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见我说得凄凉,也压低了声音,说:“格格,从前您整日不苟言笑,与那孙麼麼就像门神一般,让人生畏。这一生了病,可比从前透着亲切了。”
我说:“谁不是妈生爹养,吃五谷杂粮长大。只是责任大时,真性情也就压抑了。”
雨荷说:“虽然我希望格格早日好起来,可也希望格格以后能如今日一般,由着自己的真性情,过日子。”
我说:“如今也只能这样过日子了。你们记得从前,我可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叫我回父母家看看,他们那些人,走到鼻子底下,我也分不清谁是谁,如何是好呢?”
雨荷说:“格格您,其实还是有福气的。”
我奇道:“怎么讲?”
小丫头居然也叹口气,说:“您好歹是主子,皇上一直倚重您照顾我们爷,爷对您也是敬如上宾。连大福晋也因为对爷礼数不周吃您的派头。孙麼麼说您,那脾气虽不怎么招人待见,可为着爷的那份心,天地可鉴。德娘娘把爷原来的丫头都打发了,独独留您,可见是信任您。可露叶呢?”
我说:“露叶如何?”
小丫头说:“露叶如今既非主,又不甘为奴,偏我们爷没事人一般,也没个交代,在这个家里头,她算个什么人呢?她又是个心比天高的,这尴尬,可不要了她的命去?”
我说:“你这丫头,话说重了点。不过,把她放在我屋里,是有点委屈。要不我回了大福晋,让她跟着大福晋?”
小丫头说:“格格,您真是仁慈了。露叶要知道,不知怎么谢您呢?”
我说:“委屈她这么些年,她不骂我就不错了。只是你们从前怎不提醒我?”
小丫头说:“那时您又没忘记,哪用我们提点?想是您提过,爷不理,也就过去了。我们爷啊,谁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露叶也是预设的女主之一;只是实在有些不好办;因为那些阴谋诡计之类的我一个也设计不出来;又不曾管过家;不懂开门七件事;故本文的生活气息淡了些。诸位可有主意?
卷一的第一部分已经完结。挖坑容易;填坑难哪。冲动是魔鬼;是谁说的?
2.仙姿绰约翻红袖,月影婆娑照绿怀(一)
胡乱吃些早点,我往孙麽麽住的院子里去,只让霜菊跟着。孙麽麽因与甄麽麽有体己话要讲,就和甄麽麽住同一院子,也就是我天天学规矩的小院。
才走到门口,一个洒扫的小丫头说:“给格格请安。两位麽麽说了,因爷要来,格格今日不必学规矩。”
我问:“两位麽麽一早忙什么?”
小丫头说:“麽麽说去看看上房收拾好了没。爷向来严肃,麽麽怕奴才们不懂事,坏了爷的心情。”
我就往前院走。远远地看见孙麽麽对一个修剪盆栽的小厮说什么。我福了福,说:“麽麽早。”
孙麽麽见我,说:“你这小蹄子,今日弄的什么鬼,我可受得起你这一福?”
姐妹们,想想康熙指着曹寅他老母说 “此乃吾家老人也”吧,我一冒牌货,敢不谨慎吗?况且她话是那么一说,脸上可没有半点受不起的意思。
我说:“红玫惭愧。在这庄子里住了这么久,也没收拾这院子,劳麽麽费心。”
孙麽麽伸出手指直戳我脑门,笑说:“你呀——”
我也笑了,这么一老人家,还真不好在其面前装腔作势。
我说:“麽麽, 先前的事情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往日府里什么做派,我没什么印象。昨日见了大福晋,果然还是天真懵懂。眼见爷已经开始学办差了,若是麽麽的公子果然回京,您少不得回去打点,这往后,后院的琐屑事情………………”
麽麽叹气,点头,说:“你这丫头,先皇后娘娘果然没有托错人啊!虽说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为爷的那份心,却没有变。我这里也正发愁呢。”
我说:“如今万岁爷常提满汉一家,欲用汉礼教化百姓。听说,宫里头南边来的娘娘是越来越多了。这汉人,君臣父子,夫妻兄弟,讲究内外有别,上下等级森严。难道让爷忙了外边,还要忧心家务不成?”
麽麽说:“难啊!我昨日和甄麽麽合计了半夜,想让爷奏明皇上,抬举你做侧福晋,我们这些老货去了,倒也放心。只是………………”
我说:“麽麽您这就是想错了。我是什么身份?做爷的格格,已经是皇上念着先皇后,格外开恩了,哪里能?”
麽麽说:“这也是不得以不是?大福晋已是这样,那侧福晋,唉,小两口如胶似漆也没什么错,谁打小不是这么过来的?可既是进了这皇家宗室,总得………………”
我笑道:“难得我们爷那么一个冷性子,也有上心的时候,就那么着吧。”
我们二人在院子里正说着话,甄麽麽从西厢房出来,边拍打围裙边说:“一大早地,你俩嘀咕什么呢?”
孙麽麽说:“也忙了这大半天了,爷估摸着也得过午才能到,走,喝茶去!”
一群人就往后院走,穿门过廊,坐下喝茶。
甄麽麽说:“可是为了昨晚说的事儿?”
孙麽麽说:“可不是?我正琢磨呢,可巧这丫头也就想到了。”
甄麽麽说:“我跟着红玫这十几日,左看右看啊,人还是那人,性子也是那性子,可怎么就摊上这毛病呢?老天爷呢,是存心不让我们这老货过安稳日子。”
我一惊,可是有行差步错?
孙麽麽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说:“是我错了。唉,当初我也就是寻思着,能让大福晋收了心………………”
甄麽麽说:“红玫是个懂事的,那些事情忘了也好。往年我老娘家隔壁一邻居,儿媳妇也因了这档子事,得了这么一毛病。后来,有另一人家毛毛出天花,那媳妇看见孩子娘对着病孩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居然又想起来,再延医调养,后来也就好了,只是从此啊,对着丈夫公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了。
本来就是想跟麽麽商量,怎样把露叶塞进大福晋房里,绕来绕去,把自己绕进去了。
我笑道:“今日来找麽麽,原是想商量二位老人家。昨日我和几个丫头唠嗑,原来露叶那丫头,身份竟是不同的,留在我屋里,怕是委屈了她。她是南边来的,知书达理,又是德娘娘放心的人。不如………………”
孙麽麽叹道:“可见你这丫头是真忘了。”
忘了什么?
孙麽麽突然语气一转,喝道:“你们都下去,任何人不能放进这院子来!”
一时间大小丫头都退下了。
甄麽麽说:“原来我也以为,红玫这丫头只是置气,怨我们这起子老货。女人,这辈子,男人是靠不住的,不就盼着有个子息,往后有个依靠?毛毛这一去,这做娘的,可不是割了心头肉去?只是这十几日处下来,虽然性子没变,可对前尘往事,当真是懵懂无知了。”
孙麽麽说:“眼见着我们一天天老了,你这丫头要是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了,可如何是好?也好,索性今日都告诉你罢,往后你行事,也有个分寸。还好你仍旧是个懂事的,知道与我们商量,不然,若是自己就回了大福晋去,这事,可如何收场?”
我彻底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文是用“绿杯”的,因红袖可以暗指,为了配对,就把绿杯换成了绿怀。意境是差了点,但是为了对称,就改了。让我想起神探阿蒙去见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心理医生,结果他所有的句子里都加一个单词“对称”——因为他实在受不了医生是一个不对称的人。
2.仙姿绰约翻红袖,月影婆娑照绿怀(二)
两位麽麽的故事凑起来如下:
二十八年正月,万岁爷二次南巡,宿于富商武柱国别院。因有太监随行,武氏识破皇上身份尊贵,却不点破,只令十岁的大小姐亲自伺候随行的德娘娘。德娘娘深知万岁爷为使汉人归服来朝,不仅尊孔重儒,重用汉人官吏,也收了不少汉人女子,以充后宫。娘娘因见武家小姐虽年纪尚幼,却知书达礼,进退有序,就将她带回宫中,让她教永和宫的宫女奴才学习汉人礼教。万岁爷见娘娘深明大义,又接连产下皇子,故荣宠不衰。
二十八年七月,先皇后娘娘佟佳氏病逝,万岁爷欲令德娘娘亲自教养四阿哥,德娘娘因皇十四阿哥才周岁,请辞。
二十九年,皇上为年仅十二的四阿哥栓婚,着费扬古之女进宫,于御前奉茶,并下旨为四阿哥建府。令宫女宋氏教四阿哥夫妻人伦之礼,后将绣女李氏指与四阿哥为侧福晋。
三十年,四阿哥与年仅十一岁的卓雅大婚。
我奇道:“这和露叶有什么关系?”
孙麽麽说:“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甄麽麽说:“前几日我也试探了她,竟是一星半点也不记得了。”
孙麽麽说:“虽说为皇家宗室开枝散叶乃天经地义,可四爷的婚事却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四阿哥出自中宫,虽是养子,名分却已是嫡出,既然亲娘德妃不留,其他各宫更是不合适,万岁爷只好亲自教养四阿哥。如今天下初定,纵我们是没见识的女人,也明白万岁爷的难处。”
甄麽麽接道:“不得已,万岁爷只好为四阿哥指婚,好歹有一屋子人帮扶着,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费扬古是万岁爷自小的亲信,也算是没有亏着我们爷。德娘娘虽将四阿哥拒之门外,可临到指婚时,却又想将自己的亲信宫女塞进来,想让爷收做屋里人。”
二十九年七月,康熙亲征葛尔丹,德妃换了四阿哥屋里出自中宫除红玫外的所有宫女,因为红玫性子冷,长得也平常,又是汉军旗出身,对德妃的安排构不成威胁。
没想,康熙因疾回銮,见四阿哥的宫女,除了红玫,竟一个都不认得,召四个教养麽麽问话,方知缘由。
德妃见皇上对自己的安排并无异议,趁机进言,要将露叶赏给四阿哥做通房丫头。皇上说,红玫是先皇后娘家的人,虽无身份,却也不能让商贾之女大了她去,并令露叶和雪梅伺候红玫。
甄麽麽说:“德娘娘在宫中,出了名的藏愚守拙。从一个普通宫女晋为一宫之主,费了多少心机啊!因四阿哥大婚在即,以为媳妇熬成了婆。谁想万岁爷心细着哪。”
我听这麽麽言外之意,竟是对德妃有不齿。
孙麽麽说:“德娘娘见万岁爷不满露叶乃商贾之女,辗转让人暗示武氏,捐了一个县令。到给爷指侧福晋时,德娘娘说武氏已经捐了官,想抬举露叶做侧福晋。万岁爷大怒却不形于色,只是叮嘱我们几个,要提防德娘娘的人。只是便宜了那李氏,以她的身份本是轮不到皇上指婚给阿哥爷的。”
甄麽麽叹到:“我们几个,老的老,死的死,偏你这丫头又闹了这一出,可如何是好?”
孙麽麽悔到:“是我操之过急,不然,不至于如今不好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心情不好;写得有些三不着两.
2.仙姿绰约翻红袖,月影婆娑照绿怀(三)
我笑到:“二位麽麽多虑了。我是想,既然大福晋天真懵懂,不如把露叶放到大福晋屋里,正好帮衬着打点家务,位份还是不变。”
孙麽麽说:“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万岁爷那边………………”
我笑,说:“万岁爷还会管儿子屋里放几个人?往日是不得已,如今四爷大婚已三年了。况且,我们爷也并不糊涂。”
甄麽麽说:“也只能这样了,姐姐你看呢?”
孙麽麽叹气,说:“罢了,我们几个虽看着爷还是那个爷。可这一来二去的,竟也能办差了,他的事,他自己做主去吧。就把露叶放卓雅屋里,另拨一个丫头给红玫。往后这日子怎么过,也由不得我们这些老东西。”
我们三人正计议着,一个丫头来回话,说:“小盛子已经到了,爷带了十三爷在后面。”
孙麽麽说:“走,迎迎我们的爷去,一并把事办了,我也好回家抱孙子去。”
我随人群给这位爷行礼。
四四说声“免了”,就径直去了书房。十三此时才八岁,也不知这爷带了他来做什么,两人钻进书房捣鼓了半天,传晚饭时才出来。因十三年纪尚幼,女眷也没有回避。卓雅与十三爷倒是熟悉,待十三要坐席,她说:“十三弟,你上我家来蹭饭,可带了礼物孝敬嫂子?”
十三说:“四嫂,礼物倒是带了,只怕嫂子不敢收。”
卓雅说:“小鬼头,你敢送,我就敢收!”
十三对身边的小厮说:“将礼物给四福晋呈上!”
小厮面有难色,十三生气了:“爷的话也敢不听么?”
小厮拿眼瞅四四,四四面无表情地说:“看我干什么,你忘了你主子是谁么?”
小厮只好出去拿了一个竹篓进来,上面还蒙了布。
十三说:“揭了。”
小厮揭开布,只见探出一蛇头,嘶嘶地吐着芯子。一屋女眷顿时花容失色,胆小的已经叫出声了。
卓雅却面不改色,一伸手,已经将蛇抓在手里,对身后尖叫的丫头说:“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
十三却也是傻了,佩服地说:“打围的时候,一侍卫帮我抓的,拔了毒牙,我偷偷地养好久了。上次,明尚额附的格格同我打赌,说她不怕蛇,这小东西才探头,她就瘫在地上了。她输给我一支玉萧呢。”
卓雅说:“那郭络罗格格只是被皇阿玛宠得无法无天,哪里真有什么胆子!”
十三说:“四嫂,你如何却不怕呢?”
卓雅说:“我阿玛带兵之人,什么没见过。他说平三藩的时候,几天没吃东西,抓到一条蛇,打牙祭呢。我阿玛说,蛇羹是很补的呢?所以我家庄子的下人只要抓了蛇,准来孝敬我阿玛。我家下人还教过我抓蛇呢。”
十三急眼了:“四嫂,你可不能把我这蛇做了汤。”
卓雅说:“你送了我,管我做什么。”
十三说:“要不我把萧送你?”
卓雅说:“我又不会,要那劳什子作什么?”手里抓着蛇,不肯放手。
四爷说:“卓雅,下人都看着呢。还不放手。”
卓雅说:“他拿出来时你为什么不说?想看我笑话不是?”
四爷笑到:“正是。我也想见你有什么是害怕的。好了,这东西脏死了,你不怕我怕,赶快净手。”
卓雅得意到:“明日我抓一条放到你的美人床上去。”
一屋人都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文依旧是要更的。只是,我不知道,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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