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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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惶恐-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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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簇火苗一灭,谢樱樱的那一双眼睛便如同死了一般,虽然依旧能看见东西,却再也不会饱含爱慕地看着一个人了。

谢樱樱想,玉蝉身体底子虽然不错,却受了重伤,关在柴房只怕活不过四天,她绝对不可能再等了。王梦惜此时已经因为自己受了伤,即便莫知不警告她,她也决不能再贸然去求王梦惜涉险了。

她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想到了一条路,一条她向来敬而远之,一条她视而不见的路。

她既然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后悔,只是心中那一抹孤寂终于破了她的骨,进了她的髓,侵了她的魂魄。

她整整站了一整夜,看着月升望着月落,听着远近的雀叫鸟鸣,终于适应了那抹孤寂。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她终于微微笑了出来,这一笑伴着金光,伴着风雪,这一笑是孤寂的,却也是宛如新生的。

赵妈妈自然知道谢樱樱在院中站了一夜,因为她也在廊下陪她站了一夜,此时见了谢樱樱笑,心中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她上前温声道:“让老奴伺候小姐梳洗吧。”

谢樱樱不看她,只伸手摘了一朵正要盛开的梅花在手中把玩,轻柔缓慢地问:“奶娘,为什么樱樱想得到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呢?”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落寞妖娆的风情,哀而不伤,可是赵妈妈是从小看着谢樱樱长大的,她知道谢樱樱的心性,更知道谢樱樱素来是善于藏匿心绪的,所以明白谢樱樱此时心之悲痛只怕前所未有。

“小姐,回屋休息一下吧。”春菱也是陪了一夜,此刻面色憔悴,一半是担心谢樱樱,一半是担心玉蝉。

谢樱樱点点头,随手将那朵梅花抛了,对春菱笑了笑,明亮无比:“春菱你放心,三日之内玉蝉必出了那狼窝。”

她说完也不看春菱的表情,只觉得这句话说出来那样的舒服,让她再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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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早上,容城老少都知道了一件惊天动地的消息,一件能让容城所有人都惊讶得掉了下巴的消息:谢家六小姐求谢华退婚,谢华不允,谢家六小姐便孤身在谢家大门前跪着,非要跪到谢华同意了为止。

而这日早上,在别院养伤的王九郎收到了一封谢樱樱的信,信上只有几个字:今日之后,九郎千万珍重。

谢樱樱的字迹娟秀,每一个字都写得极认真,像最后一次写那般认真。

事情传出不久,王家派人将王梦惜请回王家,却是不知为了什么。

*

容城谢家的大门前,风口浪尖上的谢樱樱正跪得笔直,她的背影纤细,像是一尾凤竹,在这漫天的风雪之中岿然不动。

今早忽然下了大雪,却不怎么冷,只是那雪落在谢樱樱的肩上便融化了渗入衣领里,甚是难受。她悄悄挪了挪已经麻木的膝盖,心中略有些恻然。

退婚这件事必须由她提出,她也必须长跪谢门外,也必须让容城所有人都知道是她负了王家九郎,这以后的戏她才能唱下去。

她想这样对王梦惜也是极好的,世人会叹他多情被负,情深反被误,但这样的王九郎却又是他们心中完美的王九郎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完美了。

她正想着,眼角却瞥见从街角走来的人,她便怔住了,愣住了,定住了。

男子一身青衫,未披斗篷亦未穿裘衣,他手中撑着一把竹节油伞,为他遮了一些风雪。许是有伤未愈的缘故,他面色苍白,连双唇也是毫无血色的。

他缓步而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谢樱樱的心口上,他停在了距谢樱樱三尺之外的地方,再也不肯挪动脚步。

他眸色如水,于谢樱樱来说是这满天风雪之中唯一的光亮。他掩唇咳了咳,神色平静:“樱樱,我便这般让你不能信任么?”

谢樱樱一瞬间想要站起来跑过去,抱着他说:不是的不是的!樱樱是相信九郎的!

可是她忍住了,她稳稳地跪在原地,仰着头说:“九郎啊,九郎走的道路是一条厮杀的道路,这条道路满是艰险,樱樱虽然不畏艰险,却会成为九郎的牵绊与累赘,而九郎这样的人是不能有牵绊的,九郎有了牵绊便会心软,便会给自己给敌人留退路,九郎便也会害怕了,会害怕便离输不远了,离死也不远了。”

王梦惜眸光一闪,开口问:“樱樱,你可是怨我那时害了玉蝉,又累你受伤?”

谢樱樱摇摇头,竟然笑了出来:“樱樱曾说过不怨九郎,便是真的不怨。其实樱樱当初应了九郎的婚事便是被情所误了,那时的樱樱是糊涂了才应的,谢樱樱和王九郎是早该断了的,只是樱樱爱慕九郎,又贪恋九郎给予樱樱的怜惜眷顾,才拖延至此,如今却是大梦初醒,终于不得不停步了。”

王梦惜笑了,十分苍凉:“我自然知道樱樱心中所想,只是还痴心以为樱樱是恼我才做出如此的举动,那便也还有余地。”

“樱樱为何不提前将此事告知九郎,如今容城之人都已知晓此事,王文昌已经决定要退婚了。”他声音带着无奈与悲戚,谁曾让王家九郎如此无奈呀。

谢樱樱心中是有些难过的,却是婉然一笑,答道:“樱樱怕见了九郎便要后悔,便做得不够决绝。如此甚好,王家退婚也不损九郎的名声。”

王梦惜苦笑一声:“樱樱怎么还在意我的名声,我自己都不在意了。”

他说完却是缓步朝谢樱樱走来,他手上的一柄伞替谢樱樱撑起了一片天空,遮住了这凛冽的风雪。

他将手中的伞放置进谢樱樱的掌心,他掌心温热,是谢樱樱所贪恋的温度,却已经失去了。

他说:“谢氏樱樱,今日之后王家九郎再也护不得你,这一柄伞送与你遮风挡雨罢。”

他说完,便松了手,当真不看谢樱樱一眼,他背如劲竹越走越远,青衫上却染了星星血迹,那是昨日才上了药的伤口,那伤也是因为谢樱樱而受的。

谢樱樱终于忍耐不住,丢了伞两步扑上前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王梦惜的腰。

她并不说话,只是豆大的眼泪都溶进王梦惜的衣衫之中,灼热烫人。

“谢樱樱,你既然已经决意了断,又何必做此姿态,还嫌王九郎伤得不够深么?”王梦惜的声音平静冷然,刺得谢樱樱浑身一痛。

她却是没有松手,只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似要永远记住这一刻。她浑身瑟瑟发抖,脸贴在王梦惜的腰背上,声音缱绻温柔,像是当日在小舟之上,她倚在他怀中时那般温柔。

她说:“九郎,你只记得今日之前的谢樱樱好不好,今日之后的谢樱樱你都不要看也不要认识,因为今日之后的谢樱樱都不是谢樱樱了。”

于这漫天飞雪之中,男子应了这女子最后的一个请求。

他应:“好。”

继谢樱樱长跪求退婚之后,王家家主不堪其辱,不足半日便派人去谢家先行退婚。谢华既气又急,还想求取转圜的余地,可是王文昌本是不满这门婚事的,怎会给谢华机会,这婚退得是相当决绝。

谢婉宁知道了这事,心中甚是畅快,虽然不知谢樱樱的想法,却觉得这事做得甚是合她心意。

和谢婉宁一样想法的便是容城百姓,街头巷尾甚至放鞭炮庆祝此事,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谢樱樱得了她想要的结果,便也不跪了,拍了拍裙子,回锁香院睡觉去了。

这是第一天的开始。

14心有别属

傍晚时分,谢樱樱睡醒了,梳洗一番之后让春菱去把自己的箫拿来。

谢樱樱并不常吹箫,回了谢家之后更是碰都没碰过,是故春菱找了许久才拿来。

外面已经黑了,谢樱樱也不令人点灯,只拿来箫摩挲着。

不久便有呜呜咽咽的箫声从屋里传了出来,那箫声吹得乱七八糟,实在是难听,只是那箫声却是吹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停。

王家退婚这件事让谢华多少有些惊恐,三皇子的生母荣贵妃是出自王家的,将来三皇子举事称帝,王家自然就是天下氏族之首,与王家联姻是十分必要的,如今王梦惜的婚事暂且不要想了,只能从王元昭身上动心思。

偏巧这日还是谢华的生日,谢华便趁势请了王元昭来,想要撮合王元昭与谢婉宁的婚事。至于王梦惜,谢华却是有些为难的,虽然他还想笼络王梦惜,但是今日才退了婚,只怕面上也是有些尴尬的,却还是送了请帖去,至于来还是不来,单看王梦惜他自己了。

眼见这已经开席了,王梦惜也没有出现,想来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

席上谢华多以言语刺探王元昭的想法,王元昭自然知道谢华心中所想,他与谢婉宁成亲自然是一件互利之事,只是这谢婉宁似乎对王梦惜有意思,他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只是却也没有明确拒绝谢华。

谢华见他态度如此,心中便也有些打鼓。正是这时,却有箫声传进厅里来。那箫声甚是古怪,声音虽然不大,穿透力却极强,像那吹箫之人就在眼前一般。

箫声如泣如诉,低沉哀伤,倒像是一个女子思念着情人的柔肠。这曲子从没有人听过,可是却好听得很。

王元昭心思一动,问道:“不知是何人吹箫?”

谢华急忙让人去把人寻来,待来人进了厅里,却是众人皆愣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被王家退了婚的谢樱樱,只见女子一身白衣翩然欲飞,容虽绝色却隐见憔悴,她手中一柄翠色玉箫,衬得手指洁白无比。

她这一来,先前他还曾羞辱于她的王元昭便觉得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处置之时,却又见一人进了门,竟是王梦惜。

王元昭今天听闻谢樱樱请求退婚便觉得奇怪,谁知这刻竟见到了两人,于是也不做声,只看两人之间究竟是藏了什么猫腻。

谁知那王梦惜给谢华贺了寿便入座,并不看谢樱樱一眼,那谢樱樱也怪了,亦未看王梦惜一眼,竟是抬头窥了自己一眼。

这一眼含羞带嗔,直看得王元昭心慌意乱,不知事因为何。

王元昭又仔细去瞧谢樱樱的神色,谁知又见谢樱樱抬头偷瞧自己,两人这一下便对上了眼,谢樱樱红唇微张,仓仓皇皇地低了头,再也不敢往王元昭的方向看了。

这下王元昭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这谢樱樱拒了王梦惜的婚事,莫不是因为她倾慕于自己?

这猜测虽然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却也是隐约可以推断的。因为前日她才见了自己,隔日一早便要退婚,而今夜那箫声分明是女子哀怨的闺中之曲,刚才她见了自己又是那样一番模样,想来多半是如同自己所猜想的那样!

王元昭蓦地惊喜了起来,从小他便文武都不如王梦惜,如今却有一个女子舍了王梦惜的正妻,只因为仰慕于他,这怎么能不令他欢喜莫名?

“原来刚才吹箫的是谢六小姐,不知那曲名为何?”王元昭细心观察谢樱樱神色。

谢樱樱脸有些红,盈盈福身道:“回三郎,那曲名唤《惜春朝》。”

她声音有些颤,像是十分紧张的样子,和前日在浊清楼里义正言辞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正证实了王元昭的猜想。他心中更是欢喜,他总算有一样东西是比过王梦惜的了。

那谢华却觉得今日之事着实太过古怪了些,难不成这谢樱樱想退婚是为了嫁给王元昭?这可是绝对不成的,王元昭身为嫡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王家的,势必要配给谢婉宁才合适。

于是想要将这还没烧起来的火快些浇灭:“樱樱,你病弱,且回去歇息吧。”

往往把一个人撩|拨到一定的程度,却偏不给他,这才是高明的办法,谢华不知道,谢樱樱却是晓得的。于是谢樱樱乖乖福身告退,却没忘了再去瞟王元昭一眼。

果真这王元昭便被撩|拨得不轻,那叫一个魂牵梦萦,彻夜不眠,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且说这谢樱樱出了前厅,正欲与春菱回了锁香院去,却在走廊被莫知挡住了。那莫知平日见了谢樱樱便是横眉冷对的,如今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冷声道:“公子说,以后姑娘若是需要帮忙,派人拿着这枚玉鉴去找他便可。”

谢樱樱伸手,莫知却并不把那锦盒递给她,他只瞪着她,叱道:“公子痴情,没想到却遇上了个绝情的,既然负了公子,怎么还好意思收公子的玉鉴!”

谢樱樱依旧伸着手,她看着莫知,轻声道:“你到底是给我,还是不给我?”

莫知被看着樱樱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更是气愤,恶狠狠地把那盒子摔在谢樱樱的掌心,怒道:“谢六小姐好操守!当初公子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为了娶你这无情妇人而去受那百针刺穴之苦!”

莫知言罢,甩袖而去。

谢樱樱打开那锦盒,里面躺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玉鉴,玉鉴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惜”字,她慢慢摩挲,把那个字印在掌心,印进心里去。

“春菱可知道百针刺穴是什么么?”

“春菱不知道。”

“呵呵,人的身上有几处大穴是不可以同时用针去刺的,否则不仅痛不欲生,还会折损武功和寿数。”她解释给春菱听,也解释给自己听,然后闭了闭眼,道:“此时我更庆幸,我终于清醒过来。”

谢樱樱走过花园的时候,又遇上一个人,这个人却是谢婉宁,她抱着双臂倚在廊柱上,嘲讽笑道:“怎么,你才弃了九郎便要投入王元昭的怀抱了不成?”

适才席上发生的事情早就有下人告诉了她,所以她才在这里等着谢樱樱,准备好生羞辱谢樱樱一番。

谁知谢樱樱听了她的话却美目含泪,哭泣不止,谢婉宁被她哭得心烦,喝道:“哭什么!你犯|贱还好意思哭!”

谢樱樱这才抽抽嗒嗒地收了眼泪,道:“樱樱身份低微自然是配不上九郎的,可是樱樱却是真的倾慕于三郎,情不自禁才会如此的,请七小姐莫要取笑樱樱。”

谢婉宁见她哭得甚是伤心,便也信了几分她的真心,不欲与之为难。哪知她刚要走,谢樱樱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樱樱你到底想说什么?”谢婉宁没了耐心,若谢樱樱再不说她可便恼了。

谢樱樱叹了口气,颇为感慨的样子:“七小姐既然是想要嫁给九郎的,那往后还是少与三郎相处。”

谢樱樱这话说得奇怪,让谢婉宁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平日里根本和那王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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