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何她总觉得那女子紧抓着秦惊鸿的手,似乎是想证明什么?
绮罗平稳了呼吸,看也不看秦惊鸿一眼,走上前迅速以金针刺了那女子几处穴道,止住了她的咳嗽,接着为那女子把脉,而这一把脉,她的眉心却是立即蹙紧,眼底霎时划过凝重。
“如何?”秦惊鸿凝眉问道。
绮罗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方才所探到的脉象,又仔细确认了下,方才郑重说道:“这位姑娘之前受过重伤,导致心脉严重受损!”
绮罗话音刚落,床边便传来一声冷嗤,“这个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若不是魏先生神医妙手医治——”
是那个方才将绮罗拦在门前的大丫鬟,此时她依旧一脸鄙夷看着绮罗,眼底有着恨意闪现。
“住口!咳咳咳……”
然而丫鬟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蒋胜男喝止住,她身体虚弱,刚说了两个字,又开始咳嗽起来。
秦惊鸿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丫鬟说了什么,或者是他太过于关注绮罗是否有办法救治蒋胜男,清亮的眼神中染满了迫切,他紧盯着绮罗追问道,“你可有办法?”
绮罗眸光一沉,她抿了粉唇,勾起一抹冷笑,撤回了手淡声道:“恕妾身无能!”
正文 威胁她
“你说什么?”秦惊鸿眸色霎时一变,阴冷与愤怒瞬间迸出。
绮罗见他发怒,心尖顿时又像被冰针扎过,凉意丝丝渗出。
“既然王爷已请到神医,还要妾身来做什么?”她冷笑,淡淡瞥向脸色变得阴郁的蒋胜男,眸光冷澈若月光下的冰湖,站起身,转身便要离开。
绮罗平素行医,从不在乎对方身份贵贱高低,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为富不仁之徒,她一概尽心诊治,但她却是最厌烦那些请了她来,却又不信她的人!
她也知晓自己委实太过年轻,那些人会怀疑也说得过去,若是平时,她也许还会忍一忍,可是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里就是对这里有种抵触,潜意识里,似乎有道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要她赶紧离开,不要去管这个显然已是病入膏肓,心脉受损到不动用荼苏便回天乏力的地步的女人!
这,似乎不是她的一贯作风呀!绮罗有些不解地拧了眉心。
“不准走!”此时秦惊鸿见绮罗莫名生气,他眼眸蓦地一沉,下意识抽回一直被蒋胜男紧紧握住的大手,几步拦在绮罗面前,冷声道:“本王要你救她!”
“妾身已经说了,妾身无能!帮不到王爷什么忙!王爷还是另请高明!”绮罗挑眉,毫不畏惧迎上他染了冰冷肃杀的目光,若说她之前只是气那丫鬟的态度,加上心里有些抵触这里,方才说了气话,那么此时,听秦惊鸿口气如此不善,几乎就是在强行命令她,绮罗不由更加愤然。
“你——”秦惊鸿大掌猛地握紧,凤眸一眯,杀意顿时闪现。
“本王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救不救?!”他冷声道。
那种逼人的压迫感陡然袭来,他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一般凛冽,绮罗抿紧了粉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头更像是被一把冰刀划过,她忽地感觉全身冷得厉害。
然而,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虽然心里难以避免地染了恐惧,但是她还是抬起水眸,迎着他森冷的视线,眸中写满倔强。
“惊鸿,算了,生死有命!我们不可强求!”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蒋胜男忽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十分虚弱,每说一个字,都似乎很是吃力,脸色也迅速惨白了下去。
惊鸿?这个女人竟然叫他惊鸿?!绮罗难以置信地挑高了眉梢,眼眸中划过惊讶,而当她看到秦惊鸿对如此亲昵的称呼似乎并无不悦时,心头更是剧震,她不由有些好奇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是,秦惊鸿却像是根本就没听到蒋胜男的话,他依然死死盯着绮罗,眸光冷冽,他冷笑,以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忘了,你父亲还在本王手上!”
冰冷的话语刚落下,秦惊鸿便满意地看到绮罗变了脸色,他挑眉,语气中带了得意,“按照本王说的做!否则——”
“卑鄙!”绮罗咬紧了牙关,气得双手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绮罗这一声颇大,屋里的人都听见她骂睿王卑鄙,一时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可秦惊鸿的反应更是令所有的人皆震惊不已,半天回不了神。
“哼!”只听他只不过是冷哼了一声,就不再理绮罗,而是径直走到床前,自顾吩咐起一旁的丫鬟去端来茶水。
那一刻,蒋胜男深陷的眼窝深处,霎时划过一道厉光,细如枯骨的手亦是在袖子里紧紧握起。
正文 爱与不爱
绮罗撇撇嘴唇,努力压下心头漫涌而上的酸涩,她忽然笑了。
可是她虽然在笑,但那秀美的眉目之间,却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苦涩。
若水看在眼里,心中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
翌日一早。
绮罗刚起身梳洗完毕,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就见蒋胜男房里的丫鬟急匆匆来请。
绮罗以为蒋胜男又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肚子还饿着,拿起金针就赶了过去。
刚到蒋胜男房外,她还没进屋,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男子清雅动人的嗓音和女子略带沙哑的笑声交叠在一起,在这春日清晨熏人欲醉的柔风里,显得格外好听。
也——分外融洽!
绮罗站在门外,一时进也不是,走也不好,她微微笼了黛眉,不由有些踌躇起来。
可是不等她多想,领她来的丫鬟已恭声禀报,门被从里面打开,绮罗一眼便瞧见秦惊鸿与蒋胜男正坐在圆桌旁,桌上摆着些清粥小菜,他们,似乎正在用着早膳。
秦惊鸿依旧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袍,发束玉冠,面容俊美若玉,周身仿佛皆盈满了耀眼的光晕,他似乎没想到绮罗会来,望着显然一脸尴尬的绮罗,秦惊鸿飞扬的剑眉微微挑高,眸底掠过讶异。
“你怎么来了?”他问,语气里似是带了丝责备。
听秦惊鸿的口气,好像很是不悦她突然闯进来打断他和佳人幽会呀,绮罗心中生出一股憋闷,他以为是她想来的吗?
哼!她才不想看到他那张讨厌的脸呢!
“……”绮罗刚想回话,便听蒋胜男沙哑的嗓音响起。
“惊鸿,你别生气,是我派人去请睿王妃过来的!这几日多亏了她,我是想请她来一起用早膳,好好谢谢她!”蒋胜男脸色比前几天要好很多,她试图站起身招呼绮罗,但她刚一动作,脸色便是一白,喉中溢出一声低呼。
“小姐!”一旁的丫鬟连忙要去扶她,但秦惊鸿的动作则比她们快上很多。
“我没事!”蒋胜男握紧了秦惊鸿大手,脸色转红,柔声道。
“你身子刚有起色,别乱动!”秦惊鸿不悦地拧了眉心,同时淡淡扫了绮罗一眼,淡声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绮罗看着蒋胜男不胜娇弱依偎在秦惊鸿怀里,眉梢不禁微微一挑,此时,她可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瘦骨嶙峋到几乎脱形,眼角眉尖皆是病弱娇态的女子和那个传说中叱咤沙场令人胆寒的女将军联系起来。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而更令她惊讶的还是秦惊鸿的反应,面对蒋胜男,他总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不似面对她时的那种冰冷的若即若离和时时表现出来的厌恶,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宠爱和温柔。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绮罗苦笑,罢了,反正她也不爱他,她才不在乎他到底爱的是谁呢!等荼苏开花之后,她治好了蒋胜男的病,她就会离开,到那时,她自然便会彻底摆脱这一切的纷扰了!
正文 血煞掌
绮罗医术精湛,九归针法亦是天下无双,她虽痛恨秦惊鸿再次以义父性命相威胁,但她既是应允要为蒋胜男医治,自是不会随便敷衍。
深呼吸几口,努力平稳了气息,将对秦惊鸿的痛恨压在心底,绮罗命丫鬟除去蒋胜男贴身衣物,自己则取出金针,准备为她施针。
秦惊鸿为了避嫌,本想出去,但蒋胜男声音哀戚,竟是恳求他不要离开,绮罗从蒋胜男望向她手里金针的防备目光中,知晓蒋胜男还是不信她,她不禁在心里冷笑。
秦惊鸿似乎很是为难,眼角的余光扫到绮罗唇边那一抹冷然,他暗自蹙了眉心,心头似是有些莫名的憋闷。
“惊鸿……”蒋胜男见秦惊鸿不出声,下意识紧紧拉着他大手,眼中盈满期盼。
“好,我不走!”秦惊鸿忽而展了眉心,柔声道,“我就在外边,有事叫我!”
说罢,他便兀自从蒋胜男手中抽回自己大手,也不看她眼底露出的失望和复杂,吩咐丫鬟放下重重纱帐,转身走到圆桌旁背对着床坐下。
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秦惊鸿抬眸,瞧见绮罗看他时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情不由大好。
凤眸微眯,淡淡扫过周围那些丫鬟黏在他脸上,含了满满爱慕迷恋的眼神,最终落在一身杏黄衣裙的女子身上,他勾手,“你,过来!”
“王爷!”那丫鬟赫然便是先前对绮罗出言不逊的女子,此时一听睿王叫她,顿时受宠若惊,眼中盛了狂喜,竟是直接忽视了从床榻后传来的冰冷到几可杀人的眼神,几步跑到秦惊鸿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秦惊鸿睇着她,嗓音柔似春风。
灯火在他眼底投射出明媚的光影,直看得那丫鬟脸色红透,一颗心在胸腔内“嘭嘭”乱跳,她羞怯答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名唤黄杏!”
“嗯!”秦惊鸿点点头,又抿了一口茶水,垂眸不再说话。
那丫鬟见秦惊鸿问了一句之后就没再看她,似是有些失望,但一看到他那俊美不似凡人的面容和那周身的高华气度,一颗心又是如小鹿一般乱撞起来,她在其他丫鬟们艳羡嫉妒的眼神里,有些晕乎乎飘飘然,是以,她并未发现秦惊鸿垂眸时,漂亮的唇侧噙着的那抹诡异笑容。
**
彼时,当丫鬟除去蒋胜男贴身衣物,露出那副几乎瘦到脱形的身体时,绮罗眸光猛地一变。
而当她看到蒋胜男胸前那道殷红的掌印时,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血煞掌?”
蒋胜男闻声身子猛然一震,秦惊鸿则已然着急开口问道,“你怎会知道这是血煞掌?”
绮罗咬紧了唇,眸光瞬息万变,她想了想,方才说道,“我也是听师傅提起过。”
“那鬼谷老人可曾提及如何去治?”秦惊鸿追问。
“不曾!”绮罗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方才她看脉象时,已然看出蒋胜男是受了很重的伤,才损了心脉,却不曾想,她竟是中了南疆毒龙教的血煞掌,这种掌法最为毒辣霸道,一旦中招,人不会立即死去,而是会慢慢耗损精气,犹如花草枯萎,待到心脉尽断,皮枯骨脆,五脏六腑俱毁,才会彻底死亡。
在这期间,中掌之人所受的痛苦,非常人可以想象!
正文 反复无常
秦惊鸿既然开了口,绮罗也不好拒绝,于是依言坐下,况且她也确实是饿了,昨夜睡得又不好,光怪陆离做了一整夜的怪梦,刚起床就被叫到了这里,此刻她实在是没心情再与这两人矫情。
“那就多谢王爷和蒋将军了!”绮罗淡淡道声谢,直接端起丫鬟递过来的粥碗,埋头就吃。
秦惊鸿见绮罗吃清粥小菜也吃得如此香甜,眼角不由微微一抽。
然而蒋胜男却显得客气有礼,一边又说了些感谢的话。绮罗也是十分客气得应付过去。
春日的晨光灿烂,窗外鸟鸣啾啾,一股幽然的草木清香随着清风在空气中盘旋回荡。
绮罗自顾低头喝粥,她也发现,自她进来后,秦惊鸿就没再说话,他也不喝粥,一对幽深的凤眸飘然远睇,周身忽而迸发出一丝冷然的气息,让人看不透他心底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而蒋胜男则同绮罗一起用膳,可她的眼神却是时时黏在秦惊鸿身上,那眼底,分明盛满了浓烈的爱恋。
这几日绮罗为蒋胜男施针,她也看出,每每秦惊鸿在一旁之时,蒋胜男精神就会好上许多,只要秦惊鸿一和她说话,她黯淡无神的眼睛都似乎在发光。
她,应该是很爱秦惊鸿的吧!
用完早膳,绮罗也不想再待在这儿碍眼,于是起身告辞,秦惊鸿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绮罗也早就习惯了他那反复无常的性子,所以并不在意,她正准备回客房,却听一直都不说话的秦惊鸿忽然开口:“明日我们回帝都!”
“呃?哦!”绮罗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不由讶异地挑了眉梢。
她为蒋胜男施针三日,已然控制住蒋胜男的病情,只要按着她开的方子调养,挨到荼苏花开肯定不会有问题,她原以为秦惊鸿那么在意蒋胜男,一定会在这多住一些日子好陪陪她,却不想方才三日,秦惊鸿竟然就要回返帝都了?
“惊鸿,你要走?!”蒋胜男闻言,原本染了丝红晕的脸颊顿时一白,眸中盈了惊慌。
“嗯!”秦惊鸿淡淡扫了一眼绮罗,眼神不明。
绮罗识趣,以为他是嫌她在这里碍事,于是连忙行了礼,退了出去。虽然心中有着疑问,不过她才没傻到要去问秦惊鸿为何要走,况且,走了也好,她也不喜欢这里!
丫鬟都候在了外边,所以绮罗出来时随手关门,那一刹那,她听见蒋胜男急切的声音响起,“惊鸿,为何这么急要走?!”
“京中公务繁多!”秦惊鸿似乎不愿多说,室内气氛凝滞,不再似绮罗方才来时在外所感觉到的融洽轻松。
“我为了你都成这样了,难道你就不能多陪我几日?”蒋胜男咬着牙恨声道。
秦惊鸿中间说了什么,绮罗没听清,她无意去听那两人谈话,渐渐走得远了,却在经过院门前那几颗梨树时,忽然听见蒋胜男尖利拔高的嗓音响起,“回去,好,那就回去陪你那个丑八怪王妃吧!”
……
绮罗骤然凝了眸光,她站定在梨树下,抬眸看去,那一树的青碧之中,点点娇白花萼若繁星点缀其间,尚未开花,却已有清幽苦涩的香气弥漫开来……
**
入夜。
客房内,绮罗洗漱完毕,正坐在床边梳理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若水站在一旁,跟绮罗说着这几天听来的一些消息。
“小姐,这个传说中的女将军究竟是个什么人呀!”
“怎么了?”绮罗问道。
其实若水和绮罗都不是喜欢传那些小道消息的人,但许是对这个传说中南川著名的女将军太过好奇,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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