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角落里，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两个人正鬼鬼祟祟地看着。
“喂，南儿，还真的有猪圈【朱眷】装这猪头啊？”
“我说是猪圈，还能骗你不成？这里本来是京城一个姓朱人家的高官家眷开的店，想寻求那高官的庇护，特意取了这名字！”
“名字倒不错，可惜姓氏没选好！”
那角落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看着看着，闪电夹着雷雨，掩盖住了他们的笑声。
“对了，南儿，你们古代人是不是都喜欢在失意的时候，用淫湿来表达心中的情绪啊？”
144往事如烟（4）
“什么叫你们古代人啊？”南儿瞪刚想等菜芽儿一眼，却发现她早就飞身上了酒庐了。南儿轻轻摇头，算了，就让他们师兄妹好好谈谈吧。
不过，仅今晚一次！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菜芽儿念完诗，冲上前，夺过褚兀螚手上酒壶，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那么多好诗，怎么就被你念得悲伤啊！”
“你……是你啊，你怎么跑过来了？”褚兀螚睁开朦胧的醉眼，含糊地念叨一句，“怎么，有好戏好了吧，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菜芽儿翻个白眼：“不是人人都和一样会幸灾乐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褚兀螚忽然吃吃地笑起来：“你骂得……可真顺口啊……”
“我骂人一向很顺口！”菜芽儿一脚踩在凳子上，再将手架在腿上，“怎么样，酒也喝饱了，诗也念够了，该跟我回家了吧？”
“家？”褚兀螚冷哼一声，“我哪儿还有家啊？”
菜芽儿挑眉，把酒递还给他：“那你就喝死在外面吧，反正人人都认识你是菊花台的红牌，别人见到你睡来路边也知道该往哪儿送！”
见褚兀螚还没反应，菜芽儿回头再留下一句：“对了，你在菊花台的身价可不菲，要是被哪个垂涎你已久的长相狰狞的贵妇给看到了，顺便免费沾了你的便宜，可别怪你当时烂醉如泥不能用内力了哦？还有，拜托你别糟蹋那些诗词了，当心那些诗人被你死死气活了！”
……
“有没有兴趣陪我坐下来喝两杯？”褚兀螚总算有了反应。
唉，猪头就是猪头，不吓唬他两句，还真就没反应了。菜芽儿不屑地瞪他两眼，看他一副邋遢相，哪还有半点美男的影子，就是剥光了丢大街上，恐怕也没人会要！
145往事如烟（5）
“行，姑娘我酒量还可以，不过从不陪客人喝酒，今天算破例了！”菜芽儿敲敲桌子，“小二，上酒上酒，上最好的酒！”
反正婚礼都出了一堆钱了，再破点小财就破点吧，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想不想听听我和诗碧的故事？”褚兀螚涨红着脸，一脸期盼的样子。
“讲吧！”菜芽儿勉为其难地洗洗耳朵，反正就算她拒绝估计眼前这猪头帅哥也是会讲的。
好吧，她同时再承认她是八卦的！
“那个时候，我还小，被义父送到独岐山学艺，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别看我师父和师叔闹得很僵，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座山头的师兄弟都很合得来的。大家都特别宠诗碧，可是她就对我一个人好。有一次我被师父罚练功，在独岐山顶啊，大冬天，下着雪，我差点冻死，是她不顾生命危险爬上山来给我送汤，所以我决定这一生都要对她很好很好……”
好俗的故事啊，菜芽儿差点晕厥过去，这猪头帅哥山寨天外飞仙也就算了，居然还COSPLAY《笑傲江湖》中的小师妹和令狐冲的情节。
“说完了？”
“嗯，说完了！”猪头帅哥眯起眼睛看着她，又笑起来，“是不是很傻？”
“噗通！”猪的头……呃，不是，是褚兀螚的头倒在了桌上，终于沉沉睡去……
“啪！”一大叠银票扔在了菜芽儿面前。
“看看，够不够，不够你就说个数！”眼前这个艳丽到极致的男子，以最最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还是睡眼朦胧的菜芽儿看着那银子，一头雾水：“季管家，你是要找这里的小倌儿吗？我们这里的小倌儿都是明码标价的，用不了那么多，剩下的你可以当做小费给他们！”
忙了一夜，好不容易把那猪头抗回菊花台，一早刚刚躺下，就听下人说有个长得比莱黛曼还漂亮的男人要求见她。
要不是听在“美男”这两字的份上，菜芽儿真是不想起来，不过，听说来人还抛下了一叠银票，这下，她不起来都有点天理难容了。
146往事如烟（6）
没想到，下楼见到的，居然是季听枫，二话不说，直接丢了一叠银票在她面前。
菜芽儿眼一瓢，就看得出来，那是一千两一张的大额银票，竟然有几十张之多，也就是说，眼前的，起码有几万两银子。
菜芽儿的脑子立刻有些清醒了。
“我不是来找小倌儿的！”季听枫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找小倌儿到我这菊花台来干什么？”菜芽儿揉一揉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季听枫看她一眼，冷冷地道：“我来，是让你不要插手管我家公子的婚事的！”
哦……原来是这样。
菜芽儿一挑眉：“你家公子和我非亲非故，他的婚事，我想管也得管得着才是啊？”
“菜老板，我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个葵儿姑娘要退婚，难道不是你在从中作梗吗？”季听枫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危险。
“呀呀呀……”菜芽儿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腰后，扭了两下，“葵儿是我小妹，她的婚事，我还管不了了吗？”
“你知道葵儿是什么人吗，就敢称她是你小妹？”季听枫冷笑。
他不过也是上官家的一个下人，居然敢这么狗眼看人低，菜芽儿胸中一股无名怒火一下窜了上来。
“我不管她是什么人，既然她叫我一声菜姐，我就把她当做妹妹看！这年代讲究礼尚往来，你尊重别人，别人也就尊重你，季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你……”拐着弯地被骂了一通，季听枫面子上有些下不去，转了话题，“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不管这件事情，上官家有的是钱！”
菜芽儿不怒反笑：“季管家，你看我很穷吗？”
“菊花台是京城最大的伶人馆，菜老板还能收到初云阁的红利，你要是穷，京城有几个人敢说富？”
“那么，我缺资金周转吗？”
“菊花台和初云阁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青楼楚馆，怎么可能缺资金？”
“那不就结了！”菜芽儿一甩袖子，“我既没有穷困潦倒，也不缺资金周转，何必要做卖妹妹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呃……
147往事如烟（7）
这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季听枫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居然如此难缠：“俗话说，姐儿爱俏，鸨儿爱钞，银子拿有人嫌多的，上官家的家产多得可以买下七八十家菊花台，只要你说个数，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开店了，下半辈子都不用为吃喝愁了，有多好？”
菜芽儿一手搭上季听枫的肩，媚笑道：“季管家，首先，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鸨儿，老鸨老鸨，都把我叫老了，我和那些姑娘也没有年长几岁嘛……还有，上官家的财产多，那是他们上官家的事情，伦不到我评论，更轮不到你做主吧？最后，本姑娘天生就是劳碌命，不干点活，天天跟你家公子似得在家里做寄生虫，会得富贵病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所以，季管家你的意见我还是不采纳了吧？”
“你……”季听枫深呼吸，再呼吸，再再呼吸，总算是忍住了满腔的怒吼，冲着外面大叫一声，“把东西都给我抬进来！”
什么……什么东西晃了她的眼睛？
黄的，白的，哇哇哇，太漂亮了，太漂亮了，那是她菜芽儿最喜欢的颜色啊，不行啊，被诱惑了，不由自主了，就想上去摸一把。
“给你银票怕你没有感觉，所以我特地让人将这些东西抬了进来！”季听枫满意地看着菜芽儿的反应，指着那堆东西道：“你看，这圆的，南海的珍珠，每一颗都是经过挑选的，全部一样大，一共一百粒！”
哇，这要去哪里找一百粒一模一样大的珍珠啊？这么大的珍珠，一颗都已经很值钱了，这个季听枫出手真是大方，一来就是一百粒，还一模一样大的！
天哪，谁来救救她那脆弱幼小，经不起诱惑的小心灵啊……
“这是红宝石，五十颗，金刚钻，五十颗，翡翠玉如意五个，汉白玉佛像五个……”
“季管家？”菜芽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离开那些闪光耀眼的金银财宝，只是顺便擦了一下口角可疑的液体，“你家公子还缺小妾吗？”
季听枫有些摸不着头脑：“问这个做什么？”
148往事如烟（8）
菜芽儿转过头，冲着他直抛媚眼：“你看姑娘我这姿色，送给你家公子做小妾如何啊？”
“菜老板说笑了！”季听枫暗自擦一把冷汗，这个个菜芽儿怎么油盐不进啊！
“我可不是说笑！”菜芽儿一本正经地道，“回家跟你们公子去说说，妹妹我是不会卖的，不过我可以把自己卖过去。没事的，我很好养的，也不用顿顿满汉全席了，一餐有个二三十个菜也就差不多了，穿的嘛，也不要多，每季衣服有个一百来套也就差不多，这对你们上官来说，不算太难吧？”
季听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回过神来：“菜老板，你这样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什么过分的？”菜芽儿理直气壮地道，“上官家的钱既然已经多到了可以用来收买人心，买下人家妹妹当老婆的地步了，想必银子已经是没有地方堆放了。我这是为了你们家公子好，帮他花些掉，要知道，人死了，两腿一蹬也就是两块板一盖，能带走多少啊？我这是为你们家公子担心，省得他到时候死不瞑目！”
“菜芽儿！”季听枫拍桌。
“季听枫！”
“你别欺人太甚！”
菜芽儿也拍桌：“你别猪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你可看清楚了，这里可是菊花台，是谁一大清早不让人好好睡觉，拿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来晃我眼睛的？说欺人，你都跑上门来欺了，难道还不是比我更甚？”
“你你……”季听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对了，姐姐再教你一条……”菜芽儿笑眯眯地搭上他的肩，“做人，爱财是可以，但是却不能贪财，这两样是截然不同的，明白吗？”
“哈哈，好个巧舌如簧的老鸨啊，不愧为京城最大的两家青楼楚馆的当家老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大笑，随之而来的，是四个如花一般美丽的女子，抬着一乘软轿走进菊花台来。
只见软轿上的人，一身白衣，头上还带着一顶白色纱巾遮住的斗笠，将全身上下裹得一丝风儿都不透。
149往事如烟（9）
“上官诗云？”菜芽儿有些狐疑地问一句，他不是重病在身吗？
“好说好说！”白衣男人拱手行礼，也不下轿，菜芽儿发现，他连手上，都带着白色的手套。
这叫什么？
武装到手指吗？
“菜老板果然是精明能干，能言善辩！”上官诗云嘿嘿一笑，听声音，倒是不难听。
季听枫皱眉，赶紧上前行礼：“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我见你这么久未归，就出来看看！”上官诗云拉住季听枫的手，“我听说京城最近崛起两家青楼楚馆，老板是一个年轻女子，早就想来看看了，趁这个机会，就让我一了心愿吧？”
“可是，公子……”季听枫有些为难。
“怎么，怀疑我的处事能力？”上官诗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
“不敢！”季听枫赶紧低头，恭敬地往后退。
这时的上官诗云才微微动了一动，对菜芽儿道：“菜芽儿菜芽儿，果然是名如其人，干瘦扁平，像个豆芽儿！”
这要是换了别人，换了个时候，菜芽儿此刻已经翻脸了，这不摆明了斗嘴斗不过直接人参公鸡了吗？
不过，她对眼前这个上官诗云的好奇心让她没时间发火，只是来来回回对着他看了两圈。
“姑娘有看出什么不妥来吗？”上官诗云有些好奇。
“啧啧啧……”菜芽儿连连摇头，“我想你们上官家做了那么多生意中，一定没有染布坊！”
“何以见得？”
“因为，上官家的公子居然直接穿着刚织出来的白布到外头晃悠吓人，你说，这不就是告诉世人，上官家，缺个染布坊吗？”
……
“菜老板说笑了！”上官诗云的声音听上去悦耳极了，一点都没有不悦的意思，“对了，刚刚听菜老板问我是不是愿意纳你为妾是吗？”
“不错啊！”菜芽儿点点头，也不否认，然后看着四个将上官诗云抬进来的女轿夫，“不过，看了上官公子的排场，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上官家就算是帮公子抬轿，都不够资格啊……”
上官诗云笑起来，白袍中，可以看到他肩膀的耸动：“菜老板说笑了，以菜老板的胆识，是我配不起你才是，如果菜老板敢屈就，上官家哪敢把你当个小妾看待，最最起码，也该是当家夫人啊……”
呃……
150往事如烟（10）
“真的？”菜芽儿两眼冒着桃心，“就是那种，你死了以后，我可以继承你家财产的那种？”
“放肆！”季听枫已经急了，拉住菜芽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想诅咒我家公子吗？”
菜芽儿也不甩开他的手，笑眯眯地盯着他问：“怎么，季管家，你是不会死的吗？”
“这……”
“你会死，我也会死，既然人人都会死，这个死，怎么算是诅咒呢？”菜芽儿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英年早逝才算是诅咒呢……哎，我可没说是你家公子，别拿眼瞪我！”
“哈哈哈……听枫，你今天也算是碰上对手了！”上官诗云大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季听枫脸色越发不好看：“公子，你还笑得出来！”
“菜老板本来就没说错，人生自古谁无死啊？”上官诗云的语气中透着欣赏和玩世不恭，“关键的是，要在死之前，找一些好玩的事情玩个过瘾！”
“痛快啊！”菜芽儿情不自禁地拍手，走上前，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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