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洛家三女两子,他都是见过的,此时,又从何处得来一个洛家血脉呢……
忽然间,他就想起了一个关于洛家的传说。
洛家,在这个大陆上,原来是一个威名远播的家族。而他们最原始的力量,则是修道,也就是现在的巫术。
在远古时期,还没有王朝的建立。那时的人间,一片混乱,到了最后,人王从日暮山之巅诞生,统领天下,而当时,侍立在人王之侧的,则是圣女,圣士,以及八大长老。
其中,圣女出自南越洛家最杰出的女子,而圣士,则出自于剑试天下的格斗场上。
圣女和圣士,都有以一人,敌万人之力,所以,在人王之侧,保他周全。而八长老,则对应着天地八荒,**五宇,掌管着预测,祈雨等种种事务。
可是,随着人类的昌盛繁荣,人王对人间的统治,渐渐力不从心。最终开始闭关修炼,想寻一平衡世间生存法则之法。而恰在此时,圣女役去,圣士背叛。八大长老或死或隐。这个人世间,再一次陷入了上古的战乱时期。
那时,地分六宇,族分六国。各族之中,都有枭勇善战者,以一力而平内乱。
也就是那个时候,胜日皇朝的先祖,起于蓬蒿,拔剑于江湖,经过十几年的苦战,几番沉浮,终于成就了一番前无古人的伟业……
而且,任中银隐隐听过,洛氏虽多,可是圣女一族,只出一门,而圣女役去之后,洛家血脉消失于世,到现在,亦不复为人所寻。
任中银忽然想起洛暖心身上的,那种几乎可以对天拔剑的气势,再看眼前这个速度已接近非人的少年元帅,心里,蓦地浮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少年元帅,是深深的恨着自己的,为了这恨,他甚至可以牺牲一切……
一刹那,长年驰骋在疆场之上的任中银,眼神也凌厉起来。既然对方一心玉碎,那么,若他只为瓦全,是不是有点儿,太对不起他了呢……
洛暖心是在酒楼的走廊之中,遇到烈昊天的。
对于那个曾经暗中窥探,然后又救自己于危难的男子,她已经毫无印象。可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还是从这个男子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气息,还有熟稔。
若说是危险,这个男子当之无愧。
可是,若说熟稔,洛暖心却觉得,无从说起。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都没有结识过如此出类拔萃的男子。
当然了,曾经或者现在在她的身边,停留过的男子,宁轩飘逸,蓝埏俊美,轩辕烈刚气凌人,唐天古怪百出,阮玉,则名如其的,温润如玉。
可是,洛暖心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个男子。
那样的一个一看就知道并非中土的年轻男子,英朗威武,神采飞扬。而他身上的气质,似刀锋,似利刃,似杀神,似天神。可是,如此复杂的气质,在那个男子的身上,不但不矛盾,而且出奇的协调,就仿佛他的本身,就有一种可以将各种外力,化为己有的神奇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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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毕竟是素昧平生,擦肩而过,也只是一瞬间,当我们越过对方的肩膀,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那么,这一场邂逅相遇,也早成云烟。
除非,你早有预谋。
就如现在的烈昊天一般。
窄窄的通道,行走着心不在焉的年轻元帅。烈昊天越她肩膀而过,就开始设法挽留。正在这里,年轻的小二提着一壶热水,快速地跑步而来,一边跑,还一边说:“各位爷,开水来到,麻烦借过……”
烈昊天侧了侧目,睨了一眼自顾自地前行的洛暖心,就在年轻的小二经过他的身边时,他的手指轻轻一弹,一缕指风正打中小二的环跳穴。年轻的小二“哎哟”一声,手中的水壶一飞,然后直直地朝着洛暖心飞去。
耳听到身后的动静,洛暖心眉睫一蹙,想也不想地伸手,要将飞到自己面前的水壶拂开去。可是通道狭窄,前面身后是烈昊天,中间是跪倒在地的小二,她的向前,是两个并肩而来的客人。
只这微微一愣之下,冒着冉冉热气的水壶,仿佛一个巨大的洪炉一般,掠过半空,洒下滚烫,然后迎面飞来。
滚烫的水点,跌在洛暖心的身上,而那个水壶,姿势不变地向前,眼看就要打在洛暖心的身上。
就在所有的人都惊呼一声,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个年轻瘦弱的男子,会因为撞到身上的滚水哀号之时,只见那个差一点就撞上水壶的身影,蓦地动了。
早已感觉到危机将近的洛暖心处惊不变,身子一侧,右手苍白得几近毫无血色的五指,忽然对着虚空,平平地伸出,就要朝着水壶的手柄握去。她是要在这个水壶碰上自己的身体之前,将它拿在自己的手中。以避免自己受到滚水的荼毒。
热气,从洛暖心的手底蒸腾,灼痛了近在咫尺的手。可是,她的眼神却变都没有变一下,长手一伸,就要抓住那个灼痛她手心的始作俑者。
就在这时,烈昊天的手,猛然也动了。他的手,张开如簸箕,伸长如铁索,而且,方向,也是伸向那个不停地落下滚水的壶柄,可是,就在看到洛暖心的动作时,他的眼珠微微一转,用力将洛暖心一推,整壶的开水,全部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年轻的小二愣住。
迎面而来的两个客人愣住,就连洛暖心,也愣住。
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人用自己的身体,却帮别人挡滚烫的开水。
洛暖心率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烈昊天冒着热气的手臂,再看看他明显扭曲的脸,伸手一扯将他的外衣扯去,然后一闪身进了房间,将摆在房间小柜上的成瓶醋拿在手中,然后对着烈昊天被开水烫过的位置,一全部泼了过去。
然后,她再一抓烈昊天的手:“跟我来……”
洛暖心要带烈昊天去的,正是自己的房间。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这人是否危险,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让帮自己挡了一劫的人受伤,那么,她会永远觉得对不起人家。
洛暖心没有看到,对于洛暖心的处理方式,那个被她扯着,一路向前的男子,唇角露出了一兵怎样的诡异的笑。
忽然,身后的人止住了。他一把挣脱洛暖心的手,静静地说了句:“那个,不用了,我的房间里,有专治烫伤的药膏……”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子会如此反应,洛暖心倒是微微地怔了一怔,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烈昊天已经挣脱了洛暖心的手,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洛暖心定定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然后微微地扯了扯唇,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笑,转身离去了。
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里,烈昊天正在有条不紊地更换着自己的衣物。他面前,是不停地跳脚,兼且一脸不明所以的殷齐。
是的,殷齐是想不通。那个女子,究竟有何德何能,竟然能令自己这个千尊万贵的主子,要用如此伤害自己的方法来结识她……
他说:“主子,您可是万金之躯,怎可以做这等事呢……就算您想认识那位洛……元帅,可也不必用这种自残的方法啊……”
“这等小事,还伤不到我……”烈昊天重新换上一套衣服,然后湿了一半的长发披散开来,然后往床前的凳子上一坐,惬意地闭起了眼睛,过了半晌,才无可无不可地还了句:“那又如何……”
是啊,要怎么认识这女子,又或者说,他要为这女子做什么,牺牲什么。那,都只是他自己的事,就好象那个女子所拥有的价值,还有她本身那种令人无法忽略的独特气质,眼下也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欣赏,才能明白。
就仿佛绽放在深夜的优昙,就仿佛是落雪时分才能吐露芳香的寒梅,那些稀世珍宝,岂是凡夫俗子的凡胎肉眼,可以一辩真伪的么……
烈昊天忽然静静地笑了起来。
那个女子,永远都不会给你正常人的感觉。
滚烫的水,落到了他的身上,当时围观的人,众皆失色,唏嘘不已。只有她,撇下自己,冷静地冲进房间,然后将一盅的陈醋,全部都淋在他的身上……
本以为,做完这一切,她会感谢他。
可是,他就告辞,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眼神冷清,眉目冷淡,静静地望着自己在她的面前消失,无动于衷。
那样的一个女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论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还有冷淡的心态,这才是足在令人刮目相看的理由……
看到主子对自己的劝说,竟然无动于衷,殷齐这下更加急了。
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可是,主子,你真的不应该这样伤害自己,这件事,若是被主上知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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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齐的话,并没有说下去。可是,那潜台词,两人都一样明白。这件事,若是被主上知道的话,那么,那么,难免会有人在主上的面前,大放厥词,做出对主子不利的言行,说不定,城墙失火,殃及池鱼。那个年轻的元帅,也会暴露无遗。
殷齐知道,主子一向将那个女子保护得很好,可是,殷齐更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人,被你保护得再也,也始终有被人发现的一天。而洛暖心的本身,还拥有着那样的一个复杂的身份……
猜都猜得出殷齐现在的神色,那个犹在闭目养神的年轻太子烈昊天,蓦地冷笑起来。
要知道,尔虞我诈,是他们这些人,与生俱来就有的东西。在他们的眼中,亲情就是利器,血脉,也不是束缚。所谓的兄弟,就是与生俱来的敌人和对手,所以,当他们在认清这一点时,亲人,就不再是亲人,只是对手。就再也没有人,肯放过打击对手的任何一个、哪怕是细微的机会……
每一个人,都是独天地而立,哪怕到了最后,只是山河永寂……
至于他看上的那个女人,会暴露在其他兄弟的面前,那是迟早的事。可是,即便她暴露了,被人知道了,又能如何?又或者说,你以为,他的父皇,那个烈焰国的主宰,对于他在胜日都城时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一无所知么?
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只要他不说出来,大家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秋日的塞外,风高气爽。年轻俊朗的烈焰太子,忽然睁开眼睛,睨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劝解的话的殷齐,冷笑着低下头来,轻轻地抚弄着手中的白玉斑指,忽然随意而且轻淡地说了句:“这件事,若是被别人知道的话,那么,殷先生你,就一死谢罪吧……”
短短的几句话,比什么锋言厉辞都更有效,听了烈昊天的话,殷齐的脸色,蓦地变了,已经说出的,还有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全部都冻结在唇边,人也生生地怔住了。
然后,他深深地低下头去,然后,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出来。
烈昊天慢慢地从锦凳上站起,望着窗外的秋水长天,忽然静静地说了句:“回去都城吧,让八弟过来见我……”
殷齐低声应“喏”,然后倒退几步,慢慢地走出房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背,都已湿透……
果然,那个女子,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软肋。可是,烈焰都城里的内应,却在此时传来消息,消息说,二皇子、三皇子新近联盟,势必要推翻太子,所以,在可以回归烈焰国都城的各条路上,早已设下重重关卡,势必要将他滞留在胜日境内。而太子久去未归,太子一党,人心隐隐离散,这些,都等待着年轻的太子,回去主持大局,可是,太子一心只为了佳人,到了此时,仍然不思反击。那么,他势必要告诉八皇子殿下。让他好心劝说……
走廊之中,人来人往,就如朝中纷流,瞬息万变。殷齐就站在这人流的边缘,忽然间,觉得那一些奢华喧嚣,都是离自己,那么远,那么远……
烈昊天再出去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宽敞的大厅里,宾客满聚,大家操着不同的口音,热闹地喝酒,谈天论地。
洛暖心就从在靠窗的位子上,她的面前,坐着阮玉,还有轩辕烈。
今天是军营轮休的日子,阮玉和轩辕烈,因为各自有事要办,所以,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燕北城,然后,又遇见了孤身一人的洛暖心。
年轻的元帅,每次出营,并不喜欢有人跟随。所以,经常她手下的亲兵,还在帅营前待命,而他们的主子,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此时的他们,正在喝酒。轩辕一向的惜字如金,洛暖心却在沉默不语。所以,只剩下最谙察颜观色的阮玉,看到二人如此,也聪明地不再说话。
耳边,喧哗如水,所有的人,都谈论着这一段时间的大事,还有要事,只有他们这三个人,却一直危襟正坐,不言不语。
洛暖心的酒量不错,就这样一碗一碗地和轩辕烈二人喝下去,脸上的肤色,依然苍白,甚至连一丝酒气都没有沾染。
而以他们的身边,人们正高谈阔论的,就是一月前的那一场战事。当日,四国联袂,燕北被围,眼看着,这一国之西大门,就在被外族的铁蹄践踏,眼看着,城内数十万人,就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是,就这时,救星从天而降……
在那一场比武里,年轻的元帅,冲入万人之中,手刃四烈焰名将,齐英名的事,那一场战斗,早已过去月余,可是,此时在街坊间流传,却依旧被人津津乐道,广为流传。
只见一长相粗旷的人说道:“大家知道么?听说那个年轻的元帅啊,身高六尺,浓眉大眼,眼似铜铃……原来是武曲星下凡,这一次,是专门拯救咱们燕北来了……”
“是啊,是啊,你都没有看到那战车,明亮如镜,形容奇特,如此奇物,只应天上有啊,这,若不是天下降下来的,又是哪里来的呢……”
“是啊,听说,那个年轻的元帅,一人冲入敌阵之中,单手斩下齐英名的头颅,然后大喊:‘我朝必胜……’真的是威风八面啊……”
这一次说话的,却是一个酸儒,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双手,做出一个“必胜”的姿势。
……
听了那样的夸张和渲染,轩辕烈和阮玉相视一笑,都是微微的摇头。看来,人言可畏这句话,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错。那一场仗,他们都亲身参予,所以,究竟是什么样子,自然清楚过别人,可是,听到有人在他们的面前,如此夸张,二人忽然间,微微的无奈。
洛暖心的眼睛,则是一直望身窗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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