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竟自嘲一笑。
真的只是这样?明玉瞪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到了京都最想拜访韩大人一回,如今他请了你去,岂不是圆了你的想头?”
楚云飞叹了一声,缓缓坐下来。好像真的只是紧张而已,明玉倒想起一事来:“六哥已见过韩大人,不如你先去问问六哥,这样心里就有底了。”
端午节后,潘大人借故请韩大人吃酒,陈明贤也被姨太太打发的人请了去,具体的过程不晓得,但结果是,姨太太已择日要拿了陈明贤的庚帖去韩家。端午节后,四太太亦忙着准备。
楚云飞却摇了摇头,道:“今儿时辰晚了,明儿一早就要去,也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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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前程
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却时不时陷入沉思。明玉也不好闹他,吃过晚饭,夫妻两早早就歇了。明玉孕期尚浅,还没有到嗜睡的时候。楚云飞醒来时,她也醒了。批了衣裳起身,去柜子里找了一套颜色稳重的衣裳出来,楚云飞去净房换了衣裳。
出来时,还颇为不自在地问明玉,合不合适。他这般慎重,让明玉也对那位韩大人肃然起敬,左右瞧了一回。又替他理了理衣裳,退后两步又慎重地瞧了一回,见楚云飞一脸紧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但也不得不说:“这样穿衣很好看!”
楚云飞吐了一口气,又问会不会显得失礼?
其实,平常的楚云飞是从来不注重穿衣打扮的,明玉想了想,又去柜子里寻了配饰出来。等这事儿事儿完了,香桃才领着落英等几个进来服侍明玉更衣洗漱。
去秦氏屋里请安,秦氏见了楚云飞还愣了愣,楚云飞才说了今儿要去拜访韩大人的事。秦氏忙问礼品预备了什么。
明玉不觉红了脸,她竟没想到。不管是不是韩大人请楚云飞去,楚云飞都是晚辈,礼是不能少的。
楚云飞道:“之谦已帮儿子预备了,一会子就送来。”
秦氏闻言,微笑起来:“那孩子也真够热心的,只是,总这般劳烦人家也不好。”
楚云飞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用过早饭,楚云飞便出门去了。明玉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朝阳里,才回到屋里。秦氏坐在榻上,神情恍然。初升起的朝霞,透过窗格子打在秦氏脸上,秦氏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虽没见过韩大人,可说起来韩大人却是咱们家的恩人。”
明玉怔住,秦氏道:“云儿也晓得这事。”
所以他才那么慎重,明玉心里明白,这定然是楚家当年遇到的大事件。于此同时,她心里又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楚家还有仇人,而那仇人……
秦氏叹了一声,轻轻甩了甩头,抬头盯着明玉,笑容变得安详,道:“如今你怀了身孕,云哥他的父亲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明玉闻言,手不由得放在腹部,这个孩子,秦氏嘴里没说,其实一直盼着,现在终于盼来了,她定然会好好护着她。
楚云飞在韩家用过晚饭才神情轻松地回来,秦氏细问他与韩大人说了什么,楚云飞却不由得大赞韩大人一番,见了本人之后,似乎比之前更多了敬畏。可回到屋里,楚云飞表情却有些犹豫,明玉从净房出来,他坐在榻上发怔,不晓得想什么,明玉走到他跟前,他也未曾察觉。
明玉倒了茶送到他手边,他才回过神来,深深盯着明玉,像是现在才准备好,沉吟道:“韩大人的意思,让我去童大将军身边。”
隐隐约约已有所察觉,可明玉的心情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童大将军镇守边关……
楚云飞捏紧手里的茶碗,目光一直停留在明玉身上。明玉亦明白,或许她一个神态,就会让楚云飞改变决定。她抬起头,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家里的事不用挂心,反正我晓得你能平安回来就够了。”
楚云飞神情仍旧凝重,眼底更多了几分歉然:“如今你才怀上咱们的孩子,我果真去了,说不得孩子出生也不能赶回来。”
“不是还有娘在么?我们就在京都等你回来,倘或孩子出世了,你也没回来,我和娘也有好些事要做呢。王福的消息来了,还要去南京不是?多了孩子,即便没有你,家里也不至于冷清,我……”
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哽咽,明玉顿了顿,生生忍住了,道:“只要你平安回来!”
楚云飞不由得伸出手臂,拦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道:“我定然平安回来,好端端地回来!”
这话好似定心丸,明玉浮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隔了半晌,轻声问道:“今儿韩大人都与你说了什么?”
楚云飞听她嗓音平静,好似聊天,便娓娓道来。楚云飞此次武举成绩并算不得多好,这一次武举,因一开始就不寻常,采用举荐的形式,且各地皆有不同名额的限制,因此从各地选来京都的人并不多,不过两三百人,与文举比起来,连尾数也比不得。当然,这其中还有另一个缘故,天下人以读书为重。
韩大人作为考官一员,很是赞赏楚云飞做的策略文章,然终究是纸上谈兵,便是有这方面的才能,太过锋芒毕露也不见得是好事。因此,韩大人的意思是让楚云飞从底层做起,慢慢积累实际经验。
换而言之,韩大人能这样与楚云飞说,可见器重他,真真切切为他的前程着想。
楚云飞说到最后,叹道:“我确实心急了些,他说的都是良言。”
明玉心里油然而生起敬畏,韩大人不过瞧过楚云飞的文章,今儿第一次见他,竟将他的性子看的七七八八。
楚云飞喜欢直来直往,可有些时候,直来直往却不见得好。官场上的弯弯道道比一个家族有过而无不及。
“童大将军声威很高,能去他身边,是好事。”
楚云飞点了点下巴,自嘲地笑道:“今儿听韩大人一席话,方知我不过井底之蛙。当初帮着江大人剿灭土匪,江大人赏识,便夜郎自大起来。”
原来他与江大人的交情是这样来的,明玉没好气地道:“韩大人真是一针见血,那时候你才多大?!”
“我记得好像是十八岁那年的事。”楚云飞道,“那时江大人还是正六品的千总大人,也就是那时候认识了之谦。”
说不得这个岁数还被他说大呢,明玉叹了一口气。
楚云飞脸色却渐渐凝重下来,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缓缓道:“我现在不着急了,横竖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把公道讨回来……”
明玉听得不大清楚,仰头疑惑地看着他,他仿佛意识到自个儿失态,笑了笑道:“这是韩大人的提议,能不能去童大将军身边,眼下却还没个准信。只是,我要走了,你却这样轻松,果然是有了孩子,就忘了孩子他爹不成?”
竟然还有心思说笑,不晓得她心里到底多不舍,明玉狠狠瞪他,一把推开他,咬牙切齿:“说的不错,横竖我肚子里有了可依仗的,有你没你不都一样?”
楚云飞哈哈大笑起来,眉飞色舞地道:“倘或真没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从哪里来?”
懒得和他说,明玉去柜子里拿了衣裳出来,丢给他道:“快去换了,我要睡了。”
楚云飞抱着衣裳,乖乖去了净房。明玉盯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在脸上隐退,她不由得握紧手指,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楚云飞一直想做的,她绝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可鼻子的酸楚却那样明显,眼睛似是有东西钻进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楚云飞正朝着他想做的一步一步去,身为妻子,她的责任是好好打理家里,照顾上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分别的日子仿佛越来越近,拜访过韩大人的楚云飞,每日呆在家里。秦氏亦有所察觉,但她却比明玉平静许多,已开始为楚云飞出行做准备,在成衣铺子定制了大毛衣裳,多年不曾拿针,却赶着要给楚云飞做一双鞋子。
明玉怀孕,忌讳动针线,反倒显得无事可做。而楚云飞,在明玉午睡后,总会跑去书房。等明玉午睡醒来,他便举着字帖问明玉好不好?
明玉接连摇头,楚云飞不免受挫,道:“要不,到时候请娘取个名字?”
“娘已经说了,孩子的名字由孩子的父亲来取。”
“可我取的名字,你都觉得不好……”
“孩子定名,也不必非得生下来就定了,大不了等你回来,见着孩子的面儿再说?”
明玉不过是希望他能早些回来罢了,“等他出生,请娘取个小名。再说,孩子要记入族谱,不也要你亲笔写上去?你总不会……”
总不会到了孩子该进学的年纪还不会回来,这话明玉没说,她垂下眉眼,再抬头不由分说,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等你回来再给孩子取大名!”
楚云飞笑起来:“阿玉果然还是舍不得我,还没走,便算着回来的日子了。”
又是这副叫人可气的嘴脸,明玉哼了一声:“谁舍不得你,不过是为我的孩子着想罢了,现在你还没见过他呢,就妄自给他定名,他若不喜,记恨你一辈子!”
正说着,落英在门口探了探脑袋,明玉问了一声,落英回道:“是徐小爷来了,在前厅等着见姑爷。”
明玉忙催着楚云飞去。
徐之谦已有些坐立不安,见楚云飞走来,忙迎上去,急急道:“我才得来的信儿,武状元崔友明已定福建副总兵一职,探花流职京都左翼卫……”
楚云飞闻言,神色沉下去,半晌缓缓道:“这和韩大人说得如出一辙。”
徐之谦却十分担忧,沉声道:“依着这个情形看,哥哥去童大将军身边,也不晓得是好或不好。”
☆、131:前夕
楚云飞敛眉沉吟道:“福建总兵傅大人年事已高,没了他又是我朝一大损失。”
徐之谦道:“可不是这个缘故,崔友明乃开国元勋之后,圣上此番安排,大有要他接替福建总兵一职之意。此次武举原是韩大人的提议,如今竟完全为顺亲王一脉所用。去岁北防战事不利,祸及京都,蔓延至直估,圣上虽将折子搁置,然,童大将军……”
话没说完,楚云飞抬起头来,目光坚毅:“这些事韩大人已与我细说过,前线粮草供应不及时,才是真正导致接连败北的缘故,可查下去,粮草供应虽不及时,到底也在期限以内送达,只是路途遥远……这般情况下,童大将军仍旧能在今年春天取得一场胜利,收复失地,可见他的本事。我以意已决,你也不必多说了。”
徐之谦哪里不晓得楚云飞的心思,道:“别的事倒罢了,哥哥能应付得来,我就怕哥哥……心切!”
楚云飞淡然一笑,在这之前,他确实心切了一些,好容易脱离了那个束缚着他的家。然,韩大人一番话,却真正说到他心里去了。
楚云飞道:“我如今已非孑然一身,不会胡来。”
他笑容变得柔和,想到明玉,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徐之谦受不了地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嗤之道:“我今儿还没吃午饭呢,哥哥这般恶心,我连晚饭也吃不下了!”
“如此,岂不是又省了晚饭银钱?”
徐之谦愈发受不了,抱怨一会子,言归正传:“……总而言之,哥哥自当小心些,那童大将军脾气顽固,虽有江大人、韩大人举荐,童大将军却不是吃这一套的人。话说回来,他若不是这么个性子,也不会得罪那么多人。”
楚云飞正色道:“别说我们家的事,你们家的事,你父亲有何打算?”
徐之谦道:“太后娘娘又传出凤体不妥的信儿,然,我们家也不是说收手就能收手的,父亲已预备送几房人回祖籍去,眼下不出海,势必要关掉一部分铺子了。”
楚云飞蹙着眉头道:“前儿在街上行走,倒瞧见不少云家的铺子。”
徐之谦淡淡笑道:“眼看着我们徐家大势已去,云家不趁机爬上来,说不定就要被别家赶过去了。他家竟比我们更有野心,要做尽天下买卖……”
行商的云家,不过是云氏一族的一脉旁支,虽是旁支,但有着云贵妃、顺亲王妃两层关系。就算大夏朝对商户不十分苛刻,政策很是宽容,但云家发迹的速度也委实太快了些。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徐之谦留下用了晚饭,两人在书房吃过。明玉同秦氏一道吃了,回到房中,仍旧迟迟不见楚云飞回来,心里隐隐约约又有些不安。徐家做得是天家买卖,虽是商户,但宫里的事第一时间就晓得了。昨儿是武举前十进宫面圣的日子,楚云飞虽得韩大人赏识,却仍旧没能进宫。
今儿徐之谦急匆匆来找楚云飞,定然是晓得了有关楚云飞的一些事。即便已确定楚云飞会去童大将军身边,然职位没有落实下来,心里终究是没底的。童大将军声威极高,身边不乏运筹帷幄的能人将士。
香桃送了一杯温水来,劝道:“姑奶奶该歇了,时辰不早了。刚才落英去前头瞧过,徐小爷已告辞了。”
明玉刚起身,楚云飞从外面进来,明玉就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低声问道:“动身的日子定下了吧?”
楚云飞敛了敛眉,明玉忙换了轻松的语气笑道:“徐小爷定是得了什么信儿,来找你吧?”
楚云飞走过来,慢慢坐下,方道:“我的事还没着落,或许还得等两日。”
还得等?明玉不觉蹙了蹙眉,随即又笑道:“娘给你定制的衣裳还没送来,我还琢磨着,你若立即动身,那些衣裳就白做了。”
香桃已轻手轻脚退下去,楚云飞伸手揽住明玉的肩膀,让她的靠着自个儿的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委屈你了。”
明玉忽地明白,楚云飞说的等两日,便是等两日就要动身的意思,心里顿时沉甸甸的,鼻子一酸,眼眶儿就热热。明玉紧紧抿着嘴唇,抑制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半晌楚云飞又道:“我已与之谦提过,咱们要暂且在这里长住,租金他已答应少收一些。这里地势好,安静又周全,阿寻、阿阳两个年纪虽小,倒还稳重,至于直估那边的东西,等王福的消息来了,或送去南京,或搬来京都,你和娘商议着办……”
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堆,隔天一早,就有文书送来。楚云飞在书房接见,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送走官差,他手持文书到了房中,秦氏不由得从坐处站起身来。楚云飞将文书递过去,秦氏怔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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