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将那员外往地上一扔。
冷华庭冷厉地看着地上那浑身血污的员外,冷笑道:“黄统领对吧,说说,你的主子是何人?为何要谋害本官?”
那员外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也没了,闷着头装死,半句话也不说。
白晟羽见了慢慢地走近他,自怀里拿出一瓶东西来,在那黄统领眼前晃了晃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也是你们西凉来的一种药,能让肌肤慢慢溃烂的,我忘了是什么名字了,我想,你是应该知道的。”
那黄统领听了脸上肌肉一阵抽抽,瞟了一眼那瓶子,仍没有说话。
白晟羽就拿着那瓶子在手上转了转,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他道:“先前我朋友给我这药时,也不肯说清楚,只说有毒,我便找了只猫来拭,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猫吃了之后,蹦跳着出去了,当时把我给气得,差点就砸了这瓶子,以为朋友开玩笑的,只是给了一瓶玉露呢,但没多久啊,那猫就一声惨叫,我追出门去看,啊呀,那猫竟然自肚里向外烂,半个时辰不到,便成了一张猫皮,哎呀呀,当时没把我刚吃进去的饭给全吐了出来,以后再也不敢小看这药了。”
那黄统领脸色终于大变了起来,拼命地抬头看白晟羽,眼里露出惊恐之色,好半响,才撕着嗓子道:“老夫是西凉国人,既然你已经知道,也没必要瞒你们,这一次,我国南院大王决心一定要抓了你们去西凉,大锦靠的不过就是那一堆破机器,若是能将懂行的人抓去,那我西凉同样也能制造出一样的赚钱机器来,至于是谁通知老夫你们行进路线的,老夫只能告诉你们,老夫也不知道,老夫与内线的联系是通过信鸽,从未与那人碰过面,老夫所知仅此,诸要杀便杀,只求……不要将那药用在老夫身上即可。”
“你说不用就不用,说,你那信鸽呢?在哪里?”白晟羽听了眉头一皱,踢了他一脚道。
“老夫如今事败,那信鸽定然已经让人杀掉了,这是我西凉的规矩,不管是谁在外办事,只要事败,便杀死信鸽,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那黄统领被白晟羽踢得嘴角流血,说话时,血沫直飞,看得白晟羽不得不退开一些,他一身簇新藏青色官袍,即便是经厉了好一番打斗,此时也是全身干干净净,衣服上连个折皱都没有,整个人清爽雅净,若是不开口说话,谁都会认为他是一个斯文温润的书生。
“将他拖出去吧,派两个人,送到京里,交给太子殿下。”冷华庭听了嫌恶地看了那黄统领一眼,对白晟羽道。
那黄统领却问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赐教。”
白晟羽好心地看着他,歪了头道:“你是输得不服气吧,是想问,我们如何会发现你的诡计,如何没有中你的毒,对吧。”
那黄统领听得一阵愕然,由衷地赞道:“大人聪明,不过,老夫自认布置周祥,表现得也没有破绽才是,大人是如何看出老夫有问题,而且,还部署如此防备的。”
“你做得确实很好,刚见你时,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好人呢。”床上的锦娘不知何时醒来了,坐到冷华庭身边,对那黄统领说道。
“你演技确实很好,就算我们派你试毒时,你眼里也及时显示出了愤怒,其实,但你很快便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任我们去试,到此处,你还真没什么破绽,你最大的破绽便是,你那儿媳妇,那人,根本就是被你逼着来演戏的,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乞求和恐惧,他若真是你的儿媳,又怎么会见了你的面,礼都不行一个?再者,我远来是客,你即是热情接待,又怎么会连个女主人也得我几次三番地问起,请了才出来?”
“而且,你那儿媳自出来以后,神情就太不自然,就是我送了东西给她,她也没说声谢,但她嘴唇是动了的,却没有声音,这不很奇怪么?你可是说过,你乃官宦世家,礼仪家教就算不严,最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懂的吧,她就算是再怯场,再没见过世面,那也应该道声谢谢吧,可她一顿饭用完,也没出一声,而且,你可能不知道,我读得懂唇语,她嘴唇微动时,分明就说了句‘救我’于是,我断定,她不是你的儿媳,而是被你压制来演戏的,但她又当得并不情愿,所以,才出了破绽。”锦娘讥笑地看着黄统领,慢慢地说道。
那统领听后,眼睛闭了闭,好半晌才睁开眼来,长叹一声道:“夫人果然是才女,在西凉便听说,夫人聪慧过人,如今一见,果然心细如发,竟然如此小的破绽都没你看出,老夫……输得甘心。”
“哪里是我一个人便能看出来的,我家相公也看出来了,你家里的家丁小厮个个走路生风,分明就是练过了的,而那些丫环婆子们一个一个表情呆滞得很,这些,都让人觉得奇怪,不是我们太聪明,是你太自以为聪明,所以,才让我们发现了的。”锦娘冷笑着说道。
那统领听了一脸的羞愧,狠声道:“哼,若非南院大王非要活捉你们,在大岐山时,老夫就可以对你们动手,无奈,那里地势过份险要,老夫怕杀死了你们不好交差,所以,才落此败局。”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来报,说在地窖里找到了这一家子的真正主子,冷华庭忙让人带了进来,侍卫便扶了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进来,却是与那黄统领真的长得一般无二,那人一进门,便向冷华庭跪拜下来,“谢大人救了老朽全家,大人真是活菩萨啊。”
冷华庭忙让人扶他起来,问道:“你才是张员外吧。”
那老人点头应是,说道:“回大人,此人前夜至老朽家中,说是错过驿站,要借住一宿,老朽好心招待于他,他竟然,竟然是狼子野心,当夜就迷晕老朽全家,扮成老巧模样,将老朽及儿子媳妇一起关在地窖里,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还好,大人慧眼识破,不过,老朽一家便要承担这谋害朝庭命官之罪啊。”
冷华庭听了便安抚了张员外几声,白晟羽将伸手自那统领耳根处一摸,撕下一张人面皮来,果然,那露出另一张陌生的面孔,冷华庭命人将他拖了出去。
忙乎了一夜,大家又累又疲备,除了值守的侍卫,冷华庭让大家赶紧继续休息,第二天上午,用过午饭才出发。
又走了五天陆路,才终于到了丽江何,一队人马改乘船而行,那船原是早就备下的,船身大而长,有两层之高,可承载几百人,船上一应设施俱全,仓中设有房间,锦娘觉得坐船比坐马车可舒服多了,而且,她再也不必关在方寸之地里看风景了,一上船她就兴奋了起来,时不时地就走到甲板上看两岸秀丽宜人的风景。
丽江是大锦最大的一条河流,由北至南,横贯整个大锦,河面时宽时窄琬蜒曲折,河水也是时急时湍,青玉自上船之后,便受不了颠,没一天,便开始呕吐晕船,整个人厌厌的,精神极为不佳,好在这半月多来,四儿的伤口倒愈合得差不多了,这会子换四儿来照顾她了。
丰儿一直服侍着冷华庭的起居,如今四儿和青玉都不得空,她又承担起锦娘的起居来,不过,好在她也是个利索的,做事又麻利又好,锦娘并没感觉到不适,反而时不时地还拉了丰儿一起去甲板看风景。
冷华庭对锦娘这个样子很无奈,因上回大岐山遇险之事报之朝庭后,太子殿下又多派了一支卫队来护送,改由水路时,前后也多加了两条船,前面一条船开路,后面一条船护卫,首尾呼应,以策安全。这一路,比起先前来,就要安全了很多。
但船甲板上却站立了很多男侍卫,锦娘那样不管不顾地跑到甲板上去,让很多侍卫不得不面对河面,不敢回头轻看,偏生她还调皮得很,在船甲上就没老实过,在甲板上四处走动,丰儿一开始,也很是不适应,后来,倒是觉得放开了心怀,学着少奶奶一样,欣赏沿途风景的同时,感受到了自由自在的气息。
不过,不管是几时,冷华庭都是跟着锦娘出舱的,就算那会子他想静静地卧在床上看书,只要一看到锦娘收拾了出舱,他便会放下手中的书本,让丰儿推着他一起去,那轮椅上下搬动还真是麻烦,锦娘有时忍不住就嘟了嘴,发牢骚道:“相公,要么你就不要出去了,我玩会子就回来,这舱里太闷了,我受不了。”
冷华庭懒得理她,仍是让冷逊帮他将轮椅搬到了甲板上,锦娘看着就叹气,小声嘟囔道:“就不知道那轮椅有什么好坐的,哪一天,你若是能站起来,陪我一起看风景,那多好啊。”
冷华庭听得一滞,坐在轮椅上回头看了锦娘一眼,一把将她扯了过去,拧着她的鼻子道:“越发的调皮了,我能站起来时,自然就站起来了,你是嫌弃我是残废,行动不便,影响了你么?”
锦娘听他故意胡扯,变着腔来冤枉他,心里便就气,一把打落他的手,没有吱声,冷华庭不由勾唇一笑,两指用胳向了她腰间,锦娘吓了一跳,这可是在甲板上呢,四周都是护卫,这厮也不知道顾及一点,没事当众演暖昧大家看啊。
不由扭着腰就自他身边走开,嗔着他小声道:“好多人呢,你也不怕人家看着笑话。”
冷华庭听得眉头一挑,戏谑地看着她道:“娘子还知道要避人啊,成天介跑到这甲板上来,不是早该适应了么?来来来,为夫抱着你看风景。”
锦娘知道这厮就是气自己有事没事的上了甲板,有抛头露面之嫌,所以才变着法儿来罚自己,不由一赌气,真又走近他,作势坐到他腿上去,原只是想吓吓他,他可是正宗的古人,守礼的思想比她可严格得多,原以为他定然不会让她真坐的,没想到,她才走近,他的长臂就将她勾住,两手一夹就将她抱起,真将她像孩子一样,放置在腿上,两手环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这会子真换锦娘不自在了,她红着脸环顾四周,看一旁的侍卫都故意撇过脸去,装不看见,心里就越发的窘,老实地在他腿上说道:“相公,放我下来啊,好多人看着呢。”
“不放,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着,让他们明白,你是我的娘子。”冷华庭孩子气的在她身后说道。
锦娘这才明白,这厮又在吃莫明其妙的酸醋,根本不是怪自己违反了礼仪规矩,这厮还真是这个时代的另类,思想里就全然没那一套,性子洒脱得很,只要他认为对的,他想如何便如何,哪管人家怎么看他,不过,这样的他却是更加可爱,更让她喜欢,更合了她的心意。
不过,她再如何大方,也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如此亲密,无奈的可怜巴巴地小声央求他道:“相公,放我下来吧,那个,我想站着看风景啊,走动走动,有益身体健康呢。”
冷华庭将头埋在她的背后,轻声笑道:“就是不放,你不觉得坐在相公身上很舒服么?”
锦娘无奈,又不好意思在他身上扭动太大,只好任由他抱着,这时,四儿扶着青玉走到船板上来,青玉看着脸上还是很苍白,好在吃了忠林叔备的药,不呕吐了,人也精神了些,四儿便扶他出来透透气。
冷谦一看四儿来了,眉头就皱起,走过去冲四儿冷冰冰地说道:“风大,你出来作什么。”
四儿听了微微一笑,老实地回道:“无事的,我也想透透气,一会子就回去了,不会着凉的。”
冷谦听了这才木然地走开。那冷逊看着眼里便露出复杂之色,过去跟冷谦说道:“你若是只将她纳为妾室,那我便不说什么,若与她成亲,那是万万不能的,父亲大人已经为你订下了大理寺卿王大人之女,等你南方之行后,便要与你们完婚,你不可以胡闹。”
他这话可是当着四儿和锦娘几个说的,明着是告诉四儿,她身份太低,最多只能给冷谦做妾,锦娘听着心里便有气,回头看了四儿一眼,见她正黯然地低着头,强忍着羞愤,双手扶着青玉,自己身子半倚在围栏之上,锦娘看了心里好生难受,奴婢又如何,阿谦与四儿情投意合,四儿又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难道身份不好,就只能做妾室吗?娶个正室回去,那不是要在他们之间横插一杆子吗?弄得原本两人的幸福,变成三人的痛苦,何必呢,幸福比名声身份重要吗?
她正要说话,感觉腰间一紧,知道冷华庭不想她掺与此事,也是,这事得阿谦自己解决,别人再怎么,也只能提个意见,怎么办还在他。
“我早不是那个府里的人呢,你告诉他,就当我当年就死被打死了好了,那王家小姐,你就娶了吧,我反正是不要的,我要娶谁是谁,谁也管不着。”果然就听到冷谦硬着脖子,对冷逊说道。
冷逊听得了滞,大声喝道:“大哥知道你当年受了委屈,但事过境迁,父亲也知道错了,你再耿耿于怀,也太不孝了吧,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父亲当年也不过是方法不对而已,哪有儿子总是计较父亲过错的,况且,婚姻大事,向来便是父母做主,哪能由得你胡来,你若娶她,就会被赶出族谱。”
“无所谓,我姓冷还是姓热,都不关你们的事,你回去让他消了我的族藉好了,我去请示王爷,今后就跟着少爷,你不是说她的身份不够么?我让少爷将我改成家奴好了,这样,我与她可算是门当户对了。”冷谦毫不在意地说道。
这一席话让冷逊气得青筋直冒,向来好脾气的他,猛地就一掌向冷谦打来,冷谦毫不示弱,抬手架住,一时两兄弟又打将了起来。
四儿听了冷谦那翻话,直觉一股暖流充斥心间,那呆子,从来不会说半句好听的,可方才那一席话,可胜过世上最甜密的语言,再没有比这样的话让她更感动的,一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泪便涌了上来,两眼追随着冷谦的身影,一瞬不瞬地看着,嘴角却带着无比幸福的微笑。
锦娘也是被冷谦的话给震住了,没想到冷谦这木头呆子,竟然有这样一副决心,方才那话可是太得她的心了,堂堂六品带刀侍卫,竟然自求为奴,这可是数典忘祖,大逆道啊,可偏生冷谦说得理直气壮,人家最在乎的名声和身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四儿可真幸福,竟然检了这样一个宝啊。
青玉苍白着脸半靠在四儿身上,听完阿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