋顶上,紧紧盯着下方的动静。
仅仅是为了追捕一个初来乍到的“沙公子”,衙门竟然出动了这么多官差,“沙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美人宫大门起了骚动,“沙公子”大步走出来,站在那一大批官差面前。
可恨的是,重重官差半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没能看清那个“沙公子”,但“沙公子”那股唯我独尊的气势,他倒是清楚地感受到了!
美人宫前面,沙公子——也就是独孤九劫,背着双手,淡淡地看着眼前一票如狼似虎的官差,道:“谁敢第一个上来抓我,我饶他不死!”
好大的口气!一大票官差面面相觑,这个男人,被重重包围了,还敢口出狂言!
虽然他们都觉得不被放在眼里,很没面子,但听她这么一说,却没有人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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