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怕他们说啥了,没啥比活着好哩。
她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俩娃。也不晓得秦大智那个没良心的,到底咋对待俩娃的。想着自己的俩儿子,李氏的泪水立马又落了下来。
她急忙用袖子去擦,谁知越擦越多,反倒停不下来了。
锦绣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帘子一动不动,其实仔细的盯着看帘子,是可以瞧见那背后有道影子的。只是大家都心浮气躁,定不下心。唯有锦绣,一直看着。
见那背影似乎背对自己,半天都不见动静。那原本要穿的衣裳,也拿在手里,锦绣急忙推了推秦大勇,让他别再继续说了。
“得了,赶紧吃饭吧,几个月没吃家里的饭,你也不想。这多的菜,也堵不住你的嘴是。”
给秦大勇挑了一筷子的菜,秦大勇正想抗议,锦绣眼珠子一横,立马堵住了他的嘴。娘子最大,秦大勇只得低头悻悻吃了起来。
锦绣这才抬起头,朝着帘子里边冷冷的说了一句。
“快点的,不然没饭可吃可别怪我。”这两日时间不长,但锦绣也瞧出来了李氏这回是真的有了悔改之心。但她一直这般不顾情面,一是不想太过轻易的忘了自己曾经受的苦,二是不想李氏认为她是个烂好人,没几天就原谅了她,讲来逮着机会又犯。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还得了的。李婉儿她,必须付出代价!
还有王氏那老婆子,也一定要受到惩罚!
李氏换好了衣服,出了门,跟着锦绣一家吃过了饭。日子也就此平平静静的过了起来。
时光荏苒,岁月飞逝。
眨眼间,又是一年来到了。
鬼屋前后早已不像往年那般静幽幽的,冷风肆意,令人心颤。院前院后,一排排枝繁叶茂的桑树迎着招展,点头哈腰。
锦绣一家忙的开不了交。
秦大勇第一次出门归来之后,锦绣就与他达成了协议。男主外,女主内,秦大勇就专心的做他的丝绸布匹生意,而锦绣则放弃了种地收粮,养起了桑蚕。
这不,秦大勇和苏智轩才来了书信说这两天就要归家了。锦绣就开始眉开眼笑的收拾起屋子来。
“嫂嫂,咱这屋子够吗?我听无烟提起过,他外婆告诉过他,他娘那时候养蚕,连柴房茅厕还有猪圈那块,可都是拿来养的。咱就这么一个堂屋,还得留出来中间的地方,够用吗?”秦春兰一边拿着扫帚细细的扫着堂屋地上的渣滓,一边疑略重重的问着锦绣。
锦绣呢,则在一旁拿着一些木棍,木板,拼凑着养蚕的架子。
“我现在也不晓得要多大的地方,还得看你二哥给我带多少的蚕苗回来。不过你也别担心,大不了,待会子我让大牛哥多弄几张木板,木棍也给我弄得长一点。咱把这养蚕的架子层数弄多点不就成了。”她依稀记得前世舅妈家的养蚕的架子,好像是五层还是六层,反正很多层。
她还记得一件趣事。
前世,她有个表哥,大自己六七岁,性格比较活泼跳脱。她念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帮着舅妈养蚕。那一年,舅妈也养了好多好多的蚕,从一个架子,长到两个架子,三个架子……
最后,舅妈干脆把一间屋子全部用来养蚕,蚕宝宝直接放到水泥地上面,一堆一堆的,蠕动着,可爱又有点让人心里痒痒的。
为了方便走路,舅妈在屋子里隔不远就摆一块水泥砖,用来给蚕喂桑叶时踩踏。
那天喂完了蚕,她最先走到门口,表哥从最里边欢脱的跑出来,一步一步的,乐的跟疯子一般。
忽然,一个偏差。
那一块大脚啪唧一声,就踩到了已经养的差不多浑身通透的蚕身上,霎那间,他的脚下一片血肉模糊。绿色浆液跟绿色的桑叶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是蚕还是桑叶。
舅妈瞧了,立即爆出一声河东狮吼,吓得表哥抬脚飞也似的逃走了。
舅妈很伤心,因为表哥那一脚,起码踩死了数十条蚕,也就是会损失一斤左右的蚕茧。那时候,舅妈一家的收入,就靠养蚕了。
以前,她觉得舅妈伤心有些夸张了。
现在想想,舅妈当时的伤心是应该的。外公们那一大家子,若是没有强势的舅妈,怕是都没法活。就算活下去,也没法像后来那般如意。
现在,轮到她来走一次舅妈的那种生活了。
“锦绣,大牛找你哩。你快出去瞧瞧,他弄好的木板木棍可是够了?”李婉儿抱着一大捆的木棍走了进屋,手里的木棍还没放下,就先让锦绣出门去找牛大牛。
牛大牛,也就是秦家老宅的邻居。
牛大牛会做木匠活,这接近半年来,跟锦绣家的关系也处的比较好。于是昨儿个锦绣使了春兰去请,他今儿个就来了。
要说这锦绣啊,还真是想法多,竟然想起来养蚕这件事。
起初这事传出去,在村子可是掀起了好大一阵子的风波。大家都说锦绣是被那吊死的女人上了身,可锦绣却不怕,还找来了那女人的儿子做证人,说自己不过是在书上看到的,才想起来养。大家听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牛哥,你找我?”锦绣出门,直接朝着牛大牛走了过来。牛大牛急忙停下手里的活,指着手边的一堆木板木棍问锦绣。
“这些可是够了?若是不够的话,俺就再给你弄一些。”锦绣四下看了,心里大概的也算了一下,屈着手指点了点数,又点了点头。
“就这么地吧,要是不够我再找大哥你做一些。你先去那边的椅子上坐坐吧,我进屋一趟。”
锦绣进了一趟门,再出来,手里已然端了一杯茶水,递给了牛大牛。
“来,大牛哥,你先喝口水。今儿个可把你累着了。”
“说啥话哩锦绣,往先咱邻里邻居的住着,关系也没现在好。都怪你家那个婆婆和那个李婉儿,让咱都不敢跟你和大勇来往。这会子好了,你们出来了,也越发出息了,俺和你嫂嫂啊也能跟着你占个光。”牛大牛对锦绣这般好,不是没有道理的。锦绣一直记得牛二雄当初在水田边站出来告诉自己秦大勇挨打的那回事,之后也一直没忘。
去年的时候,有一回给人送凉粉,还特意给送了一份去哩。就那次,锦绣还跟他们俩口子提了送娃上学的事。到现在,牛二雄还真的去念书去了,在学堂里,还常常被先生夸奖哩。
锦绣微微一笑,默默无言。
一双眼睛,云淡风轻的看着天边朵朵飘散的白云,心里暗自感叹:人生不过数十年,而与人相处不过一句话,互帮互助,礼尚往来。
别人有难处,你帮人一把,等你有难处,别人也自会帮你一把。就像她现在这样,往常受了别人的恩,她有能力的时候,又帮别人出出主意啥的,到头来,别人又帮她的忙,来而往之,永远不会被困难打倒。
“大牛哥,嫂子最近可忙哩?”
“不忙不忙,这谷子刚撒进地里,田里边都是俺在收拾,她在家就洗衣做饭喂喂猪啥的。咋地?锦绣还有啥忙需要你嫂子帮哩吗?俺待会子回去让她给你腾两天出来就是了。”
“不是,你瞧我这儿要养蚕了,蚕苗还小的时候,我和春兰,还有那谁三人也忙得过来。采桑洗桑喂蚕,可是蚕长大了,吃得就多了,我怕到时候我们忙不开。到时候估计就得雇人来给我采桑,你回去跟嫂嫂商量商量,到时候有空闲就来给我采桑,我付工钱的。”锦绣想着,反正她是有十成的把握养成功的,今后她的事业也得扩大,不如从现在起就开始预约工人,到时候一是自己不会愁没人帮忙,二来也能帮着大家改善一下经济条件。毕竟种地的伙计,太累人了。
而且,去年做得桑葚酒她拿了一些去卖,很好卖的。今年也得雇人采那玩意儿,多准备几个大坛子酿了去卖也是现成的钱呢。
牛大牛听了,那别提多高兴了。那浓眉大眼笑起来,跟秦大勇原先一样,带着一股子憨憨的味道,真实可爱得紧。
“好的好的,她有些空闲的。”呵呵,自个儿的婆娘整天个在家也没啥大事,不就是喂喂猪,做做饭哩吗?他的媳妇儿,他也舍不得她老是下地干重活,整的跟秦大智那媳妇儿似的,黄脸婆。
说起那秦大智一家子,还真真是些个不要脸的货色。
虽说着李氏原先是嘴皮子贱了点,说三道四,蛮横不讲理。可是那对秦大智和俩娃起码是个有心的。
这秦大智把人气走了之后,不接回去也就算了。竟然直接把那寡妇给接回了秦家,一起过上日子了。
锦绣见他如是说,也高兴。心里暗暗的想,牛家嫂子是个靠谱的,隔壁秦飞叔叔家的婶儿也是个手脚灵活的,改天也上门去讨了来帮忙,对了,还有钟红的娘呢。钟大娘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常年做农活,她定是个能干的。
算一下,这么些个人,也差不多了。到时候还差人,也不会差的太远,现找也还来得及。
“那好,我就跟大牛哥你说好了,嫂子到时候你有空,就来给我帮忙。喏,这是你今天的工钱,不多,是个意思哩。”接过茶碗,锦绣从袖子里掏出来二十文钱,打算递给牛大牛。牛大牛见了,急忙伸手推开锦绣递过去的钱,慌忙道。
“哎呀,锦绣你这是干啥?大哥俺左右不就是帮了你个小忙,材料啥的可都是你自个儿的。赶紧的,拿回去收着,别让人瞧了笑话俺牛大牛见钱眼开。”来帮忙,他可从来没想过要锦绣给钱哪。
锦绣闻言,脸色一板。
“你要是不收钱,我以后可不敢找你干活了。你干的就是木匠这伙计,吃得这碗饭,不拿钱,做白工哩吗?那可不行,那别人瞧了还说我苏锦绣小气哩!来,快点的拿着吧,你这一天忙活的够呛了,这钱呀,可不多。”
锦绣说了,不管不顾硬是朝着牛大牛的身上塞去。牛大牛见她毫不避嫌就敢往自己身上摸,吓得动也不敢动的,只好收下了钱。
锦绣见此,得意一笑。小样儿,还拗得过她么?
送走了牛大牛,锦绣半点不敢耽误,忙着转身进门,跟着忙活了起来。虽然秦大勇和苏智轩还没到家,但是等他们真的到家那一刻再来搭架子,怕是晚了。
锦绣在堂屋里摆了四排架子,一排五层。每一排中间都隔着一条通道。最中间处,留的通道最大,一是不会挡着逢年过节祭祀先人,二来倒时候可以搁装桑叶的篓子啥的。
牛大牛做的木板,并非就是一块整整齐齐光溜溜的板子。其中一面的四周,都给订上了木条,就跟一个没有孔的木筛子一般,将来蚕苗就搁到里边,不用担心蚕爬着爬着就掉到了地上。
“好了。”上好最后一块木板,锦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开心的朝着大家说道。
秦春兰和李婉儿也在一旁跟着拍手去灰,三个女人站在堂屋门口,瞧着辛苦一天下来的劳动成果,疲惫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哎呀,这些个东西也就只有锦绣你才想得出来。俺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些个玩意儿哩,就这个架子,要是做几个放在那肖福生的院子里,怕是晒草药也挺好的哩。”李氏摸着木架子,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若是锦绣有一天让她走了,她也可以去找人做几个这个架子,上山里采些采药晒着,定也不会饿死自己的。用那簸箕啥的晒起来,下雨啥的,收都收不及,用这个是最好。
锦绣眸色一闪,这女人还真是越发的有主意了。
只是这木架子搁到外面风吹日晒,哪里经的起年岁蹉跎哟。“这玩意儿,风吹日少的容易坏,而且晒草药万一下雨一个人也不好搬呀。”
李氏摇头,“那就不搬呀,最上面的那一层不拿来晒草药。在上面搭一层稻谷草,两边伸出去长一点,离着第二层高一点,有个风雨啥的来,也不怕淋湿了草药,就算有点雨水,也不过是飘进去几丝。这太阳,在咱头顶上的时间不长,大都是歪着晒进来,顶上的稻草也不影响啥事。”
“咦,嫂嫂,她说的是这个理呢。诶,你这主意倒是想的越来越好了,是不是早就盼着离开这儿,自立门户去?”秦春兰走到李氏身边,推了推她的胳膊肘子,打趣道。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秦春兰从尖酸刻薄对待李氏,到如今和平共处,中间可是经过了许多的挫折。
冷淡,白眼,秦春兰给李婉儿的还不是最多的。孙广才才是说话最刻薄,最尖酸的。贱人,毒妇,当面背面没少叫,可李婉儿决心也大。就是没再反驳过,逆来顺受,一直忍着。锦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见她的的确确有悔改之心,她也没再为难她。
到如今,大家对她说不上热情,但起码不像以前那般那斜眼瞧她,瞪她了。
听了秦春兰的话,李婉儿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俺哪有资格出去自立门户,这还不是跟着锦绣学的吗?万一哪天要出了这家门,也能谋个生路。”
“你怕嫂嫂撵你?也是,你若要是再犯往先的错误,做那些个没良心的事,不用嫂嫂,我秦春兰第一个拿了扫把撵你滚出去!”
“不会的不会的,俺晓得是俺往先做错了。俺都想通了,俺往先争这争那不都是为了秦大智那没良心的吗?他都不要俺了,俺何苦再做那些缺德事。只是、只是俺想俺的娃,也不晓得那死没良心跟那个寡妇对俩娃好不好。”秦大智那个男人,她可以不要了,就算是将他忘记跟腕她肉一般,她也认了。可是俩娃是她的命呀,在这住了半年,她无一天不担惊受怕,怕俩娃受了委屈呀。
可是她不能回去。
她有一次不过是偷偷的在家门口想瞧瞧俩娃,就被老婆子逮着了,打着骂着给撵了回来。那一家子还放狠话,若是她再敢回去,一定给她打死!
她不想死,她若是死了,俩娃将来可就更没有依靠了。
锦绣见她提起俩娃就眉间尽是难色,做了母亲的自己也心里泛起同情。面色一柔,走到李婉儿身边,对着她的手摸了下去。
“别想了,那老婆子疼孙子的,相信不会让秦大智和余寡妇欺负了去才是。你在这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只要别再跟往先似的,做些损阴德的事就行了。说实话,当初你来欺负我的时候,每一次我都恨不得把你给撕了。告诉你秦大智有女人,也就是想看你们狗咬狗,家破人亡是最好。但是真看到你那个模样来找我求我了,我心里一点喜悦的心情也没有。”
“俺晓得,俺晓得锦绣你心地善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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