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头儿……”
“叫我师傅!”原崇义喝一口酒,打断地理直气壮。
棋田气得双眼通红,胡子都要飞起来,终是想到了什么,缓下语气,极不情愿地道:“师傅……”
原崇义显然是尤为受用,那小表情舒坦得简直整个人都要飞升起来,仙风道骨:“徒儿有问,师傅必当不吝答之,说吧!”
嘴角抽了两下,棋田连连深吸气,平复内心里想要一个高蹦起来亲手掐死他的冲动,面色顿时凝重下来,道:“为什么今年开启太苍门?”
仿佛是早料到棋田会有如此一问,原崇义微眯着的眼终于是彻彻底底地闭上,他翻了个身,面色没有一丝情绪外露,像极了酒醉后的酣眠,呼吸沉稳绵长。
沉寂良久,久到棋田胡子狂抽,以为这死老头子不会再告诉他了,原崇义的嘴唇终于大发慈悲地动了动。
“因为今年应当开启……”
棋田气急,猛地站起,那动作之剧烈,竟然将身侧所有的桌椅通通掀翻,吼道:“这算是个什么答案?你难道觉得那五个人这百年的时间就已经死绝了吗?”他浑身颤抖着,眼中居然有着一丝难掩的恐惧之色流溢出来。
血,一望无际流淌出来,浸润大地的血。即便是隔了百年,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却依旧如同一道魔咒烙印在他的心头,从不曾消去。
无数的视线投射过来,纷纷有些狐疑这二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原崇义在此时,睁开双眼,眼中清明无限,根本没有一丝酒醉的痕迹,看着棋田,不住打量,道:“你似乎不只是在害怕,更多的,是在担忧,是那个小子吗?”
棋田的身体僵直了一分,有着一抹被人看穿的慌乱,连忙转过身去,不情愿地道:“是又怎么样!我可不像某些人,明知道那里面九死一生,还把自己的徒弟一个劲地往里塞,一点都不担心!”
原崇义一愣,眼中似有浓雾浮出,黯淡无光,有些沉重,却是转瞬消失,抱着破葫芦,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吊儿郎当,道:“确实是个好苗子,也难怪你会动心。不过苗子虽好,能不能长得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究竟有没有心?这太苍门你说关就关,说开就开,既然关了,为什么不就这么封存下去,那里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担心百年前的那一夜再度重现吗?”棋田抬高了音调,有些激动。
“重现便重现!”原崇义答得极为轻巧。
“你!”
“棋田,心关难过!我原以为百年时间,你会突破障碍,现在看来,你反而越陷越深了。”原崇义说着,眼中突然精光涌现,有着令人无法质疑的锋锐之色,他能够荣任太苍城药师分会会长,自然不会如其面上表现的那般不堪。
棋田愣了下,原崇义扬起头,看着天际上那一线金光,那是太苍门关闭后透出的芒。
“有些东西是避不得的,百年已是偷来闲,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更何况,你真当这异界楼就是稳而不破的吗?”
“你是说……”棋田道。
“异界楼虽然可以联通异界,却也撑不住空间裂缝的空间压力永生永世,百年已是极限。”原崇义点点头,他看着那一线金光,眼里突然有了些莫名的兴致,“是一场浩劫,还是烟消云散,全凭天意命理!”
“天意命理?”棋田默念着,心头突然浮现出那个坚韧倔强的白影--呵,真的只是天和命么?
看台之上,古灵儿翘首以盼,雷箫来回踱步,楚旭镇定端坐,锐利的眼却是不着痕迹地扫视起周围的一切。
身着白衣的宫家,一身黑衣的楚家,在这偌大的广场上正居要位,炫耀着西衍四大家族的傲气。
这一切都太好辨认了些,不过,相隔太远,其中也不乏高手存在,楚旭倒也不敢贸然动用灵识扫荡。他眸光一凝,袖袍之中一缕黑光闪烁,竟是迅速地淹没空气当中,消失不见。
黑光再现之时,一个黑色的毛绒团子已是顺着原路,直接钻进了他的胸襟,扬起一张黑漆漆的兽脸,一脸邀功地道:“看清楚了,一共两百人,每家各一百人,灵将有四十人,最高的是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头,是八段灵将。”
修长的大手温柔地揉了揉墨麟的头,楚旭看向那一线金光,眼波闪烁,不由喃喃起来:“你究竟打算怎么做啊?这种阵势……”
……
太苍门内。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异样,明珏突然停下步子,一抬手,正要对身后的荣家兄妹说些什么。六楼上已是有着干瘪沙哑的老声传了下来。
“哪里来的小辈,来了居然也不过来问候问候我们这老人家!哈哈哈哈!”
这声音极为苍老,听起来有些像机械剧烈摩擦之后的响声,刺耳无比。说的虽是极为平淡的话,像极了一个老者对小辈的轻呼,却是让明珏三人齐齐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层层掉落。
“王兄,现在怎么办?”荣晟问道。
“还能怎么办?都被发现了,自然是上去问候问候老人家喽!”明珏回答地尤为轻松。说罢,已是抬步向上走去。
荣家兄妹对视一眼,也是面色凝重地走了上去。
这六楼不同于一二三楼的金碧辉煌,琉璃似锦,而是血色弥漫,如同天然而然的装饰,将这六楼整个都蒙上了一层血雾一般的朦胧之色。方才进入这六楼之中,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之气便是扑面而来,直让明珏三人恶心欲吐。
强忍着胃中不适,明珏蹙紧眉,定下心神,观察起四周来,却在看清那一幕幕之时,瞳孔陡然缩紧,不过,下一瞬,已是被她强行压抑,恢复正常。荣家兄妹显然也是吓得不轻,她能够清楚地听到二人一瞬暴增的心跳声。
想不到,宫嫣然、楚凌霄、王卓、叶浩、胡俊五人居然都被困在了这里,转念一想,明珏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视线不住扫描,却始终不曾找到心中所想那人,不由沉下心思,计较起来。
宫嫣然五人皆以极为诡异的姿势贴附墙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整个人都被塑成一个血人,面色苍白,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失血过多,性命垂危。而他们的血液却也并无浪费,居然鬼使神差地汇成一股,直接蔓延到中央处那五位血衣老者的身下。
“吸血?”明珏心中一惊,“莫非百年前的那场血祸就是这些人搞出来的?他们居然被镇压在这异界楼、太苍门里,那药师分会送我们进来,难道是让我们送死?”
她正想着,那边的五位血衣老者已是发起话来。只见那老妪眉眼弯弯,状似想要透出些媚态,只那一脸枯槁,确实不敢让人恭维。
她舔了舔唇,死死地盯着荣晟,道:“好俊的小子,那个戴面具的小子,退下面具让姐姐我好好瞧瞧!”
荣晟皱着眉,面色有些阴沉,反观明珏却是胸腹一动,差点被这老太婆一句话激得吐了出来--这脸皮厚的,真特么说得出口啊,就您这尊容,还姐姐!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是未表露一分,她嘴角一勾,平淡的举动似有倾覆天地之势,直看得那老妪眼冒星星,口水直流。
“我师父说过,这面具自打戴上,便不能随意取下,若是我当着一位女子的面取下面具,那我必定要娶她为妻!”明珏说着,瞟瞟那老妪,面露为难之色,仿佛煞有其事。
荣昱被明珏这一举激得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小玉姐,你明明就是个女人嘛,还娶妻!
那老妪自是不知,一听明珏如此说道,更是激动非常,道:“哈哈哈,正合我意,快,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瞧瞧,若是姐姐我瞧得过眼,我便许了你,与你共赴巫山云雨,也是人生快事啊!”
这时,老妪身侧的四位男子显然是受不了了,那最靠近老妪的一位,横眉怒瞪了老妪一眼,颇有微辞:“老四,你方才说过的,这个可是来安慰我寂寞了百年内心之人,后面那个小子给你,这个就留给我玩吧!”
老妪有些不甘,不过眼见荣晟却也生的极好,也是点头勉强同意。
“如此,那小丫头,就由我来吧!”一个国字脸的老者大笑道,看着荣昱的目光有些猥琐。
“大哥,在你手头凋零的花还不够多么?这个小黄花菜还是留给三弟我吧!”一个老者说着,他的脸上,一道长长的蜈蚣伤疤横贯了整个脸庞,从左到右,依稀可看到皮肉翻开的深处那显露一角的白骨。
这一下,明珏已是弄清了这五人的顺序,最先发话的男子,该是老二,而那一直一言不发,只拿一双血眸看着他们,如同野兽的,就该是老五了。
荣昱显然是没见过如此场面,不由惧怕地朝着明珏缩了缩--她根本看不透这五人的实力,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已是天阶高手,更确切点,他们或许就是百年前那血祸的始作俑者。
荣晟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侧身将自己妹妹和明珏挡在身后,有些保护的意味--这些人可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啊!
却在这时,明珏伸手将他和荣昱推到一旁,自己已是大笑着走上前去,直朝那五名老者走去,直看得荣家兄妹冷汗直流--这人怎的如此贸贸然!
略显猖狂的笑声,一下子就吸引了那还在纠结着怎么瓜分明珏三人的五位老者的注意,他们纷纷怒目瞪来,却是见得那白衣少年一脸邪气笑容,双手环胸,伫立在离他们不过十步的地方,近得他们一挥手便足以让她灰飞烟灭。
“你笑什么?”老大大喝着,声动楼阁,全场都在颤抖。
“哈哈哈哈,”明珏笑声飞扬,道:“我笑你们居然想要吞了自己人,说出去也不怕外人耻笑!”
“自己人?”五位老者齐齐惊呼,看着明珏的视线不由审视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如此强劲的默契,明珏心底又是再度计较起来,这些人显然是不能用离间计的,百年的时间早已让他们心意相通,那现在,想要脱险唯一的办法便是--忽悠!
荣晟、荣昱也是一脸莫名,看着明珏不由腹诽起来:小玉姐(王兄)也是初次进入太苍门啊,怎么就和这些人是自己人了?
“小子,给你十息的时间,你若解释不清楚,我血老三绝对让你比墙上那些更痛苦百倍千倍!”血老三狰狞着蜈蚣伤疤,恶狠狠地说道。
明珏冷哼一声,全身上下气息突然变动,好似有着神魔底蕴显露,无论哪一面都透着不容亵渎的霸道,道:“血一、血二、血三、血四、血五,人如其名,名字简单,人也是四肢垂老头脑简单……”
“找死!”血老三本就是个嗜血火爆的脾气,听着明珏如此说道他们,自然是怒不可遏,抬起一手,手下红光涌动,犹如血液成河,便要对明珏发动攻击。
“你居然知道我们的名字!”那老妪,也就是血四惊呼一声。
身侧的血一连忙按住了血三的手。这血一不愧为五人之首,虽说好色猥琐,倒也算得上是个头脑清醒之人。他眼神如刀,看着明珏,似乎想要将她解剖开来看,道:“方才老三说话时已经提到了我们的名字,她能知道说明不了什么!”
五人点头连连,看着明珏的视线更是嗜血起来。
“百年的禁锢让你们都老糊涂了吧!”明珏怒其不争,大喝一声,“可怜师傅一番好意,觉你五人为我血族一众付出众多,让我前来参加这斗药大会,打探你们的消息,若你们还活着便出手营救,若你们已然为族牺牲,那边将这斗药大会搅得一团乱,为你五人报仇雪恨!”她突然转过头来,扬起声调,“可不曾想,你五人倒是在这异界楼里逍遥自在,吸血杀戮,自在非凡,居然要将我这族主亲传弟子也斩杀手下,你们好大的胆子!”
过去的十年里,明珏虽说活得极为艰难,可是有压迫便有反抗,那十年里凝练出的一身傲骨傲气,天下间绝对稍有匹敌。更何况,她一直修炼大天明诀,光灵素可是天下万法之首,自是霸道而高贵,修炼久了,她也自然顺理成章地染上了一身霸气。
现在这般气势,可谓是容上位者的霸道、高贵、不容置疑为一体,直喝得那五人愣在当场。就连荣家兄妹都是面露狐疑之色。
“大哥,她说出了我族之名……”血二附耳血一,低声说道,“听着那话,似乎也是有些道理,不像假的。”
“我族一直隐世,为的便是一朝云动,四方皆臣。能知道我族族名的,不是死人,就该是我族之人了,难道她真的是族主亲传弟子?”血四道。
血三道:“族主的亲传弟子对我族盛业至关重要,确不能随随便便杀了!”
一直未发话的血五道:“这小子话里难辨真假,还是多试探几番才保险。”
血一不曾说话,甚至连头都没点一下,只那看着明珏的眼神有些闪烁。
明珏侧着脸,依旧双手环胸,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状似镇定非凡,其实那掩在胸侧的手渗出的冷汗早已将那衣襟打湿。若非是血三不经意间道出了自己的名讳,她还真想不出如此法子,不过,连她也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的让她蒙对了!强大的灵识感知已是告诉她--这五人已被她唬住了。
狗屎运啊狗屎运!运气来了想躲都躲不了,既然如此,那就一屎到底吧!
不过,她心里倒是极为清楚,真正的考验还在下面!
果然,她心思方定,那边血一已是再度开口:“你说你是族主亲传弟子,那你可知族主名讳?”
“废话!”明珏冷喝一句,朝着一方虚空抱拳,面露恭敬之色,道:“我乃师傅弟子,师傅的名讳又岂是我这个徒儿能够唤的,你若还心存怀疑,想要试探,不妨换个好点的问题吧!”拜托,谁知道你那位族主叫什么啊?
血一眸光一闪,心中怀疑有所增加,却也觉明珏所言有理,不由更加纠结起来。却是心思如海,话语颇少的血五开始发问:“你有何证据证明你乃我血族族主弟子?”
好一个直白又一针见血的问题!
明珏心思飞转,立刻对白麒传音:“白麒,你可听说过血族?”
“没听说过!”白麒回答地极为简练。
“不是吧,你不是万年老不死吗?”
“咳,我是沉睡了万年的老不死,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不多!”
明珏后背冷汗已是浸透衣衫,莫不是天要亡她,这个弥天大谎圆不过去了啊!
“笨!”白麒大骂一声,“你不会吸食血肉给他们看啊!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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