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不由露出欣赏之色来。
“不是说娘等着吗?”还不快走,举着两只棒锤手的冷华庭见了就冷了脸,冲着锦娘喝道。
锦娘也不介意,反正他当着别人的面斥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习惯了,正要转回来推人,就见上官枚惊呼了一声:“二弟,你的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冷华堂也是看见了,控询地看向锦娘,锦娘见了脸就红了起来,却是拿眼瞪冷华庭,丑就丑嘛,干嘛非要举起来,这厮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个……相公的手痛,所以,涂了此药,又包了,是包厚了点哈,下次改进,下次改进。”锦娘讪笑着,几步便跑到冷华庭面前,将他的手使命往下按,巴不得要藏到轮椅后才好。
冷华庭哪里就肯依她,她按下去一只,他便拿起另一只,两人像在玩抓兔的游戏一样,闹了好一阵。
冷华堂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庭看着是在生气,其实眉眼里都是笑,小庭他,很喜欢锦娘的吧。
“弟妹,让我来推小庭吧,我们也是要去母妃那呢,老夫人也在。”冷华堂走上前来,接过锦娘手里的扶手,在后面推着冷华庭。
锦娘倒没怎么介意,有人愿意出力,她当然不会拒绝,反正是同路。
但冷华庭的脸却是沉如锅底,他狠盯了眼锦娘道:“娘子,你说话不算数。”
锦娘一怔,看了过去,见冷华庭正撇了嘴在生气,像没有分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气呼呼的,狭长的凤眼里全是对她的控诉,不知道这个人又是哪根筋不对了,锦娘无奈地对冷华堂道:“谢谢大伯,还是我来吧,一大早我跟相公说好了,今天一天都推他,不让别人推,连冷侍卫也不让的,他就记住了,在发气呢。”
这话说得也正好像在哄孩子一样,冷华堂温润的脸上笑容更加适意,先前有人说,小庭好像在弟妹的帮助下有了改变,如今看来,小庭仍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不由摇了摇头,轻轻移开了身子。
上官枚却为锦娘不平,说道:“弟妹,你要推一整天啊,二弟也真是,不怕累着你吗?”
“累的是我娘子,与你何干。”冷华庭嘟着嘴,没好气的白了上官枚一眼,说道。
上官枚听得气结,正要发作,冷华堂适时说道:“娘子,小庭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呢,你别介意。”
上官枚一想也是,何必跟个半傻子计较呢,倒失了身份,便不再理冷华庭,伴着冷华堂一起走。
锦娘听着心里却是一阵酸楚,低了头看自己的相公,美艳不可方物的俊脸,双眼里露出无辜的纯真,因为刚才小小的胜利,嘴角便带上了一丝惊艳的微笑,他……天天这么装着,也很辛苦吧,难不成,这府里全是对他不利的人吗?怪不得,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仍没有让他完全敞开心菲,看来,将来的路,还真是很崎岖啊。
王妃屋里,老夫人正坐大正堂,三老爷和三太太也来了,就是平日难得一见的二太太也端坐一侧,刘姨娘正然也是在的,只是这会子她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王妃坐在老夫人下首,温婉的脸上微微有些怒意,却是隐忍着没有发作。
上台阶时,冷华堂适时地伸了手,帮着院里的小厮一同抬了冷华庭的椅子上去,然后率先一步进了正堂。
老夫人正在说着什么,一见他进来了,面上便带了丝笑:“堂儿今儿怎么得了空?平日你也没看多去看看奶奶,这会子倒来这里凑热闹了。”
冷华堂笑着上前一步,给老夫人行了礼,又给王妃和一应长辈都围圈儿行礼,说道:“知道奶奶您在这呢,正是来看您的,孙儿只要有得三日不见奶奶,心里就想得慌呢,奶奶,您看着精神可更健旺了。”
老夫人听了便嗔他:“你那嘴就是甜,也怪得不你父亲就是喜欢你一些,正好,这里也有点子事,你三叔在跟奶奶我闹腾呢,奶奶被他闹烦了,跟你母妃求情,你母妃不肯呢,堂儿,你来帮帮奶奶吧。”说着,拿眼瞪王妃。
锦娘推着冷华庭进来,上官枚也走在前面,见自家相公围圈儿行了礼,她也娇笑着先给老夫人行礼,再去给各位长辈们做福礼,一个也没落下,很是周到。
他们夫妻两,男子伟岸风流,女子娇美高贵,态度又很是温和亲切,二太太三太太自是很喜欢,都不住地当着老夫人的面夸赞着。
等锦娘推着冷华庭要去见礼时,冷华庭冷冷地硬着脖子,一个也不愿意叫,鼻孔朝天,谁也不理,就是王妃,他也不肯多看一眼,别扭得像个正在赌气的孩子。
老夫人见了自是不喜欢,连带着对锦娘说的话也不是很客气:“都辰时过了呢,哪有这时候才来给长辈们请安了,我说孙媳妇啊,你下次可得注意些个,王府可比不得你们孙家,规矩可大多了,不过,你原就是个庶出的,你那亲娘怕是也教不出什么好现矩出来,你能这样,也算不错了。”
丫丫的,明明自己夫妻与世子夫妻是同时进来的好不,若说晚,他们不也一样晚么?这老太婆存心欺负人,太偏心眼儿了。
但她是这屋里的最大的,锦娘虽是气,却也没办法,只是笑着说道:“老夫人您教训得是呢,孙媳错了,孙媳不该在园子里一碰到大哥大嫂就与他们聊天扯闲话儿,应该推着相公跑快一些的,明儿就不会如此了。”
这话看着是在道歉,实则在控诉,先是说明,自己夫妻是与冷华堂夫妻一同进来的,二点便是告诉老夫人,冷华庭有腿疾,怎么说也应该得到宽容和照顾一些,而不该是如此的苛责。
老夫人哪里听不懂她的意思,这个新孙媳看着老实,实则是个闷葫芦呢,一点也不肯吃亏,当着几个媳妇的面便给自己下绊子顶嘴,真真气死人了。
但她说的又没错,那边王妃也在呢,老夫人只得拿眼瞪锦娘,嘴里却说:“以后注意着点就是了,你是庶出的,以后可要多多学习女戒,女训,还有,王府里的规矩啥的,也让你母妃多教教,别以后府里来了贵客时,你啥都不懂呢。”
锦娘听她第二次说自己是庶出了,庶出怎么了,老夫人自己不也是个侧妃吗?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加上冷华堂可全是庶出的,一屋子的庶出,凭什么拿自己说事?
锦娘不气反笑道:“您说的可不是么?孙媳原就是庶出的呢,不过,孙媳的娘亲可从不以为庶出就低人一等了,出身又由不得孙媳自己选择,正出的就一定是好么?要真说起来,这屋里,也就我相公是正出嫡子了,相公,还是你的身份最为尊贵,你是正懂礼仪规矩的,对吧?”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就是老夫人自己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横了眼去看锦娘。
第六十五章
而那边三老爷也觉捍老夫人说得不地道,明明自己与堂儿两个都是庶出的,没事总拿这庶出说什么事,这会子侄媳的话可正戳了堂儿的痛脚了,一会堂儿怕也不会帮着老夫人说话。
正懊恼着,就听一直冷着脸,很不耐烦的冷华庭开口说道:“我自是懂得礼仪规矩的,只是,礼仪规矩也是看人的,那些人连自己的身份都看不清的人,咱们自然是不用对他客气了,娘子,你说对不?”
三老爷听得一窒,气得脑袋都要炸了,想要发火,可抬眸看去,小侄子一脸的纯真无辜,清亮美丽的凤眼里水洗一般干净无邪,又唇红齿白,粉啄玉雕,美艳绝伦,他不禁吞了吞口水,两眼腻在冷华庭脸上不些错不开,想要骂出的话怎么也骂不出来,喉咙里像是伸出一只手来,只想扑过去捏那粉脸一把才甘心……
老夫人没想到冷华庭也和锦娘两个一唱一和,说出来的话差点没让她气晕过去,颤抖着手指着冷华庭,半晌才说道:“你……你真是……真是缺少教养,目无尊长,狂妄自大,简直就是个废物!”
王妃先前见锦娘对老夫人说话绵里藏针,在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毕竟老夫人在府里威望很高,又是长辈,锦娘当面得罪了还是不好,可没想到庭儿说话更是针锋相对,一下子就把老夫人气得发抖了,正想要说几句话打圆场,便听到老夫人当着自己的面骂小庭是废物,这比拿刀子戳她的心还狠啊,眼泪一涌而出,腾地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道:“母亲,请你说话注意一些,我的庭儿什么时候是废物了?”
老夫人一怔,这个媳妇还是第一次敢如此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自己呢,不由更气,骂道:“不过是个瘫子,路都不能走,还是个半傻子,不是废物又是什么,怎么,你也想忤逆长辈吗?”
王妃听了气得直抽抽,一急,倒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喘着。
锦娘也是被老夫人的话气得无以复加,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扶住王妃道:“娘,你别气,有些人自己生了废物出来,却见不得人家的儿子的好,那是妒嫉您呢,我相公是瘫子又怎么了?既不嫖也不赌,相貌英俊,文采绝佳,本性淳良,这深宅大府里啊,不怕出病弱的子孙,怕就怕出那败家败业,行为浪荡的人,丢了祖宗颜面不说,偏生教养他的人还拿他当宝,任其胡作非为下去呢。”
这话便是典型的指桑骂槐了,老夫人开始还没听出来,三老爷也并不认为那骂的就是自己,只是坐在屋里的二太太一张清冷高傲的脸上此时露出一丝笑意来,眯了眼睛睨锦娘,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娇弱弱的侄媳妇倒是个厉害的角呢,比起王嫂来,可强了不止一点两点,还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
她又抬眼去看老夫人,老夫人虽是气,却并无太大的反应,似乎根本没听出来,锦娘所骂之人便是她与三老爷,说到败家败业,行为游荡,不就是三老爷么?而今儿她们几个被召了过来,不就正是为着三老爷又想要吞默公中财产之事么?二太太稳稳地坐着,眼里便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来。
那边冷华堂也被锦娘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先前她口口声声说,屋里只有小庭是正出,身份最为尊贵,这原也是他最在意的事,他的世子之位若不是小庭病弱,也不可能轮得上,说起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是他一直小心低调,做事尽量圆滑通融,不肯得罪任何人,在府中族里总算赢得一片赞誉之声,这么些年,才将世子之位坐稳了些,可是,每每一对着小庭,他的心情便是复杂得很,似乎总有低人一等之感,而今日锦娘明明白白的把这话说了出来,就更让他无地自容,但他也知道,她不过是在受到欺负后的回击而已,并没做错什么,再说,她也没点了自己的名,屋里庶出的也不止自己一个,自己犯不着与一个女子去争语言上的长短,便仍是一片云淡风清地立在一边,显得沉稳又有风度。
如今再听她又为了护着小庭拿话去刺激老夫人和三老爷,不由心里反倒宽慰了不少,她针对的根本就是三老爷,自己又何必听风便是雨,将她的话对号入座,徒增烦恼呢。
整个屋里也就世子妃上官枚最同情锦娘,锦娘说得没错,二弟病弱又怎么样,除了脾气古怪些,并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好笑老夫人脸皮真好,竟然连锦娘的话也没听懂意思来,怕是还以为自己养的都是最优秀的吧?似三老爷那个浪荡无形之人,那才是真正的废物呢,想着一会子三老爷又要抢王府里的财产,上官枚就气得牙痒痒,接了锦娘的话道:
“母妃,可不是么?二弟只是身体差一点而已呢,他纯真无邪,从没给别人添过啥麻烦,这么些年了,哪里听到过王爷会为了二弟去给人陪钱陪礼之事,他总是乖巧地呆在府里,从没听过顺天府尹会为了小庭的事找过王爷,更没让王爷没脸过,奶奶也是说的气话呢,您别往心里去。”
这话听着像在打圆场安慰人,却是句句针对三老爷,三老爷再是听不懂,这会子也明白了,两个侄媳倒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呢,整个府里,让王爷陪着小心去收拾烂摊子,让顺天府尹三不五时地找上王爷诉苦,让王府没脸的,不就是自己么?三老爷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偏生人家也没的点名道姓,这么着回过去,就是自己承认自己是那她们嘴里的废物点心了,他不由又气又燥,冲着老夫人就吼:“娘,跟那磨磨讥讥做什么,痛快点,把城东那铺子给我得了,我一会子还要有事呢。”
这行为才真叫一个没皮没脸呢,当着一众的小辈面,三老爷就能对着老夫人吼,难道这才算得上是讲礼仪风范么?
锦娘听着不由笑出声来,斜了眼去看老夫人的反应。
老夫人原就被三老爷吼惯了的,他一吼,她就着急,巴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会掏了给这个么儿才好,可这会子是当着一屋子的人的面啊,而且,自己才为着规矩之事骂过庭儿媳妇的,这老三,就算要东西,也要态度好一点吧,这会子让自己的老脸往哪搁啊。
一抬眼,便看到孙媳那似笑非笑的眼,唇边带了讥笑,立时便想起才锦娘和上官枚的话来,她们口口声声说,那浪荡无形,败家败业的,就是老三么?
不由气急,拿眼去瞪那不争气的么儿,斥道:“你闹什么,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吗?”
老三哪里还在这堂里坐得住,他再是脸皮厚,被几个小辈讥讽着,也知道脸红难受啊,又不能像对待自己屋里的女人一样,气急了就踹上几脚出气就是,还一个一个都金贵着呢,堂儿媳妇是世子妃,又是太子妃的亲妹妹,那可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主,而庭儿媳妇可是拿了黑玉的人,以后有的事找她的地方,更不能得罪了,偏生老娘就不懂这个,总拿着鸡毛蒜皮的事去找侄媳的茬,这下好了,两个侄媳都被骂到一边去了,合着伙来臭自己,那铺子今儿怕是很难要到手了,这样一想,他又恨起老娘来,鼓着眼睛又吼:
“好好说啥,就那么点大的事,非要弄的麻里麻烦的,给个准信吧,那铺子,给还是不给!”
他站起身来,微显肥胖的身体高大得像堵墙,就那样杆在老夫人面前,略显浮肿的脸上胀得通红,一双眼也是鼓得老圆,一副凶神恶霎的样子。
老夫人就怕他这样,打小他眼一鼓,就会犯浑,犯起浑来什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