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洛暖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去,云山千暮色深。而她的身后,一切,才刚刚展开。而她这一去,再归来时,已经百年身。很多她曾经相识的人,很多都在她掌握之中的事,都随之必变,改变得,她终究无法挽回,改变得措手不及。
多年后,再回想当初,洛暖心仍旧觉得隐隐心痛,仍旧觉得,都是因为的一念,才由沧海,变成了桑田。
可是,没有人抵挡住历史的脚步,就如没有光,能照亮本来就存在于人心阴暗和贪婪一样。
当我们还在那里的时候,我们无法阻止,而当我们不得不离去的时候,也只能任其发生,听之任之。
军营之中,燕北内外,冰天雪地,掩盖不了阴谋野心,就如冰雪荒原,冰封千里,却没有人能阻挡我想要走向你的脚步一样……
刺眼的雪光,是一路行来的全部风景,而那两个几乎一路沉默的人,却是这风景之中的小小的利剪,剪开时空,剪断尘缘……
刚开始的第一天,洛暖心几乎都在追赶商天姿的脚步。她在漫天雪地之上,策马而行,可是,商天姿的速度,却是极快的。他脚踏冰雪,仿佛凌波微步一般地轻跃,足不沾雪。只不多时,洛暖心这被抛下了好长的一段路。当她再一次追赶上来时,只看到,那个可恶的人,正躺在冰雪之上,望着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当然了,商天姿长年生长在极寒之地,而且长年在雪地里打滚,行速极快。所以,策马而来的洛暖心,几追赶不上。那样的仿佛游戏一般的心态,将两人之间距离,如长线一般地,拉开,再缩短,缩短,再拉开。
然而,洛暖心哪里个认输的主儿呢?
第二天,天一亮,洛暖心弃马而行,只是,不是用脚走,而是用两条长长的、窄窄的木板,绑在脚上,然后拄着两条拐杖,一划数十米。刚刚开始时,商天姿还将洛暖心撇出好远,然而,洛暖心越滑越快,商天姿大有赶不上之势。而且,这一天下来,商天姿几乎是筋疲力尽,可是,洛暖心却依旧气定神闲。
当晚,商天姿使劲挠头,然后,自己也做了一副,可是,这第二天,不但不能在雪上滑行,而且行速更慢。他望着洛暖心白鹤一般地在雪地上轻逸而去,心里那个急啊……
于是,第二天晚上,商天姿又开始使劲地挠头了。
于是,这一晚,两上奇异对立着的人,开始达成了第一个协议。那就是,洛暖心帮商天姿打造一副滑雪板,可是,商天姿得听洛暖心的命令,直到上得天暮山。
天暮山距离燕北,不过数百里。能到达,则是几天的事,让商天姿这几天里听一个女人的话,倒也并不是难事——不能听女人的话?你可别忘记了,男人,可也是女人生的,娘亲的话,你敢不听……
所以,商天姿前思后想了一番,决定最多不过在他获得自由之后,狠狠地找这女子算上一笔……
然而,当洛暖心从鼓囊囊的背包之中,甩出一副可以任意松开、合上的木板时,商天姿怎么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一个协议达成,那么,第二个,就更加容易了。
因为,滑雪木板要靠手来掌舵,所以,不能戴在手套里的手,可就要遭殃了。所以,当商天姿开始眼馋洛暖心手上那一副厚厚的,还塞着鸭绒的手套。
当然了,洛暖心也不是个可以吃亏的人,很快的,第二个协议,又再达成。不过,第二个协议的要求,比起这第一个,就稍有难度了——那就是,这一路来回,商天姿就要为洛暖心服务,随叫随到……
这下,商天姿可傻了眼了,敢情这女人的背包里还有好些好东西,就是设了个套套让他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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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洛暖心的手套,又真的是漂亮,他再看看自己爱惜之极的手,终于点头,可是,那感觉,咋想都是那么的憋曲呢……
第七天,到达了一个镇甸,因为天色已晚,两人同住一间房间,所以,当洛暖心除掉身上的长袍,露出了紧身的自制羽绒衣时,早已输得找不着北的商天姿,又一次眼红了……
……
当然了,手套是洛暖心一早就叫青儿备定的,手套也是,滑雪板,是她准备拿来和青儿玩的。可这紧身的羽绒衣,却只有一套了。所以,即便商天姿闹来闹去,洛暖心却也无法答应,最后,只答应回来之后,帮他设计一套,可是,这一次的代价,就更大了一点。洛暖心竟然要求,让商天姿把任中银海扁一顿……
你见过,没事就想要找人扁自己男人一顿的女人吗?
这下子,商天姿不但傻眼,而且差一点儿,就爆了眼球……
只能说,任中银这家伙的眼光太好,好得这样绝世的女人都被他找得到……
所以,洛暖心刁钻古怪的脾气和要求,不但没有令商天姿恼羞成怒,相反地,两人还成了朋友……
因为,商天姿发现,这个女人,有着和任中银如出一辙的嚣张,有着和他可以媲美骄傲,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不陈腐,也不古板,而且另类。一言既出,语出惊人……只能说,这女人,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当洛暖心两人还在绝峰之巅,作短暂的休憩时,胜日大营内外,早已酝酿了许久的暗战,正逐渐一步一步地,拉开了序幕。
于是,燕北城中,胜日军营,所有的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那些隐藏着的、深埋着的、谋划着的、筹措着的人们,早已来往频繁,谋划一切。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中,酝酿着阴谋的味道,那些各方有势力,在这边塞之地,又开始了另外的一场兵不刃血,却同样触目惊心的角逐。
短短的不过半月的时间,整个军营内外,早已天翻地覆。
任中炎和任中垢自从知道洛暖心和任中银之间的矛盾之后,就开始了暗中留意那个舞姬的一切行动。终于,在又一晚上,那个女子跳完一曲之后,被任中炎和任中垢挡在了后台。
那个女子,依旧白巾蒙面,一身洁白的裙装,只是,脸色相比起前几天,更加的憔悴了一点,她站在那里,望着拦在面前的两个年轻皇子,眸子里,全部都是桀骜不驯的光芒。
知道两人的身份,她反倒不怕了,也不躲闪,只是往一侧的台子上一倚,冷冷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位尊贵的王子啊……不知道,来找小女子,有何贵干呢……”
看到那个女子满脸不惧的神色,任中垢的眸子凝了一下,仿佛有火在静默地燃烧。他望着那个白衣的女子,刚想说什么,却被任中炎抢先开口了。
可以说,任中炎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如此胆大的,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不跪不拜的女子,可是,这一种仿佛是另类的存在,又令他心生好奇。因为,在对银八的调查之中,他们发现,除了知道个少年男子出身边远豪门,是钱御史的远朋之后,别的,就再也无法查出来了。
当然了,这些,本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只要钱御史在朝,只要有他做坚强的后盾,那么,这个银八,即便是远方来客,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可而今,他们又在从另外的一个方面入手调查,那么,就不得不将这个女子的家世,全部查个一清二楚了……
而银八的这个妹妹,据说是少年失怙,和银八极为亲厚,所以,在知道兄长远征边关之后,不顾一切而来的。可是,乍一来到这里,就为任中银的绝世风姿所吸引,被他挥师疆场的气魄所倾倒,于是,一面之后,年少美丽的年轻女子,就信誓旦旦地要嫁与任中银,哪怕为妾,也在所不惜。
可是,站在银八的立场,却是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要知道,任中银之于女人,天生凉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再者,这个银八对任中银之不满,已非一日之积,所以,试问这种种,有谁还会将自己的亲妹许给这样的人,有谁,还会将自己的亲妹,许给自己的仇人……
可是,将自己的妹妹许给任中炎,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别人不知道,任中垢却心知肚明。当日,洛暖心就曾经从陷入了某种疯狂的任中炎的手下,险险逃生,所以,要将自己的妹妹嫁于任中炎这样的人,想来那个银八,绝对不会愿意……
然而,任中垢真正担心的就在这里,当然了,他更担心的是,这个叫银八的年轻元帅,会真的另有所图,而且,矛头直指向他。所以,在宴会的第二天,自从那个年轻的元帅托病不出开始,他们就开始了所有的布署,顺便监视着所有人的行踪。
此时,看到这个名叫银伶的女子如此的漠视他们,任中炎当然不会认为,是她的哥哥要将她送给自己,而她本来心有所属所致。
于是,听到银伶的质问,任中炎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
的灯光,都是粉色的,带着一种娇艳欲滴,令人说不出的温暖以有心动之意。此时,灯下的俊秀男子微微地笑着,那一抹浅浅淡淡的粉色,恰到好处地衬托着他俊秀文雅的脸庞,熠熠生辉。
他望着那个仿佛长满倒刺一般的女子,忽然之间,静静地笑了起来:“原来,姑娘的记忆,是如此的不好啊……又是你自己说的,你的兄长,要将你送于本太子……”
任中炎淡淡地笑着,笑意里,有疏漠,也有玩味,他垂下头去,望着自己的指甲,摇头:“或者说,我们应该尝试着相处一下……”
任中炎是故意说出这一番话的。其实,他是间在激怒。因为,他看出来了,这女子,和洛暖心的性格,极其相似,只是,没有洛暖心狡黠和多变,智谋以及沉着。
所以,他要说这一番话,也顺便想将这一番话,间接地传到任中银和洛暖心的耳里,让他们知道,这女子,他愿意笑纳了……
他说完,抬起眸子,望着白色的蒙面巾之后,女子正一分一分地变得通红的脸,有什么阴暗的光彩,一闪而过。
两人的耳边,忽然传来磨牙的声音。
乍一听到任中炎如此大言不惭的话,银伶的身子,都开始气得发抖。她用手指着冷水炎,怒道:“什么时候我哥要将我送给你了……”
“你放心,即使是死,我银伶,也绝对不会令你得逞……”
不得不说,这个太子的本身,就有一种无所不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诡异气息。就仿佛此时,虽然他言语和善,循循善诱,可是,银伶还是觉得,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力,依然排山倒海般用来,第一次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身上,感觉这种近乎邪异的力量,所以,虽然任中炎的话说得过份。那个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还是忍了又忍,终于怒哼了一声,一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架势,身子一转,就要翩然而去。
任中炎暗中对任中垢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只见任中垢食指曲起,一缕指风轻弹而出,瞬间打在银伶的曲池穴上。
只听:“哎哟”一声,银伶右膝一软,身子右倾。蒙面的白巾随着她后仰的姿势,轻轻地掀开一半,等膝间的麻痹散去,银伶又站起身体,然后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了。
刚才,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蒙面的白巾被掀开一半,然而,只是一半,也就足够了。眼力过人的任中炎和任中银,在那个瞬间,都已经看出了,那个女子,有着一张光洁白皙的脸,瓜子形,小巧嫣然。而那张脸,似足了年轻元帅银八的五官……
那么,这个女子,可就是画像中的那一个么……
任中炎慢慢地陷入了深思。
不同于任中炎的狐疑,任中垢的眸子,在任中炎的身后,转了又转,凝了又凝。要知道,这个女子,虽然长着一张和洛暖心相似的五官,可是,他却并不以为,那个年轻的银八元帅,就是所谓的男儿身。
那是因为任中垢记得非常的清楚,那一天,洛暖心平安脱险,出宫之时,手中持有的,正是任中复的令牌。而无独有偶,正是那日,任中复的殿中,有不速之客,神秘来去……
是巧合?抑或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呢?
这些,任中垢当然是不得而知。
只是,联系起过往的种种,那个年轻的元帅的身份,就更加的令人生疑。看来,他还得面对面地再试探一次,才能真正放心……
天暮山之上,风雪犹如刀片,狠狠地割着被风帽包裹住的,只露出鼻端的脸。洛暖心微微地喘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听耳畔风雪的呼啸声瞬忽来去,感觉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脚上仿佛有刀子在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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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的时间了,他们走了又停,停了又走,到了现在,人在半山,仰望天际,轻雾迷漫,俯视脚下,一片洁白。脚下,除了白雪,还是白雪,眼前,除了刺目的白,还是刺目的白。
仿佛,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就只有雪和风的存在。就只有寒冷和冷寂的存在。
“怎样,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风雪里,近在咫尺,忽然响起了商天姿的声音,带着探询,带着关怀。
雪地上,有节奏的簌簌的脚步声,正在缓慢地响起,就仿佛是沙漠上的轻风,吹动飞沙碎石,轻轻地响,缓缓地唱。
脸上有刺痛的感觉,呼啸的风雪仿佛刀子割开他的脸。然而,洛暖心还是挺了挺脊背,迎着风,几乎是疲惫不堪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商天姿眸子里的神色,微微地变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沉默到几乎如冰雪一般的女子,会有着如此坚定的信念,以及如此强大的毅力。
商天姿抬起头来,远天冰雪依旧,脚下,一片洁白。这条路,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头,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彼岸一般。
他望着洛暖心几乎是缓慢移动的身影,微微地摇了摇头,夸张地说了一声:“哎呀,不行了,我要累死了……”
随着话音,簌簌踩着雪,一步一挪,那个本来已经拉开了些许距离的身影,又往这边紧走两步,追了上来。
看到洛暖心顿了顿身子,商天姿抢到她的面前,手脚张开,往雪地上一躺,登时地,雪地之上,就多了一个人形的印痕。
脚下的雪,仿佛是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一旦躺了上去,却仿佛毛毯一般地舒服。
洛暖心微微地叹了口气,再望望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山顶,然后身子一斜,也学着商天姿的样子,一下子躺在了地上。
呼啸着的风,将雪从身旁卷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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