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抬眸,凝眼看着裕亲王,眼里露出一丝怜悯和无奈,淡淡地回道:“我没有心思看书,你……还是放我回去吧。”
裕亲王听了脸色微显苍白,眼里前过一丝伤痛,哑着嗓子道:“在这里不好么?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关着,但是你不要急啊,过阵子,等风浪平息些,我就送你去郊外的庄子里面,那时,你就自由了。”
“裕亲王,你仔细看看,我不年轻了,已经是有了孙子的人了,你……不要再犯错了,如此对你,对我,对简亲王全都没有好处。”王妃仍是好言相劝道。
裕亲王悠悠地叹了口气,深深地凝望着王妃道:“你也知道,咱们都不年轻了,我错过了二十几年时光,如若再不……那我岂不是会终身遗憾?”
“错过了的,就不属于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留着又有什么意思?原本,我对你的印像不坏,你不要一再的逼我恨你啊,咱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何必还总惦着少年时的情怀,放手吧,裕亲王妃对你那样好,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了,你怎么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呢,不要伤了大家的心啊。”
一个“恨”终于从王妃口中说了出来,裕亲王的眼睛有些红了,激动地看着王妃,他最怕的,便是王妃对他心生了恨意,但王妃自被他劫进密室之后,一直很安静,并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寻死觅活,这让他好生欣慰,忐忑不安的心也放下来了一些,但是,如今她一个“恨”字出口,便如一盆冰水浇透了他的心,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难到只是她的恨意?
“你怎么可以恨我?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情有之深,你竟然说你恨我?你还有没有良心?”裕亲王怒了,双眼泛红,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但声音却并没有多凶,只是很伤心,很痛苦,更像是郁闷了多看后,想要找个大人倾诉的孩子。
“你清醒一些,你把我关起来终究不是办法,我的丈夫和儿子都会四处找我,你关不了我多久的,再说了,你可有想过,如此做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你身为大锦皇室亲王,竟然与西凉人勾连,这就是数典忘祖之事,是叛国啊,你何苦为一个对你并没有感情的女人,葬送自己的前程,毁了自己的家,毁了儿女的前程呢?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做害了自己最亲的人,而你自己,却是什么也得不到啊,如此得不偿失,你怎么会拎不清呢?你不是那种冲动和做傻事的人啊?”
王妃并没有因为裕亲王的神情变得激动便停止了劝说,她语速平稳,声音柔和,但却句句直戳裕亲王的内心,让他不能逃避,无以遁形,裕亲王定定地看着王妃,眸光由痛转为平和,好半晌才道:
“清婉,你看似温和软弱,实在倔得很,从来就没有对我假以辞色过,你说的,我又何偿不懂,如果我说,我是在保护你,你会信么?”
王妃听得微怔,认真的看着裕亲王的眼睛,渐渐的,她的脸上的迷芒之色渐去,却剩下信任和真诚,“你说是,我便信你,从来,我就知道,你没有生过害我的心思,不过你对我丈夫如何,你……对我是好的,我就算再笨,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裕亲王听了唇边终于勾起了一抹无奈又欣然的笑来,抬手想要抚去王妃脸侧的一缕青丝,但手探在半空中顿住,半晌还是收了回来,苦笑道:“这一生,能得你一句信任,我也无憾了,清婉,我确实是在救你。”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很是愤愤的对王妃道:“不过,我终是要让简亲王那家伙急上一急,那家伙太笨了,家里隐着那样多的危险,他却一点也没有感知,怎么做人家的丈夫,真是个窝囊费,一想着这个窝囊费比我命好,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总想要整治他一番,才能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
王妃听得哭笑不得,裕亲王几十年未变的拗性子,还真是让人无奈呢,叹了口气,王妃刚要说话,又听裕亲王道:“华堂的身世想来你也是清楚一点的吧,他……可能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但是冷二也认为可能是他的儿子,所以,他一关进宗人府大牢,冷二就使了人来联系我……”
裕亲王说到此处,脸色很有些不自在,顿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王妃的脸色,见她脸色并无鄙夷之色,才微带郝色地对王妃道:“当年,也是因为气你嫁给了简亲王,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做了傻事,那个……我对她,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的。”
王妃听得一脸的黑线,她心里着冷二的阴谋,裕亲王却像个青涩小伙子一样在她面前表明清白来……王妃深吸一口气,淡笑着对裕亲王道:“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释。”
裕亲王这才微羞着笑了笑,继续往下说:“你知道,冷二对你也是心怀不轨的,他那人,人面兽心,你要是落在他的手上,以你这刚烈的性子,那可就只有一个死字了。先前,冷二提出让我救冷华堂,但我坚持不肯,他就恼了,说是要使人劫了你儿媳和孙子,以她们来要挟太子,让太子放过冷华堂……”
裕亲王说到这里,又仔细地看着王妃的脸色,王妃果然脸色变得苍白,只是不知道,这人质,怎么会由锦娘和扬哥儿变成了自己了。
裕亲王接着又道:“我虽是恨简亲王,但我也知道那孙锦娘对大锦的重要,更知道,你若是失去了孙子,会有多么痛苦,冷二凶残阴险,我若将此事罢之不理,他不知道又会想出别的什么阴招来害你们一家。便只好与他妥协,我帮他救冷华堂出去,而条件是,我要得到你,原本冷二并不太信我,但后来,他也明白我对你的情,所以,便应了,我也知道,他劫杀你儿媳和孙子的心思不会就此消除,但是,能缓上一缓也行啊,如今他正伺机而动,我又真劫了你,他对我的信任度倒是越发的高了。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将他的人全都引出来,来个一网打尽……清婉,我现在不能送你回家,但是,又得与你那倔儿子商议,这事得与他联手和配合,不然,很难成事啊。”
王妃听得有些晕呼,对于这种勾心斗角的阴谋她实在是迟钝得很,但她也总算听明白裕亲王的意思,裕亲王此举是在帮助简亲王府,便低了头,沉思了一会子道:“那我写封信给小庭报个平安,你们再想法子合作就是,小庭是个聪慧的孩子,他一定能明白你的苦心的。”
冷青煜跟着裕亲王到了书房外,正要进去,却被裕亲王的长随给挡住了,他不由一阵恼火,正要抓了那长随扔开,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转身走开,却是绕到了书房后面,贴耳细听,却是什么也没听到,他心里越发的怀疑父王与王妃失踪一案有关了,父王真是越发的任性妄为了,与西凉勾连,那可是要犯叛国大罪的啊,他这害的可不止是他自己,还有裕亲王府上下好几百口人呢,父王疯了么?
冷青煜深深的怀疑,王妃很可能就被父亲关在了这间书房里,这间书房是裕亲王最私密的地方,平日里,就是自己和母妃,也不得靠近,一般都有人看守着,里面肯定是藏着不少秘密的,但是,这会子进不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光着急也没用啊。
正想着,就听到裕亲王自屋里出来的声音,他心中一激,便绕了出来,突然出现在裕亲王面前:“父王……”
裕亲王被他唬得一跳,这小子不是逃出府去了么?这会子怎么又在这里?再看儿子一脸的忧急愤恨,心中也有了丝了然,心下一动,让这小子去找那冷华庭也不错,省得自己要看那冷华庭的臭脸子。
如此一想,便拎了冷青煜的领子返回屋里。
冷青煜被父亲拎着领子,正要挣扎,但看他爹不像是在发怒,而像是有话要对他讲,倒是闭了嘴,老实地跟着裕亲王进了书房,书房里的密室门自然是关了的,裕亲王将冷青煜往椅子上一扔,说道:“臭小子,你躲在我书房前做甚?鬼鬼祟祟没个正形,小心老子抽死你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父王,你这书房里有何秘密,为何不许儿子靠近?”冷青煜里着实担心,怕裕亲王因情而钻牛角尖,情困与魂而迷了心志,害了整个裕亲王府可就不得了了。
“老子还不能有个单独呆着的地方啊,你那老娘最是唠叨烦锁,还有你小子也最不听老子的话,老子烦了就想一个人呆着,你管得着么?”裕亲王没好气地冲冷青煜骂道。
冷青煜平素也被裕亲王给骂惯了,一般是不还口的,裕亲王就是那样一人,他骂你时,你老实听着就好,他骂得累了,自然就不骂了,但你要是回嘴,那便不止是骂,那耳刮子爆栗子都会浇头盖脸的招呼上,但今天冷青煜也顾不上怕了,冲口就道:“父王啊,你是不是把简亲王妃给藏在书房里头了啊,那可是会犯死罪的啊,老爹。”
裕亲王听了抬手就要打,一想自己原也是想要告诉他的,便悻悻地收了手,正色地看着冷青煜道:“没错,我是把简亲王妃藏在书房里了。”
冷青煜原本只是猜测,心底下还是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没想到,裕亲王直口就承认了,他心头一慌,差点没从椅子上惊滑了下去,张着嘴,好半晌才道:“父王,真的是你,你疯了吗?”
裕亲王听得心火直冒,抓了桌案上的一块研台就向冷青煜砸了去,冷青煜也不敢用手接,脖子一缩便躲了过去,裕亲王骂道:“臭小子,敢骂你老爹发疯,你活得不耐烦了吗?你成日介不干正经事只往外跑,那个落霞郡主我瞧着就好,你干嘛要躲人家?你再叽叽歪歪,明儿我就往她家送你的庚贴,把这门亲事给定了。”
冷青煜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爹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混呢,明明在说王妃的事,非就让他给扯到落霞身上去了,但裕亲王那话还真能威胁到他,他立马就软了音,老实地缩着脖子对裕亲王道:“父王,你是不是有苦衷啊,或者,是为了救王妃?”
冷青煜这话让裕亲王听得心里暖暖的,倒底是自己的儿子啊,就是能理解自己,当然是有苦衷的啦,最大的苦衷便是想看简亲王那厮急得跳脚啊,哈哈哈,在心里狂笑了几声,裕亲王收敛心神,正色地对冷青裕道:“自然是想要救王妃才如此的,想要劫王妃的人是冷二啊,他如今在西凉可是手眼通夭的人物,手下又有着最强大的杀手组织,他们可是什么阴损的招数都做得出来的,劫王妃只是我转移他注意力的一个方法而已,不然啊,他们就要对那孙锦娘和扬哥儿下手了……”
“什么?父王,他们真的会那么做?”冷青煜一听锦娘又要被害,气得就自椅子上蹦了起来,抬脚就想往外走,裕亲王看着眼神一黯,心里一阵哀叹,真是冤孽啊,这小子喜欢谁不好,喜欢那个女子,人家早就是嫁作他人妇了,他像自己什么不好,要像这一点啊,真是个傻小子啊,一股同病相怜感涌上了心头,裕亲王难得的没有骂冷青煜,而是站了起来,走到儿子身边,心情沉重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那会是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所以,爹爹让你快些去与冷华庭报信,说他娘亲在我府里,安全得很,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让他……”
裕亲王贴近儿子的耳朵,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冷青裕听得神情凝重,最后,点了头,父子两又商量了好一阵子,冷青煜才告辞出去。
却说简亲王,抓了那几个黑衣人后,便直往回赶,他心里快要气炸了,那该死的裕亲王,一把年纪了,还肖想王妃,真是贼心不死啊,一路狂奔,又忧心王妃的安危,简亲王都有点支撑不住了。
上官枚原本就是身娇肉嫩的大小姐,被那西凉人劫持后就在路上颠了几天,她的腰便快受不了的,如今冷谦又赶路赶得急,身子便更是虚脱无力,但心中有愧在先,又不敢抱怨半句,只好在马车里死撑着,玲姐儿的病其实原是好了的,那日王妃摸着她的头烫手,不过是侍画放了个暖炉在玲姐儿的包里,让她浑身发热所致,其实并未真的发烧了,但才不过一月大的孩子,怎么经得起这一路的狂颠,终于又发起热来,每日里在车里就不停的啼哭,闹得上官枚更是心惶难耐,不得片刻安宁,心焦加上疲累,上官枚抵挡不住,在路上便病了。
冷谦其实也听到了玲姐儿的哭声,四儿身子也不太舒坦,但是这一路去东临,四儿算是操练出来了,经多了风雨,更加坚强和自信了,一路上,四儿也上去问候过上官枚,但听冷谦说,是上官枚的缘故,才让王妃失踪了的,四儿便对上官枚恨上了,王妃对上官枚那样好,就算她真忘不了冷华堂那混蛋,也没道理害王妃吧,真是脑子有问题啊,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所以,四儿一路上,看过两回上官枚后,便也不再搭理她了,偶尔停下住宿时,见了上官枚那张病恹恹的脸,四儿也没起多大的同情心,一扭头,当不认识这个人,自己进了店,冷谦原就是个冷面冷心的人,四儿不喜欢的人,他更是不怎么理睬,如今四儿又怀了身子,他更是拿四儿当宝贝一样供着。
下车住宿也只管给四儿安间最好的房子,吃饭时,也只捡四儿合口的挑了,其他人,全不在他的眼里。
上官枚心中凄苦的同时,却也不敢有抱怨,一路病病挨挨的,回了京城。
简亲王一回京,便王府也没回,直接往裕亲王府里冲,他带着冷华庭的私兵,一去便将裕亲王府团团围住了,裕亲王府的家丁护院见了这架式怕是宫里的夺嫡牵连到了裕亲王,吓得连带爬的便往府里去报信。
裕亲王正在书房密室里与王妃闲聊,安慰着王妃呢,他已经和冷青煜计划好了,只等与冷华庭联系上后,配合着演一出戏,好把冷华堂给引出来,将冷二在京成的势力一网打尽。
家丁地进了府,找半天也没有找到裕亲王,倒是裕亲王妃在府里,听说王府被军队围起来了,当时也吓到了,忙着人去找裕亲王,偏生找了个圈也没找着,自己便先壮子胆子往院门去看。
结果就看到怒气冲冲的简亲王正提了剑往府里冲,裕亲王妃见了强自吸了一口气,上前拦住,行了一礼道:“王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