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慢悠悠的起身,不顾身上的狼狈,拿起被单遮住身子就是砌起三杯茶。“我倒是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秦玉公子还喜欢窥人隐私。奴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人物,竟然还能够得到公子的厚爱,当真是无地自容。”说着,风青就是将身子慢慢地靠近秦玉,唤道,“二少~”这一声软软的呓语,似是可以融化人的心。
茶味,幽香;风青,更是盛开。
“别,风青姑娘,你的美丽和狠毒,我可是都见识到了。”秦玉用扇子挡住了风青靠过来的脸蛋,“我虽是风流,更珍惜我这条命。”说罢又是转头朝着李琦吟一笑,“嫂嫂,我可是赌赢了?”他这一笑,眼眸流转,可谓是迷人。
李琦吟在食肆的护送下从房梁飞下,冷眼瞥了秦玉,“赢了便是赢了,又如何?”
秦玉也不生气,笑道,“嫂嫂说如何,便如何?”
从来只听说过秦二少爷的风流之名,却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子上心。风青忍不住瞧了一眼李琦吟,只见她眉目冷清,像是一朵栀子花,举手投足都是冰的生铁。之前听见秦玉叫她嫂嫂,想必就是前不久出嫁的李国公府四小姐李琦吟。
一直听说这个李四小姐是个狠毒无常的女子,以前不受宠,后来不知怎么扒上李国公的老夫人,才一步步在李家站稳了脚跟。现在不敢相信的是,原本以为是一个烟视媚行的精明市侩之辈,却不曾想跟精明完全沾不上边,除了目光冷一些,根本就跟普通的少女无异。
“为什么想杀他?”李琦吟忽然问风青。
“有些人,他该死。”风青裹回了被单,狠狠道。“他的父亲勾结官商,占了我父亲的祖宅。我一家人孤苦无依,母亲患病不治而亡,父亲被人活活打死,年幼的弟弟妹妹和我都被卖给了人贩子。若不是他一家人,我又怎么会被送入妓院?”
“若是今日他不死,我身上没有鞭伤,我就要被买去给五十岁的老头子做小妾。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是他自己心怀不轨!”风青厉声。
“该死的是那些贪官污吏,不是他。”李琦吟冷眼道。
“可是我杀不了那些狗官……”风青捂住了自己的脸,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我杀不了这些人……”说着,风青就是跪在了李琦吟面前,“若是小姐可以助我,我一定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我不要你当牛当马,也给你一条活路。”李琦吟将一块玉佩放在那名女子的手上,“三日之内拿着这快玉牌去流花巷的一座青石屋子,会有人告诉你,你该做些什么。”
“你需要用自己的方法从寻欢阁走出来,我不管你是逃出来或者是装死,这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考验。”
三人出了门,整个房间就像是没有人一般安静。风青手内紧紧捏着玉佩,躺在床上就好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木偶。
秦玉从屋檐中挖开一个洞往下看,笑了,“嫂嫂可是感谢我帮你找了一个好帮手。”
“她的心够冷,手段够狠,会是一把好刀。”李琦吟这样说。
果不其然,第二天,风青就到了李琦吟说的屋子内。
风青全身上下被一块白色的布给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她进了屋子内,却发现跟惨败的屋外面不同,屋子内是另一番天地。各种花瓶字画比比皆是,虽不华丽,但却很雅致。
李琦吟依靠在雕花的靠椅上,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她的左手边,有两个一摸一样的双生侍女端着酒杯和红裳。
“跳过舞吗?”李琦吟问她。
“在妓院内学过一些。”风青随意的舞动了一段,她的动作不算是很好,但胜在肢体柔软,倒也有模有样。
这便也够了,李琦吟露出一丝赞赏,“你随我来。”
说着,李琦吟就是转动了椅子上的按钮,风青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椅子设计的巧妙,只要一转动椅把,身后的两个书柜就会打开。形成一个大门。
跟随李琦吟,风青宛然觉得自己进了地下迷宫,里面千变万化,若是不熟悉,极容易走错。她可是亲眼看见,一只老鼠从身边溜过,就是被万箭穿心而死。怪不得李四小姐肯把这个迷宫秘密告诉自己,是不担心自己能够一个人摸索出去。
发疯
百转千回的绕了很多路,李琦吟才出了洞穴,一出门,就是看见周围是流水假山,一帮奴婢从假山边上经过,对着李琦吟微微俯身,“大少奶奶。”
“舞女们都在排练了吗?”李琦吟问道。
“大少奶奶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这几日都在废寝忘食的练习。”领头奴婢笑着说道。
李琦吟身边的食肆扬起了手上的食盒,“这是我们家小姐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莲子羹,加了冰块,大热天的最是能解暑正气,特意带过来给这些姐姐们尝尝。”
“大少奶奶有心了。”领头婢女谄媚的对着李琦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着几人去了一个院子,还没有走进院子,就是可以听到一阵丝竹乱耳之音传来。沸沸扬扬的音乐很是动人,风情万种的舞姬身着金色舞鞋,盛开一朵朵刹那红莲,几个人看似凌乱又是有条理的挪动自己的身子,展示最美的一面。李琦吟没有进门,而是冷眼看了好几遍舞蹈,这才让食肆奉上了莲子羹汤。喝了莲子羹烫后,几个舞女又是开始舞蹈,李琦吟一呆就呆到了下午。身边的风青不明白李琦吟的意思,也就跟着李琦吟一起看舞蹈。
直到黄昏快至,李琦吟才转过身子来问风青,“你可曾记下了这支舞曲?”
“记下了。”风青点头。
“很好,那就是你要做得第二件事情。”李琦吟垂下眼帘,“我将你安置在我院子内做个二等婢女,对外边便说你是我买来的丫鬟。这一个月,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练习这个舞蹈便是,等到适当的时机,我就会过来找你。”
再过几日,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刚蒙蒙亮,孙府的家门都没有开,就听到门外面传来了咚咚咚的急切敲门声。守门的奴仆把门口打开,就是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妈妈穿着一身缟素,身后跟着四五个婢女还有七八个壮汉奴仆。瞧她的轿撵上映着李国公府的标志,想必是来找李琦吟的。
果然,那个妈妈拿出一个国公府的信物,对开门奴仆道,“我是李国公府上老夫人的一等婢女——桂妈妈,现在有急事找大少奶奶,请孙府行个方便。”她手上的玉佩晶莹剔透,玉质上乘,透露出一股仙灵之气,想来不是凡俗之物。就算是守门的奴才也看出了端倚。
那守门人一惊,就是立马将这位妈妈请到了李琦吟之处。
桂妈妈见了李琦吟,忽然跪了下来,“四小姐,奴婢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要告诉您。”
李琦吟难得看见桂妈妈失了仪态的样子,连忙扶起桂妈妈,“妈妈不是旁人,怎么还行这些虚礼?妈妈有何话要说,让婢女过来通传一声不就行了吗?”桂妈妈的摸样太过于骇人,李琦吟眼皮直跳,好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桂妈妈不是普通的仆人,如今亲自上门,又是在凌晨急匆匆的拜访,李琦吟的脸色凝重了。
她立马想到了一件事。
“奴婢先说好事……”桂妈妈抬起头,“四小姐的生母四姨娘怀孕了,已经是一个月的身孕,大夫说这一胎不得了,十有*是个男孩。”
李琦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不觉得惊奇,而是淡淡的笑了,“这是天大的好事,桂妈妈的摸样,怎么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呢?”
“四小姐…。”桂妈妈垂下了脑袋,忽然大哭了起来,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李琦吟,无神的呢喃道,“四小姐…老夫人昨晚上…。昨晚上去了……”
李琦吟宛如被人给重重的敲打了一下脑袋,一下子跌进了椅子上,身边的茶水都摔倒在了地,稀里哗啦的作响。
余氏驾鹤西去不是一件小事情,最起码对于李国公府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现在已经是酷暑,尸体三日内不入棺视为不吉利,也很容易腐烂。桂妈妈这么急匆匆的来找李琦吟,就是想要李琦吟即刻启程去国公府内举办丧宴。
李琦吟派人去秦婉那边通报一声,就立马换上了丧衣丧服去了国公府。
一进门,国公府内就是一片哭声,三姨娘四姨娘以及大大小小的姨娘小姐们都跪在老夫人的棺材外面,哭的泪水纵横。且不管生前有什么恩怨,老夫人死后,都是做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给李潇看。就连李琦倚也跪倒在棺材边上,用一条长长的丝巾擦拭眼脸边的泪水,梨花带泪的让人好不心疼。
李潇身为儿子,又是一家之主,理所应该跪在最前面。他看见李琦吟,叹道,“琦吟,母亲生前最是疼你,你就过来给她上三炷香吧。”
李琦吟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祖母身子一向不错…怎么会。前几天我来的时候还是精神奕奕…怎么会忽然间就病倒了呢?”
李潇哎哎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一帮人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中。周围的哭声扰的人心里面乱乱的。李琦吟忽然想到了余氏前几日说的那一番话。
“这世上,能阻止的是生离,阻止不了的是死别。我这一生,自认为谋略不下男儿,却生个女儿身。自认为聪慧不输闺秀,却寄身草芥。哪里有什么人,是永远不会死去的,福如东海寿比天齐的只有老天爷而已!”
恐怕这个时候,余氏就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吧。
李琦吟跪倒在了余氏的棺材面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对于余氏,她是有怨的,怨她重嫡轻庶,也怨她为了李家将自己嫁给一个傻子,可是归根结底,这个祖母对自己始终不是太差。自己又何尝不是借助余氏在府里站稳脚跟,不是利用她的喜爱编制了一幕幕争斗。李琦吟是把她当成半个亲人来看,她死了,李琦吟心里面不得不说是难过的。
既是举办了丧事,便是有很多达官贵人都登门拜访,李琦吟作为主人,自然是要站在门外迎接宾客的,和她一起站立的,还有李家的很多女儿。
李琦倚难得的穿上了素白的衣服,红肿的眼睛显得楚楚可怜,却对李琦吟勾起了唇角,“老夫人死了,四妹,你的靠山就没了。”李琦倚的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有多难过。
李琦吟只是淡淡的道,“人在做,天在看。二姐,你可知道,我的靠山从来都只是自己而已。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得意忘形,免得帕子内的辣椒掉出来。”
李琦倚的帕子内藏着辣椒,只要将帕子凑近眼睛,眼睛自然会被熏得流出泪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哭得伤心是跟老夫人的关系有多好呢。
李琦倚瞪了李琦吟一眼,确实没有再说话。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送礼的人自然少不了秦家和赵家两个亲家,还有太子爷和四皇子八皇子也都送来了礼物。赵家的人乘坐蓝色轿撵,用最尊贵的汗血宝马为坐骑。
赵雅武身边跟着他的三姨娘齐式,齐式不是正妻,却更甚正妻,年华双十就已经有了一对龙凤胎,在赵府内比不受宠又没有子嗣的正妻好了不知多少倍,所有大大小小的进账都管在她手里。她一双精明的眼此时正细细打量着李琦吟,露出三分不冷不热的笑意,“我一看妹妹就是个通透的人,跟我年轻的时候有些相像,初次见面,就送与妹妹一只镯子当见面礼。”说着,就是将一只碧绿色的镯子塞进了李琦吟的手掌内。
李琦吟冷下了脸,取出了镯子,“夫人的好意琦吟心领了,可是祖母正在丧期,我佩戴这样子的珠宝,可是于礼不容。”说着,就是将镯子还给了齐式。
这一席话,软硬不吃,又是将利害关系点了清楚,既不得罪人又在别人心里面划过一刀。齐氏听李琦吟的话,就知道这个庶女是个明白人。
齐式也不勉强,便是转过头向李琦倚,“妹子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来家里了,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赵府总是你可以遮风挡雨的去处,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
齐氏说的话可是有门道,三言两语就让李琦倚听了落下泪来,依靠在齐氏的肩膀上哭泣。她想起了这几天自己受的冷落,更是伤心欲绝。
“侄女可别难过,即便是妹妹已经去了,我也是你的半个母亲。”齐氏这句话作为试探,对着李琦倚道,“我们都会照顾你的,整个赵府都是你的家。”
死了?!李琦倚的眼睛瞪大了,奇怪地看向齐氏,“舅妈,你说什么?我母亲死了?”
“怎么?李府内没有人告诉你吗?就在你成亲的那一天死去的。”齐氏眼中划过一道深意,“听说是感染了病症,不治而亡。”
李琦倚整个人僵硬得如同石头,好像是被人敲打过一遍,好半响才发了疯似的叫道,“不可能,母亲明明就是在养病,怎么会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说着,她就是死死的盯着某一处,不停的摇晃着脑袋。
心思
“这可就怪了。”齐氏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眼中划过一道光,随即假装怒道,“分明小姑子是死了,怎么都没有人告诉琦倚呢?”
李琦倚的举动太疯狂,李潇马上就赶了过来。李潇身着一身丧服,神情萎靡,眉目之间都是不耐烦的眼色,尤其是看到李琦吟的动作,更是火大。
“在你祖母的丧礼上,你在发什么疯?”李潇这一声怒斥,像是天雷滚滚。
李琦倚若是在平时,肯定不敢在李潇发怒的时候顶撞父亲,如今却是失了控,大声喊着,“父亲,母亲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过往的人都是一双双耳朵,李琦倚的话可是掀起了千层浪。母亲死了,当父亲的瞒着女儿,这是什么情况?李潇最要面子,一道道目光蛰的他如同被灯光照射的飞蛾,羞红了脸,听到这些话,就是不管不顾的要伸出手来扇李琦倚一巴掌,却被一只手给截住了。
“父亲,二姐也是伤心过度,你就不要责怪她了。”李琦吟幽幽地叹了口气,“二姐,母亲病死,这是谁都不希望见到的事情。父亲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伤心过度,影响了婚事就是不美。你可要理解父亲的用心良苦,不要那么任性了。”说着,李琦吟就是要过来搀扶起李琦倚,却被李琦倚一把挥开,直接跌在地上。
“二姐,你这是干嘛?”李琦吟红了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李潇。“父亲,二姐在迁怒我。”
“你妹妹好心劝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在李琦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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