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猫揽着我要走,风庄主盯着我,面色微寒道:“银猫,她是谁?!”
“内人。”银猫只回了两个字,气氛有些诡异,他低头道:“走。”
“银猫,我的面具……”想要回身去拿,银猫握住了我的手:“要那面具还有何用?”
愕然,是啊,已经被人看了真颜去,带那玩意还有何用?我也不能一辈子都缩在面具底下不出来,戴上面具,玉坠就不杀我了吗?小瓜,躲不掉的事情又何必去躲?既已下定决心要跟着银猫,又有何所惧?
跟着他刚走两步,风庄主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站住!”
银猫微顿身,我也跟着身形一顿,风庄主再次道:“银猫,你要带她去哪里?我以为你为了谁拒绝香柔,又是为了这个女人!你还嫌这个妖孽害你害得不够!”
害他害得不够……我害过他?
“风叔,是我负了你与娘的一片心意,负了香柔,我会亲自向娘谢罪。但是她,我不会放手。”银猫线条冷峻,我的心却一沉,他为了我放弃了多少?银猫揽着我走。
“银猫,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对得起你娘!”风庄主喊道,带着几丝冰凉彻骨之意,我握向银猫:“银猫……”
后背冷风起,忽然又消失,只见几个带着刀的大侠晃晃悠悠而来,拱手寒暄道:“风庄主。”风庄主才又一副晴空万里的样子,刚才……涌起的是杀意?
银猫携我方离开,跟着他回到院子时,宁管家见到我再次跟彗星撞地球一般,整个脸的表情也瘫痪了,银猫抠着我的腰的手力道有些重,进了屋子,门砰的关上,他背对着我,看不清神情。
“银猫,你怎么了?我给你闯祸了吗?”我小心揪着他的衣服的一角,低声问道。
突然之间,被他拥入怀中:“没事。”
可是明明有事,我也抱紧他:“我给你惹麻烦了吧?银猫,别为了我放弃什么,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负累?那也是我心甘情愿。只要再有一段时间,我便带你走。今晚我就安排你走,会有人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在那里等我。”他轻声道。
“你要让我走?”我抬头问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点头,眉宇间有说不出的担忧。面具一旦被撕下,我知道麻烦也会找上身,我摇摇头:“我不走,我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风庄主杀我?那我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他是一个堂堂大侠,如果杀我岂不辱了威名,又如何在江湖立足?我们才在一起,你真要我走么?也许,我离开你,被杀的几率更大,只要跟着你,就算是地狱,我也不怕。”
银猫久久看着我,揉着我的耳朵,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以后,娘子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为夫,你在我便在。”我一头又扎进他怀中:“相公。”他吻着我的额头,又低头攫取我的唇:“再叫一次,让为夫听听。”
“相公相公相公相公……”最后,话语逐渐吞没,我抱着他的背,吻着他。
月光如水,银猫一只手搭在我的腰间,寂静的面容沉浸在月光中,度上一层颜色,我没有丝毫的睡意,只安静的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两日之后,武林大会即召开,各门各派斗志激昂,而银猫也在参加之列。风家庄主曾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喋血珠拿出,晶莹剔透,闪着蓝光,与我那铁盒中的珠子几乎一摸一样,让我也难辨真假。只是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珠子上,贪婪抑或欲望彰显无遗。
“娘子这般勾魂的看我,是想再来一次么?”寂静中,银猫毫无预兆的说道,我被他一搂,便欺上他的身,他修长的手指顺着我的脊背滑走,我将他带了火一般的手按在床上,压制内心的悸动:“银猫,你一定要参加武林大会么?”
“你不想让我参加?”他另一只手又爬上来,捏着我的脖子道,再次把另一只手压下去:“我不想让你受伤。风庄主是你的风叔,允儿是你弟弟,喋血珠为何不直接给你?”
“若是直接给了,有何意义?”银猫并没有对我方才说得话惊讶或者质问,反而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却听得稀里糊涂:“有什么意义?难道……风叔是想让你做武林盟主,这样便能号令群雄,那么……”
“那么什么?”银猫忽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娘子想到了什么?”
“那个……就是……”他卷着我的发丝,我支吾道,“江湖由你控制了,你又是七王爷,天下自然就是你的了。”
“嗯,娘子还知道了什么?”银猫又问道,我也不再隐瞒:“我知道了允儿是你弟弟,他才是真正的七王爷秦醉阳,你是他哥哥,但你只是银猫,你一直在冒充他。我还知道,你们的爹不是那个皇上,你们应该是在报仇或者为了那个位子……我说得对吗?”
银猫抱起我,用一条被子将我与他围起来,静寂的屋子只有我和他:“想知道我以前的事么?”他低头,眼中亦闪着月光,我轻点头:“银猫,为什么你要冒充他?”
“我娘本是一士族的女儿,她与我爹自小青梅竹马长大,但我爹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爹和娘的婚事也遭到了家族的反对,我娘与家族断了关系才嫁给我爹。家中虽然贫困,但爹和娘十分恩爱。我娘替大户人家刺绣贴补家用,我娘在给一户人家刺绣的时候遇到了他,他竟趁醉霸占了我娘,我的外祖父知道他是皇上后,想要送我娘进宫,将爹毒打了一顿,让他休了娘,爹不肯,爹身子本来就不好,没有几个月爹便死了。那时娘已经怀了我们,娘在生下我和允儿后,将我交给了风叔,允儿被她带到了宫中成了七皇子。后来允儿被叛兵捉了去,脸被叛兵毁了,就算请遍了名医,允儿的脸也没有治好,而允儿自那时起便体弱多病,常常出不了屋子。我也在那时与允儿换了身份,他成了风家少主,我则变成了七皇子秦醉阳。”银猫娓娓道来,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却让我觉得愈发的沉重。
“你与允儿是……”
“我与他是同一时刻出生,我比他早一些,所以我是哥哥,他是弟弟。”
“你们是双胞胎?”我抬眸道,“那你与允儿一定恨及了他了吧?”
“比起娘的恨,我与允儿的恨什么也不是。”银猫贴着我的额头,“等我与允儿报了仇,将允儿的还给允儿,我就带你走。”
“嗯,等你报了仇,我们便走。”我应道,“我也要帮你报仇,杀掉那个狗皇帝!银猫,武林大会,你定是要参加的,是么?”
“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嗯,我定是要去的,娘子还想阻拦我么?”银猫问道,我连忙摇头:“我不会再拦你,我会帮你成为武林盟主。”
“娘子要怎么帮?”
“山人自有妙计。银猫,我一定会帮你……”杀了那个狗皇帝未出口,他便拖住了我的头,吻缠了上来,手顺着我的脊背来回的游走,一室春光,一室旋旎。
两日之后,武林大会拉开了序幕,各门各派列座其上,彼此虎视眈眈,剑拔弩张。
婉心黑暗的视线一直焦灼我的身上,若不是这几日我天天跟着银猫左右不离,我想她已经拿着剑杀了过来。此时她也坐在正台上,我摸摸身后的斧子,尽全力忽视她的视线,有几个门派的女弟子一见到银猫都围了过来,而我正好看见小凝冲我招手,想要趁着他与别的女子谈话悄悄溜过去,刚弯下腰手腕就被握住:“娘子去哪里?”
顿时那几个女子都看向我,满脸写着惊讶和不可置信,我指指小凝:“我去与小凝说几句话,就在那边,一会儿就过来找你。”
银猫看向小凝:“我与你一起去。”我皱眉了,他若跟着,我有何去干坏事?我拍拍他的手:“那个,这里有这么多可爱的师姐,都在等你说话呢,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最后一个字被我生咽了下去,因为迎面就看到了香柔。
虽这几日极力避免与她再碰面,但风家庄上下的风言风语还是像雷一般滚进了耳朵里,我成了他们口中名正言顺横刀夺爱的小三儿。我一愣,转头看到银猫的神色也有些异样,我趁机捏开他的手:“我……先去那边呆会儿。”
一口气奔到小凝身边,转头看到银猫与香柔说着什么,然后目光再次转向我,我拉着小凝往角落里闪了闪。小凝一边跟我走一边问道:“小瓜,你的面具呢?你不知道婉姑姑要杀你,婉姑姑这两天的心情很不好,我真怕婉姑姑会杀了你!小瓜,我们走吧,回莫山。”
“嘘!”我做了一个手势,转身看到香柔拉住了银猫的衣袖,身子一怔,我还是拉着小凝溜了出来:“药,你拿来了吗?”
小凝从怀中拿出几包药:“嗯,拿来了。可是,小瓜,你要这药做什么,这是泻药啊。”
我堵住了小凝的嘴巴,将药塞到怀中:“泻药,能做什么?当然是让人发泄的!”
我从怀里拿出原来的面具带在脸上,小凝惊呆了半晌:“小瓜,你……”
“嘿嘿,这也是我的脸……”侧身望去厨房人很多,我在小凝耳边说了几句,她才恍然大悟道:“小瓜,你要……不能这么做!”
“小凝,你要婉姑姑杀我吗?只有她吃得上吐下泄,她才没有精力杀我,又不会怪到你头上。小凝,小瓜求你,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不会害死人的,不过就是让他们多跑几次厕所。”我合手对小凝说道。
小凝迟疑片刻:“小瓜,我只帮你这一次,你记住只有一次。”
“谢谢你,小凝!”我道,“我一会儿勾个手指你就出来。”我冲了出去,扯着嗓子喊道:“不好了,茅房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不一会儿,好多人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勾了勾手指,小凝也跑了出来。我与她到了空空如也的厨房,分头拿着泻药快速的倒进酒坛和水壶里,小凝看向外面:“小瓜,好了吧?”我点点头,弯着腰和小凝出来,拉着她一阵狂跑,终于又躲到了墙边,墙边,顺着看过去,那些人有陆陆续续回来,骂着:“谁说茅房着火了!”
我捂着嘴笑起来,身后忽然多了一股力量,我以为是小凝道:“小凝,我们成功了。”
回过头却看到秦禹墨,我有些结巴道:“秦……秦公子?”
“你也是她?”面具被一撕,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银猫的声音响起:“娘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银猫弯下身,眸光晶亮,看得我心慌:“我只是和小凝出来溜溜,里面太闷了。”木岛长扛。
“起来。”银猫伸出手,我握住了他的手,又看看秦禹墨手中我的面具:“秦公子,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伸出手,秦禹墨将面具还给我,又看向银猫:“银公子何时成亲了?小瓜,你不是说只与银公子相识?”
“内人几日前与银某吵架不辞而别,银猫还要谢过王爷那日出手救她。”银猫看向我道。
“银猫是我夫君,秦公子还请赎罪,小瓜不是有心欺瞒。”在银猫的“注视”下,我也只能“实话实话”,我若说不是,还不知道他晚上要怎么收拾我。
“比武即将开始,不如王爷一同去观看。娘子,我们走吧。”银猫语气的和善的说道,我拉起小凝,对秦禹墨说道:“秦公子,一同去前面看比赛吧。”
自始至终银猫也没有问我干了什么,跟他坐在一边,看到有人端着茶壶或者酒来,我眼睛不眨的盯着,片刻比武开始,于是让人横喷的场景出现了,一开始的几场对打还好,待婉姑姑与郑叔这对情剑双侠上场,与同是两个夫妻拍档对打,正在空中上窜下跳之际,他们的脸色就都变了,噗的一声……婉姑姑还在空中放了一个响亮的臭屁,顿时惊艳全场,婉姑姑脸色更差,我抱着银猫的手臂,咬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时,偏偏有丫鬟给银猫来倒水,银猫拿起杯子要喝,我扣住他的杯子断然不让他喝下这下了泻药的水,我冲他摇摇头,银猫的视线穿过我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我也侧头去看,便觉手一空,再回头他已经喝下了那碗水!他将一杯水推到我面前:“娘子也喝一杯。”
我再眼神差也能看出他的意思,他根本就知道我方才做了什么,既然知道我下了药,为何还要喝下去呢?我带着不解,我还是闷头喝了下去。刚喝完,风庄主就站起呵道:“茶中有药,列位不要喝了!”
肚子咕噜一声,反应立刻来了,不消多时,座位上的人寥寥无几,都跑去茅厕了,我也加入其中,没一会儿就跑了五六趟,我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武林大会的第一天也因为我的捣乱而终止,许多人相互搀扶才得以回去。银猫扶我回去,他揉着我的肚子:“可感觉好些了?”
“我没事,银猫,你也喝了那茶,你没事么?不要强忍着,男茅房人多,我去给你守着,你去女茅房。”他的手揉着我的肚子,温暖从他手心传递过来,确实舒服不少。但见他神色没有异常,那么多武林侠客都中招了,他怎么就没事?他捏着我的脸:“若是被你这么点儿泻药就害了,夫君如何称霸江湖?”
“银猫,你不生气吗?我以为让他们吃了药,就没精力再和你打了,但又被弄砸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能帮你!”我揪着头发,只恨自己的脑袋长得太单线化,什么也不能为他去做。
“娘子只要在为夫身边就好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可记清了?”银猫坐在床边,我躺在他的腿上,他握着我的手不再让我拔毛,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身上:“对不起,相公。”
谁知道麻烦还在后面,风庄主开始追查下泻药一事,当厨房目击人员说出大概相貌,我往银猫身后躲了躲,拽拽银猫想要快点儿离开,那人却指向我:“她,那个人的身材和她很像,但她脸上长得很多疙瘩。”
银猫将我揽回来,问道:“你看仔细了,与她很像么?”
“不像……”那人又很快否认,小多却道:“小姐,一定是她,她会易容术,这张脸就是我从她脸上扒下来的,她来山庄根本就是图谋不轨!”小多展示着我的面具,香柔呵道:“小多,不准放肆!”
“可是,小姐……”多多委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