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冷玉说的爽快,说的差不多了才猛然察觉自己是不是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再一看展风颂,果然是瞪大了眼,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那高大的身子站在自己身旁,微低了头迁就自己,那样子,说不出的迷人。
薛冷玉心里一慌,干笑道:“展大哥,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展风颂道:“冷玉,我不能给你慕容府里那样的生活,可是我必定会就尽我所能,守护你一生。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展风颂的表白,来的太突然。薛冷玉一时不知该怎么答复才好,半响,方尴尬道:“展大哥,这里离你家的果树,还有多远啊?”
这岔打得也未免太不委婉,展风颂眉头一皱,神色一暗道:“冷玉,是不是因为你家沐王府的那个殊离?”
薛冷玉是明确说了自己对慕容浩轩不再有心,可是那日展风颂也见到了那个王府里随着薛冷玉一起前来薛家的殊离,不可否认的,那也是个绝对优秀的男人,虽然略显冷淡了些,可是今日在薛家的时候,那个看似丫鬟的姑娘,却说自己是殊离派来服侍薛冷玉的。若不是有足够的重视,怎么会有这样的关心。
薛冷玉害怕展风颂误会,连忙道:“不是不是,展大哥你多心了。殊离和我,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展风颂道:“冷玉,你不必骗我。若是……你另有意中人,我自然也会祝福你的。”
这样的话,方适合展风颂这样温和的男人。他所爱的, 便希望她能幸福,至于这幸福,是不是自己所能给的,也不会强求。
薛冷玉受不了展风颂那一丝淡淡却无法掩饰的失望,感觉好像是自己伤了一颗纯真的心,连忙的道:“真的不是那样。我和殊离,真的只是朋友。展大哥,我拒绝你,是因为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的事情。”
展风颂不解:“为什么?”
薛冷玉笑笑:“我刚从慕容府里出来,还有些事情相尽可能理工清楚。也想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现状,而我们之间,不过是见了两面认识也没有几天,便是……便是我对你也有好感,也不可能那么快。”
展风颂沉默了一下,他的性子,是从不会逼迫别人的,何况是这样的事情。而听了薛冷玉说对自己有好感后,心中那失望便稍稍的少了一些。薛冷玉毕竟是个姑娘家,能这样说出对自己有好感,已经实属不易了。
何况确实,他们之间说到底,也不过是见了几面,谈婚论嫁,确实尚早。
有些懊恼自己把气氛弄成这么尴尬,展风颂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冷玉,快走吧,这里离果树,尚有些距离呢。”
见展风颂终于不再追问,薛冷玉也松了一口气,抬头笑道:“好。”
对于展风颂,薛冷玉自是有好感的,可是说到喜欢,好像还为时过早。不过是认识了几天的男人,便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样太夸张了。殊离也罢,展风颂也罢,都不可能。
展风颂再不提这事,两人随便的说着走着,也没有多久,便进了山。说起山里的事情,展风颂头头是道,什么样的野果鸟兽能食,在什么时候该怎么如何辨别方向,听的薛冷玉心里不禁疑惑重重。
这个年代的科学尚不发达,很多知识,都只有常年有此经历的人才会明白,是没有办法从其他处获取的。听展风颂说的经验十足,就像是在山里生活了数年一样。
“展大哥。”薛冷玉不禁道:“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啊?”
展风颂被问得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好像是生来便在我脑子里一样。其实,这山我并没有上过几次,却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熟悉。”
“那你以前可能是山里的人家呢?”薛冷玉道:“或者,你从事的行业跟这有关系。”
展风颂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起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知道很多事情,可又什么都记得不真切,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薛冷玉脑中,回想起今日在自己家中,展风颂吃饭的样子。虽不说多么优雅,可是自有气质,那感觉,就像是受了多年的良好教育,不尽的脱口而出:“展大哥,你的过去,一定不是一般人家。”
气质这东西,就是这么玄,不是演便能演出来的。而是要从小的受到极好的教育培养,方能从骨子里,散出那种优雅湿润来。
展风颂不在意的笑笑:“是什么样的人家,又如何呢?如今的我,便是石墨村里一个普通的百姓,便是有一日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了,也不会忘了义父义母,还有你。”
这话倒是颇和薛冷玉的想法相似。
那日里,薛母对自己的身份欲言又止,可是其实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人相信,是怎么样的身份,那又如何,她薛冷玉是怎么样的人,便还是怎么样的人,不会因为身份而改变。她对谁怎样,便还是怎样,也绝不会因为身份而改变。
不再谈让薛冷玉尴尬的话题,两个之间的相处,便是融洽了许多,又行了一阵,展风颂道:“到了。”
薛冷玉连忙的抬头,向他所示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山坡上,一株株桃树,树上,结的不少红红的桃子。有大有小,有的已是红的诱人,有的还青涩的隐在绿叶中。
薛冷玉一声欢呼,她长这么大,吃了桃子无数,却从未见过一山桃树的情形。
见薛冷玉那么开心,展风颂的也被感染了,便道:“摘个最大最红的,给你吃?”
“好啊好啊。”薛冷玉抬头在桃树间搜寻,看了这个再看那个,只觉得每个都美味无比,好容易在枝叶茂密处,找了个看上去便鲜嫩多汁的,指了道:“我要这个。”
展风颂抬头看了,笑道:“好。”
“可是这么高,要怎么摘啊?”薛冷玉看着桃树为了难:“展大哥,你会爬树吗?”
展风颂微微一笑,四下里看了看,没有看见一点人影,道:“不必爬树。”
“不必爬树。”薛冷玉奇了:“那怎么办,用树棍打下来?那不是把桃子打烂了。”
展风颂神秘一笑:“冷玉,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一听是秘密,薛冷玉顿时来了劲,连忙点头。
展风颂轻提衣摆,又膝稍稍一弯,整个人竟然腾空而起。薛冷玉只觉得眼前一花,展风颂已是将那桃子摘在手中,又落下地来了。
薛冷玉瞪大了眼:“展大哥,你会武功的?”
这么嗖的一下子便跳上了那么高的地方,不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武功?不算吧。”展风颂微微一笑。
衣襟微扬,长发随风。那一刻,薛冷玉竟有些错觉,仿佛自己面前的,再不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农家汉子,那破旧的布衫后,一抹谁也挡不住的凌厉之气四散而出,将她笼罩在内。心里一惊,不由的退了一步。
没想到会让薛冷玉如此吃惊,展风颂连忙道:“冷玉,你怎么了?”
“没事。”薛冷玉定了定神:“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武功。”
“我也不知道。”展风颂表情很是无辜:“这都是无意中发现的。”
“也许你以前是个大侠呢。”薛冷玉笑嘻嘻道:“你不如去那些繁华的地方,那些有名的派啊教啊的去问问,说不定有人会认识你。”
展风颂又何尝没有想过,可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现在的生活,我过的很平静,很满意。不瞒你说,我隐隐的觉得,我的过去,必然没有那么平静。”
“为什么?”薛冷玉不解。展风颂不是对自己的过去,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即使还隐隐记得,她却怎么也不觉得,有这种性子的人,会有着狂暴的生活。
展风颂皱了眉,想了一下,似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将手里拿着的那个鲜嫩的桃子递在薛冷玉手中,轻声道:“想不想看看我的过去?”
薛冷玉接了桃子在手,愣愣道:“你的过去?”
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知道过去?
见薛冷玉没有反对,展风颂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竟是在松开自己的衣带。
“喂……”薛冷玉一呆,在明白他的动作后,脸上一红,急忙转过身去不看:“你干什么?”
这荒山野岭的,脱衣服是做什么。
展风颂动作稍微一缓,解释道:“别怕,只是给你看看我身上的伤。”
“伤?”薛冷玉听了,心里诧异,便放心的转了身。展风颂也确实不是一个让人感觉不安的男人。要说孤男寡女荒野无人,只怕是自己占他便宜的可能性还要大些。
展风颂解开衣带,将上身衣衫拉下,露出精壮的胸膛和肩背。
对于薛冷玉来说,男人的赤裸上身不是什么没见过的情形,所以也不至于有多难堪。反而是被展风颂的好身材惊了一下,瞪大眼凑了过去。
凑道面前,看的清楚了。薛冷玉脸色猛的一变
展风颂的身上,是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前胸后背,明显的有新伤有旧伤,有些已经淡的只有一抹接近肉色的痕迹,有些,却还是十分的明显。
薛冷玉想笑一下,可是脸上却是僵住了一般,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见薛冷玉变了脸色,展风颂便想拉上衣襟。可薛冷玉有些僵直的手指轻轻的捏住他衣服一角,不让他拉。
“怎么?”展风颂道:“没见过吧。”
这一刻,根本没想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薛冷玉的手指冰冷,轻轻的触上一条从肩头到腹部的长长疤痕,道:“这,这会是什么的伤。”
那么长的一道,留下了这样深的印子,这伤当时想比是非常重,足以致命的。她的心里,都不由的疼了起来。她甚至能想象得出,展风颂那样温和的笑容,在受了这样的伤时,那咬牙忍痛的场景,是怎样的让人心痛和揪心。
展风颂低头看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刀伤,也许是剑伤。义父他们说是那日从山上救我下来的时候,这些都是被山上石头树枝划的伤痕,可是很显然,这伤,有年头了。”
良久,薛冷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展大哥,你过去,都是做什么的啊?”
这话,不是疑问,是感叹。
“怕吗?”展风颂挑了眉,看忍不住有些颤抖的薛冷玉,自嘲道:“也许你面前站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匪徒。”
薛冷玉摇了摇头:“我不信。就算是一个人失忆了,性情可能有所转变,可是怎么可能变化的如此之大。也许你以前是个充满正义感的捕快呢,那身上也会有很多伤痕啊。”
“你不也是转变的犹如换了一个人?”展风颂道:“冷玉,我从前虽不认识你,可是人人都说,你从慕容家出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样。完完全全的变了一样。 那,又怎么说呢?”
这怎么说呢?难道能说这就是换了一个人,所以不一样也是正常啊。薛冷玉有些尴尬的笑笑:“那个,我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可是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不是坏人,女人的直觉,是一定要相信的。”
知道薛冷玉是在安慰自己,展风颂拉上外衣系了,勉强笑道:“也许吧,可是即便如此,那也是刀光剑影的生活。如今想到了,我便觉得很累。”
一袭布衣,便将展风颂内里的凌厉遮盖
的严严实实,只是闪过一抹落寂和失神,那脸上,便又回复了温和的笑意。
“抱歉。”展风颂道:“吓到你了。”
薛冷玉摇头:“没有,我没有那么脆弱。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看?”
若是展风颂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只是想平静的在这村里生活下去的话,这一身的伤痕和他的猜测,就该都是个秘密。越少人知道便越好。若是展风颂想追求自己,那更不该袒露出来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是会把女孩子吓跑的。
展风颂面色平静:“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不该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无法告诉你我的过去是什么样,可是至少要让你知道有可能是什么样的。”
展风颂一笑:“我不能把不堪的一面遮上,只留下美好的给你选择。这样对你不公平。”
展风颂心里何尝不知,在见到自己这一身伤痕后,薛冷玉也许会害怕,也许会犹豫,原有的那一点好感也许在忐忑中烟消云散,可是,他又如何能隐瞒。
知道展风颂的意思,薛冷玉心里不由的一热,抬头看了他的脸,眼角竟是有些微热“展大哥。”薛冷玉道:“即使是你现在千夫所指,我也不信你会是坏人。”
薛冷玉的语气,坚定坚决,没有一点怀疑。
即使人会变,即使展风颂失忆,可是薛冷玉绝不相信,一个人骨子里的内在,会有那么大的反差。若是展风颂将这事儿瞒着她,一直到她自己发现了,也许也能体谅他的难言这隐,可是却不会是如今这样的感动。
将自己最软弱不堪的一面,展现在心仪的人面前,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么坦荡的心胸。
展风颂笑道:“我也希望,我能如你所说。”
谁会希望自己是坏人,可是看着自己那一身的伤痕,触目惊心,叫展风颂如何心里不忐忑不安。
想让展风颂舒缓一点情绪,薛冷玉不由的插科打诨,东拉西扯的说些其他的事情,她本是好口才,再加上说的都是些展风颂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几句一扯,便让他从自己过去的身世中脱离出来。
展风颂对山林,当真是熟悉。薛冷玉虽然没有什么野外的经验,可自小看的《小学生十万个为什么》很多知识比起这个时代的女子,那自是又丰富了不知道多少。两人摘了许多果子,一路说笑着往回走,再不提过去的事情,竟是从来没有的轻松和自在。
薛冷玉来到这世界,认识的男子也就是那么几个。李沐李炎不谈,慕容浩轩虽然对她似是旧情未断,可那样自大的男子却是薛冷玉避之不及。殊离温柔时也还能入眼,可夜的阴影却始终淡淡不散,何况或许是王府相识,自有高下,薛冷玉对他,竟是总难以放开的觉得一丝冷漠生疏。
而眼前的展风颂,不论过去如何,这站在眼前真真切切的男子,即是始终的温柔和善,和自己,又算是同层级,谈论之间,也更是默契。
展风颂也察觉出,薛冷玉对他的和颜悦色并不是敷衍安慰,心里欣慰,情之所去,便更是柔情似水。
回了村子,一条岔路,各自往左往右便要分手。薛冷玉伸手去接展风颂手中的篮子:“我要回去了,展大哥,今天谢谢你。”
展风颂却未放:“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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