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钟声度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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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钟声度花影-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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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以前结了梁子,还是出小错,避大祸?

我不知道。这些人的智慧不是我能估量的。我唯一的优势是知道,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不必再理会这些小事。

至于弘皙,也许有些不安分,但他不是弘历的对手,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怡亲王逝世,嫁丫头的事只好推迟到八月。

八月,上命怡亲王子弘晓袭封亲王,弘皎别封郡王,均世袭。建贤良祠,以怡亲王胤祥功勋卓著而奉为首位。

军机处设立之时,怡亲王已经逝世,但皇帝还是封他为首任军机大臣。

这些朝堂大事略略一叙就罢,我只管嫁丫头。

过了中秋,我就厚厚地赐给丫头们嫁妆,送她们出嫁,只有春吉不肯出去,留在身边总理我的一切事物,新来的小丫头我甚至都记不住名字,穿花似的来去,我也不想管。

本想在接秀山房嫁女儿,但因为皇帝常驻圆明园,关防严格,劳师动众,于是我就在什刹海的别院看她们一个个给我磕头离去。

离开时,我亲自在别院正殿给她们抛洒五谷,为她们祈福。

喜乐阵阵,新娘们一个个出得门去,再不能回头。我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一直撑到曲终人散。

三天后,新夫妇回了门,我才回接秀山房。因为男人们当差方便,她们就又赖着跟我住了一个多月。早上男人们上值她们跟着进园子,下午离开时家里自有暖轿来接。

后来被我骂着,才一个个散了,回家做主妇,伺候公婆丈夫。

十月三十日,皇帝生日。虽然即将入冬,但今年比较暖和,圆明园水域都没有上冻。夕阳西沉之时,我乘船前往九州清晏,给皇帝拜寿。

怡亲王病逝,皇帝每日与张廷玉轻松不得。但生日,无论如何是要挂笔休息一天的。

在栈桥边下了船,第一次皇帝没有前来迎接。跪迎的新任首领太监是魏珠的徒弟,回话说皇上因为接待百官和王公大臣的朝贺太累,已经睡下了。

来到皇帝的寝宫,皇帝果然在炕上睡得很熟。这是他第一次睡踏实吧。

我怜惜地看着他那已经五十四岁,布满细密皱纹的脸庞,不禁痴了。第一次从桃苑的床上醒来,看见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比今日的天申还小。如果当时我没有很急地告诉他那一切,事情也许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他的少年时代也许会更快乐一些吧。

我真的不知道,我改变了什么,或者,我什么也没能动得了。

我从身上解下康熙帝亲自交给我的孝懿皇后娘娘的玉佩,放在他的枕头边,离开皇帝的寝宫。

魏珠的徒弟,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很惊讶,问:“娘娘不等皇上醒来?”

我摇头,对他说:“尽心伺候皇上。你师傅在五阿哥的府上过得很好,只要你差事办得好,将来主子们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魏珠的徒弟说:“奴才们都省得,谢娘娘照拂师傅,赐给师傅养老的好去处。奴才们记得娘娘的吩咐——只是娘娘就这么去了,皇上醒来——”

“难得看到皇上睡个踏实觉,让他歇着吧。我将先皇后娘娘的玉佩放在枕头边了,你记得要提醒皇上收好。也是时候还给他了。你跪安吧!”

春吉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娘娘今日——”

“你别忌讳,我就是在交代后事。我们上船吧,去什刹海住几天。我累了。”

春吉扶我离开九州清晏,上船离去。

皇帝一觉睡醒,懋嫔的船刚刚驶过蓬莱洲。

他坐起来,没有别人。明明阿凡来过的,难道是做梦?

刚刚他只是太累了,不想起身,迷糊中觉得阿凡放了什么东西在枕头下。

他并不确定是不是做梦,但还是翻了翻枕头,看见那块光洁莹亮的玉佩果然在枕头下。他于是奇怪:阿凡为什么走了?等我一下也不可以吗?

皇帝大声唤来近侍太监。

魏珠的徒弟高无庸来了。

皇帝问:“娘娘怎么走了?”

“回皇上话,娘娘说难得看到皇上睡得这么踏实,就没有打搅。娘娘说将先皇后娘娘的玉佩放在枕头边了,请皇上记得收好。”

“娘娘还说了什么没有?”

“也没说什么重要的,只说,也是时候将玉佩还给皇上了………………”

“什么?她们走多远了?”

“刚过蓬莱洲。往东北方去了,好像是要去什刹海。”

“给朕更衣。”

高无庸赶紧给皇帝更衣。皇帝追到栈桥边,红帆已经远了,即将进入什刹海的水域。

什刹海的钟声传来,惊醒了失神的皇帝。静音大师的预言在他耳边响起:“王子东顾,楚天辽阔;丹心付君,红帆远行——”

又想起宝塔上静音大师的话:“既然船都造好了,果然是记得的………………”

皇帝一惊心,命令道:“高无庸,要赶紧追上娘娘的船——”

一边说一边往栈桥的尽头走,高无庸赶紧命人将御船撑到栈桥边,扶皇帝上船,解了缆绳,直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对命运有什么看法?

24 异种遥从塞外传,香台曾为捧金仙(后篇)



我听到钟声,犹如大梦初醒一般,对春吉说:“时候到了,我上了岸,你就赶紧开船去找裕主子,让她把天申和元寿叫到别院来………………”

春吉着急:“娘娘,你这是说什么话!”

“你别跟我扯,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话间,船已经靠上了趸船。

春吉上前扶我,我摆脱了她,说:“快去。”

另有两个丫头扶了我上岸。

平日里我都是走路从河堤到别院,十分轻快,今日却似乎灌了铅——是因为舍不得离去吗?

我刚坐到炕上,春吉就又回来了。

我生气道:“你竟不听我的话?”

春吉忙说:“皇上派人去了,皇上来了………………”

还没说完,皇上果然就进来屋,见我坐着,冲上来抱着我。

两人的眼泪都哗哗地流,说不出话来。

春吉也在一旁流着泪。

半天,皇帝说:“阿凡,这不是真的,对吗?我们都想错了——”

我推开他,盘腿坐在炕上:“皇上是有悟性的,也不必说了。想必就是这几日吧。我呢,这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后面这几年都是赚的。”

“你不能老十三才走,就——”

“江山代有才人出。皇上不要太痴了。”

“我跟你一起去——”

“说什么傻话,你的差事还没有办完——”

“我不想办了,我好累好累——”

“我知道。慢慢地转交给后人,不能太急了。弘历虽然已经成年,毕竟这么大的国家,还要磨练几年。记住,蓬莱洲的太监和宫女全部要秘密遣散。”

“阿凡,当年他们怎么得罪你了?你又不肯交给我处理,春吉她们也是宁死都不说——”

“《霓裳》乃亡国之音,千万不能再兴起,尤其不能让后人知道。乐谱我已经悉数烧掉,但人的思想我是无法抹去的。虽然我让他们吃了哑药,但他们还有手,那么多人,还可以回忆出来的。所以他们必须遣散。”

皇帝频频点头,说不出话来。

我笑道:“皇上不必担心,那一世的你还在等我呢。和这个你一样,也是个没耐心的。如今我也弄不清楚前生今世了,就像跑龙套一样,这边结束了,赶紧往那边去,没个消停的时候………………”

皇帝破泣而笑:“果真如此,留也是留不得?”

“留不得,留不得——”

两人正说着话,天申和元寿先进来了,紫堇也跟来了。

见皇帝在上面坐着,赶紧要跪下。

皇帝说:“今日一家人叙话,不要多礼了。”

天申冲上来抱紧我:“娘,还没到时候吧,你别急着走啊——”

皇帝喝斥道:“天申,你说什么话!”

元寿赶紧打圆场:“老五刚才在船上哭了半天,都怪小太监没说清楚。今日姨娘气色很好,想必是要请我们吃酒吧。去年的葡萄酒可得了?”

紫堇说:“酒都在山房的梅花树下,这里哪有?”

我笑道:“是到告别的时候了。虽然舍不得,这再见却是非说不可的。皇上刚才已经和我说好了,往后这天下事就是弘历的,让你阿玛也歇歇——”

弘历又喜又愁:”姨娘这话可是损我?我至今都没有正经办过差事呢。”

我和皇上相视一笑。皇上说:“慢慢就都交给你了。你处处要学圣祖爷——你皇祖父八岁就接管了天下。只是中间多有曲折。朕不想后人也吃那么多苦,好歹要到你担得起才能离开。”

说到这一茬,弘昼插嘴道:“四哥,说好的,我不管你的事,你别叫我办差——”

弘历哭笑不得:“江山社稷是祖宗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你在一旁乐呵,我在那里卖命?”

我喝道:“说这话就都该掌嘴。什么卖命?总共就你二人,皇帝只有一个。弘历,天子代天牧养黎民,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弘历于是不说话了。

弘昼争辩说:“今日要说清楚。四哥不能等娘和阿玛都走了,就拿我当牛使唤。”

弘历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十三叔?”

“你也没有学皇阿玛——”

我只好劝二人:“弘历,盛世天下,顺应世情即可,不必多虑。天申自幼就被宠坏了,我走了,你好歹担待着些。你也就这么一个弟弟,办差有王公大臣和百官——”

“就是姨娘把弘昼宠坏了!”弘历急了。

皇上变了脸色。我拉拉他的衣袖,对弘历说:“是我宠的,没错。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如果他也野心勃勃,你阿玛可有好日子过?不过,你可以不担心他,别的兄弟可不能不担心——”

弘历聪明,问:“皇祖父的孙子重孙那么多,还请姨娘明示。”

“你二大爷家的,还有十三叔家的——”

这下一屋人都惊呆了:“不可能,十三叔——”

“十三叔的其他儿子都没有问题,但弘晓自幼也是被宠坏了,做事不知轻重,他和理亲王有些不清白,这你们都知道。十三叔的爵位你尽可让其他的兄弟承袭,人做错了就要承担责任,也是没办法的。其他的我不知道,总之也要严密监视。”

弘历问:“姨娘,您多透一点给我?”

我摇头:“姨娘只知道主要的,枝枝叶叶你们自己理清楚。这两位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所以要特别注意。”

八弘昼问:“娘,你要去江南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紫堇不知该说什么好,垂头丧气地。

我戳了弘昼一指头,说:“你那正经额娘的样子,怕不是要吃了我?”

众人于是都笑。

我说:“我是从梦里来的,还是从梦里回去吧。弘历,只有一件事情要记住,孝恭仁皇后并没有当你是她的孙子,往后不可给她再加谥号。我和她斗了一辈子,却也不是正大光明的。我去了,也不可追封谥号。就让我们如尘烟一般离去,尽量少留痕迹………………”

弘历看看我,又看看他阿玛,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皇帝点头。

于是弘历跪下,说:“姨娘的话,弘历都记住了。”

我转脸对皇帝说:“我去了,给露叶一个名分吧,她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红李封了贵人,露叶至少要封妃。”

皇帝不高兴说:“你这是在怪我?你的位份低,是你自己要的。”

我说:“我都要死的人了,还争这些有用吗?这些年我在乎过这些虚名吗?露叶真的是太可怜了。她和你同年,活得很顽强。你为什么要小气呢?我不要位份,是因为我不在乎,可她们,除了位份,什么都没有。要我说,如果不看出身,但看行事和功劳,她做皇后也是合格的。”

于是大家都叹气。弘历自幼被露叶养大,情分又更是不同。

弘历说:“如果阿玛为难,不如将来——”

我笑道:“她只是一个宫女,你阿玛没有封她,你将来以什么名义来追封她?”

弘历于是垂了头。

皇帝于是说:“我答应你。”

因有皇帝在场,紫堇始终有些不自然。我笑道:”紫堇平日里傻大妞一般,今日倒有娘娘的款。我去了,山房归你,我的人你都要给我照顾好,尤其是春吉。”

春吉独自垂泪多时,见我说到她,忙要跪到我跟前。我抱住她,说:“我也是个靠不住的。要你嫁人又不肯。其实,天下的好男儿也多的是。你看这屋里就有三个——”

众人皆笑。春吉却连脸都不红,说:“我自幼受尽父兄的连累,有命无运,好男儿与我是没有缘分的。娘娘若去了,我就做姑子去。”

我忙骂道:“早知如此,早早就该去了,却又留着结下尘缘做什么?紫堇将来是个好命的,你就跟着她吧,有你在,她也不至于被人讹了。”

我对紫堇说:“几个丫头出嫁,我生怕她们吃了亏。如今要走了,剩下的又不够分了。”

紫堇笑道:“你那点银子,谁稀罕了。”

“春吉,剩下的银子你掌管,以后的丫头出宫或出嫁,你就给她们分一份。”我缓了一缓,接着交代:“我的首饰全都留给你,除了将凤钿还给皇后娘娘。”

弘昼问:“娘,我呢?”

紫堇要打他。他躲在我身后:“娘,你就顾着丫头们!”

我说:“往后弘历会给你很多,你不如去巴结他,更实在。我攒了一辈子,连几个丫头都分不好。其他器物都是公中的,只要你阿玛许你,你就是连房子拆了我也没意见。”

说了这么久,我感觉很累,很累,就靠在皇帝肩上,皇帝将我放在炕上躺好。不放心地摸摸鼻息,还在,于是放了心,对其他人说:“都回去吧,我看着就行。”

弘昼不肯走。

皇帝说:“你若不放心,明日早上许你再来。”

弘昼于是也离开。

皇帝让春吉伺候着换了衣服,在我身边躺下。两人相拥着睡了。

一夜好睡。

皇帝起身时,被窝里依然很暖和,唤人来更衣,才知道外边下雪了。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吩咐:“天冷,不要唤醒娘娘,让她自己醒来好了。下了朝我再来。”

不知道为何,皇帝议事时,总觉得心神不宁,批折子时更是静不下心来。于是他就索性不批了,想乘船往什刹海去。

正要上船,太监说因为下雪,海子里已经有了碎冰,恐怕不能乘船了。皇帝正在恼火,就见弘昼满身污泥,火急火燎地来了,也不跪,抱住皇帝就哭:“阿玛,不得了,不得了,娘去了,去了——”

皇帝浑身一抖,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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