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到信号,收到信号了。”
沉寂了大半天的无线电台忽然响起的嘀嘀声打破了灰脊鲨号内沉闷的气氛,舱室内的通讯兵激动地差点要跳起来,当一个个字符从他笔下诞生,几乎所有人都围住了单独开辟,并且只能由艇长和通讯兵进入的通讯舱门前。
不到片刻,舱门豁然被拉开,面红耳赤的通讯兵将翻译好的电报递给了秦寿,连敬礼都忘了:“报告,它们来了,就在我们旁边。”
秦寿激动地飞旋着潜望镜,当转动到水道入口方向时,右臂狠狠地挥动了一下,只见到远处的水面上,升起了好几根潜望镜桅杆,就像是游弋在海滩外只露背鳍的鲨鱼般,正在一点点向灰脊鲨靠近。
他刚想说话,通讯内又响起了嘀嘀的声音,通讯电报员猛冲而入,顾不上坐下便又开始书写起来,当他放下笔开始按照特制的密码本翻译出电文后,眼神忽然变得血红血红。
“舰队已经进入了水道,预计一个小时后可以抵达。”
“投石机中队十五分钟后抵达。”
“授权,可以自由择机……”
“进攻。”
当通讯员说出最后两个字,灰脊鲨号内陡然纷乱起来,秦寿根本没有下令,鱼雷兵就已经跨过了窄小的舱门,锁闭了隔离舱后冲入战位,开始替鱼雷解锁。
动力舱内更是一阵阵哐当乱响,也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摔倒了,隔着厚厚的密封舱门,指挥舱内都可以听到那里转来的笑骂声。
“发电报,按计划编队,各自选择目标后报告。”
“把安芸号留给老子。”
司令员的话,惹来了一阵戏谑笑声,潜艇部队似乎有个传统,谁带队谁就要把最好的肥肉留给自己,安芸号虽然还有艘姊妹舰萨摩号,但很显然这位潜艇司令员是个记仇的家伙,就因为那位冒失的日本水兵随意一眼,已经让他在心里惦记上了那艘美制战列舰。
无线电波,顺着浮标上的小天线传遍了整个潜艇部队,四艘灰脊鲨级首先选定了目标,剩下四艘青花鱼级因为鱼雷小的缘故,不得不被老大们欺负着悄悄向由一艘奥制轻巡带队,领着两艘炮艇组成的监视水道分舰队悄然摸去。
电池的驱动下,保持着潜望镜最大深度的潜艇几乎是无声的,就连螺旋桨缓慢转动时带起的浪花声也被四周的拍案的潮水声淹没。
经过改进加长了一些的433毫米的老式鱼雷,最大射程只有一千米,所以四艘青花鱼级必须很小心地接近后才能保证命中,好在这支日本分舰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水道方向,并未发现从海湾后方悄然潜入的水下幽影。
灰脊鲨号鱼雷舱内,鱼雷长飞速拉掉了最后一枚鱼雷尾部的保险栓,用力关上发射管扭动阀门锁死后,才冲着伙伴点点头。
几位鱼雷兵立即打开了压缩空气阀门,管道内陡然响起了丝丝的响声,鱼雷长紧张的注视着四个鱼雷发射管边上的压力表,当表盘上的指针都达到了黄色警戒线,才让大家关闭了阀门,抓起电话机,用压抑的兴奋声汇报。
“鱼雷舱准备完毕。”
得到回音后,鱼雷长走到了左边架子上剩下的两枚粗大鱼雷边,抚摸着这些冰冷的大家伙,就犹如见到了自己儿子般,嘴角呐呐自语。
550毫米,最大射程3500米,航速35节,触发引信,装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150公斤。
好家伙。
鱼雷长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就连名字都是在平时部队里文化课上才学会的,但他却有着常人都没有的好记性,以上这些数据如果要让他用笔写下来可能还有些困难,但却早已深深地镌刻进了大脑深处。
至于贴在潜望镜前,镜头前正变得越来越大的安芸号让他浑身都激动地发抖的秦寿,更清楚自己手中掌握着什么,这款长矛重型热动力鱼雷,不仅是凝聚了檀香山数十家研究所的心血,连少爷也参与了其中。
但秦寿并不知道,其实李默对长矛的性能并不满意,原本他是准备上氧气鱼雷的,但氧气鱼雷的原理他也不是很懂,而且以目前的工业能力和危险性,最终让他选择了更安全的热动力装置。
奥地利设计师路德维格·奥布里随着引进人才一起来到了檀香山后,立即加入了海军设计部,他提出的将陀螺仪安装到鱼雷舵机上的创新方案得到了唐晓的重视,经过试验后大家发现,安装了陀螺仪的鱼雷无论是命中精度还是最恼人的保持定深都得到了大副提高。
后来,李默又“提”出了燃烧室设计,提出了将燃料和空气混合后喷入燃烧室点燃,改变靠瓦斯推动的办法,利用急剧膨胀的气体来驱动扭杆,进而带动螺旋桨推进的方案,为此还暂时把狄赛尔等内燃机实验室的大头怪物们全部拉到了鱼雷设计中来。
最后在那么多工程师的努力下,在燃料燃烧之际向燃烧室内喷洒水雾,产生水蒸气,使得燃烧室内的燃气急剧膨胀,以增大动力。并在雷体中存有淡水,在燃烧室壁周围循环,一部分用来冷却燃烧室,另一部分用来喷洒水雾产生蒸汽增强鱼雷动力的“湿式热动力鱼雷”被提前八年弄了出来,该设计也使得檀香山首次在单项武器中领先了世界平均水平八年。
不过当一切都完成时,被命名为“长矛”新式鱼雷却在实弹试验中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增强了功率后,却因为太重,鱼雷的射速依然没法超过三十节,比起少爷提出的至少三十五节的指标差了一大截,而且最大射程也只有三千米。
这个时候李大少爷再次出手了,如果说燃烧室的设计只是他餐馆海军博物馆时听过的一种概念,完全是靠集中人力物力财力砸出来的果实的话,那么他唯一知道的鱼雷知识,“盗版”的后世意大利设计师,为鱼雷头部加装一个尖锐小帽,让鱼雷在水下高速运动头部形成一个空气洞,大幅减小了水中阻力的办法,则只能说无耻了。
简单的一个小帽子,就如同他为三联装火炮安装上延迟器般,完全折服了所有设计师,直接让李大少爷封神鱼雷界,要不是第一代燃烧室还存在动力过小等等问题,估计跑出四十节以上的航速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这枚凝聚着檀香山上千人心血,代表了目前各国鱼雷最高水平的长矛,已经静悄悄瞄准了安芸号巨大的舰身。
秦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五分钟。
投石机应该已经在头顶了,就让长矛为他们点亮目标吧。
“一号二号鱼雷,发射。”
嘭嘭,两声沉闷的声音从前部传来。
灰脊鲨轻轻一抖,长矛如梭,猛地钻出了发射管。
几秒钟后,旁边幽暗的海面上也几乎同时拉出了六道急速狂飙的洁白尾流。
第六卷 远东第一战 第268章 燃烧的横须贺
天空中,残月已经渐渐落去,脚下的大地一片漆黑,从高空往下看去,山峦叠嶂,水色朦朦,整个东京湾都是一片混沌。
搭载的短波电台依然在每十秒中嘀嗒一次,接收来自潜艇部队和三台由夜鹰便携式的电台信号,这些散布于特定角落中的电台,为空军部队提供了最重要的导航信号,而他也相信新式的无线电导航计算法没有任何问题,毕竟这是少爷集中了特斯拉和很多科学院专家弄出来的东西,舰队也是靠着它在茫茫太平洋上定位了日本归国舰队,已经得到了检验。
但问题是,由于日本人严格封锁了横须贺港的进出,而且也害怕电台秘密被发现,所以没法做到精确到点的指引。
横须贺港并不算大,根据情报显示,只有四座码头八个泊位,还有一座上次被搬空后留下的两个空船坞以及一些仓库兵营,所以要想在高空准确的找到这座海港,成为了这次能否成功投下炸弹的最重要一环。
如果这是白天,那么薛慕华可以保证找到那里,但此时是半夜凌晨,今夜云层厚厚,月光又不是太明亮,虽然不久前灰脊鲨号报告说日本人在连夜清理四艘战列舰的创伤,但横须贺港三面有山峦遮挡,又不是亮得跟琉球港那么变态,要找到还真得花点心思。
横须贺到底在哪里呢?
薛慕华看了看手表,脸上满是急切。
最让人揪心的是发动机嗡嗡的吵闹声,在这种寂静的夜晚可以传波很远,如果不尽快找到并且完成定位,那么迟早会被日本人发现,万一被他们先赶到港口通知了驻军疏散军舰和部队,那就前功尽弃了。
旁边的观察员兼投弹手也是满脸焦急,拿着望远镜对准大致方位环视寻找,只想早点找到那个该死的横须贺,把弹仓里沉重的炸弹扔下去。
正当薛慕华已经渐渐失去耐心,准备采用最后手段,扔出照明弹寻找目标的时候,“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几里之外传来,仿佛天地都被震动,连带着飞艇都好像猛地一滞。
薛慕华猛然举起望远镜朝声音处看去,顿时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但还不等他闭上嘴巴,又是几声连续不断的巨响传来,让他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水兵们都浑然凝滞。
镜片的那头,一艘大约三四千吨停靠在泊位上,烟囱中还在散发着淡淡灰烟的巡洋舰,仿佛被什么东西从水下猛地捅了一下,数千吨的舰体中部猛地拱起,就如同一枚被吹胀爆裂的气球,陡然从中间裂开,巨大的水花从两截舰体中间直冲云霄,裹挟着砸落在水面,让被抬起的舰体猛地翻了个身,露出了鼓鼓的船底。
还不等这强烈的画面从眼中消失,远在泊位几千米外,又传来几声巨响,爆炸带起了一波*巨大的水团,直接将三艘军舰掀翻,等到水花渐渐散尽,他才看到了船底那个直径数米的巨大破洞,呆呆望着令人心悸的伤口,连他这位空军司令也被海军的手段弄呆了。
“司令,横须贺。”
爆炸带起的冲天火光,让一直搜索的横须港猛然出现在眼前,不用观察员叫喊,薛慕华也已经看清楚了那艘爆炸巡洋舰驻泊的锚地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四艘巨大的战列舰慢慢从山坡背后爬入了镜头。
“左舵十度。”
“发信号。”
“弹药解锁。”
“三三编队。”
“准备投弹。”
薛慕华的吼叫,让吊舱内一下子纷乱起来,通讯员将一道道指令通过电报发出去后,又立刻抓起沉重蓄电信号灯,对着身后的编队打出不同节奏的灯光信号。
观察员简投弹手已经扔下了望远镜,钻入弹仓站在三层叠放的炸弹边,将炸弹尾部拴着醒目白绳的螺栓拔去后,又开始检查用一层厚厚钢板保护的投弹窗机括是否正常。
飞行员则用力的扳动舵机,让尾巴上两片巨大的方向舵跟着摆动,一点点与旁边的伙伴组编成三三编组,向几公里外的横须贺港冲去。
随着乍然间灯光大亮的横须贺港越来越近,薛慕华和所有将士的心脏都剧烈跳动起来,新组建的空军是扬眉吐气,还是昙花一现,就将在未来的几分钟内决定。
……
铃木锆穿着短裤,领着衬衫推门猛地冲出宿舍时,旁边早已是乱作一团,无数人影向码头冲去的同时,更多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士兵,呆呆地走出兵营,眼神茫然的望着四周,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铃木锆并没有随着士兵们往前奔跑,因为他不属于海军,他只是横滨造船厂临时派来的技术员,他害怕战争。
他逆着人流,退到了原来横须贺造船厂的旧址上,向一堵矮墙跑去。
三十四岁的他,曾经被派送至法国学习造船,但现在却是日本仅剩不多还坚守在岗位上的船舶技术员,原本和他一起意气风华,发誓要振兴日本造船业的同伴们,大都因为船厂开工不足而被遣散,很多人如今过着最凄苦的生活,有些甚至为了活下去已经加入了日渐庞大的乞讨队伍。
十年维新,全民一心,曾被誉为太阳升起朝气蓬勃的帝国,现在却已经日暮西山,他不是军人,也不是大本营里的高级官员,只想着早点结束这场根本无谓的战争。
在他看来,上次海战既然失利了,就不该急吼吼赌博似再次押上国运,借款造舰重新武装去挑衅对手,而是应该立足长远,先全力搞好国内事物,等经济恢复了再去挑战对手。
但很显然,大本营和上层并不这么考虑,他们认为帝国被侮辱了,加上列强们为了高额利润的军火贸易助推下,日本再一次被武装起来。
当然,武装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十年甚至是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日本都将成为别人的奴役,偿还天量的外债。
可即使这样,当四艘主力舰回到横须贺,当庞大的归国舰队从英国起航的消息传来,他也和所有国民一样欢呼雀跃,不管把国家都抵押出去是否正确,起码天皇和大本营已经前尽全力,很多人甚至在开始幻想着,打败太平洋舰队,夺取夏威夷和琉球,乃至朝鲜和整个支那东北后,还清贷款建立起一个超级帝国的想法。
但这一切,都在今天下午全都破碎了,远处码头犹如一面鉴人的镜子,当四艘残破,浑身都冒着硝烟的主力舰倾斜着,在拖轮的帮助下靠上码头。当四艘前往迎接的主力舰在短短几个小时旅程后便损失一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横须贺时,他仿佛感觉被扇了个重重地耳光。
他无法想象,这个依然等待着舰队回来,沉浸在大本营叫嚣打败敌人,建立新日本宣言中,已如同高压锅一般,只是被庞大舰队回归美梦给遮住的国家,再听到见到舰队已经被再次打残的事实后,会发生些什么?
当然,这一幕或许永远也不会出现,因为大本营已经发布了命令,任何人包括他这样的船厂技术员,都不准谈论舰队回来并且失败的消息。显然,一些人还想继续遮掩下去。
但真的还能遮挡得住吗?
铃木锆叹了口气,爬上了墙头,脚下这片土地上花费巨资购买的造船设备在三年前已经全部被拉去抵债后,大本营虽然有心恢复这里的盛景,但在窘迫的财政和经济压力下,最终下达了暂缓新建命令。
等他吃力爬上了砖墙后,还没等直起腰喘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
发生了什么?
他只见到,为了给四艘战列舰腾出空间,选择了在港外驻泊,寄托着日本希望的安芸号仿佛遭遇了海啸般,被掀得露出了鼓鼓的船腹,水平甲板已经垂直成了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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