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倚听了,猛地摇头,不可思议的望着李潇,“父亲,你竟然要我给一个傻子道歉!”
“什么傻子不傻子!他是你妹妹的夫君!”老夫人听了李琦倚的话,怒目而对。
三姨娘似嘲非嘲,李琦吟微笑而对,老夫人的冷言冷语,还有李潇渐渐对自己越来越不想理会的态度。李琦倚忽然意识到,这个家里面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对,都在跟她唱反调。她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可是她知道,若是她再这样一意孤行,恐怕就会有更不好的下场。
“父亲!”李琦倚的眼泪都要流出眼眶了,美艳的脸蛋楚楚可怜。
李潇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对于影响他仕途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哪怕是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也一样。
李琦倚没了办法,只能强忍住朝着孙荣跪了下去,她的双腿跪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在恨,她在不甘心,她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被这个庶女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住了,根本就忘记了——她才是这个家里面的掌上明珠,父亲母亲从小捧在手心里面的宝贝。“孙大少爷,刚才是我不对,请你见谅。”
李琦吟的声音如同蚊蝇,嘴唇都气成了青紫。
“二小姐这个道歉声可是太小了,我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呢!”三姨娘适当的挑拨,拨弄了自己青葱如玉的手指,冷哼一声。她的女儿李琦闻已经嫁给了那个侍卫,又是被侮辱清白又被鬼附身的神神叨叨的,恐怕也没有哪个官宦人家敢要这样的妻子,也能泛泛的安排了婚事,草率成亲。可是夫家卑微,嫁过去总是不算差,公公婆婆都把她当宝贝一样供着。
“罢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所有人都不要再提。”余氏垂下眼帘,不怒自威,“以后要是有人再敢在我面前耍些小心机,小手段,就不要怪我不给他面子。更何况李家的女儿,嫁出去后更是要注重自己的德行素养,不要让别人说了闲话,以为我们李家家风不正。”
“是。”不管是真心假意,所有女眷都露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朝着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余氏又是道,“这屋子里面太闷,憋的我心里面难受。四丫头,你陪我出去走走。”
李琦吟站在余氏身边搀扶着她,随着她的脚步慢悠悠的往前走,半响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过了一会才听到余氏对着李琦吟从怀内掏出了一些票据,“这些都是我们李家近年来的一小部分商铺,都写在我的名下,就当做是我给你的嫁妆。”
李琦吟接过了票据,那些大大小小的票据少说也有十几家店铺。跟金银不同,金银总有散尽的一天,而店铺永远都在盈利,总是女儿家最好的保证。李琦吟不懂老夫人将这些交给自己的含义,踌躇着开口,“祖母这是何意?”
“我都已经是一个一脚踏进棺材的人,这些黄白之物与我有什么用,还是给了你,最起码以后在夫家受了冷落,吃穿总是不用愁的。”余氏缓缓开口,这个时候李琦吟才注意到,余氏的脑门上已经晕开了一头白发,身体虽然还能行走,只是大多数摇摇晃晃,真的是比自己刚桃园的时候要老了好多。
“你生母四姨娘有了身孕,你难得回来一趟,倒是可以去看看她。”余氏垂下眼帘。
李琦吟听了,面上一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就没有人来孙府给我报喜呢?”
“是昨日才知道的,我故意压下的消息,就是怕小人作祟。”余氏垂眸,“过几个月等四姨娘的身子显露出来,我就求了你父亲,让你父亲生他为平妻。”
这下子四姨娘真的是苦尽甘来!李琦吟微微一俯身,“我替四姨娘谢谢老夫人。”
“我老了,内院的事情就算是想要管,也是有心无力。”余氏叹了口气,“只求这一次,四姨娘肚子里面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出生,让我看到李家子嗣后再走。”
“老夫人福泽绵长。”李琦吟挽起祖母的手臂。
“这世上,能阻止的是生离,阻止不了的是死别。”余氏冷颜,“我这一生,自认为谋略不下男儿,却生个女儿身。自认为聪慧不输闺秀,却寄身草芥。哪里有什么人,是永远不会死去的,福如东海寿比天齐的只有老天爷而已!”
余氏的目光有些浑浊了,好似是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她好像是对着李琦吟交代后事,又好像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解解闷。若是平常,这些话她肯定是不会跟李琦吟唠叨的。李琦吟望着余氏,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陪老夫人说完了话,李琦吟又是去了桃园看望四姨娘,四姨娘对于女儿的来访闲得很高兴,不住的吩咐丫鬟泡上最好的茶水,端上最好的点心。虽然这些点心都是李琦吟在孙府内早就已经品尝过,可是还是顾着四姨娘的情绪,吃了很多块。
若是在平常,这些点心可是轮不到四姨娘享用的,看样子真的是怀了身子,纵然是瞒着别人,老夫人也把好吃好喝的不亏待她。看这屋子里面的摆设,也多了好几样精致的玩意,比起往日的一贫如洗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李琦吟挥挥手,屏退左右。
四姨娘知道女儿这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了,于是敛起神色,果然听到李琦吟问道,“听说母亲怀孕了?”
四姨娘含笑,面颊上荡起一抹醉人的胭脂红,“本想亲自跟你说,谁知道你都知晓了。是前几天你父亲醉酒后不小心进了我的房门,就是……”
相较于四姨娘的开心,李琦吟却是面色淡淡的,一脸凝重。
“老夫人让我不要跟其他人讲,等到挨过了最容易小产的前两个月份,就替我告诉老爷。”四姨娘开心的仰起头,却是发现李琦吟正坐在一盆白玉兰花的下方,用手指逗弄着兰花叶子,那兰花散发着醉人的异香,人花交叠辉映,好似李琦吟的身上长满了花瓣。她的表情阴冷诡异,眉头微微蹙起,冷若冰霜。
四姨娘不懂女儿的心思,试探道问“琦吟,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李琦吟这才晃过神来,扬起嘴角,“没有的事,母亲只管安心养胎便是,有老夫人照应,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说着,李琦吟就是温柔的交代了几句,拐弯抹角的把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母女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天色昏暗,才有跑腿的小厮敲了房门。
“四小姐,老夫人让我来催促你一声,孙府的轿子已经等候在门外面快一个时辰了。”
“知道了。”
等走出房门后,李琦吟的脸色又是恢复了一贯的冷清,她用手折下一朵郁郁葱葱的白玉兰,嫩白色的花瓣破碎了一地,就像暮年逝去的美人。
“从今天起,保护四姨娘的人再加上一倍,事无巨细,都要跟我汇报。”
“是。”
风青
又过了半个月,李琦吟坐在窗口边上沉思,更衣之后,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窗外的木棉花开的素洁,洁白无瑕的素色令人感到美丽端庄,笼罩着一片安详宁静。一只孤雁好似是离了弓的弦,直直的坠入在窗口边上,用翅膀拍打着窗口。食肆手脚麻利的用匕首划破了大雁的喉咙,取出藏在喉咙内的纸条交给李琦吟。那只大雁已经失去了作用,流淌着血滴染在地上,像是一朵凋谢的红莲。
喉咙内的纸条也只有区区几个字,李琦吟扫视了一眼,就是取来火折子将它烧成了灰烬,微笑道,“看样子安逊已经抵达目的地。”
食肆不清楚纸条上写的是什么,身为奴才,她也只需要尽好自己的本分。而“本分”两字,本就是少说话多做事。她没有言语,仅是淡淡的站在一边,鲜血渗透了她的掌心,可是就像是没有知觉一样,面色表情。
李琦吟面目忽然变了,阴冷的扫视了那只大雁一眼,“即便是军营内,一只专门经过训练的飞鸽也比一个队的士兵要来的有用。你家主子用大雁为信,每一封信都为了保密放在大雁喉咙内,要杀死大雁才可以取出,手笔也未免太大了!”
食肆一惊,没有开口。
“临安王世子确实深受皇恩,但是也没有受宠到这个地步!”李琦吟垂下眼帘,“我不知道安逊究竟是何方神圣?!总之肯定不是普通的世子爷那么简单吧!他传信用的纸条沾染上了龙胆香的味道,是皇家宫闱之物。”
原本以为是千般小心,没想到还是被看出了。食肆看了李琦吟一眼,迟疑的停顿了一下。“主子说李四小姐聪慧逼人,肯定能怀疑到什么。若是李四小姐问起来,就让奴才们如实禀告。小姐若是想听,奴才马上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小姐们。”
“他既然要我主动问了再讲,必然是不愿意告之于我。”李琦吟冷谈的挑起眉头,“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食肆听出了李琦吟话语中的疏离,赶紧跪在了地上,言辞恳切,“四小姐,不管主子是何种身份。你只需要相信,无论如何,主子都是不会害你的。奴才从来没有看见过安逊小主这么在乎一个女子,派我们姐妹来保护,要知道,我们姐妹原本都是应该作为小主的贴身侍女保护小主子安危的。派我们过来,就相当于断了小主子一道保命符。”
李琦吟望着窗外又是再次看了很久,等到食肆的面色渐渐发青,额头上的冷汗滴的地面荡起了一圈水泽后,体力明显是已经到了极限,才开口让食肆起来,“今儿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府走走。”
府外面比起府内,又是另外一份光景。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时有叫卖的人交头接耳的讨教还价,天气已经转暖,女子皆穿上轻纱薄袍,爱美的还细细涂抹了脂粉,用花瓣枝叶染了颜色在指甲上,穷苦人家的女儿家神采奕奕的挑选喜爱的小玩意,跟小商贩讨价还价,黝黑的皮肤呈现出喜悦,有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出门,则是有奴仆开着马车,跟着三四个丫鬟。像李琦吟跟食肆这样,身着富贵不凡身边却没有跟着仆人的,则是少之又少。
食肆看不出这个李四小姐究竟是什么心思,但见她对每一个小商贩都饶有兴趣,好似是真的来游玩一般,便也松了口气。
等到日上午后,两人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酒肆内歇息片刻。酒肆内人并不多,菜色也不佳,但胜在雅致,靠窗而立,就能够看到蔚蓝天空和碧波荡漾的湖水,一席凉风吹来,竹帘上的铃铛哗哗作响,浪漫的像是书本内小姐佳人第一次碰面场景。
李琦吟才刚刚动了第一口筷子,就看见边上靠窗处坐着一个白衣公子,白衣公子长相清秀,袍子底部勾勒着几朵素雅的白花,羽扇轻摇,温润似水。
“嫂嫂也在这里,不介意秦玉过来搭个坐吧。”秦玉侧过脸来微笑,眸子比湖水波光更是荡漾。分明这边上空的位子很多,秦玉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径直朝李琦吟走了过来。
说起来,李琦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了,自从成亲后,秦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寻不到踪迹。上次听秦夫人说起,秦玉十三岁那年就已经自己买了一座宅子作为栖息之地,还不为人所见。就连秦夫人和孙大人也不知道他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秦玉唤小儿端来了一壶桂花酿,给李琦吟斟上,“嫂嫂不妨尝尝这里出名的酒酿,可是招牌。”桂花酿晶莹剔透,其间有几朵桂花跃于之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李琦吟尝了一小口,只觉得味道真心不差,唇齿留香,更何况在这种风景宜人的小酒肆内饮上一壶酒,当真是人生快事。
两人都是性子冷清之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开口,反倒是楼下忽然人潮涌动,发出一阵惊叹声,就像是一滴水溅到油锅里面,打搅了一室的安宁,惹得李琦吟和秦玉也凑过了眼。
一名青衣少女风姿卓越,她的长发用一根木簪子松松垮垮的琯起,身形婀娜多姿,高挑又纤细。相貌不算是绝佳,可是眉目之间流转着一股冷清媚态,含情的眸子,冰冷的唇瓣,露出的白皙细腻的脖颈。裙摆分开,一直到了大腿根部,她端着酒壶走动之间,都可以看到雪白的肌肤从腿部若隐若现。
她侍奉的酒桌上是一群蓝衣鸿儒,那一群蓝衣鸿儒原本正在吟诗作对,看见这样子的美人,眼睛都直了,哪里还有心情对什么对子,相互之间挤眉弄眼的交流。
“客官,您的酒。”那美人将一壶酒水都导入一个个杯子内,穿梭在他们之间摆动着轻盈的步子,大腿间的春光乍泄。
直到走到一个系白色腰带的男子身边时,男子不禁的用手抱住她的手掌,暧昧的挑逗,“敢问姑娘何名?”
“寻欢阁,风青。”
原本以为是个佳人,不曾想竟然是个妓子!那男子眼中划过鄙夷,却是更加贴进了青衣女子,“窈窕佳人,君子好逑,姑娘不妨与在下做个朋友。
青衣女子笑了,眉目含情,樱唇轻吐,”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首诗本是七分情意三分哀愁,可却被女子活活念出了七分哀愁三分情意。她冷清的语调似是无情,可是说出的话和迷乱的眼睛却是一壶烈性春药。底下的人都在拍手叫好,更多同门书生敲了敲那名男子的胳膊,”宋毅兄,美人相邀,今夜就去寻欢阁寻欢作乐一番,如何?“说罢,就是爆发出一阵调笑。
那名叫做宋毅的男子正了脸色,摇摇头,”读书人…读书人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远山兄,我们是要考取功名的人,难道白白枉费读了圣贤书……在下只是想要跟姑娘做个朋友……姑娘可别误会……“他说出的话却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眸光还是牢牢钉在女子的大腿间。
那没有等他说完,青衣女子——风青就已经斟满了酒杯,拿起空酒壶走掉了,走时的背影窈窕,轻灵如玉,裙摆处微微吹起,看花了人的眼,包括刚才谈大道理的男子。
美人走后,自然四周也就安静了。
秦玉和李琦吟坐在楼上,看着这一场闹剧,秦玉忽然笑了。
”笑什么?“李琦吟问道。
”我想跟嫂嫂打个赌。“秦玉说道,‘我赌这个女子肯定不是真心看上这个书生的。”
李琦吟早就看出来了,毕竟没有哪一个女子会在靠近喜欢的人的时候,手掌心却是握得紧紧的,好像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可李琦吟是个女子,女子自然是理解女子的感受,秦玉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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