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一起,白衣如仙,且在他跃起之时,他单脚立在水面上,掌力击在水中,将浮在水面上的笛子以掌力击起。
他手握玉笛,白衣墨发,看似清雅气质,风华无双。
小船渐去渐远,隐约瞧见那白衣男子立在船尾,手中执着那管玉笛,吹出了一曲绮丽清澈的笛音。
外面的人都为那萦绕的笛音震叹,此曲与花魁娘子的曲子比起来,虽失了一分柔美,但也多了一分男儿的刚强,听着这样的笛声,再抬头望着这寂寂的明月,不禁觉得人如明月,亦幻亦真。
司徒宣缓缓地停下了笛声,目光柔和地落在船舱里的女子。刚才她以内力震船,体力不支,早在他回船之时已经昏睡了过去。
夜色凄迷,小船一上岸,两个人影便消失不见。惊得那船家一怔一叹,不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跑得如此快的人。
看着怀里的女子,司徒宣一直淡淡的表情竟多了一分愁意,想不到,她对他竟情深如此,原本以为即使她对他有好感,也只是轻描淡写,到了此时,他才知道她的心——看似无情,却有情。
何时,你才能将芳心许于我?
微闭上眼,再抬起眼时,眼中已经是少了起初的那份阴霾,浮起了一抹晴川碧月般的淡淡眸光。
蓝暖心在被他搁在床板上的瞬间,蓦地睁开了眼,紧拧着的眉峰带着浓浓的厌恶之感。司徒宣朝着她浅浅一笑:“醒了?”
蓝暖心深吸了一口气,气在胸口憋得慌,不禁抬头:“为何我一使内力竟会如此?你上次给我下的毒是不是还没有解除?”
他讪笑了一下,“那样的毒又岂会轻易解除,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算了,反正她以前做事从来不用内力。蓝暖心蹭地一声从床上跃起,将头发束成男装,竟毫不顾及司徒宣此时正在场,脱下女子外衫,换上了司徒宣的男儿服装。
此情此景,竟让司徒宣这样看惯世事的男儿也为之一叹。而偏偏这个当事人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从容不迫,待所有打扮都换成男儿装时,这才盯着他的脸:“借你的面具一用!”
说完从他的包袱里又拿出了那银狼面具,背着身取下面纱,用面具掩住了脸上的伤口。
司徒宣见她要冲出房门,低声道:“不叫上我与你一起去?”
“不需要!”她身子矫健如狸猫,即使没有内力,她依旧能够轻易的避开和穿越所有的障碍物。
黑色身影在漆黑的夜幕中跳跃自如,轻盈快捷。
整个默城能够接待任中银的只有南府,那里是默城守城将军的府宅,蓝暖心在南府外停了一瞬,听着里面整齐的脚步声,双眉微眉,从头上取下珠钗,按出了银勾,顺着银勾攀爬过墙,落地时弯腰化去了所有的声音。
“你去这边,你去那边,大家小心一点,今天十三王爷就住在我们这里,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池!”一声粗犷的男人声音大声喊道。余下的人都整齐的应答:“是!”
蓝暖心身子闪开,却听有人在身后道:“敢来这里,不想活了!”
蓝暖心大致观察了一下他们巡逻时的重点方向,估计任中银今晚会留住在南面的小阁楼,身子一纵,脚尖刚落地,有人唤:“敢来这里,不想活了……”蓝暖心右手骤然钳住那人的脖子,鲜血溅到她的银狼面具上。蓝暖心取下银狼面具,心中一凝,将那面具取下,手上用力过度,竟连带着脸上那层刀疤面具也撕了下来。
月华映照在她的脸上,长睫如扇,美眸如水,滑肌如玉,何等的倾国倾城。
她一个纵身跃过,身子攀上了屋檐,整个人盘腿绕着屋顶,目光密切注视着这四周的动静。
“十三王爷请留步!”蓝暖心浑身戒备起来,目光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任中银暗拂了紫衣广袖,嘴角浮出了一丝邪魅:“怎么了南将军?”
“这夜晚如此漫长,十三王爷当真不找一个人陪陪吗?”那南将军话里的意思已经极明显,这柳凌雪是花魁娘子,如此美貌佳人随手可得,这十三爷怎么装矜持了?
任中银抬头望了望前方,透过密布的树叶,月影映在他的脸上,照出他脸上淡淡的思虑。“不用了!”
蓝暖心心里一喜,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任中银。
“那我让柳小姐为王爷你抚琴?”任中银是北凰派来的大臣,南将军自然要拼命巴结,蓝暖心心里冷冷,如果让她破了默城,她手刃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任中银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额头上悄悄渗出了冷汗,拳头轻轻击了击右颞,淡道:“好!”
前音刚落,便闻见走廊尽头一浅蓝色的身影浅浅走来。虽是青楼女子,她却似不染污泥的莲花,温婉柔顺,体态轻盈,含羞带笑,颇有种大家闺秀之态。
V32
蓝暖心双眼迸出了火花,微闭了眼,黑白分明的瞳眸中,透出了一股无奈之气。当初他置身迷情阵法时,他能控制住,今日并未迷情,他怎么会放纵自己?
她却忽视了一点,彼时的任中银,和此时的任中银,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抚琴是假,献身是真。
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是多少女子的美梦,她是多少男子的希望,如今两人男才女貌,好不登对!
蓝暖心心里讥笑,手指却情不自禁的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
但见任中银斜着身子坐在案前,素来爱笑的他此时却是一言不发,目光斜望着投映着树叶的窗户。
似在思量,似在回忆。
“十三王爷?”柳凌雪向他靠近了一步,将古琴放于他的面前,只差少许,两人便能面面相对。
任中银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紫眸中透出一丝明显的疏远之意:“柳小姐今日的古琴弹得不错,再为小王弹奏一首,柳小姐便回去吧!”
那柳凌雪怔了怔,半垂着头,纤指轻拔了琴弦,撩出了极其清脆的琴音。蓝暖心倒挂在窗口,在她琴音拔起的瞬间,自嘴里吐出了暗器,暗器正好射中了柳凌雪的穴位。
任中银此时竟无所觉,只静静的望着窗口。
突然,一声痴傻的笑声传来,任中银怔怔回头,竟看到刚才还高雅如仙子的柳凌雪此时像个小痴子一般坐在那里笑,其中全无美态。
刚才还夜雅如玉的女子,此时竟变成这样,任中银又不是傻子,凤眸一眯,幽紫的眸光落在窗前拂动的影子上,嘴角一冽,夹起桌前的一颗棋子对着窗影射出。
蓝暖心身轻如燕,几个翻转间,身子已经落地。
“你什么人?”任中银半眯了眼,紫眸不动声色地望着面前的瘦小男子。
那一张俊美如雕琢的脸在看到蓝暖心之时,眉宇微蹙。
月亮已经移至中天,将万缕银灰洒向窗栏边,蓝暖心步步逼近,绝美的五官也被月华衬得清晰无比。任中银微微有些迟疑,竟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那冰洁的肌肤,那绝美的眸子,竟比这个默城这个第一美人还要漂亮几分。
男人能长成这般,竟让一直自诩英俊的任中银有些无地自容。
他的眼眸里,尽是无情,尽是打量。他当真,完全记不得自己了!
蓝暖心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盯着他那张阴沉如隆冬寒雪的脸,心里悲伤,耳畔还是他的誓言,还是他们的约定,而他,却早已经将她从他的记忆中删除。
若是真的刻骨铭心,又岂会那么轻易地被他遗忘?
“我们认识?”任中银总算看出来她眸眼中的那丝哀伤,心底,突然空了一块,好似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蓝暖心深深地看了任中银一眼,半蹲着身子在他的面前停下,抬眼凝望着他的眼睛。他缓缓地抬起了头,修长的剑眉蹙到了一起,瞬时竟对着她淡淡一笑,紫眸潋滟,笑得勾魂摄魂,好似暗夜花开一般。
“忘了,果真忘了!”即使他在笑,她也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熟悉。
面前的她,笑得凄凉,深眸间漾满了思而想求,求而不能的悲哀。若然对她的承诺已经刻骨铭心,就算再强的摄魂术都不可能抹去心中最深的记忆,他忘了自己,就代表他对自己的情意远远不敌他给自己的承诺。
任中银自她进来到此时,都未离开凳子。他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看着,似在笑,仔细看时,才发现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没有再次相逢时的喜悦,没有以前相处时的亲昵,没有了共同的记忆,什么都没有了。
蓝暖心拿过柳凌雪的古琴,轻拔了几下,没有特定的曲调,也没有歌声相奏,只是轻轻地拔开了几下,却似沉沉地击在他的心尖。
既然忘了,那就永远忘了吧!
迈步,起身欲走。
任中银似觉自己珍惜的宝贝要离开一般,迅速伸出手来,蓝暖心在闪避之时,哐当的一声响,那个银狼面具自她的怀里落下。
银狼面具,俊美少年。
任中银的眸,经历了刚才的惊愕与迟疑后,竟恢复了一丝清澈,也多了一分冷绝:“西楚三皇子,你果真来了!”
银狼西修罗,但凡是个人都知道他司徒三皇子好戴银狼面具,而面前这个俊逸无比的少年不是司徒宣又是哪个?
蓝暖心不相信地回头,他竟将她认成司徒宣?地上的银狼面具被他一踢,蓝暖心翻身去接那面具。
在手快速拾起银狼面具瞬间,她已经觉察到任中银的攻击。以前的任中银行事不够狠决,所以以前的他和蓝暖心若真死里相打,任中银未必能占上风,可是此时蓝暖心身上尚有伤,且并没有以命相拼,很快,任中银便钳住了她的脖子。
冰肌玉骨,瞬在掌中央。
她的眼底,浮出了冷冽之色。他怔怔地望着那美眸,唇边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想攻打我北凰,你们西楚还嫩了点!我们北凰能打赢你一次,就能打赢你无数次!”手上的力加重了些,蓝暖心整个人被他以内力抬起,额头上的青筋暴出,白皙的脸已经通红。
“任……”任中银,是我,是我!她的眼底浮出了浓浓的哀意,胸腔内的气体已经越来越小,任中银幽紫的眸竟变得了通红,他低笑一声,自蓝暖心怀中拿出银狼面具,将还沾有鲜血的面具重重地戴在她的脸上,仔细端详了半瞬,浅笑道:“如果今日我将传说中的西修罗杀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找我报仇!”
他的笑,冷漠至极。
瞬时,蓝暖心竖手成刃,以任中银所不敌的速度猛然击向他的后脑勺。
她所使的力量不重,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危害。
V33
任中银身子一晃,蓦地松了手,而在他松手的瞬间,蓝暖心以他所不能觉察的速度取下了他怀里的令牌。
整个动作,快捷得让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像一阵风,吹来得疾,驶走得也疾。任中银只觉得一股余力在头上重击了一下,手撑着头颅,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变成梭鱼状飞腾出窗的身影。
西修罗果真名不虚传!想罢,眸光一深,低哑着嗓子怒声喊:“放箭,今日绝不能放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声落,四周各处齐唰唰站立了人,迎着月光,那支支锋利的箭清晰无比。
墨色的天空中,一轮冷月孤寂的空中,月华倾泻过来,映着他的脸,绛紫色宽袍裹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魅惑的紫发高束着,脸上是冷俊的笑,笑得狰狞,笑得冷漠。
蓝暖心心未觉得痛,已经碎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和任中银如此面面相对?她也从未想过,刚夺走她心的那个人,下一秒竟然狠心地用以箭伤她?
诚然,蓝暖心的眸光望来时,他的心似被一根针用力刺着一般,连他息都不知道怎么了,好在,那样的痛也只是瞬间,再抬头时,他脸上依旧冷漠,气魄慑人。
未见过这样的任中银,原来,他并非纨绔,他只是隐藏得太深。
箭雨齐唰唰地射了过来,南将军府上上下下似乎每一处都站满了人,每个人的眼中都迸出了仇恨的火花,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依旧能够感受到每个人心中的怒火。
任中银,当初司徒宣以箭指你时,我以身护你,如今,你欲打算用箭来对我吗?
立在窗口的任中银无动于衷的望着她时而腾起时而落下抵挡箭雨的模样,虽隔着一个小楼,但他离她的距离并不远。
她在小楼中央挡着箭雨,他一双紫色长眸清亮无比地观赏着她舞出来的奇怪动作,他能轻易抵箭,且在众人不觉的情况下将箭原路射回去。
这样的动作,倒似在哪里见过。
空气中,一瞬间布满了山雨欲来的凛凛气势,这张布好的网就将要收局。南将军推开小屋,将一把绛紫色的弯弓递出,任中银抬头望着那抹黑影,眼睛半眯,缓缓拉开了弓,那弓弦一点一点地扩张,紧到令人几乎要窒息。
蓝暖心听出了那拉弓的力量有多重,心里一愣,侧头望去,任中银眯眼笑了笑,紫眸闪烁,拉弓的力量瞬时乍泻,只听得砰的一声,箭离弦,以迅雷之速射出。
箭雨骤下,月辉盈地,眼前似看到白色芍药花圃前的他,黑衣束发,身子慵懒闲遐地卧在那里,他笑,“不知这药效如何,若是迷情的便好?”
眼前的白芍药花瞬间绽放,却强行将那抹紫色的身影从脑海里抹去,纵使有过美好的回忆,如今这一箭,也都全抵消了!
蓝暖心的目光,在四周袭来的凛冽剑光中,寒得骇人。而此时,在瞥到任中银射出的那只箭时,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她身子一闪,快捷如电,一下子躲过了任中银射出了那只箭。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此时却用箭对着你,你以命救他,他未来救你,却来伤你,何其悲哉?”司徒宣斜身坐在屋顶,身子慵懒,抬头望着天,好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他欣赏她,佩服她,视她为人才,不惜以命换取她的信任,可她却三番四次对自己下手,且下得那么狠,这点苦头,他还是应该让她尝尝的。
“我没那闲功夫跟你废话!”蓝暖心恼道。
司徒宣轻咧唇角。
通透明亮的半轮残月下,一抹白色身影双手现展,呈蝶状自空中降落,在他落地时,所有人都暂时收了势,蓝暖心回头他,他却未看她,目光落在一旁的任中银身上。
他脸上,竟也有一只银狼面具。
任中银愣了愣,看了看蓝暖心,又看了看司徒宣,张扬的头发随风而舞,仰首大笑起来:“原来所谓的西修罗竟是一双璧人,可惜了,不管你们两谁是西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