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慈师太被陆苑一的怀疑给惊得有些惶然不安,她怎么可能会告诉相府里的众人,其实陆苑一是被她故意烫伤的呢?她当时年纪还那么小,应该不记得吧,说不定她只是故意吓唬自己而已。转念一想,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又忍不住心存侥幸!
陆苑一不动声色地阖上眼睛,徐徐地回忆起了陆苑一曾经的点滴:“我犹记得那一年恰好四岁,大概临近秋分时期,我被关在柴房里饿了两天两夜,后来趁无人看守的时候偷偷逃了出去,再后来……嗯?”
她想了想之后,困惑地皱了皱眉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语气中带有几分不确定,“再后来好像是跑到厨房去找吃的,结果在那里碰到了一个人,那个人——”
迟疑了又迟疑,那难以启齿的言语,终究还是说了出来,“那个人把我抓了起来,用热水烫我,我挣脱了,最后却被热水烫到了颈部,那人貌似长得很像……”
正当陆苑一支支吾吾,漫天胡诌的时候,知情人士慧慈师太却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冷笑了起来,眼底压抑着的讥讽与蔑视。呵,这个丫头果然是在唬她,一席话里错漏百出,她根本记不得全部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乱编故事而已。
想到这些,她笑得很有几分得意与狡猾,在陆苑一在将故事划上句号之前,她已经抢先一步,想也不想便不知不觉地一字一字地将其中的真实答案揭晓而出。
“不是四岁,是三岁。而且是在冬至,被关了三天三夜……”
陆苑一看她如愿地上了钩,心湖里暗暗划过了一丝满意的涟漪。她低笑一声,仍旧是轻声的把故事说完:“那人貌似长得很像……慧慈师太……”
话一出口,慧慈师太蓦地醒悟过来,立马发觉自己说出了一些似乎不该说出的话,思绪仿似被一下子给炸得没了准星,双眼死死盯着陆苑一,却又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她怎么会突然不由自主的实言相告?
“对!是我记错了。是在三岁那一年的冬至被关了三天三夜——”陆苑一刻意歪着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下一秒,她却若有深意地直视着慧慈师太,清透的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光芒:“慧慈师太好记性啊,竟然记得比我都还要清楚。”一抹淡淡的讶异,悄然浮现在眼角眉梢。
“贫尼,贫尼不知道——”听她这么说,慧慈师太急了,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立刻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脸色煞白,开始嗫嗫嚅嚅地企图掩饰自己的失言。
陆苑一轻扯唇角,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慧慈师太一眼,轻轻慢慢不过一句话:“依我看,慧慈师太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不记得吧?”
对于她如此明显的话中有话,慧慈师太头皮一麻,顿时便慌了神,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企图垂死挣扎着做最后的解释:“贫尼之前,也不知怎么的,就忘记了,刚才,哦,刚才贫尼只是突然想起来的……还有那个人,那个人并不是我。”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大堂内的众人都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怎么会被她这欲盖弥彰的解释给蒙蔽了?一番言论争辩下来,其中谁真谁假,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了。
蠢物。
看着慧慈师太被众人识破,大堂之上的柳氏气急败坏,脸色铁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紧紧地拽住衣袖,在心中狠狠地暗骂她,借以发泄满腔蓄积的怒气。
得知了这个事实,赵氏的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母女俩突地一下就轻松了起来,像是一下就卸除了背负已久的包袱。
“慧慈师太,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睨了一眼慧慈师太,陆亦瑶勾著嘴角,露出说不清是奚落还是嘲弄的笑容。
“你!?”慧慈师太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有此一说,只觉得眼前这张笑得很诡谲的脸孔令她背脊划过一阵寒栗,惊得顿时满脸涨得通红,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反驳才好。
陆苑一唇角微微上弯,将几人的神态举动全然看在眼中,也不言不语,鬓边的一缕发丝掠过精致的眉眼,拂过颊边,眼波深处划过一道暗青的阴影。
慧慈师太平日里也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只是低头沉思了须臾,立刻就已经大致地想通了陆苑一心里的谋算。
“原来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她直指陆苑一,双眼射出凶厉的精光。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底欲爆发的怒气压下,可是,那咄咄逼人的语气早已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一切,都是你下的套子?”
“慧慈师太觉得呢?”陆苑一微微扬唇,四两拨千斤地反问,将问题再度抛还给她。
顿了顿,她摇头喟叹,气定神闲地开口道,听不出究竟是讽刺,还是褒扬:“其实,你倒也不笨,只不过稍稍自作聪明了一点。我就是故意半真半假胡乱编排一通的,想必明明知道真相的你肯定会自以为是的觉得我在唬你,当一个人心中太过自满、得意过头,便容易冲昏头脑放下戒备。而这正是我下套的切入点。”
慧慈师太被陆苑一如此具有针对性的言语噎住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她也早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但一想到自己被耍弄了,原本就极难看的脸色一下便青黑了起来,带着一种恨意拳拳,可是却不好发作。
接收到慧慈师太如此明显的敌意,陆苑一也不生气,只是垂下头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玩着袖子,就连语气也是那么轻柔,毫无责备之意:“慧慈师太现在应该无话可说了吧?那么该轮到我来讲了。”
说到这,她清透的瞳眸一凛,低柔的声音极为悦耳,可沉静中也自有一番说不出的威严,可唇边透着一抹不着边际的笑纹,透着诡谲之色:“说来,慧慈师太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没想到我们只是时隔数日未见,你竟然就认不出我来了。不过,我倒是对慧慈师太的印象深刻得很,恐怕你就算是烧成了灰,我都还能认得出来。毕竟,你欠我的帐实在太多了,我想,今天也是时候该好好清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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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章的字数应该不算太少吧…。
下一章就能把这一个情节的内容上传完了,然后后天把好几天不见滴某男拉出来溜达一下,再就是皇后寿宴了,到时一些配角炮灰都会出现,故事也会渐渐地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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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挫败柳氏
听到陆苑一话语中意味深重的“清算”一词,慧慈师太突然心口上狠狠紧缩了一下,油然而生的寒意好似一滴墨,在水中慢慢散开,洇成袅娜的丝线,看似清晰,实则乱乱地纠缠着。
“贫尼不懂姑娘在说什么。”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眸里沾染的是一抹说不出的恐惧。当下心中一沉,只得垂着头硬着头皮把目光斜斜地投向大堂之上的柳氏身上,眼里还带着三分焦急与七分慌乱。
接收到她求救般的眼神,柳氏胸中原本就烧得极旺的怒火,这一下子如同被火上浇油一般,腾地一下就烧成了弥天烈焰。而她的脸色,更是完完全全地垮了下来,比锅底更黑,甚至连眼睛里都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透顶。
她本欲视而不见,可是却碍于如今两人同坐在一艘船上,不得不有所顾忌。她垂下头思虑了片刻,像是要确定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蹙着眉打断陆苑一的话。
“够了!这里是相府,不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你们之间的事情留着你们私下解决,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要验清楚此女的身份。”柳氏把头昂起,眉梢堆着讽刺的褶皱,语气听起来不仅不客气,简直就称得上是恶劣。
尔后,她便带着隐隐燃烧的火炬,毫不留情地烧向陆苑一,带着挑衅的寒光:“你只不过是长了一张相似的脸罢了,却一点可辨认的凭证也没有,那么,岂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相府的三小姐!?”
“要凭证?”陆苑一微微瞥了柳氏一眼,眉尾斜斜地往上一挑,露出看似和善的笑,唇角凝着一丝询问:“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后颈处有那道被热水烫到的疤痕,就可以证明我就是陆苑一了?”
冷不防听见她仍旧平静如常的话,柳氏顿时愣了一愣,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来,很怀疑地看着她,阴鸷之色显示出几分犹豫和不敢确信的笃定。
“也可以这么说。”她轻哼了一声,垂敛眸光,口吻有些不耐烦了。
“早说不就得了嘛,简直是浪费我的口水和时间。”陆苑一冷然一笑,把话说得犀利又讽刺,哂然之意溢于言表,毫不客气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面对大家狐疑和求证的目光,她意味深长地睨了柳氏一眼,只是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伸手摸向后颈,意兴阑珊地敛下眼睫,表情似笑非笑。紧接着,便见她从颈部利落地撕下一片小小薄薄的与肌肤颜色相同的东西。
“劳烦二姨娘再帮忙看一下。”她扭过头来看着一旁带着些微疑惑之色的赵氏,朝她努努嘴,简短有力地说着。
赵氏无声点点头,尔后便上前一步,随着手中接下来的动作,她的眼睛蓦地瞪得很大。
自陆苑一将那东西被揭下后,原本凹凸不平的伤疤便清楚的暴露在眼底,看起来触目惊心,摸起来狰狞可怖。
“你——这儿竟然真的有块疤?!”赵氏僵了一僵,下意识地扭头看了陆苑一一眼,像是以眼神向她求证某一些不肯相信的疑问,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来,但那脸泛起了一缕说不清是惊诧还是欣喜的涟漪。
这一切,在几人眼中,瞬间成了意料之外。可是在陆苑一眼中,这一直都是计划之中。
霎时,大家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陆苑一的身上。
果然,面对突如其来的反转,柳氏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没有意料到陆苑一竟然会留有后招,悄然间便化解了她的诡计,让她近期所预谋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了,她又上了那个小贱人的当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陆苑一,满脸罩着寒霜,那双眼,蓄积着遭欺诈耍弄之后的伤痕轨迹,闪着气愤而却怒火的光,看上去比腊月里的刺骨的寒风更冷上好几分。
说起来,柳氏倒也是有理由愤怒的,毕竟,她素来是个阴险狡猾的人,如今却被陆苑一连着给耍了好几顿,还偷鸡不成反被蚀把米,甚至当着她的面,陆苑一还能做出一副云淡风轻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要是她再没点情绪发泄,大概就要被活活闷死了。
“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陆苑一微微扬唇,诡谲地眨眨眼,一缕笑意自她的眉梢眼角极慢的透出来。
说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她曾经也被开水烫伤过,后颈的那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只是她嫌它难看,便叫烟烬帮她制作了小块仿制人皮,把疤掩盖住了。
柳氏登时哑口无言,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咬紧牙,恨恨地闭上眼,或许是因被迫压抑着怒气,太阳穴上青筋条条浮动,微微地跳动着。那悲剧的表情在陆苑一的眼中,俨然成了无法辩驳的默认。
这下,赵氏恍然大悟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柳氏的阴谋。据她猜测,一定是柳氏见不得陆苑一代替陆亦瑶出嫁,所以忍不住要对付陆苑一,才会串通慧慈师太捏造陆苑一的虚假身份。
可是,实情真是如此么?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那么,为何陆苑一会是赢的那个人,且她从始至终神情都太过冷静镇定了,乍一见她如此超乎寻常的反应和如此毫不拖泥带水的应对,放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般。
她再一次打量着陆苑一,回忆起她自受伤清醒后反常的样子,几乎可以在心里肯定,这女子绝对不如外表的那么简单。只不过,她绝不相信陆苑一有如此城府,竟然能周详地策划一切,引得柳氏都栽在她手里。
陆苑一微微挑眉,并不理会其他人的眼神。沉默片刻之后,她似笑非笑,以凌迟心跳的步子极慢地自柳氏身边移开,淡淡瞥向慧慈师太。
她的唇弯成了微笑的弧度,双眸深邃闪亮,锐利的神色自期间一闪而逝,残余的明亮令人深感不安:“慧慈师太,你不是不懂我的意思么,那我就一一解释给你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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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这个情节还没更完,今天码字码到一半的时候电脑抽风了,所以…。准备明天(某个特殊的节日里)来个二更,亲们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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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杀鸡儆猴
蓦地听到这么一句话,慧慈师太的脸色变了变,正巧也抬眼望过来,目光一遇上,她心头一惊,万般慌乱,只作什么也不知。
陆苑一轻轻地笑,口吻却仍是那么温宁淡定,可却隐隐能见到其间恍惚晃动着的一丝怅然:“打从我进入庵堂那一刻起,便受尽了众位弟子的欺凌,尤其是慧慈师太加诸的我身上的每一笔帐,无不让我刻苦铭心得永生难忘。”
说着,她若有所思地直视着眼前,落向不知名的彼处,唇色绽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没人说得清她说话时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绪,让人刚想要牢牢抓住,却又无法再觅见踪影。
“四岁那年的冬天,你让我打着赤脚在庵堂门外的冰雪地上罚站了一整晚。”
“五岁那年的春天,你故意把我扔进了那结了薄冰且寒冷刺骨的河水里。”
“六岁那年的夏天,你让我吃了整整一个月的馊水馊饭。”
“七岁那年的秋天,……”
……
她平静地一字一字说着,声音清脆悠扬,轻缓若流泉,听不出喜怒,却是带着谁也不曾窥见的诡谲。尽管说得云淡风轻,但只要稍有人性的人都不禁为她语中的凄凉而心酸难耐。
“慧慈师太,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尔后,睨了一眼慧慈师太,陆苑一勾著嘴角,露出说不清是奚落还是嘲弄的笑容,神态轻松,和煦温和,仿佛就连泰山崩於前,也无法改变那笑意的慵懒。瞳仁深邃难解,像是不见底一般,她极慢地质问出口:“对于你做过的这些事情,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贫尼,贫……尼……”慧慈师太脑中嗡的一声响,顿时觉得语塞,目瞪口呆地睇着陆苑一暗暗隐藏着冰冷与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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