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沫菱,果然还没死!
二人上前一步,但见圣殿殿主扬手一挥,漫天的温暖金光如雨落下,却循着诡异的轨迹缠绕成带,缭绕上明珏和秦越的身子,旋即,金光一闪,二人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阙,消散。
同时消失的还有圣殿殿主。
楚旭、灵院众人并没有去追,他们看得出这圣殿殿主并无恶意,也知道宫沫菱对明珏二人的重要性,不由都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一番,便是应着过来招呼的圣殿之人回去休息了。
这一战打得有些惊悚,现在心脏都还没恢复正常的说。
= =
金光的笼罩中。
明珏、秦越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刺眼光芒,缓缓睁眼,圣殿殿主宽大的衣袍恰从眼角掠过。
殿主本是灵圣修为,在四大陆上几乎已经算是巅峰一般的存在了,现在年龄也已是近千,不过也亏得那傲人的修为,本身并不显得如何蹉跎,反而矍铄非常,处处彰显一种另类的生命力。
明珏眯了眯眼,也是随着走了过去--可是,现在的他却像是生生又老了千岁,也就是说,宫沫菱的状态不容乐观!
心一下子紧了起来,明珏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几分,身侧的秦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圣殿殿主身旁的冰棺,眼底哗啦啦便是升起了无数水光。
靠近,心跳。
每一步都是煎熬,两人都不敢太过快速地走过去,只怕那冰棺中的人已经冰凉,亦或是面目全非,让他们跃动的心再度沉寂下去,不复脉冲。
冰棺一点点清晰,棺中人终于露出了那惊鸿的苍白一瞥。
同样的脸!一模一样,若是没有那突兀的染霜鬓角,就连明珏都要以为自己实在照镜子了。
“娘……”她鬼使神差地轻唤,喉咙似有些不适,带出的声音都好像带着哽咽。
不见不知,一见方晓。之前,不管再怎么听说自己和娘长得如何相像,再怎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敌不过这不远不近直观的正面冲击。像惊涛骇浪的兜头而来,一下子的冰冷清凉,浇灌了她全部的灵魂。
唰!
耳边风声轻动,金光都被拉出一条褶皱,扬起的发梢挡住她的视线,她轻轻一笑,知道爹已经忍不住了。
秦越风一般驰了过去,猛地止住在冰棺跟前,半跪而下,眼神闪烁像是仍在思考这是否仍是梦境。
手颤抖地伸了出去,却又止住,再伸,又止……反复不定,看得出他的不自信。
他在怕,怕这持续了十七年的梦境一瞬镜花水月,从此他又陷入那孤独的黑暗,再也没有她。眼眶倏地湿润起来,谁说眼泪是男人的硬伤?男人也是人,也有感情,为爱而泣,他只觉骄傲,从不惭愧!
“沫菱,终于……我终于又触到你了!”
圣殿殿主叹了口气,明珏也叹了口气。
两声轻轻颤抖却有些类似的轻声同时发出,二人一愣,不由自主便对视了起来,这一看,倒叫圣殿殿主越发欣赏起明珏起来。
稳而不乱,淡然若素,纵使想要飞奔哭诉,却依旧保持着最后一分的冷静,确实是个可以托付重任的人。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殿主看明珏越发顺眼,捋着胡子说道。
“我想问什么,你不是都该清楚吗?”明珏回道。
殿主一滞,没有想到明珏就这么把太极打了回来,当即笑道:“你比你娘更聪明。”
明珏笑而不语,淡淡的笑带着疏离。
殿主又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
明珏放出光之楼中的宫皓正、宫雨铭,二者与秦越不安相拦,却被她笑着示意无碍,三人方才顺着她离去,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宫沫菱身上。
殿主所设的空间仍在方才的金光之内,却已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倒叫明珏好生羡慕了一把灵圣强者对于空间的掌控能力。
“说吧。”
殿主面色肃然,看着她眉宇却意外地柔和,像是长辈看着小辈,“孩子,你可知道你将来的路?”
明珏抬眼看他,定定地道:“我不知道将来有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将来我自己来走!”
殿主面色不变,眼底却唰唰闪动着令人难解的光华,“有的事情,从一开始便已注定,只怕到时你措手不及。”
“你是想告诉我光灵素和苍生的事吗?”明珏语气淡淡。
殿主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压抑,毕竟他也看得出明珏修习光灵素时日已久,自然知道其中些许。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他便又听明珏道:“我不管苍生,不管天地,只想管真心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天地若覆,苍生若毁,你又谈何管的上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天地若覆,我便撑起天地,苍生若毁,我便开辟新的宇宙,容他们恣意人生!”
“你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你已经看到了,暗阁,死气,死灵一族,禁忌之术,一个个曾经的人类噩梦都在往外冒,当一切大乱,一切颠覆的时候,你真的还以为你一己之力能护住你想护住的每个人吗?你现在,以后,真的有那个实力吗?”
“没有便练!”
“你还有多少时间练?暗阁、死灵一族又会给你多长的时间?”
明珏滞住,紧皱的眉宇间尽显烦闷,她从没有忘记暗阁交流会那莫名出现的白衣老头最后所说的话--一年!
他们只有一年!
一年又是什么意思?
离暗阁正式发难还有一年,还是--离死灵一族真正出世还有一年?
暗阁究竟想干什么?
她有些头疼地抬手扶住额头,使劲揉了揉眉心,一个人类司马锐就这么难搞,司马莲怎么办?死灵一族她又该怎么应对?
叮!
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脑海中一片白光,是翻起的海浪,打在她脆弱的神经。海浪深处,古灵儿双手背负,如花的笑靥背后晃动着灵动的马尾。
她的记忆突然回到了当日在淘宝街血拼的一幕!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突然想到古灵儿?
为什么脑子里又突然蹦出这么遥远记忆的一幕?
古灵儿……
记忆好像出现了些许的空白,她努力去想,却只是越想越痛,头好似要裂开一般。白麒被墨麟抱走,楚旭这些见证者又不在,她根本无人可询。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打败司马锐的?为什么明明应该清晰如刻的记忆,现在她一点都回忆不起来?
一个个问题接连轰炸着明珏,只一眨眼的功夫,她被光灵素温润的面色又是苍白如纸,冷汗簌簌地滑落,是前所未有的冷。
她摇摇欲坠,殿主却并未出手相扶,有些东西有些事注定只有她一人能做到,便也注定只能她一人去承受,无人能替。
只是,为什么要把这么残忍的重任落在这样一个花季少女身上?
殿主叹了一声,十九年前,他以为会是沫菱,结果不是。这一次,他倒是希望同样不是了。
可是,世事又哪是人类能够轻易操纵的?
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良久,明珏从深沉的冰冷中清醒过来,她看着殿主,淡淡地道:“我……该怎么做?”
殿主点点头,知道她已是知晓了自己的使命,却道:“先问问自己,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爱的人都好好的。”
“即便牺牲自己?”
“是。”
“先去救你母亲吧!这些天,你要救的人可能会有些多。”
“我舅舅是不是也在你这?”明珏听出他话中有话,想到宫雨源也曾是圣殿弟子,连忙问道。
岂料,殿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雨源他,在你母亲之后失踪,当时我只顾着救你母亲,待到我有所察觉,他早已不知所踪。”
“那你要我救的是谁?”明珏喝道,不是舅舅,她救个毛啊!
殿主挑眉看她一眼,幽幽地道:“你舅母。”
脑海中划过那相似的容颜,明珏的眼突然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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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明珏再度出现之时,身边早已是没有了圣殿殿主的身影,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太多的信息一瞬间在脑海中爆炸,任谁都会有些吃不消。
可是,现在明显还不是吃不消的时候啊!
她深吸了口气,抬眼一看,宫皓正三人都是定定地看着她,他们嘴角含笑,双眼却通红闪烁,笑得比哭还难看,纵然不知宫沫菱苏醒的几率有多大,却依旧不愿给她一丝的压力。
她心头一暖,她的家人,只差娘和舅舅就圆满了。
外界,因着同心生死结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的楚旭眉毛一竖,大骂没良心,还有他呢呢呢呢呢!
“爹,四舅,爷爷,你们且让开,我来!”明珏柔声道。
宫皓正三人眼中闪烁希望光华,连忙退让开来。
却见明珏从纳戒中掏出一个碧绿的玉瓶,玉瓶中可见一团球形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天际照亮孩子回家之路的星。
她轻柔地掰开宫沫菱的口,将其中的丹药投了进去,立马合上她的嘴。笑道:“娘,该回家了。”
说罢,丹药的力量开始发挥,但见宫沫菱咽喉一动,其人表面都是浮现出一抹极其温润的碧绿之色,如玉,剔透。
明珏一笑,这是她现在唯一炼制成功的八品丹药--碧颜锁魂丹!这八品丹药的奇效在于养颜固春,更在于命悬一线之人的暂时挽救。
不过,宫沫菱病情稳定,并不需要这丹药来锁魂,因此,明珏喂给她这药唯一的目的便是--让自家白了鬓角的娘青春永驻。
要是其他人知道明珏这般糟蹋这碧颜锁魂丹,只怕都得捶胸顿足地骂到喷血--暴殄天物,比遭天谴啊!
可是,明珏就是这么霸气这么大气!--怕什么,以后缺了再炼嘛!
突然,明珏面色一肃,双手飞速结印,灵素之花和六种同时浮出她的身体,悬浮到宫沫菱的身体上方。
汩汩的白辉之中夹杂着六种六色,更显得浑然天成,如同彩云物语,美得不可方物,直叫旁边的宫皓正三人都瞪大了眼。
这是宫皓正、宫雨铭第一次看到明珏施展光灵素,可这般粘稠浓厚的光灵素可是比三百年前那传的神得不能再神的三脉传奇都要直白厉害太多了!
灵素之花,三百年前那货又炼出来过吗?--没有!
六色的种子,那货有么?--也没有!
那还神个毛啊!
最神的是他外孙女(外甥女)好么?
宫皓正扬起袖子拼命抹着眼泪,旁边的宫雨铭纵然没哭,却也是眼眶含泪,心中由衷高兴。
灵素之花带领着六种飞速旋转,璀璨的七色纹路随着那旋转凝成旋风,却又像拧紧的彩虹,带着无限的希望,灌注进宫沫菱的身体。
白色领域顿时从明珏脚下延展--那是,诸神净土!
倏地一缕黑烟从宫沫菱缓缓张开的口中冒出,狰狞、扭曲、挣扎,像是作着殊死抵抗,明珏凝眉一眼瞪去,眉心展开的天明之眼疾射一道明光,顿时便将那蠕虫一般的死气炸死了。
宫沫菱的身体开始浮出细微的白芒,明珏知道,那是她体内光灵素的共鸣!
娘有光灵素,当初又用光灵素护她免死,说不定她这体内的光灵素不是先天所带也未尝不可能。
思及此,明珏又是会心一笑。
这时,宫沫菱终于缓缓掀开了紧闭十七年之久的眼眸,那与明珏极端相似的明媚双眸一经展开,秦越三人立刻便拥了上来,大喜过望。
明珏笑着撤回了灵素之花和六种。
却在这一刹,一道凌锐的白光突然从那冰棺之中疾射而出,明珏原本垂着头,额前的发梢忽的扬起一丝,她心中警铃莫名大作,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形已是乳燕一般飞速后退。
退后的过程,她蓦然抬头,却见得宫沫菱同样乳燕一般地飞速掠向秦越三人,在三人不明就里惊诧的目光中陡然伸出一臂拦住三人,带着他们同时疯狂后退。
视线却始终警惕地看着明珏,嘴动了动,像是要朝明珏叫喊什么狠话,却因着方才苏醒,明珏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不过,辨识着她的口型,明珏无语望了望天。
她说--“司马莲的走狗,以为扮成我就能蒙骗所有人吗?呸!”
明珏定住身形,头顶黑线,真不知梦想中、小说里、还有说书的常说的那种母女相见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是被谁想出来的,为毛到了她这就是要打要杀的大乌龙啊!
宫沫菱方才苏醒,入眼便瞟见大喜过望的秦越三人,三人的脸虽然瘦了、老了,却依旧是她记忆深处的模样,那种清晰近距离的熟悉感,直让她激动地想哭。然后,她侧过脸,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泪,却在那一刹看到收回光灵素的明珏。
一时间,宛如照镜!却如遭雷劈!
记忆开始倒退--暗阁,漫天的死气,暗阁嚣张狰狞的长老,她的哭诉,婴儿的啼哭……这一切都是暗阁的错!
现在居然有这么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也站在秦越三人的面前,她只觉那便是暗阁的阴谋,所以,她飞速跃出,飞速出击,快得根本不像是一个沉睡了十几年的人!
这一刻,明珏终于有些后悔给他娘吃那枚碧颜锁魂丹,早知道会被打,还不如让她虚脱着,等智商恢复了再说。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朝前一步,宫沫菱不出意外地又警惕了一分,那一双与她类似的眼底满是浓浓的警惕和杀意。
明珏无语望了望天,这世上被自家亲娘要打要杀的,她估计是头一个吧!
“那个……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误会个屁!说,是不是司马莲派你来假扮我的?”宫沫菱直接爆粗口,秦越三人在她身后缩了缩脖子,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一点啊!
秦越正要解释,却听明珏笑道:“是啊,就是司马莲派我来的。”
秦越三人一愣,不解地看着明珏,却见她眉宇含笑,眼底似有水光闪动,到底是一言不发。
不过,这母女两人的相处还真是有点诡异啊!
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这样!”宫沫菱犹自愤怒,头也不回,对身后的三人道:“爹,四哥,越哥,你们不用怕,今天我就杀了这人为我和我女儿报仇!”
秦越三人本来听着久违的呼唤倍感惬意,乍一听下一句,顿时吓得差点尿了--我靠,她就是你女儿啊!杀个毛啊!
可他们伸出去阻拦的手僵在空中,宫沫菱已是风一般蹿了出去,身形刀割一般凌乱了周遭的金光。
明珏微微一笑,躲也不躲,那倾国倾城的一笑看宫沫菱眼中却越发刺眼--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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