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阳的眼一下子定住了,就连那已然挥向头顶的灵素长鞭都是霍然止住,整个人宛若石化。
白光在他眼中急速放大,一瞬点亮的早已不仅是他的眼,还有他的身,他的心,他的一切……
哗!
天明一出,天下皆寂!
就在那一丝光灵素缠绕上一脸笑意任取任求的柳初阳之际,头顶那一切的灵皇合击便仿佛是受到了莫名的蛊惑,居然颤抖起来,有些瑟缩的意味。
大长老还处在方才一幕的震惊当中,眼见这般诡异离奇之景,当即心神一颤,双眼瞪大,不可思议地道:“光灵素!”
此语一出,全场参与围剿的执法者都是愣住了。
大长老眼眸眯起,浑浊的老眼中有着令人难懂的光华闪掠,义正词严的声音顿时传递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邪脉再现,天下必乱!眼下她明显还在成长,我灵院乃天下正统,当肩负除魔卫道之责,各执法者听令,杀无赦!”
“是!”
众人齐呵一句,所有攻势再度叠加起来,直朝明珏、柳初阳二人席卷过去。
滚滚杀伐跌宕而来,气势如海,吞天噬地。
明珏原先处在围剿圈外围,并未正面面对这般骇然的攻势,是以心头并未有太多考究。眼下真正当她与柳初阳身处一处之时,即便是她人在光之楼中,也免不了被这般攻势激得头皮发麻起来。
他方才一人战斗,究竟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更遑论是那般灵识有损的他……
这般想着,明珏的心又是抽痛起来。
可此刻,柳初阳的心里却是温暖至极,他低头看着那如同灵蛇藤蔓一般缠绕自己身体的光灵气,冰冷尘封的心突然间好似再度活了过来,只觉即便是这般遍体鳞伤,即便是这般腹背受敌,即便是这般九死一生,只要有她,却也是人生极乐。
鬼使神差地闭上眼,可头顶上方的攻势纵然被光灵素压制,却依旧足以把他碾压成沫。
明珏怒骂一声,全身光灵素毫无保留地释放而出,那一刹,白光垄断了天地,犹如白昼,一众灵皇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白芒激得眼前刺痛,差点瞎掉。
看着那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汹涌的白光,大长老眼中狂热之色更重。
可众人未曾发现的是,就在那白芒中间,一道细微到近乎无法察觉的黑光隐隐跳跃,虽然极弱,却坚持无比。神魔鼎也在此刻从一旁奔到明珏身侧,汩汩魔气散发而出,不用明珏吩咐便是直接灌注到明珏掌下,与那白光一道交融贯汇。
“魔魔,谢了!”
明珏知道定又是无脸男子感应到自己的危机出手相助,心头顿时涌现出无尽暖意。她轻声道了一句,换得神魔鼎鼎身轻颤,似乎在回应着她,旋即双眼一凝,印结陡变,光灵气与魔气彻底融合,甚至连外界那一丝被柳初阳释放出来的暗灵素都不放过,三厢合一,立刻转化为无色无形的混沌之气,疯狂地笼罩了整个空间。
咔嚓!
所有攻势犹如豆渣般被明珏一击粉碎,骇人的气旋风暴肆虐全场,一个个灵皇身影在一双双惊骇到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中倒飞出去,晕死当场,甚至连那一直作壁上观指挥全场的大长老都是身形踉跄,猛退数十步方才险险站住。
明珏趁机将柳初阳收入光之楼,后者方才一入,便是晕了过去,俊脸苍白无血,只那微薄的嘴唇却弯起了一抹深深的弧度。
明珏松了口气,趁着一众人还在无限的震惊当中,迅速收回一切灵气,借助着残余混沌之气的力量飞速移动光之楼,不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了当场。
大长老怒不可遏,他居然也有被两个小辈戏耍的一天,这让一直眼高于顶的他如何承受得了。长袖狠狠一拂,一众晕死过去的执法者竟都是被他放出的灵气威波活活震醒,口吐鲜血,却是慌忙跪伏在地,齐声道:“请大长老恕罪!”
大长老咬牙切齿,一身杀气席卷全场:“给我找!就算把整个灵院、衍天都、西衍、四大陆都翻个遍,都要把这两个人给我找到!”
众执法者一听,连忙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便是再度出击,疯狂地追捕起明珏二人来。
灵院内圈虽然不大,可明珏一不敢动用灵气操纵光之楼,二那混沌之气也已是归于枯竭,当即掩入一旁,已是按兵不动,毕竟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果然,不一会儿,那群执法者便已被大长老指使着奔赴各处,完全忽略了这原本的战场,明珏暂时躲过一劫。
长长地舒了口气,明珏本着先按兵不动的战略,查看起了柳初阳的伤势。
“越来越狼狈了,真不知道你这初阳邪尊究竟是怎么当的?没有我,看你怎么办!”明珏愤愤地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多么地柔情,活像个赌气的小娘子。
她刚说完,立莹等人便已是掩嘴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而悦耳,再无当初在浅笑阁时那般逢场作戏。
“你们干嘛笑我?”明珏狐疑地看着她们,怔怔地问道。
红香又笑了两声,上前道:“我们自然是为小姐你找到意中人而高兴啊!”
“意中人……”明珏楞了一下,诡异地发现心底对于这个词语并不排斥,面上却依旧倔倔地哼道:“谁会看得上他啊?”
这一说,立莹等人的笑意越发加深,那咯咯的笑声在这空荡的光之楼里突兀非常,只把明珏的脸都激得通红起来。
“我看你们是时间太多了,若是觉得很闲的话,灵兽山脉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明珏阴恻恻地说道。
九女的笑容霍然一僵,纷纷转头再度进入了修炼状态开玩笑,凭她们现在的三脚猫功夫去灵兽山脉,那明摆着是找死啊!
明珏轻笑一声,旋即扶起晕死过去的柳初阳,将他和玉池一同搬到了二楼。
在那玉池中调配好一汪碧色药泉,明珏愤愤的朝柳初阳踹了一脚,冷着脸道:“喂,醒醒啦!我大发慈悲给你配了点药,自己跳进去泡着!”
【‘文】柳初阳没有反应。
【‘人】“你自己不进去,我就把你扔进去喽!”
【‘书】柳初阳依旧没有反应。
【‘屋】明珏又踹了他一脚,看着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仿佛沉沉睡下的他,终于是确定这人真的完全晕死过去了。
蹲下身子,她静静地看着他,有些无奈地道:“这药泉要不着衣物进去泡着才好,上次我只不过远远看了眼你,你就对我要打要杀,现在,我若扒了你的衣服,你会不会直接吞了我啊?”
无语一叹,明珏已是别开脸,伸手开始解下他破碎的衣衫,心底不断提醒自己这就是一头死猪,这就是一头死猪……
不一会儿,“死猪”已是被明珏扒拉干净,她奢侈的用神魔鼎中仅剩的生命泉水拼命地洗着手,像是要脱去他留在她手上的味道。扬手一道灵气光束缠住柳初阳的身体,已是用拖死猪的方式,把他拖入了玉池当中。
唔!
药性瞬间渗透入柳初阳伤痕累累的身体,那刺骨的痛感直让他都皱起眉,不安地闷哼起来。
明珏心头抽了一下,看向他那紧皱的脸,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成形。
她缓步而行,心中带着些许的忐忑,绕着玉池行到柳初阳背后,那先前未曾被她看到的诡异图案在他垂落的青丝下若隐若现,顿时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稍稍推了下他靠在玉池边缘的身体,扒拉开那遮掩的垂发以便能够将那图案的全貌尽数看清,可只一眼,她的身体就彻底僵住,再不能动弹一分。
那是一个硕大到近乎纵贯柳初阳整个背部的狰狞伤痕,瘢痕错落,看去隐隐像是个雷霆之形,蜿蜒而下,张牙舞爪,带出的却是令人难以承受的过往。
明珏眸光闪烁了两下,眼眶突然莫名有些发红。以往在朔天、在化骨洞,她都只见过柳初阳精致完美到令人发指的胸膛,全然不知在那完美之后,隐藏的居然是这般可怖的事实。
良久,她艰难地别开视线,不去看这让自己的心蓦然发软的伤痕,转而伸手探上了那系在柳初阳墨发之间的绸缎。
那是拴住黑铁面具的绸缎。
只要她轻轻一拉,便可得观他的真正容貌,这样一来,她就能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他了……
明珏咽了咽口水,素手已是扯住了那绸缎一角,她眼神发直,看着依旧昏迷着的柳初阳,眸光闪动两下,“我只是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末了,二指用力,那绸缎已是彻底被她扯开。
黑铁面具应势而落,在那莹碧的药泉中荡开了圈圈波纹,沉落泉底。
明珏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了,讷讷地,看着这一直按着她心中所想发展下去的情节,一时间,竟诡异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垂下头,状似仍在纠结,这一刹,一只大手毫无征兆地后伸了过来,柳初阳根本回首便已是准确无误地一把将她也拉入了药泉当中。
明珏依旧处于方才的天旋地转中,大脑一片空白,头顶是低低的笑声,那一如往昔熟悉至极的嗓音突然让她心里没由来地欢喜起来。
抬手捂住她的双眼,柳初阳道:“小野猫,你可知道那些曾经见过我真正样貌的人如今都如何了?”
明珏被他遮住视线,伸手去拉却不得,只得干笑两声道:“呵呵,如何了?”
“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明珏缩了缩脖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却听他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天大地大保命最大!
柳初阳邪邪一笑,倏地放下了手:“嫁给我!”
她心头一颤,似有难以形容的暖流流溢出来。
修长的大手像之前不知多少次一般熟稔地攫住她尖削的下巴,温柔抬起。
四目相对,明珏彻底晕厥了。
“怎么?乐傻了?”
柳初阳毫无遮掩的俊脸之上,笑意艳艳,极尽温柔缱绻,以往深邃而戏谑的眸子,此刻早已被柔情占满,犹如一汪春水,只有把人溺死的力量。
明珏看着眼前这再不加掩的脸庞,只觉天翻地覆,所有的心弦都在这一刻全部断裂,惊到无以复加,眸光闪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看着他。
柳初阳轻声笑了出来,手下的柔软总有股莫名的力量,让他流连忘返食髓知味,再无法自拔。
明珏丝毫没有去阻拦他的手,就那般维持着呆滞的模样定定地看着他那张脸。
刀削斧刻的五官,飞入鬓角的浓眉,全部都以一种鬼斧神工的态势架构一起,打造出这一副足以让天地黯然失色的面容。可真正让她惊呆的是,这张让她觉得熟悉却又陌生的脸,除却那闪烁着万千柔情的眼,其他的一切,都像极了一个人。
那个人绝不是楚旭,而是……
“师傅……”明珏怔怔地呢喃出声,声音低若蚊蝇。
柳初阳正兴高采烈着,那浸水凸显出来的少女温软在他眼前一晃,整颗心都差点沉沦。
可这一切的美好,却尽数湮灭在这一声低低的吟语当中。
一改先前的温柔,他猛地紧紧攥住她稚嫩的手腕,失控的力道一如往昔,像是一只发怒的雄狮,冷冷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明珏皱起眉,却第一次没有反抗,再凝视柳初阳一番,这分明就是青年版的师傅!
“你爹是谁?”她放柔了声音问道。
柳初阳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推开她,冷笑起来:“你果然是他的徒弟!”
明珏心头一颤,隐隐有些痛楚传递出来,看着他问道:“所以,这才是你一直缠着我的原因?”
“没错!”
柳初阳别开脸,不去看她受伤的表情,从药泉中站起身来,拿出一套新衣便是穿戴起来。
“喂,你的伤还是多泡一会儿才好!”明珏腾得站立起来,泉水哗哗作响,急切地道。
“这点小伤若是真能伤到本尊,那我这初阳邪尊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柳初阳背对着她,冷冷地说道,语气已是从前一刻的温柔倏地转为彻底的冷硬。
明珏皱眉,一拍水面霍然飞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依旧穿着衣物的双手,坚持道:“你的伤真的要多泡一会儿!”
柳初阳突然笑了起来,却是彻头彻尾的冰冷,寒意刺骨,挑起她的下巴,冷硬的脸上满是嘲讽:“你以前不是视本尊如虎狼避之不及,怎么现在这般殷勤,难道是看上了本尊的身体?倒也是,本尊这身体不知曾经有多少女人折服胯下,至死不悔!你也跟她们并无二致。”
心头早已鲜血淋漓,明珏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般伤人的话语。她扬起头,无畏地看向柳初阳的眼,却有些忐忑地道:“你一直都想利用我报复师傅?”
“你以为你的价值有多大?”柳初阳眯着眼,违背心意说着那些伤人伤己直到二人同时体无完肤的话,“我就是要用你报复他,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就有责任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他能够伤害我爱的人,我凭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之,折磨他的徒弟?我要让他痛苦,让他后悔,让他这辈子都陷入无法自拔的深渊中,永远起忏悔!”
一声声越发扬高的声调,柳初阳如同发狂的野兽对着明珏一阵咆哮,明珏的心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向来淡然邪气的脸庞第一次因着这般话语流露出无尽痛色,令她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柳初阳猛地背过身去,俊眉的脸纠结成团,狠狠压制住内心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再度出声:“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这般反复追杀你,折腾你,他居然一直恍若未见,从不出手相救,哼,说到底,他那种人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折磨,又岂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徒弟?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不是的!”明珏再也忍不住地大喝出声,声音之大,直让柳初阳都身躯一颤,镇定下来。
“你们以前的事,我不知道,可师傅他……他一直都想着你跟师娘,他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所以他想要弥补,想要补偿,”明珏回忆着叶天曾经的无奈,眼眶中有着温暖的湿润充盈起来,“他告诉我,这世上,永恒不变的,唯有情。柳初……”她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改口道:“柳师兄,你跟师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既然是叶天的儿子,那也算是她师兄吧!
闻言,柳初阳冷笑更甚,一身煞气简直要将整个光之楼冻结起来,猛地回身,他双眼猩红无比,几欲滴血,咄咄逼人:“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把他曾经的罪过全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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