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的荒唐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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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的荒唐喜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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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可知,你道如何?”

“唔——”公子想了想,忽道:“不是还有一人?”

行惠微愣,继而明白过来。他望一眼院中那扇从来都紧闭的门,沉默。

公子笑:“常道,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屋里难道还藏着条龙尾?”

说着,他便独自抬脚上前,叩门,“咚咚,咚咚——”

行惠和尚捂着胸口瞧公子,仿佛公子敲得不是门,是他的心。

着实,连他也只仅仅见过屋里人一面。

门应声开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光头少年出现在门口。

10

10、明修 …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地上,连芭蕉叶子翻滚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悟空小尼姑正端着一盆水,差点全打翻在地。

她原本有些好奇,曾思量过此人模样,一身黑袍僧衣,冷酷?严肃?犀利?……却独独没想到是这般样子。灰袍僧衣穿在这少年身上,却反而更显得他眸中似漆似墨,映着容颜清秀,如同一块温润光华的玉石。

少年和尚微微诧异地望着众人。

小尼姑心中便似平静的湖波中突然投入了一粒石子,激起阵阵涟漪,仿佛她此时手中端着的一盆水,荡漾水波也感染到旁人。

顾朱朱呆了呆。

公子淡淡斜了她一眼,不言不语。

“贫僧明修,不知僧友何事——”青年和尚开了口,温而有礼。

公子点头还礼,“原来是明修小师父,冒昧了,不知可识得做饭?”

院中众人讶然。

明修和尚也愣,没想到这门几年没人敲响,来人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不过稍许,他神色便又恢复如常。

诲曰:不惊不怒,勿怪勿喜——“尚可。”清晰的声音。

公子点头,“好,如此便有劳了。”

一个清秀的身影穿梭在灶台边,添火、倒水、加柴,匆忙又举锅翻炒……当将菜端上桌时,明修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汗。

“诸位何不举箸?”明修小和尚环视一圈,疑惑道。

想起前车之鉴,座中几人俱有几分忐忑,纷纷避开他的目光。行惠清咳,道:“还是明修师弟先举箸的好——”

明修愣,继而微微点头。

几双眼睛,目光灼灼,齐齐盯着他抬手,举箸,伸向盘中——

“嗖——”突然一双筷子从旁将豆腐夺走。

几人抬头。

顾朱朱已将豆腐一口吞下。

明修讶然。

公子随即了然,目中似笑非笑望过来——

这目光似能看透人心,小尼姑微微红了脸,加上吞的又急,差点烫着舌头,口齿不清含糊道:“唔!唔!好——好吃!”

一言未了,听得谁肚子咕咕响了声,几双筷子同时伸向盘中——瞬即,几盘菜如风卷残云般便被掠得干干净净。

盘中皆空。

义善尚且意犹未尽,摸着嘴对行惠不满道:“明修这般手艺,你也不早些告知。”

行惠心里叫屈:他哪里知道明修这般本事,早知如此,就不用麻烦悟空师弟,也不用吞了这些日子的怪味斋饭,真正有苦说不出。

顾朱朱不知这几人心里所想,只是又忧,又叹,又羡——明明搁了一样菜料,怎么明修出手就能做出这般滋味?

正所谓,一样人做两样菜。年运看她的眼光更加鄙视,对公子小声添油加醋道:“连顿饭也做不好,这次,她该明白自己无用了——”

公子点头赞同,忽又想起什么,道:“既然早知自己无用,她却为何还肯辛苦做了这些天的斋饭?”

年运噎住。

******

日头正中,当午时分,两个身影在灶台边忙碌。

“明修,你来这寺里几年了?”顾朱朱问。

明修和尚略一思忖,“刚刚,六年八个月。”

顾朱朱咂舌,看他年纪不大,竟比自己“资历”还老些。“那你也是自小便入门麽,家人送你来的?”她又道。

明修脸色黯了黯,似有什么不快的回忆。

“贫僧自小孤零,并没有家人。”半响,他低低道,也不知是说给顾朱朱听,还是在自言自语。年少孤苦,幸得寄身门中,得一身薄衣御寒,清菜果腹,方才活至今日。他原为寻人而来,六七年光阴,伴着青灯古佛,黄经古卷,几乎找遍了这建康城中的每一座寺院,却终究一无所获。

当然这些,顾朱朱并不知道,他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过。

想的远了,不知不觉走了神,直到——“呃,那是盐!你刚刚才放过——”旁边传来一声疾呼。

明修回神惊得手一抖,差点没将整瓶子倒进去。

芭蕉院里“多了”明修和尚,好比多了一个厨师,众人再不用日日为吃饭操心。虽说斋饭清淡,可味道好些总是讨喜的。明修小和尚倒也肯任劳任怨,对此毫无不耐,看在众人眼里,更是好事。

“听说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年,怎的为何一直不肯露面?”义善和尚心直口快问道。

明修呐呐应了声,并没他话。

众人互看,经过几日相处也都瞧出:这小和尚性子温和,却是个不多话的,当下便无人再多问多言。

炊烟袅袅,香气飘飘。

一团黑影在阳光下忽地一晃,悄无声息地闪进了明心院。

公子朝门口瞥去一眼。

“师兄,怎么啦?”顾朱朱趁机飞快从他碗中一捞,装模作样地问。

公子目光扫过她牙齿上残留的青菜叶子,对几人微微一笑:“有客人到了,看来得多加一双筷子。”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咳咳咳——”几声咳嗽,从院中那团团簇簇郁郁葱葱的叶子堆里忽然钻出一个人来。

几人愣——“师父?!”行惠惊讶唤道。

老和尚不理,也顾不得拍上上下下沾了满身的泥土叶子,朝公子瞪眼道:“你怎么知道贫僧进来了?”

公子目光一闪,“无名大师?”

老和尚愣了愣,顿时跳脚,指着公子的鼻子骂:“既然知道,你还让老衲吃了一脸灰!”

公子不慌不忙,笑得无辜:“叶子挡着脸,怎么知道是大师来此?我也不过是闻到一股子酒味儿罢了。”

无名和尚顿时怏下来,垂头,叹气:“连你都闻得到,师弟肯定也闻到了——”

行惠惊道:“师父,你又喝酒——”

“嘘!——”无名老和尚一把捂住他的嘴,慌得连忙左右望:“你小声些!你师叔正到处寻我呐。”

行惠直翻白眼。

天下皆知,黑马寺的现任住持净心大师德行高深,经学广博,前后历经三朝,盛名远播至西域。海内闻其高名,欲拜在门下者数不胜数,净心大师到如今却只收了仅仅两名弟子:大弟子无名,二弟子无言。

粗略算来,这已是二三十年前的往事。净心大师自来到建康,早已闭门谢客,潜心修行,他的两名弟子俱已学有所成,现在黑马寺中主事。

据闻,其二弟子无言天生慧根,又得大师指点,在门中亲自教导,学问自然不同凡响。纵观海内,能与之比肩者区区可数。至于其大弟子无名,却着实籍籍无名,没怎么听说过,渐渐已被人淡忘了。

不想,现今,突然从面前土里钻出来。

行惠心里也奇怪:师父已经多年没沾过酒了,怎的突然又喝上?

老和尚瞅到桌上菜肴,双眼发亮:“善哉!善哉!”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毫不客气地用手抓起盘中菜,送入口中。

顾朱朱眼巴巴瞧着最后一块南瓜没入对方口中,不见了。

“罪过,罪过,”无名和尚吃的兴起,泛着油光的五指直接拍向行惠脑壳:“有这般菜也不唤为师来尝尝,着实罪过!”

行惠捂着脑袋躲开。

无名老和尚意犹未尽,眼睛眯起,从几人脸上扫过,停在顾朱朱脸上:“这饭,是你做的?”老和尚笑容和蔼,目光期待,语气肯定。

顾朱朱讪讪红了脸。

无名老和尚也惊讶:“没猜中?”

明修小和尚站起身:“大师,这斋饭,乃是小僧所做。”

无名和尚愣了。

11

11、凌云阁 …

明心院中依旧住着六个人,明修小和尚依旧话不多,只是默默在桌上添了双碗筷,{奇}舀米时也加了些份量。{书}每到斋饭时辰,{网}准时准点,众人听见芭蕉叶子哗啦响动,便从里面又冒出一人来。

行惠脸上挂不住:“师父,你就不能好好从门口走近来麽?”

无名老和尚连连摆手,“不能,不能,若是让你师叔发现了,又要好一通唠叨。”

行惠无语。

的确,无名老和尚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不敢惹他的师弟无言。每每路上见了,也必定有多远躲多远。

想及此处,无名自己也很郁闷:他本是大师兄,却偏偏怕自己师弟。这无言一向是个严厉板正的性子,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若让他发现自己不按规矩做事,定然又要被劝诫半日。想他放着长老院中的斋饭不吃,天天偷偷摸摸跑老远过来蹭饭,容易麽!

顾朱朱道:“刚才我在路上偶遇,见无言大师好像有事出门了。”

无名大师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黑马寺里近些日子着实繁忙得很,三年一度的法会在即,不光寺院,在朝在野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名人庶士也都纷纷需要应酬。据说,南朝皇帝还将亲临,亲自讲经说法。

义善是个直肠子,顿时奇道:“大师你怎的无事可做,这般清闲?”

无名大师红了脸。

“听说天下僧人名册俱入黑马寺,要知其数之多,以十万计。大师事务繁冗,想必是在凌云阁看卷宗看花了眼,出来散散心也是应当的。”公子忽然闲闲开口。

无名大师立时赞许,“甚是,甚是!”

一直沉默的明修和尚身子一震,恍若突然从梦中惊醒:“此事——当真?”

无名大师脸上黑黑,如同乌云罩顶。

明修毫无所觉,尚还未脱稚气脸上隐隐激动,追问:“那天下僧人未出家前的名籍,入的哪间寺院可都记录在册?”

无名大师微微一愣,冷哼。

“自然。”一旁公子洒然笑道:“不信你可随大师入凌云阁一看,便知真假。”

明修温润双眼霎时一亮,如同玉石映光。

“不可!”行惠忙接口,道:“凌云阁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寺中戒律,除了方丈与管理卷宗的长老,其他任何人一律不准擅入。”

无名大师瞪眼:“就算当今皇帝老儿来了,也不例外!”

他师徒二人倒是在此事上颇有默契。

“可惜,可惜,”公子桃花扇一展,笑道:“明修师弟,如此,你便只好入乡随俗了。”

明修脸色黯下。

一个弱弱声音突兀响起:“那天下尼姑的名字也记载在内麽?”

几人瞠目结舌,回头。

顾朱朱一急之下脱口而出,差点忘了自己是个假和尚,现在被四下目光注视得心底发虚,浑身不自在起来。

“嗯…那个…”她支支吾吾想要解释。

忽然眼前地上一暗,一个身影不着痕迹转到身前,挡住了众人视线。

“呼——”

顾朱朱不自觉松了口气。

无名大师笑眯眯地声音从前面传来:“小和尚问这个作甚,莫非还有相好的被困在庵堂?若如此——老僧倒是可以打个商量的。”

朱朱惊得抬头,正撞进面前公子目中微微笑意。

“商量何事?”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问话,颇为威严,颇有气势。随之,几位僧人迈步走了进来,当前是一位身着深色僧衣的长老。他目光威严,看向无名大师:“师兄,你刚刚要议何事,何不来找我这个师弟商议?”

原来,这位长老便是无言。

无名面色立时一整,忙道:“无事,无事,老僧在说笑,呵呵,说笑了。”

无言大师目光从石桌上尚残留的饭菜上扫过,顿时了然,无奈叹气,对无名道:“师兄既在寺中,就该以清俭自律。若得了空,参法悟道,解经释卷,也好为弟子们做个表率,怎能整日里就想着这些!”

他这般说道,无名老和尚垂头低首聆听,如同小儿听教,哪里还找得到半点师兄架子。几名旁观者暗暗替他抹汗。行惠和尚早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他立时端整神色,上前见礼:“师叔。”

无言点头,又看向其他几人。

他目光忽落到公子衣襟扣畔,漆金描花的折扇在阳光下灼灼生辉,灿若春花,甚是刺眼。大师目中一闪,微微诧异。“出家人却不得挂这些俗物。”无言大师道,眉头皱起,好似撞见了一坨粪。

“只是用得顺手了,”公子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空门素来宽宏,既能纳森罗万象,想来也不会将这把小小木扇放在眼底。”

无言大师目光越发严厉,没言语。他身后一僧人却忍不住道:“怪不得世人都道魏人没有佛性。”他话中的鄙夷显而易见。

“人有南北,佛心岂分南北?”公子不紧不慢回道。

那僧人脸色一黑,登时难看得紧。

旁边几人心里惊诧,见公子嘴角微弯,明明是带着笑意,却不知怎的让人心里一颤,无来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畏惧。

无名和尚在一旁看着都出了身冷汗,心内直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他于是再呆不下去,胡乱寻了个由头,忙忙拉着一众和尚走了。

******

止静板响过,寺院内寂静无声。

明心院里的悟空小尼姑在草床上辗转反侧,待她数到第一千零三次木鱼时,帘子那边终于隐隐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她一骨碌翻身而起!

今日白天说的话像是给她下了饵:莫说天下之大,就是建康城中的寺院也多如牛毛。她一时到哪里去寻人?或许,在凌云阁里翻翻,可能还会找到一些踪迹……

只是——

一个光头呆呆小尼姑站在宽阔的石子过道中,茫然望着两旁摩肩接踵的房屋……凌云阁,到底在哪里?

黑马寺楼院众多,前为大殿,两旁殿阁耸立,以回廊相连。行惠曾领他们走过几次,一路都没听说过什么凌云阁。如果不是听悟得“恰巧”提起,她到现在也一定仍毫无头绪。咦,那真公子假和尚是怎么知道的?……疑惑如同火花般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顾朱朱顾不得多想,一路东瞅西望朝寺后院深处摸去。

入眼仍是几处院落,只是,看去比别处更敞阔些。静夜里起了风,忽然突兀响起阵阵铃声,清脆入耳。

顾朱朱吓得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定睛一望,原来前方院落左侧似有几层高高耸立,似塔似阁。铃声就是从那里传来,想必是檐角垂的铜铃随风摆动发出的声响,夜里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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