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要他一抬头,便会靠近那细竹一般。
独月将棋盘摆好,此时对她的态度虽算不上恭敬,但绝对不似以前那般无理了。
司徒宣道:“你先挑棋!”
蓝暖心慵懒地瞥向他,怪道自己这么生气,原本这句话以前都是自己说的,而今日,却被他抢了先机了。
蓝暖心轻哼一声,一双黑溜溜的眸子怎么也掩不住那嚣张之气。
独月在司徒宣身边站着,不禁觉得浑身汗毛直竖。这两个人,气场都不是一般的强,以前跟主子并肩而立时不觉,此时两人同席而坐,那慑人的架势,倒让他有些不敢看。
难看主子会那么看中她,原来两人竟是那么的相似。
蓝暖心选的是黑棋。
司徒宣不动声色笑着举起白子,安然下棋。“你的武功是谁人教授的?”
他一直对蓝暖心的武功很好奇,看似毫无章法,却招招致人命,且,每次与她对敌时,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即使他感觉她的内力非常薄弱,薄弱同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一样。
蓝暖心抬头盯着司徒宣探究的模样,冷声道:“我讨厌下棋的时候有人说话!”说完将怒火冲向了独月:“三皇子下棋的时候需要有人在旁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么?我又不是老虎,三皇子你又不是小猫。”
独月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也不知此时是该做何反应,司徒宣手一挥,示意独月先行退下。阳光直泻,一米之外的竹影被照得颇为漂亮。蓝暖心夹起棋上的一子,刚想下棋,突然胸中不适,骤咳了起来。
司徒宣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嘴上却道:“火气太大,伤及肝肺。拿一些清热的药吃吃!”
蓝暖心羽睫一扬,深邃的眸光淡淡的扫过司徒宣的脸,唇角含着潋滟的笑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说过,我们从来不是敌人,也没有必要当敌人!”司徒宣一子落下,声音云淡风轻,表情优雅倜傥。两个人下了许久的棋,结果竟然是平局。
看着满盘的黑白棋子,蓝暖心敛了敛眉,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现在可以走了?”
他似有倦意,身子微倚着,面上却带着不知何意的笑。
独月见她走了,又见她此时脸上一丝喜色都没有,心想着肯定是三皇子赢了,脸上一喜,迎上来收盘子时,却不禁呆住了。两个人竟然是平局。
三皇子是西楚的神话,下棋从未输过,也从未有人能够和她平局,可是,此时,确实是平了。
“主子?”独月见司徒宣阖目休息了,起身却屋子里给他拿了一件玄色披风替他盖上,等重新回到竹苑时,司徒宣已经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天上,声音却低哑沉重:“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
不用想,已经知道主子口中的人是谁。
V8
独月心里真是疑惑,这个人精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让主子如此看重,恐怕,此时不单单是看重了她,或许,心里正急切地想要迎娶她过门吧。
蓝暖心受了风寒,这几天都吃不下睡不着。宁赏将药端了过来,见她不但没有在床上休息,反而坐起来研究武功,不禁皱了眉头,“小姐,你怎么又起床了,你若再不好好休息,身体拖垮了可怎么办?”
蓝暖心斜眼看了眼宁赏,余光瞥到了窗口扑动着的身影。
那么庞大的身躯,哪有那么大的鸟?
宁赏起身去开窗户,蓝暖心立即斥住了她,手上的暗器一掷。
窗口的鸟儿骤然腾飞起来,那么大的一只鸟,竟吓得宁赏直往后躲。
“天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只鸟?”宁赏等了好久,见四周都没有鸟的动静了,这才小声的说。
蓝暖心夹紧了衣裳去开窗,身子一僵,黑眸中流转着一丝不经察觉的笑意。那果真是未残。只是没有想到,司徒宣竟然会动用未残来送信。
一封信下面,还有一包由纸包好的东西。
放于鼻端轻轻一嗅,已经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屋外风轻轻地吹着,花罩繁盛,清香阵阵,屋内多了一股香气,药香。
蓝暖心展开书信仔细看了看,司徒宣的字倒是遒劲有力,原本以为像他那样的皇子,应该只重视江山和社稷,不会对这些文人学士玩弄的东西有研究,比如她,她就不会画画,也不会写字。不过看了这字后,对他倒有了极大的改观。
“虽知你极懂毒,但是估计你应该不懂医,这里的药是根据你的病症所抓的,每日夜间服用一次,每日熬一小包,熬过后不可再用,切记。末了他又添了一句,心知你可能怀疑我,但我若使毒,估计你也早察觉出来。告诉你府上小丫头,未残出没之时,切勿随意开窗。”
他倒想得极细心仔细。
蓝暖心沉默了一瞬,将那纸条给宁赏看。宁赏皱了眉头从头看到尾,不禁好奇的问:“什么是未残?”
“就是那只大鸟。它好食人肉,以后如果我不在这里,你就等它将东西放下后再去拿,若不然,谁也救不了你!”宁赏听完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边哭边求那只大鸟千万不要再来了。
未残倒是一只不错的鸟,上一次若非它,只怕自己和司徒宣就要在铁笼里一直呆下去直到死。
这样的好鸟,要是为我所用……想完摇头,她控制不了它,还是留给司徒宣吧。
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有些开始承认司徒宣的厉害之处了。
……
任中银,还没有回来。
却已经是蓝暖心和司徒宣第二次进宫的日子了。
天空很蓝,好似一块澄澈的蓝色的冰,蓝暖心和司徒宣这一次入宫据说是太后设的宴。在听闻是太后所设的宴时,蓝暖心心中一惊,司徒宣必然是极恨太后的,因为就是那个老女人将他的弟弟囚禁在太后宫,图他美色将他困为自己的奴隶。
宁赏在几番纠缠下,真的跟着蓝暖心和蓝相一起进了宫。
晚宴上,大家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多了一分和气。
蓝暖心心里却隐隐觉得空了什么,因为任中银上一次坐的位置是空的。他还没有回来。
司徒宣的目光,倒是时不时刻过来,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冷漠。冷冷的神韵,漠漠的气度,就好似一副没有上色的水墨画般,很美,却美得有些刺骨。
北凰三美今日都打扮得出奇的美,夜文鸳穿着一身火红色窄袖长袍,虽是火红色的艳衣,但因边上的花绣得极为细致,倒有一种独特的妖娆风情。刘月然一袭粉色的剪袖短衣袍,虽不致夜文鸳妖媚,但是清秀可爱,倒有一种小家碧玉之感。赵雯依一脱了战袍,便喜欢袭浅色青衣,走起路来既带着女儿的柔,也带着男儿的刚。
这三个女子只怕是在场女子中相貌最为出色的了。
司徒宣慵懒地瞥了一眼,夜文鸳他见过,刘月然没有印象,赵雯依倒与其他两个女子不同,但是,一样是庸姿俗粉。
此时,目光一勾,竟有一丝玩味的态度盯着对面的蓝暖心。
蓝暖心倒是观注着他,心里希望他爱上他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个,或者三个都看上了一起带回西楚,反正无论他看上谁都不要去招惹她。
“上一次蓝小姐跳了一支剑舞,舞姿独特,小王让府上的女子学了,正想班门弄斧一下。”司徒宣朗声笑起来。
蓝暖心在一旁安静地笑着,早就猜到他不可能只是简单的看上了她的剑舞,那三个侍女偏又是生得顶尖的美,他学剑舞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如今他的态度,正她跟她心里所想不谋而合。
任中堂比任中银大三岁,也是正常的男人,如今听闻司徒宣如此说,倒是看惯了家花突然去采野花般新鲜,立即允了。
三个侍女穿着西楚的白色绒衣,因是夏天,所以绒衣也只是掩住住了雪白的胸脯和**部位,其他地方竟是很惹眼的暴露出来,蓝暖心不禁倒抽一口气,这样的尺寸,北凰女子是死活也跳不出来的,果然也只有西楚的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见惯了北凰女子保守的打扮,堂上的男人儿都露出了好色本性,只是碍于皇上,所以只是动眼,没有动嘴和手。
“好!”剑舞被这三个女子跳出,多了一分美艳一分挑逗,但论大气,还是敌不了蓝暖心的那支舞,不过能跳成这样,已经颇为不错了。
司徒宣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勾唇笑:“这三位原本是西楚的佼佼者,小王奉了父王之命前来和亲,既然迎走了北凰的女子,自然也要带来西楚的女子了!”
绕来绕去,司徒宣这回总算说到话题上去了。
V9
“西楚既然送来如此绝美的女子,那么我们北凰也自然不能亏待了三皇子。”任中堂此时一双眼睛直盯着三位美滴滴的女子,直到身旁的太后出言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笑盈盈地说。
司徒宣淡笑道:“北凰的女子确实都颇为优秀,皇上,在来这之前,小王已经有了这次和亲的人选,不知道是不是小王想谁去和亲,皇上都愿意答应小王的请求!”
任中堂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凡合规矩者,朕都答应。”
他这席话,虽说死,却还是有出路的。
司徒宣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抬起,淡淡的落在了蓝暖心的脸上。蓝暖心气抽了一口气,拳头紧捏着,心里正想发火,谁知他的目光竟一转,落在了此地最为美丽的女子——夜文鸳身上。
夜文鸳见他的目光望过来,不知是喜,还是悲,眼泪竟滚地一下涌了出来。
蓝暖心沉默地盯向司徒宣,依他对司徒宣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是一个重色的女子,在这三个女子当中,夜文鸳虽最漂亮,但是他既然能够从西楚找到三侍女这样的殊色,自然也不会找不到比她更美丽的了。
若然没有猜错,他应该会选择赵雯依。
果然,司徒宣的目光再次移开,径直穿过刘月然落在了赵雯依的身上。
蓝暖心点了点头,这厮到是长了眼睛的人。
司徒宣脸色微微凝了凝,唇角依然挂着不变的微笑,黑眸却乍然一闪,深不可测。“青衣袅娜,美如春色。皇上,这位青衣女子倒是极不错的人儿。”
赵雯依可能未曾想到司徒宣会看中她,脸上一惊一叹,但她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瞬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之色。
任中堂瞥向赵雯依,心里有些后悔,怪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太实,赵雯依不只是赵将军的女儿,更是一个绝色美人,而更重要的是,她一身武功,一身战略……若然嫁去西楚,那岂不是便宜了司徒宣。
可是……
心里思量时,脸上已经淡若春风:“赵小姐,司徒皇子如此一个英雄,还不过来谢谢英雄。”
赵雯依一双杏仁眼儿直瞅着司徒宣,潋滟的墨眸从他的身上移开,心里却有丝喜,这是她第一次见司徒宣,当真是气度不仪,仪表堂堂。
蓝暖心这下心情好了,连吃饭的速度也比别人快了许多。
司徒宣倒当真不食言,她不愿意,他便不强求。
夜文鸳从席间起身,一袭大红色罗裙上,大朵大朵暗金丝绣成的牡丹花,国色花香,更衬得她的脸也是一样的国色天香。
兴许,她是想在最后关头,再引得司徒宣的注意。
可惜了,司徒宣与她错肩时,竟是一眼也没有瞥向她。
蓝暖心现在是置身事外,心里啧啧地笑,看来当时将他的聘礼炸毁是正确的,若然当时她收了他的聘礼,只怕此时想躲也躲不及了。
心里未喜完,便又听到了司徒宣低哑的笑声。“皇上,刚才微臣是替微臣的兄弟狄太子所求,现在微臣想求皇上再赐予微臣一个王妃。”
纤指刚勾起酒盅,此时被他一句话刺得激灵,酒洒了长袍一身。宁赏赶紧用绢帕替她拭去了身上的酒渍,蓝暖心冷冷地避开了她的手,眼睛却是犀利的瞪着司徒宣。
司徒宣,你若敢提我,姑奶奶也绝不会给你面子。
司徒宣犀利的眸子深深凉凉地从蓝暖心身上划过,神色依依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任中堂不禁皱了眉头,起初说和亲,可没有说要求两个女子去西楚。
想法眼睛瞥向了台下的三个绝代佳人,不禁有些不快,难不成他带来三个,就是想带走三个?
想完,眼神冷下去了几分:“三皇子,当初前来和亲时,朕可没有准你带走两个。”
任中堂笑起来,“皇上,之前倒是只提及过小王求娶王妃,不过前些日子狄太子曾与小王说起,狄太子曾经与赵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赵小姐曾赠予狄太子一对青色手绢,不知道赵小姐可还记得?”
赵雯依若是在北凰城,又岂会和西楚的狄太子相识,肯定是在战场之中认识的。任中堂皱了皱眉头,眸中隐约有一丝淡淡的不快。
赵雯依未经思量,刚想摇头,却见司徒宣已经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上面写着赵雯依的名字,而且那绢帕上还绣着赵雯依最喜欢的蝴蝶。
知道再如何也推脱不了了,赵雯依沉着脸点了点头。
我方主将竟然与敌方太子相交,并赠予手帕,这样的人,又岂能留。
任中堂脸色一沉,“既然西楚太子与赵小姐情意相投,那此婚事朕允了!不知道三皇子你又与哪家小姐有情缘!”
“小王从未来过北凰,又岂会能与北凰女子有缘,不过之前一直听街巷里传言说皇上打算将蓝家小姐赐予我,既然是传言,那自然是空穴来风,未必有因,上一次微臣见过蓝小姐,倒是情意相投,皇上……”
“我不愿意!”未待他说话完,蓝暖心已经冷冷地拒绝道。
司徒宣倒似早就在意料中一般,扭头望来,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此一席话出口,众人都惊了。
蓝暖心这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她的姿容,能获得三皇子的亲自求亲已经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了,现在倒好,她竟然当众拒绝,而且,还拒绝得那么有理。
“蓝小姐,你为何要拒绝?”任中堂低声道。
他如此问,自然是联想到了任中银。
蓝暖心淡淡扫了一眼司徒宣,方缓步站起来,低声道:“臣女相貌丑陋,自问无法担当得起和亲这个重任。自古和亲都是名女公主担任,臣女若以如此姿容出现在西楚,只怕会被西楚的人笑说我们北凰没有女子,竟让臣女此等丑妇出面和亲。而且,若然是别朝的人看到了臣女这幅模样,只怕也会笑话我们北凰,若是因为臣女一人而害了各朝对北凰产生了间隙,臣女即使死一千次也没用。臣女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