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珏- 第162部分

咚咚！咚咚！

沉稳的声音随着那团子上金光的消涨不断迸发，规律，节奏，有力，低沉，犹如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在这璀璨的繁星幕下，流露出无端的孤寂与落寞。

明珏缓缓靠近着那金光团子，越是靠近，就越觉得那心跳的脉动越发清晰，清晰到似乎可以穿透空气直涌她的心底，带动着她的心脏一路共鸣，让她从心底也莫名涌出一股相同的孤独之感。

脚步已止，心却远行。

明珏深吸了口气，心跳有些隐隐的不稳，似乎是处于本能的意志防御着那金光团子的带动和蛊惑。这时，荣家兄妹也走了过来。

然而，他们的眼中似乎只有那金光如潮消涨，空洞无比，淹没虚空，如同行尸走肉般，毫无一丝主动的意识，只是那般摇摇晃晃地重复着抬腿落地的动作，鬼使神差地走向那金光。

明珏正关注着金光变化，却是未曾注意到他们，倒是老太婆似乎见怪不怪，却又有些奇怪，道：“你这死丫头倒还真是不同一般……”

“啊？”明珏不明所以，看向她。

老太婆双手环胸，漂浮空中，朝着一旁的荣家兄妹扬了扬下巴，没有说话。

明珏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异样，不由呼唤起来：“荣晟、荣昱，你们怎么了？”

那二人却仿佛是被封闭了五感一般，充耳不闻，像是飞蛾扑火般朝着那金光走去，加快了脚步。

明珏狠狠朝着老太婆瞪了去，“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冤枉啊！”老太婆高举双手，一脸无辜，“我一直在你身边，可真是什么都没干啊！”

“放屁，这异界楼都是你的，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干！”明珏喝道。

“信不信由你，不过，这不是我做的。”老太婆耸耸肩，“你现在与其在乎这个问题，倒不如想想怎么救那个小子和丫头，他们快不行了哟。”

心中大惊，明珏猛然回头，果然是见着荣晟二人已是离那金光团子仅有半步之遥，却均是伸出手，马上就要触碰上那金光。

那金光虽说消涨之中有着无尽的温暖之意流出，恰似太阳光辉普照，可是，真正的太阳又岂会如此和煦？真正的太阳，炙热无比，生灵接近，必定是灰飞烟灭，一瞬消亡！

明珏咬咬牙，正要大步上前，而那金光团子似乎是预见到了潜在的打扰，陡然膨胀一倍有余，一时间，金光乍作，如同耀日中天，刺得明珏根本睁不开眼。

荣晟二人早已淹没在那金光之中，可明珏的心里依旧记得他们方才的位置，她一手遮眼，强自前行，周身暴涨的金光散发着足以将人炙烤成熟的热量，只一瞬，她的衣衫便已然湿透。

老太婆一直旁观着，不是她不想帮忙，只是，她根本无能为力！自从那人送了她这异界楼之后，她便知道这金光团子的存在，她见过它将所有接近它的人一一融化，连渣都不剩，甚至连她这么个异界楼的主人都排斥。不过她与那人分别已久，却也再没有机会问问－－这到底是什么？

明珏浑身上下甚至有着汗水如柱流下，而这时，她还不过只是迈出了三步之远，距离荣家兄妹的位置，可谓遥不可及。

“王八蛋！”

她大骂一声，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脱水而亡！心中发狠，明珏面色阴沉，居然停下步子，旋转着一跃而起，停滞半空中。

老太婆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有些欣赏－－不盲目，不逞强，及自己所能及，这小丫头半年里似乎成熟了不少。

不过，下一刻，这点欣赏便已被彻底的震惊取代。

半空中，明珏周身尽数被至纯至白的白光覆盖，汩汩白光如同神辉一般挥洒而下，堪比日月，却比日月更加通透神圣。那金光犹如是受到了莫名桎梏，不堪消退了几分，渐渐显出了荣晟二人的轮廓。

明珏双眼瞪大，眼中如有白光燃烧，破碎一切，君临万道。周身气息一变，无尽的白辉携卷股股气浪汹涌而出，那莹白的色泽，像是天地初始本源，带着一股强有力的生机力量，一下子就把荣晟二人卷飞出去，二人的神志随之清明。

可是，有压迫便有反抗！

四周仿佛一瞬黯淡了下来，有些沉秘的苍凉。外界虚空，无数的繁星一瞬消无，整个世界都仿佛恢复到了远古之初，混沌未开之时。

明珏面色森然，看着这四下里的异变，不由有些忐忑。

果然，下一刻，金光一瞬再度爆发。那金光本就是太阳的碎片，一身天威岂容亵渎？霸道无匹的力量一瞬破出，居然犹如爆炸，将整个空间都撼动了起来。

轰！

异界楼整个发着抖，一道道金光碎片伴随着那爆炸四下喷射，在这虚无的空气中划过一道道璀璨的金痕，成为了这一刻整个空间中唯二的色泽。

另一道，自然便是明珏的白光。

明珏的面上冷汗直流，连忙催动出天明之翼，飞速躲闪，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一道道金光中所蕴含的毁灭之力。

这就是太阳之力吗？－－果然够劲！她要了！

“哈哈哈哈，你以为是太阳就了不起了吗？今日我便收了你，让你再也不能如此嚣张跋扈！”

明珏猖狂一笑，天明之翼停止闪动，立于空中，双手飞速变换印结，一条条白光触角已是从她身后伸展出来，立刻便是一对一，目标分明，朝着每一道金光抓缚过去。

金光自是不肯示弱，居然如同生了灵智一般，纷纷扭转方向，便是与那白光对撞起来。那架势仿佛是想要和明珏一较高下。

明珏的白光则是天地正法，万灵之首的光灵素，阴阳之力凝结而成。所谓阴阳，自是含阴纳阳，而这金光是太阳碎片所化，乃是天地间最佳的阳之力，碰上明珏，真可谓是羊入虎口，来的正好！

滋滋！

空气中似乎是有着轻微的碰撞、挣扎声传出，那不知死活的金光一经碰触到明珏的白光，便是立刻溃不成军，挣扎几下，便只能被白光一口吞下，融合在内，再也翻不起一丝风浪！

老太婆的灵体飘荡而出，将倒飞而出的荣晟二人小心地接了下来，放置地上，二人的神志随之清醒。

“我刚刚怎么了？”荣昱的脑袋有些晕。

荣晟也是揉着眉心，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段空白，不过他隐约记得，他上了九楼之后，听到了一阵心跳……

“对了，是那个心跳！”他突然惊醒，扬起头，却是正看到前方如神祗般赫然临空的明珏，不由看得痴了。

“心跳？”荣昱嘟囔一句，仿佛也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高了声调：“对，我也是听到那个心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心跳？什么心跳？”老太婆狐疑。

“你是这异界楼的主人，你没听到？”荣昱仰着包子脸，一脸惊诧，“就是那个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啊！”

老太婆的脸一下子肃然起来，看着远处被明珏压制下去的金光，眼中眸光闪烁－－颜虎啊颜虎，你究竟在这异界楼留了个什么给我啊？

不过三两个呼吸，那道道爆炸而出的金光便已被明珏吸收殆尽。此刻，那金光团子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再不能像以前那般随随便便融化了事了，不由缩成了拳头大小的一团，瑟瑟发抖起来，想着示弱来苟且偷生。

只是，明珏这人从来都是以彻底扫荡为人生信条的。何为扫荡？那自然是榨取最后一丝价值啊！

没有迟疑！天明之翼突然一扇，明珏已是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嘴角邪笑，素手五指成爪，便是朝那金光团子抓了过去。

只是，明珏没有料到的是，那金光团子似乎并没有实体，她的手抓持过去，如入空气。她顿时有些无语－－莫不是这么牛逼轰轰的出场，就只是个花架子？偶尔也要留点好处给我嘛！

若是金光团子此刻能够听到明珏的心声，只怕也要仰天吐血而亡。

不过，上天似乎还是对明珏有所眷恋，就在她的手即将穿透金光重现空气中之时，指尖之上，似乎是蓦然有了抹别样的脉动浮出。

咚咚，咚咚！

一如方才的声音，这一刻，居然顺着她的五指传递过来，像是带着电流的波，直接便涌向了她的身心，寂寞的，渴望的，却长久失望的……

那一刹，无数的情绪汹涌而来，直让明珏的心都有着一股莫名的伤心流淌出来。她顺势将那心脏握在手中，落于地面，不由暗自揣度－－这究竟是何人深藏在此的心，为何这么伤感？

而随着她将那心脏收握，那股金光烟消云散，只有两滴金色的液滴瑟瑟地悬浮，一经显露，便是狗腿的绕着明珏转来转去，晃得她眼花缭乱。

这一刻，老太婆终于是看到了荣晟二人所说的心跳源头。

毫无疑问，那确实是一颗心，一颗跳动的心。不同于人类心脏的血红之色，那心脏边缘被金光描摹，内里却是透明一片，透过它，荣晟三人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明珏握着它的手。

不得不说，这颗心长得有些诡异。

“这是什么？”老太婆愣愣地问道。

明珏瞟了她一眼，似乎是对于这般拉低她智商下限的问题，不屑回答。却是荣昱快人快语：“你不是说你是这异界楼的主人吗？这东西在这都有百年多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老太婆柳眉深锁，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依旧跳动着的心脏，一时间，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困难。却在这时，一道金光缓缓而来，那描金的轮廓，在她眼中清晰放大，那不住的脉动，犹如是带着魔咒的吟语低喃，诉说着一颗心的沉沦。

她有些紧张地将那心脏接在手中，入手那一抹比羽毛还要轻上不少的重量，此刻，却让她觉得堪比九重山岳。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明珏，眼中波光流转，一个答案在心底默默成型。

明珏手指一动，弹出两道白光将那两滴金色液滴收入丹田，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老太婆，你有心守候一个死去百年的人，却无心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心跳，我倒要怀疑怀疑，你是否真的有心了！”

荣晟、荣昱被明珏这一句“有心、无心”弄得晕头转向，显然是不知道她字列行间究竟是打着什么哑谜。而这句话听在老太婆耳中却像是平地惊雷，云动四方，令她不堪重负似得猛地退后了几步。

看着老太婆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明珏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环顾着这恢复了常态沐浴星光的异界楼，除却了太阳碎片的这里，与一般楼阁真的再无差异－－颜虎、老太婆、异界楼……再联系这异界楼里的一切布置，要猜出这一切的因果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颜虎……”老太婆低头看着那心脏，不由沉声呢喃起来，“你居然将你的心搁在这异界楼里，一并给了我？”心中似乎浮现出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微笑着拿出这异界楼递给她，笑道－－这会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也会是他最美的寄托。

沉默良久，老太婆面上不见一丝情绪，古井无波到令人恐惧。

这时，明珏已是走到荣家兄妹身旁，一把拉起他们，便要下楼去－－现在该拿的也拿了，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停留了，她还要赶快出去，搅乱斗药，趁机浑水摸鱼，扫荡了宫楚两家，二哥怕是都等急了吧！

“站住！”就在明珏正要踏上那楼梯之时，老太婆发话了。

明珏身形一滞，扭过头来，看着老太婆眼中露出一丝警惕：“何事？”这老太婆性格乖张，她不得不防，更何况还有荣家兄妹再此！

“呵，”老太婆苦笑一声，将那心脏收入自己的灵体当中，“你个死丫头，处处防着我老太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明珏眉梢一挑：“我知道你口味没那么重，但是，你会逼我嫁给那人啊，这可比吃了我还可怕！”

老太婆无奈一笑，摇摇头，有些妥协的意思：“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心我老太婆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就由着你们自己吧！不过，就这般走了，这异界楼你不想要了？”

“你肯给我？不会再逼我嫁给柳初阳？”明珏双眼放光。圣阶灵器啊，联通异界空间，还能容纳活人，若说不想要，那简直是做作！

见着明珏如此多般怀疑，老太婆冷哼一声，似有愠色，道：“不想要就算了，还敢怀疑我的话！”

明珏倒也奇葩，听着这话，直接扭头就走，嘴里还气呼呼地唧唧歪歪：“不给就算了，我走啦！”

“慢着！”老太婆几乎是狂吼着吐出这么句话，眉眼含怒，胸腔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明珏气得不轻。

“干嘛？”明珏的语气极为平淡。而在她身侧的荣晟、荣昱却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嘴角噙着的邪气笑容还有那放射着无尽精光的双眼，他们不由怀疑，若是在这人屁股后面仔细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一只硕大到遮天蔽日的狐狸尾巴，来回扫荡……

深吸一口气，老太婆尽量压抑着内心里想要扑上去一手掐死那厮的冲动，“我现在是一道灵体，本体又离得太远，操作不便，你若想将这楼收为己有，就得自己反噬掉我跟这楼的血契，做不到的话，就赶紧滚吧，别累了我老太婆的眼！”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明珏猛地转过身来，喜不胜收。她早知道老太婆不会这么轻易便将这楼给她，不过，她倒也从不曾想过得到白吃的午餐。只是，这反噬血契，可是她的拿手好戏啊！

“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的灵识可是灵阶初级哦，你若想反噬成功，先修炼到这般灵识再说吧！哈哈哈哈！”老太婆丝毫不顾明珏的激动与喜悦，似乎是有着将一切掌握在手的自信，“这下，就算你不想陪我老太婆也不得不陪了，十年，呵呵，灵识的修炼根本便该以百年来计数！我老太婆再也不会寂寞喽，甚好甚好！”

“谁告诉你我的灵识还需要修炼的？”一道邪气的声音突然破出。

“你什么意思？”老太婆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很不喜欢这种凡事超出她预料的感觉，而眼前这个死丫头，每次都给她这种感觉。

“就是字面的意思！”轻笑一声，“这还要多谢你那死掉的老相好玄天子啊！当初在那灵王墓穴中，我不要他的传承，他却硬要塞给我，而那些传承的其中一道，你知道是什么吗？”眨眨眼，在老太婆那不可置信求下文的表情中，明珏大发慈悲地继续道：“那秘法名为识天术，专为提升灵识而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