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哥,你背我!”稚嫩的声音,小小的女孩儿头仰起来,眉眼弯弯,笑成两弯镰月。
“叫侍儿背你!”高一个头的男孩带着小小的玉冠,背起手来,昂然而立。俨然一副小君王的端庄宝相。
“不要!我不要。我要你背!”女孩儿的嘴撅起来,扯着*不撒手。
“梓梓公主,十王子那般娇贵,万万背不得的。”年纪大些的嬷嬷弯下腰来哄。
“不可以背别人,但是可以背我!我是他最疼的妹妹!”梓梓哭起来。
大大小小的侍女转成一圈,劝不住,越劝越哭。哭得声音越来越大,传荡在花园里,似乎要把阳光都撕裂成细碎的金线。
小男孩仍背着手。挺直了脊梁站着。嘴角却悄悄浮起笑来。
哭声益发的大起来,梓梓一边拉了嗓子哭,一边悄悄地抬起泪眼来看那个站在一边的蓝色身影。终于转过来了。走过来了。蹲下来了。然后很生气地把她背起来了。
转涕为笑中,梓梓把一脸的鼻涕眼泪全抹在他宝蓝色的绸衣上。
“你又弄脏我的衣服!”方不言用力把手往上拖。语气里却带着宠溺。
“谁让你害我哭那么久!”梓梓擂起小小的拳头来打他,更紧地趴住他。
换一个镜头。宫中飞凤腾龙的学院。梓梓穿着翠绿的纱裙,趴坐在学院的门坎上。远处有书使教书的声音隐隐传来。还有孩子整齐读书的琅琅声音。
“你又逃出来!书使一会儿请你吃戒尺!”方不言从树后面转出来。他又长高了。一张脸越发清俊。黑眼睛幽深得璀璨的黑宝石。
“你还不是逃出来!”梓梓嘟嘟嘴。“学得那么慢。我都知道了!我不想听!”
“真的是因为这个?”方不言轻轻笑起来。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你还笑!”梓桐站起来推他:“一到休息,你看看你身边那些妹妹们!穿红着绿,都可以开一间霓裳羽衣铺了!我想和你说说话,钻都钻不进来!”
“你就气了?连最喜欢的书使的课都不上了?”方不言拉着她细细嫩嫩地手,在高高的白玉门坎上坐下来。轻轻拔拉开她的又黑又柔的头发。
“她们都喜欢你。就只喜欢你!不言殿下不言殿下叫得好亲好肉麻!”
“你也可以叫。”方不言哈哈笑起来。
“不言不言不言不言!猪殿下啊!”梓梓翻白眼,撩着小裙子站起来:“我以后都不喜欢你,不和你玩!也不和你说话!我喜欢四哥!他清静!我以后去找他!”
“可是我不喜欢她们,我喜欢梓梓。梓梓才是我最喜欢的妹妹呀。她们不过是沾些边的亲戚。”方不言抓住梓梓,把她搂过来。又皱起眉来:“不许你去找四哥!四哥像个闷葫芦!以后你学成那样怎么办?”
“那你只准喜欢我,不能喜欢她们!只陪我玩!”梓梓仰起头来。她总是长不过方不言。总是比他矮一个头,怎么吃肉怎么追都追不上。
“好。”方不言搂着她,忽然又猛地拉起她,跳下门坎来躲进树丛里。一群同龄的华丽衣着的娇娇宝贝们走过去,叽叽喳喳:“十王子不在,四王子也不在!最漂亮的两个王子都躲起来了。”
“四哥去哪儿呢?”梓梓探出头来。眨着眼睛。
再换一个镜头。
梓梓长高了,穿着鹅黄的裙子,梳着漂亮的发髻,扎了小小的一朵黄色的迎春花,一个人坐在假山后面,把小石头往池子里丢。望着溅起的水花,咬着*,脸上还隐隐有未干的泪痕。
“梓梓!梓梓!”方不言在水榭里转来转去,走了四五个来回,不停地叫着找着。
梓梓不吭声。撇起嘴来又想哭。
方不言终于看到假山后的黄色的衣角。绕过来,心疼地看着独自一个儿坐着的梓梓。
“怎么不应我?我找得那么辛苦。”方不言弯下腰把她拉起来,梓梓的手冰凉,方不言把她的手捂在手心里:“太阴凉,别坐这儿。”
梓梓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言,十哥,她们说的话我听见了。她们说我不是母后生的,我是捡的,是你捡回来的!”
“别哭,她们胡说,我让父王去教训她们。别哭啊。”方不言搂紧她。
“可是是真的,供奶嬷嬷说不准她们再提起这件事。供奶嬷嬷都知道!”梓梓哭得更伤心。供奶嬷嬷是他们的乳母,她断断乎不会骗人的。
方不言不说话,低下头来搂着齐他胸高的梓梓,只是更紧地搂着。他捡回来的。他都不记得,原来这个他最喜爱的妹妹是他捡回来的!异样的情绪从心里伸腾开来,说不出是喜是悲,还不曾成年,却比梓梓懂事的方不言只是紧紧搂住怀里伤心哭泣的妹妹。
从那个时候起,梓梓就变了吧?方不言把身上熟睡的子子放下来,抱在怀中,坐在石头上。手轻轻一扬,头顶上便支起白色的羊皮帐篷。子子睡得香。长长的睫毛盖下来。嘴微微抿着。脸上有淡淡的倦意。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那时候白晰,却更真实,更温暖。
他低下头来,把脸轻轻凑在子子温暖的面颊上。闭起眼,从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多好。梓梓!虽然你现在是子子,可是,你还是你。你回来了!我又抱着你了!我们也这样依偎过,这样相拥过,你怎么舍得忘记?你怎么忍心把它全都抹煞了?
正文 我一直在等
子子微微地动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飘。没有一点儿力气,没有一点儿重量。飘飘忽忽,像一片风里的树叶,控制不了方向。
忽然就有人搂住了她。宽厚的胸膛,温暖,充满着保护感。把她的头按在胸前。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有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如同隔着千山万水:“梓梓,别听那些闲言,我去求母后。我娶你。我只要你。”
“怎么可能呢?不言,你决定不了的。”是自己的声音吗?如此清脆,又如此伤悲?
“我发誓,若不娶你,我便血溅孤山,魂飞魄散!”
突然间就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吹得衣裳猎猎作响。明明是很大的风,如何没有把她吹走?
“你看,天地都要为我的誓言作证了!”那个声音从轰轰雷声中隐隐传来。有些耳熟。是谁的声音呢?子子努力想《文》睁开眼睛,却怎么《人》都睁不开。心里《书》面着急,暗暗《屋》地骂:“誓言,誓言是如今这个年代最算不得数的东西,两个口字,惟独无心,全是有口无心地胡说。说来哄人的玩意儿。
可是怎么就是睁不开眼睛?哎呀弄不好是鬼上身了!
子子勉力地挣扎。想要醒转来。
方不言微微地皱起眉来,看着子子在怀里锁了眉头,发出细微地叹气声。她做恶梦了吗?有他抱着,却还是睡得不稳?
那张粉嫩的樱唇,微微地张着,似乎想要叫出些什么来。眉锁得更紧了。
就是这张粉唇,今天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搂着她身边的人乱亲!
醋意如潮水般袭上来。不假思索地,方不言倾*去,用自己的唇,贴近熟睡中的子子微张的嘴。
好软。可是不温柔。侵略一般地盖上来。贴得那样紧密,似乎生怕一松开就飞走了。
子子张开嘴想叫唤。热腻的东西就势滑进嘴里来,堵住了她自梦里发出的微弱叫声。
舌头么?
在她嘴里甜蜜地扫荡,一遍一遍地勾引。一遍一遍的纠缠。亲昵地碰触,软绵绵地纠绞,*,似乎要吸出灵魂深处的什么来。
可是她竟不讨厌。这样的似曾相识,竟让她从骨子里酥软起来,一种从来不曾苏醒过的感觉,从不知名的深处涌出来,如热浪一般袭过全身,怂恿她,鼓励她,热情地*。深深地回应。
好热。子子在方不言怀里扭着头。想要避开,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却躲不开那个蛮横而急切的吻。也舍不得避开。很甜很美,像浮在云彩上。不再是刚刚那样孤苦无依飘荡的感觉,有什么,把心填得满满的。她有些狂乱地伸出手来,搂住了一颗头。有粗粗的发丝。结实的颈项。是梦吗?好真实的感觉。
方不言闭起眼来,把子子的头紧紧扶住。心里像要炸开。激流如闪电一般从身上击过。他几乎要颤栗起来。她回应他!她轻盈小巧地来点触他。她伸手来搂住了他的头!十万年不曾体会的久违的感觉。他思念过多少回?梦里面萦绕过多少次?
他几乎不可自制地,想把手抚上那个温暖的身体,去*那柔腻的肌肤。
“他们在前面!”桔嫣的声音猛地传出来。
方不言一震,拉开子子环住了他脖子的手。抬起头来坐正。子子的手软软的垂下去,脸上一片激情中的殷红,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方不言把手抚*的脸。对不起。现在还不是时候。梓梓。我要你睁开眼睛,清清醒醒,明明白白,和我这样相拥相吻。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正文 玉佩儿的主子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惊到别人怎么办?”玉佩儿慢条斯理的声音。
“你放开我!”桔嫣的恼怒地甩开玉佩儿一把揪住她的手。猛地掀开帐帘。
方不言搂着子子,安静地坐着。低垂了脸,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飘逸的影子。
桔嫣呆了一秒钟,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这小小的空间里,有一种静谥,一种令人不忍破坏的静谥。
“言哥哥。她还没醒?”桔嫣走到方不言身边蹲下,声音里有小小的委屈。伸了脸去看熟睡的子子。
玉佩儿*着手站在帘子旁边,眼里带着一丝从方不言身上扫过。
“她脸怎么那么红?”桔嫣小声地惊喊出来。
玉佩儿一个箭步跨过来,关切地低下头去。方不言忽然抬起头来淡淡一笑。把子子交到玉佩儿手里:“她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前面转弯过去,有一棵老槐树,上面有一串铃铛,你摇一摇,自然有人出来接应的。”
说着拉了桔嫣的手,转了身大踏步出去。
桔嫣半天没说话,走出老远,才忽然着迷似地笑起来:“言哥哥,你笑得多帅啊。你要多笑笑。你老绷着脸,我从来没想到你笑起来这样俊朗!”
“你怎么不自己送过去?”玉佩儿冲着他背影问。
方不言停下来,没有回头,眼睛望一望天空中点点的星辰,微微叹气:“我还没这个资格。若是长老看见我,难保又要大发雷霆。”
“走吧走吧。弄不好老孤怪发现我们在这儿就破门而出来。”
桔嫣对脾气古怪的长老有些畏惧。那一声惊破云天的笑把她惊得够呛。
说走就走。一团红云飘起来,转眼两个人已不见了踪影。
头顶上的羊皮帐篷也立刻消失了。
“怕成这个样子?有这样可怕吗?”玉佩儿独自嘀咕,抱起子子,依了方不言的话往前面走,转过一道弯,果然见到一棵老槐树,夜色中如一把巨大的黑伞,枝叶蓬*,树干有四五个人的合围粗。
只是枝繁叶茂,哪里有什么铃铛?
玉佩儿往左转了一圈,又往右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终于不耐烦起来,用脚往树干上踢:“老头儿,把铃铛拿出来。别欺负我是生人!”
老槐树叶子沙沙摇起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很是无奈:“我如何敢欺负你?你在我这树下,左转一圈儿,右转一圈儿,我如何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谁知道你是想砍树,还是想寻宝?你不说你要铃铛,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要铃铛?你不说要,我难道无缘无故地就放串铃铛给你……”
“打住!”
玉佩儿恨不能放开子子用两个手去捂住耳朵:“是我错了。我忘记招呼一声了。您老先开门。我手里的人沉得很呢。”
_文_轻轻一声响,树冠上果然就垂下一串铃铛来,黄铜打造,在夜色中隐隐闪着亮光,用了一根红丝带系着,很是漂亮。
_人_玉佩儿把子子放下来斜靠在身上,一个手搂住,伸出一个手来拉铃铛。立时清清脆脆发出叮叮的声音,传得很远,悦耳动听。
_书_有风吹过。眼前突然没了槐树,出现一个乳白色月门,圆圆一圈。中间垂下金色的帘子。脚步声哗哗地响过来,有一个惊喜的声音,说得又轻又快:“是小少主,她是不是想起来了?知道从这里回来?”
_屋_话音落下来,金色的帘子被一只蓝袖的手挑开,正是兰绿那张白生生的俊俏脸面。看到扶着子子的玉佩儿,大大一愣,立刻站住不说话。
“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慢慢吞吞的,半天,几乎和兰绿长得一模一样的兰青才慢悠悠地挑开帘子过来,看到玉佩儿,也是一愣,却还接得上自己要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我…说…吧,哪…有…那…么…快。”
子子一觉醒来,天色大亮。窗外绿树随风摇曳,天上白云朵朵,看得人心旷神怡。
子子一骨碌坐起来。摇一摇头,又抓一抓头。
啊。宴会。六万岁和他*嫩的茶叶姥姥。我怎么回来的?
子子光着脚溜出门去。兰绿在院子里浇花,看见子子,立时笑逐颜开:“小少主醒了!快起来吃好东西了!”
又叫小少主!子子皱眉。向兰绿招招手,兰绿立刻听话地过来,是真的很欢喜:“师父回来了,小少主,你快快去正屋里。有好东西呢。”
“嗯。”子子冷不防地伸出手来轻轻掐他白*嫩的脸颊:“不是说好叫子子吗?又忘记了?”
兰绿眼睛瞅了一瞅左边的中堂,向着子子极可爱地眨眼睛:“师父在,我不敢。”
哦。委屈你了。子子笑嘻嘻弯下腰来,在兰绿的小白脸上蹭蹭豆腐,环住他,如同哄孩子一般:“乖,告诉姐姐,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兰绿正要说话,兰青忽然在院子那头叫:“绿……!快—来!”
兰绿推开子子的手跑去帮忙,匆匆回头应:“是块玉佩儿!”
啊,是玉佩儿。他去哪了?子子拍头。这酒可醉得真够厉害的。
梳洗一番,匆匆到中堂中,老孤怪正捧了一本书在看。白须白袍,真真是仙风道骨。
“爷爷!”子子扑去老孤怪怀里。犹如天生就有的亲昵,没有一点儿拘谨。
嗬嗬。老孤怪大笑出声,搂住子子轻拍她:“乖徒儿,你去哪里玩了?可玩得开心?”
“好玩得很。”子子连连点头,捏起几上的茶点放进嘴里,东张西望:“爷爷,你的药采齐了?不用再出去采药了吧?昨天送我回来的朋友呢?”
“朋友?”老孤怪的脸微微地阴了下。松开子子。
“是我朋友呢。爷爷。是个住在地底下的玉,没什么恶意,什么都不大懂的,师父你没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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