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红衣清醒时,已是第二天午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回来,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被他换上干净的襟衣,她想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一丝的力气,身子下面灼烧得历害,却又冰凉冰凉的,似乎被涂抹了一层药膏。
她轻轻揭开薄被,果然,被子里的一股浓重的药香传了出来,她微微抬头,蓦地,脸烧得滚烫,原来,她只穿了一件上衣,下身身无半缕。两条修长莹白的腿布满了青紫的吻痕,她还看到,她左脚的足踝处系着一条编织的红绳,虽然一时不明这红绳的意义,但左右不出是代表男女订情的意思,想来,是他趁她睡着时,悄悄帮她系上的。
她心里甜得快挤出蜜来,刚想曲脚看看那红绳,腿心处又传来一阵撕痛,她忙盖上被子,抚着怦怦而跳的心,幸好他此时不在身边,要不然她会很难堪。
忆起昨夜,他坚韧的身体和清淡的香荚兰香通宵达旦地包围着她,顿时让她心脏莫名地漏跳几拍,她从未想过,象邵修城那样带着冰雪气质,沉静如水的人,疯狂起来,会成那样。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再不从那沉沦中清醒过来,只怕她的心脏会负荷不了——时而停跳了两拍,时而狂跳!
转过首,不经意发现,床榻边,搁着他留下的一封书信。
疑惑地蹙了一下眉,她略为不安,拆了封,只见里面只潦潦几个字:“衣儿吾爱,朕急事离开几日,保重,静候归来!”笔迹很潦草,看得出是匆匆留下。
“来人!”她朝门外轻唤一声。
“公子!”女卫悄然现身。
“西子,皇上呢?”她顾不得衣裳凌乱,坐了起来疾声问,“皇上几时离开?去哪里了?”
“皇上是辰时离开,皇上只吩咐属下照顾好公子,没有给属下留话。”西子无意瞄到宁红衣雪白的颈处全是吻痕,忙低下首。
“西子,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邵修城几次离开小居,昨夜他来茶茶的房里找她时,分明也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西子只负责公子的安全,外面的事,西子不知。公子,早膳已备好,是不是让人送进来?”
一问三不知,宁红衣有些心慌意乱,“算了,你出去吧!”她躺了下来,蒙头把整个人盖住,昨夜残留的温存一下就褪净。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或许她不介意遗忘了某些事情,但在她清醒时,她不喜欢被人刻意隐瞒,这会让她感到傍惶,没有安全感。
宁红衣养了三日,方能正常下地行走,她原本想去帝陵寻找水灵儿打听消息,但是一想起邵景弘那双阴鸷嫌恶的眼神,便打消了念头。
又过了两日,邵景弘的紫衣暗卫前来接她去帝陵。
看到双眼红肿的水灵儿,宁红衣心里的不安加剧了,这几日她一直有不详的预感。
她想问,可偏偏邵景弘冷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看情形,水灵儿似乎与他正僵着。她碍于邵景弘,她不敢冒然去问。
“你别跟来,我与衣儿好好说会话。”水灵儿扔下一句,不理邵景弘,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来到地宫深处的一处水潭边,“有一件事,我寻思很久,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宁红衣突然间有些茫然无助,她颤着声,甚至不也问得太急,怕震碎了一丝希望,“是不是皇上他”
水灵儿知道她心急邵修城,摇摇首,“不是城儿,城儿很好。是容玉出事了!”
“容玉”她低语一句,她看着水灵儿苍白的小脸,因为疲倦,她浮肿眼睛下出现淡淡的青黑,显得憔悴柔弱,与先前明艳照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想去帝都看容玉,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但他眼下很不好。景弘的意思说,你去了会让城儿分心,但我觉得要是不让你去,你将来肯定会怨我们。所以,我想听你的意见!”
邵容玉?那个百忍成刚的孩子,她自然记得。
“他他出了什么事?”想那那个仲夏夜的晚上,她抱着那个瘦弱的男孩紧紧依偎在一起,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心如刀割了一般。
水灵儿惨然一笑,克制着嗓子里的哽咽,“他伤得很重,城儿已赶到帝都主持大局了,紫卫昨日传来的消息,说是容玉可能熬不过去,那孩子那孩子我从未见过,便是景弘也从不曾跟我提过这些事,我给瞒得好久。我一直以为他会很好,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噩运都过去了谁知道一定是报应,我的报应”水灵儿绝望地闭上眼,一滴滴清泪缓缓地滑落脸庞,无力的绝望感再次击溃了她。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悲伤可能永无止静,她抚着胸口喘了会气,“我都不知道我活下来是为什么当年元嗔就提点过,我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灵儿姐姐,你先别胡思乱想,这”她上前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她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她,容玉的事同时也击碎了她的心,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些和她脱不开干系,她心里彷惶无措并不在水灵儿之下,“先帝爷不是神通广大,他为什么不出手援救?”
“我问了,他说容玉能活到十八岁,已是多赚了七年,我再问,他就不肯说了,他那人,什么都不肯跟我说。难怪这两年来,他不肯让我离开帝陵,原来外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若非前日无意看到城儿的信,我还蒙在鼓里。”说到这事,水灵儿又急又气又无奈,一发急,就开始咳个不停。
“灵儿姐姐你不要心急,慢慢说”她见水灵儿咳得满面通红,急得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帮着她缓气。她曾听邵修城说过,水灵儿体质很弱,常年药不离口。
“我没事,我服了护心丹。你也坐下来,我把事情原委说给你听!”水灵儿让自已缓了一口气,稍冷静了下来。
水灵儿着告诉她,邵国和祁国在打战,已经打了快两年,在经历几次大战后,邵容玉和祁封元的联军节节胜利,甚至已打到皖州城下。
却在最后决一死战中,中了祁国皇帝祁封越的反间计。祁封越的细作让祁封元***无限庞大,想在最后一战中,趁机一举拿下凤四再杀邵容玉,最后统一祁邵。最后,祁封元战死,邵容玉重伤昏迷不醒。
接着,祁国开始反‘攻,邵国大将姚君桦守住混元山脉,谁知,祁国的祁王卫队从朗风城跨过百年无人敢跨越的天然屏障黑蛟沼泽,打了个邵国挫手不及,一路畅通逼近帝都。
“难怪皇上最近天天半夜三更出去,原来为了这些事,他也一句不曾向我提过。”她心里凉了半截,这样大的事,邵修城竟然意图瞒着她。她记起,他曾说,他需要离开一阵,他让她在小居中乖乖地等她。
可他既然认定她了,她难道不应该与他荣辱与共,一起渡过难关么?她不想如一只金丝雀般地被他豢养,她要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同舟共济。
“他们俩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是以为这是为了我们好,可有没有想过,我们有选择的权利,就算是伤心,难过,这也得自已亲历。我告诉你实情,我是想,你和容玉一同在宫里长大,或许你想见他,又或许,他也想见你。我不想你错过什么,将来有遗憾。”
“谢谢灵儿姐姐,我要去。”她不仅仅想去看容玉,也想陪伴在邵修城的身边,她想,此时的他也需要有一个人陪伴。
“那你跟着我,也不用带衣裳,穿我的就行。这几日你同我一起睡,我不想见那人。”她不是怨他什么,面对宁红衣她或许能忍住伤心,但在他怀中,被他小心翼翼地哄着,倒让自已更伤心脆弱,她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让大家为她担心。
宁红衣一想邵景弘平时看她的嫌恶的眼神,打了个寒噤,低声道,“还是不要吧,我我习惯一个人独处!”
水灵儿看她一脸胆颤的模样,破啼为笑,“别怕他,他就是个纸老虎,下回他瞪你,你就瞪回他!”她也不强求,拉了宁红衣的手,“走吧,船已经在等我们。”
途中并不是很顺,在两个狭道口时,遭到祁王卫队弩弓手的狙击,幸亏邵景弘早已有备,而护在行舟的全是紫衣暗卫,十几个人站在船首,可那两岸万箭齐发的箭怎么射也射不到他们身上,好象在船的四周有一道无形的罡气在护着他们。
卓岐暗不信邪,从一个弓箭手上接过强弓,拉满弓,朝着紫衣人中间的一个黑袍人射去,两人隔得足有十丈开外,而且今日江上有雾。
卓岐暗虽目力极强,也只能勉强判断出对方的衣裳有别有其它人,但是,在弓射向的那黑袍人的一刹那,岐暗竟清楚地看到那人朝他展颜一笑,那笑容与驾崩的建元帝一模一样,他心里一凛,诡异的感觉如一只毒蜘蛛落在了他的后背。
更令他不解,那箭刚射出不久,突然间,在半空停了下来,他正暗道不妙时,那弓箭竟象长了眼一般调头以更凌历的速度射向他们。
“小心!”卓岐暗大喝一声,双手推开旁人时,只见那弓箭带着凌历之风从他的头顶穿梭而过,最后直直射断他身后的骑兵手上的旗。
所有的弩弓手被这骇人的一刻吓得怔住
被卓岐暗推开的将士狼狈地站起身,“卓大人,我看这里透着股诡异,明明早上还是睛空万里,到了午时太阳正盛时倒起了浓雾。还有这船行的速度也非正常,太快了,又没帆没舵手。”
***
正文 结局篇(04)
“肖将军,你不觉得更奇怪么?我刚射出的箭象长了眼一样调头。他们似乎在警告诉我们。你有没有发现,两次狙击,他们并不还手?“
“他们象视我们无物一般!”肖将军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想,若对方想伤人命,凭他们的身手,只怕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
“你带人先撤退!”卓岐暗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命所有的人撤退。
“那卓大人您呢?”肖将军看着卓岐暗阴鸷的眼死死盯着远去的船只,“卓大人,依我看,这事非寻常,不如先回报皇上。再作决定!”
“船总有靠岸的那一刻,我想看看,船舱中还有谁?让他们护着片刻都不敢离开!”
卓岐暗一路悄悄跟随,可惜到了他们上岸时他也不曾看清,船中到底有何人,因为在那关健的一刹那,他被人偷袭了。卓岐暗一生都没明白过,偷袭他的人怎么会一点气息也没有,就这样接近他,击昏他。
***
当日傍晚,他们一行人到了清阳城,这是守护帝都的最后一道屏障。
她下榻地房间里放了一盆薄荷,缭绕着淡淡薄荷味,想来,邵修城担心她被蚊虫盯咬,让人放置的。
她刚沐浴完出来时,看到他坐在椅上,半伏在案边,似乎已睡了过去。
房间里光线晦暗,他的轮廓模糊在暗淡中,她悄悄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他,只分别不到半个月,他似乎消瘦了很多,眉眼之间全是疲倦。
她想,他一定太累太累,所以才会这样睡着。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握住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感受着她覆盖在他手背传来冰凉舒服温度,眼睛舍不得移开他的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渐渐觉得累了,也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膝上睡着了。
因为这几日在船上睡眠很充足,所以,当她感觉到他抱起她时,她马上就醒了过来。
“傻丫头,累了怎么不去榻上睡,坐在地上要是着凉了怎么办?”他的唇贴在她的耳畔,语气极轻又无奈,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初醒后特有沙哑,她轻笑地埋首在他胸前,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到他的耳际,指尖慢慢拨弄着他的耳垂。
“谁说我累了,明明是你累了。”不过是十几日不见,他明显消瘦,她眯了眯眼,把脸埋进他泛着清新好闻气息的颈项边,”我不累,我只是想你了!”
床榻你离太远,所以,我宁愿膝在你怀里!
邵修城吐出胸臆里沉积许久的一股闷气,拧了一下她的脸,“你这小魔障,总算会懂得开口说朕爱听的话!乖,你要是累,就躺着好好歇歇,都坐了几日船。”
“哪会累呀,跟着灵儿姐姐,皇上你知道么?那个邵景弘把我们当猪养。”她转了一下,变成趴在他的膝上,双手悠闲地撑起下巴,突然觉得就这样直呼先帝的名讳似乎很不敬,但这几日来,看着水灵儿如何使唤邵景弘,她又觉得那男人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倒是,脸红润了!”他的手慢慢顺着她漂亮的脸部曲线,滑过细软的腰肢,留在了挺翘的臀,想起那日他身下的妖娆,腹下微微一紧,幸而他穿的是墨衣,寝房内也不曾展灯,他可不想让她知道,此时的他象个毛头少年般如此冲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血脉里细微的***动。
“你瘦了很多。”她的手不禁抚上他的脸颊,他的肌肤细致而不软腻,常年带着冰凉的气息,邵修城告诉她,那是他自小服了太多珍稀药材所致,“瞧,眼窝变深了。”她忍不住想轻触一下他斜飞上挑的瑰丽凤眸,想不通,这样的男色呆在自已身边十多年,怎么她从未动过心?
邵修城唇角微微一勾,暮色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心疼你夫君了?”
“才不是——”她红了红脸,悄悄抬眼看过去,这男人永远一副秀逸君子的模样,虽然面容略显苍白,却掩不住,暮色般幽深的凤眸透着令人心跳的风情,她突然恶作剧地,软软糯糯地唤了声,“父皇——”
象是一道雷直接劈开他的心口,邵修城神色疾变,眸光一冷,碎裂的胸膛发出的斥责的声音,“别乱使唤!”
宁红衣吃了一惊,她的记忆中鲜少从他口里听到如此严历的斥责,她看到他脸上的怒色,心中徒生委屈,“明明是你嘛,他们说,你封了我华清公主。”
“谁跟你说这些?”嘴里一阵发涩,彼时自已种下的果终于要偿到苦味了,若她只将他认作父皇,那他——有苦不能言!
“也没说,只是上岸时,好象有人认出我,嘀嘀咕咕说公主怎么来了。我觉得好奇,寻个人问了,才知道。”
“以后少打听这些!”他神色稍释一缓,但声音中仍透着紧绷。
“你不乐意呀,你不乐意那干嘛封了我!”她思绪一滞,她不明他何来的怒气,她看他面色泛白,神色抑郁,其实在她的记忆中,邵修城极少笑,她心下一软,目眶忍不住酸涩泛红,吸了吸鼻子,柔声道,“我以后不提便是,你不要生气!”
他沉默了会,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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