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很明显的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忽然有此一问。
“奴才小的时候家乡闹荒灾,家里人都饿死掉了,唯留下奴才一人,之后辗转奔波来到了京城,为了生存,只得在街道上行乞,好多年之后才遇到了夫人,那时夫人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娃子,她将奴才带进了侯爷府,又让奴才学了好些本事,只是好景不长,几年之后有一天安阳公主趁侯爷不在,逼迫夫人离开了侯爷府,于是,奴才也就跟着离开了,而后又随夫人来到了陆府当管家。”黄忠想了想,忆起了旧事,神色迷惘,却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悲悯,“夫人对奴才恩同再造,只可惜,奴才却未能好好守护她。”
陆苑一认真听完,低低地叹息一声。想必连黄忠也在为无力挽回安卉的悲剧而内疚自责吧?是啊,那么好的女子,却身世坎坷,命途多舛,多么可惜!
既然黄忠与安卉那么早就相识,那么,对于安卉与玺沉渊的事,他该最清楚不过了?!
思及此处,她认真地看着黄忠,低声正色道:“黄管家,可知晓有关我亲爹的事情?”
“这?”黄忠迟疑着吐出这个字,想了想之后才回答,“奴才并不清楚。”
“黄管家是个明白人,我既已直言想问,你不会要装糊涂罢?”陆苑一浅浅地笑,可是表情和语调却是这么不以为然。末了,她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地,终是质问出口:“风翊王玺沉渊,对不对?”
黄忠被他的话给惊得呆了一呆,却又很快释然,毫不吝啬地出声称赞:“小姐果然聪慧过人!”其实,他早就知道她迟早会查出来的,只是不曾想过会这么早。
接着,他双眸紧紧地锁住陆苑一,语调轻缓的开了口,可分量是不可思议的沉重,就连眉眼间也染上了不动声色的肃然:“既然小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便也该晓得此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奴才只盼着小姐能遵从夫人的心愿一世无忧,切莫再出任何意外,只当不知道这个秘密或者将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其他的事有老爷会处理。否则,一旦将这事泄露出去,不只涉及此事的人会一一完蛋,只怕,还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可怕后果!”
末了,他蹙着眉心,低沉的声音更显深沉地提醒她,“奴才言尽于此,小姐要切记——三思而后行!”
陆苑一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她不是不知道黄忠的话语中有告诫的成分,可是,那一瞬,他的表情是那般严肃,认真到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言语,看不出任何不认真的成分,尤其显出了深长而厚重的意味。
两人无言相对,暖黄的烛火优雅地摇摆。
“事已办完,奴才便先行退下了。”黄忠躬身退下,掩门而去。
陆苑一坐回桌前,打开了紫檀木盒,她笑了起来。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像日形的圆木牌。呵,居然真的的另外一块木牌。
这大概就是日月神兵的令牌吧?只是,这个东西到底要怎么用啊?她将两块木牌翻来覆去的拼凑在一块儿,可是却不得要领,怎么也解不开其中的玄机所在。这安卉倒真是个聪明的女子,有谁能想得到她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置在一个‘情敌’和一个下人的手里?
渐渐地,窗外夜色更浓,屋内烛火愈亮。
凉风轻轻从窗棂里钻了进来,晃动一室烛火,那小小的灯花带着噼噼啪啪的细微声响,燃烧地愈发欢喜。屋内也因此顿时香气四溢。
陆苑一轻快地换了一身衣衫便同妖媚一起离开了破院,随后往陆亦菡所住的院落走去,两人正好在花园的拐角处撞见了陆亦瑶与绿柳主仆俩。
陆亦瑶看清楚是陆苑一后,于是立即飞扬跋扈起来,选择上前刻意找碴。她冷哼一声,一双杏眼里充满怨恨:“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陆苑一听出了陆亦瑶是没事找事,也不去计较,只是高深莫测地轻轻笑了笑,玩味地微眯起眼眸,这才说明自己此番前来的真正意图:“投胎,倒用不着这么赶,只是有场好戏,若再不快点去观摩,可就要散场了!”
她故意顿了顿,干咳了两声,强调话语中的“好戏”两字,带点看热闹的心态,漫不经心地说着:“不知四妹你有没有兴趣去凑凑热闹,一起去捉奸?!”
陆亦瑶本来还打算逞逞口舌之快,对陆苑一还以颜色,却不料,陆苑一竟先偃旗息鼓了,而且说的话还这么的诡异。
“不去,不过是些下作之事,有什么好看的。”陆亦瑶毫不客气地扔出了一句话。她嘴里虽这么说着,可心里却好奇得要命,敛了敛眉,佯装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努力不让陆苑一看出破绽。
“难道四妹就不好奇这事件的主角是谁?”听见她如此负气地回答,陆苑一不紧不慢,笑得意味深长,晶莹的水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和轻柔在此时此刻更显得诡谲而狡诈,丢出了一个充满诱惑的食饵:“如果我说是陆亦菡呢?四妹还去不去?”
没错,她们原本就是打算去看陆亦菡的好戏。今日妖媚在触碰到陆亦菡脉门时,才突然发现,陆亦菡已非处子之身了。如此震人的消息,陆苑一即便再怎么迟钝,也该知道,陆亦菡定然是在这些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和某个见不得人的人做过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勾当。而这与陆亦菡有着不为人知的勾当的男人是谁?她真的真的很有兴趣去一探究竟。
☆、093 捉煎拿双
没错,她们原本就是打算去看陆亦菡的好戏。
今日妖媚在触碰到陆亦菡脉门时,才突然发现,陆亦菡已非处子之身了。如此震人的消息,陆苑一即便再怎么迟钝,也该知道,陆亦菡定然是在这些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和某个见不得人的人做过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而这与陆亦菡有着不为人知的勾当的男人是谁?她真的真的很有兴趣去一探究竟。
陆亦瑶听完后,她的表情由原本的不可置信变为惊诧不已,尔后,又转为诡谲难测,最后,她满脸假笑,不怀好意,转变之极为精彩!
很快地,几人便来到了那所谓的捉奸之地。
那里是陆亦菡居住的地方,在华丽的闺房里,烛火透出了一男一女香艳火辣、旖旎交缠的影子,伴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难以名状的淫(禁词)声浪语,时不时夹杂着声声娇喘和低低的调笑。
“人家要偷偷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呵……”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媚得似乎能掐出水来,半是撒娇半是邀宠:“你今晚定要好好的疼爱人家……”
这声音,不是陆亦菡,还有谁呢?
“这样疼爱够不够?”那勾当里的男子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醇厚的嗓音很低沉,如能醉人,饱含浓情的语调微带着戏谑,尔后发出难耐的喘息。“又或者,是这样……或者这样……”他继续着,挑逗着,尾音渐渐地低哑,进而模糊得完全听不清。
“你好坏……”陆亦菡吃吃地笑,嘤咛着,哀求着,似乎正准备上演一幕旖旎缱绻的缠绵剧情。
陆苑一面色如常,可心里却因着两人肉麻的话而恶寒地抖了一抖,全身上下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浅浅勾着唇角,也不知是玩笑戏谑的意味居多,还是在讥讽屋内的两个人风流快活得够卖力。
而陆亦瑶则是听得一阵面红耳赤,面红过后倒是更是得意了些,她笑得很是阴邪,似乎有着扼住了陆亦菡弱点的快感,看起来颇为恶毒,却也大快人心。她走到门前,没有推门,只是借着门上那雕花的缝隙往里窥视,似乎想要看清里面的一切情形。
屋内,那女子正像蛇一般缠在那男子的身上,暧昧地磨蹭着,烛火如此清晰,陆亦瑶也如愿的看清,那女子露出的两只臂膀皆是光洁如许,别说是伤疤,就连一点瑕疵也没有。只是那男子的面貌却正好被遮挡住了,看不清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个陆亦菡,好个贞节烈女!”确定里面的女主角的的确确就是陆亦菡之后,陆亦瑶冷哼一声,阴鸷的眸子像是两根毒箭,可是,脸上却带着笑意。那种笑,似乎是棋高一着的人看着对手身陷囹圄而手足无措时的得意与张狂。她扭过头来,兀自摸了摸自己那修长的手指,朝着陆苑一道:“三姐,像她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做下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你准备怎么对付她?”
北仁男女情事再开放,背地偷情,暗结珠胎此等事,终是有损私德。
陆苑一默不作声地上前,自那缝隙看进去,正巧看到最火辣辣的一幕——
她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只是垂眉敛眸,连一个惊诧的眼神也没有,只是径自转身往陆亦菡的院落外而去。
“四妹请继续欣赏吧。”她步履悠然,不急不缓,一边用听不出情绪的言语显示着自己对这所谓搅乱别人好事的行径的兴趣缺缺,一边不着痕迹地将陆亦瑶的注意力给引开:“我在这方面没有特殊癖好,不喜打搅破坏人家这等活春宫。”
她前来窥视的目的只是为了确定陆亦菡是否真的与人有染,以便唐颜绍退婚之事,至于她和谁有染,怎么惩处她,那就不干自己的事了。
“哎,陆亦菡不是与你有仇吗……”陆亦瑶有点发愣,没有多想,果然上当,立刻疾步追了上去,似乎是不相信她竟然会突然好心到这种地步,眼见着自己的仇人和别的男人背地厮混,也全然无动于衷。
走到了陆亦菡寝房的院落外,陆苑一这才停下来。“我大人有大量,懒得和她过多计较不可以么?”她面露不耐,唇际浮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带点尖锐的嘲讽,似乎是在笑陆亦瑶剃头担子一头热,多管闲事,自作多情:“四妹不也是和她有仇吗,却不知,为何非要拉着我一起玩这捉奸的游戏来了呢?!”
陆亦瑶转了转眼珠子,狡诈地进行着挑拨离间的言语:“我这不是为三姐着想,想把你的仇一起报了——”
还不等她说完,陆苑一便哼了一声,将她未尽出口的话语打断:“即便我与陆亦菡的仇恨真的大到无穷,那又如何?”她做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但这并没有软化她此刻的冷意,脸色暗沉,黑眸里跳跃着熊熊火焰,一字一句徐缓地开口:“说到底,这是我的私事,不敢劳你烦心。”
陆亦瑶一时语塞,似是想到了什么反驳的言辞,可还没来得及应对,却被陆亦菡寝房内又突然冒出的话给惊得风中凌乱外焦里嫩,傻了眼。
“太子爷,你可得为人家做主啊,你不知道陆苑一有多坏,她今天……”陆亦菡径自装出楚楚可怜的声音,兀自捏造虚假的事实。
陆亦菡口里的太子爷、春宫里的男主角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言语中带着疑惑,“陆苑一?就是上回在母后寿宴上出尽风头的那个女人……”
“对,就是她……”
“真看不出来那柔弱的女人还真有如此恶毒的一面,说来她还是本宫的表妹呢,上次见了她才发现她原来也长得如此绝色……”话到了最后,把那好色之徒的污秽绮想流露得淋漓尽致。
他这话一说,陆亦菡不乐意了,“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还能想着别人呢,陆苑一那个贱人即便再绝色,也总不会比你身边那活色生香的美人强吧……”
“哟,本宫嗅到酸味了,该不会吃醋了吧。放心,那些女人只不过是摆设,本宫永远只疼你一个……”
“真的?那陆亦瑶呢……”
“她也一样,哎,本宫难得见你一面,不要再提那些不相干的人了,干正事要紧,来,来……”他翻转而上,爱抚得那么那么肆无忌惮。
“可是,我娘的事情……”
“我会和母后提的,到时定会让她好好处置陆苑一……”
“嗯……”陆亦菡满意的应着,屋里头才慢慢停下来地两个人又开始演着热火朝天的激情戏。
……
两人的这番言语让陆亦瑶如同被一道霹雳自头顶划过,眼珠子差一点从眼眶里弹了出来,惊愕得脑中一片空白,眼角微颤。“怎么会……”她喃喃自语着,竟然吓得连话也结结巴巴说不清楚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她不由得喉头一紧,用手捣着唇,好半晌才嗫嗫嚅嚅地将话补充完整,“怎、怎么会……是太子?”她双眼死死盯着寝房的方向,思绪仿似被一下子给炸得没了准星。音调被无意中抬高拔尖的话尾,显示出闷闷的笃定,却又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阴鸷之色随着那些话语一字一字侵蚀了眼眸。
那里头的奸夫真的是太子么?
陆亦菡怎么会突然勾搭上太子的!?
这一切,似乎发生得太突然,只不过,如今,她却又好像嗅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奸情味道。
无疑,陆亦菡是不甘心嫁给汝南王世子才搭上太子这个垫脚石的,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只是,陆亦菡既然成了太子的女人,那她呢?现在该怎么办?
在太子眼里,她竟只是个摆设?!想到这里,陆亦瑶那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了一分。
陆苑一从错愕中回神过来,只觉得事情似乎也未免太过离奇精彩了。说实话,就连她也从未想到过与陆亦菡有奸情的人会是太子。陆亦菡这个女人可真比她娘强多了,还想借太子的权势对付她。她不禁摇头唏嘘了一声,如今,看着陆亦瑶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惊愕表情,她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平衡了些。
她似笑非笑的扭过头来,声音并不高,似乎是没打算惊扰那一堆欢好的鸳鸯,只是挑衅地望着陆亦瑶,眼里瞬间闪过一抹狡狯的光芒,有意地添油加醋,突然兴起了想要挑拨陆亦瑶与太子关系的念头:“四妹,不知,这在你眼中,算不算所谓的苟合之举?”
陆亦瑶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她垂下头,像是带着哀戚,可眼神却像箭一般冷锐犀利,透着一股森冷的杀气。
心里越想越觉得没底,她咬牙切齿地哼斥了一声,尔后,她转过身,身形微微一晃,似是不稳,眼里涌出了意欲探知真相的急切,打算立刻去寝房内找陆亦菡与太子问个清楚明白。可就在她即将推门而入的刹那,身后传来了陆苑一的声音。
“四妹,你最好还是不要进去的好。”陆苑一一字一句地沉声开口,从话语中听不出有任何情绪,只是玩味地微眯起狭长的眼眸:“你现在打搅了太子爷的好事,必定会惹得他不高兴,太子一时恼怒,说不定就会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