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梨花?!”桑梓惊讶的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嘘。”
梨花反手带上门,拴上门栓。
“梨花,你……”
“阿萝,带着我。”梨花坚定道,不容她反驳。
桑梓想了想道:“是娘让你来的吗?”不然她想不出谁能命梨花离开叶府。
果见梨花点了点头。而她下面一句话令桑梓很是意外。
她说:“苏公子一直跟随。”
苏昱珩?
桑梓想起那时候苏昱珩温柔的凝视她,说:“阿梓,等你再大些,我便娶你为妻。”
忽而心中涌起一丝感伤,“梨花,你知道他为何要跟着我们吗?”
梨花摇摇头。
苏昱珩……
一大清早,桑梓就爬了起来,梨花在她屋子里歇下,她得找机会和裴清说这件事。
没想到裴清更早的来扣她的房门。
打开门一瞧,裴清笑眯眯的递给她一只硕大的柚子。
“呷?”
桑梓手忙脚乱的抱住这个大家伙。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这个水果。正巧村长家有,予洇便买来了。”裴清笑道。
柚子在夏朝是个稀罕物,桑梓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裴予洇是怎么买来的。她有些无奈道:“九王子欺负老人家,真的可以吗?”
裴清道:“你唤他九公子好了。这次予洇可没下毒,可花了五两银子呢。”
“五两?”桑梓越发觉得怀中的柚子好重。
“吃吧。”裴清笑的宠溺。
屋内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清瞳孔一缩,飞身而入。桑梓刚要解释,就见梨花被他反剪双手拖了出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阿萝……”梨花满眼含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桑梓只得叹气道:“四小姐哪里是那样好相与的?你且瞧瞧梨花胳膊上的伤就知晓了。”
裴清将信将疑的放开梨花,梨花已哭成泪人,边卷起袖管,只见那白皙的臂膀上布满森森血迹,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只留淡淡痕迹。
桑梓替她整理好衣裳,道:“她身上的伤痕更是多,只是不方便叫公子瞧了。”
裴清久久无言。
“让她留下吧。”
梨花登时跪下磕头,“多谢公子。”
裴清倒是罢了,抬眼看桑梓道:“跟我出去用膳吧。”
“嗯。”桑梓向梨花道:“你且歇歇吧,我会带给你。”
梨花乖巧的应了。
桑梓遂跟着裴清一路走到村中唯一的连接各户的小道。
小道上没什么人,偶尔会见几个光屁股的孩子嘻嘻哈哈的打闹。裴清一反常态,不言不语,似乎有什么心事。
“裴……哎哟!”
一个老妇人不看路,结结实实的将桑梓撞倒。
她低着头,呜呜噜噜的像含个枣一样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桑梓摔的不轻,在裴清的搀扶下好半天才起来,火气上涌,厉声道:“您老怎么都不瞧路的啊!”
老妇人抬起脸,未等说话,便把桑梓吓的尖叫一声。
那根本不是张人脸。那张脸看起来泛着灰色,枯槁消瘦,皱纹横生,嘴唇干瘪苍白,像是借尸还魂一样。更可怖的是,左脸颊是黑灰色的,一大块斑痕。
这么一来,桑梓消了火,哑着声音问:“老人家,您……您……”她本来想说这是怎么弄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老妇人慌张的遮脸,“对不住对不住。”又往后踉跄了几步,发出哗啦哗啦声。
后面来了几个粗壮的汉子,为首的那个似乎对老妇人很是尊敬,搀着她道:“娘,你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可叫儿好找。”
老妇人什么话也没说,任由他们搀扶着上了板车,可那眼神充斥惊恐,根本不是见到家人的状态。
两个大汉推着板车走了,剩下的那个抱拳道:“真是得罪了。家母神志不清,无意冲撞。”
裴清道:“兄台很是知礼,不想村中人士。”
那大汉一听,脸色不好看。“公子这话说的,难不成村子里非得全是粗俗无礼之人不成?”
桑梓忙道:“我家公子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那大汉哼了声,抬脚走了。
桑梓无不埋怨道:“公子,你也忒瞧不起人了。”
裴清道:“你不觉得这帮人很奇怪吗?”
桑梓不解,“有什么奇怪的?”
裴清道:“不好说。我只是觉得不对劲。这个老人家似乎很怕那几个人。”
桑梓细想了想,老妇人在见到几个大汉时,眼神中确实全是惧色。
“可是,那些人不是说老人家神志不清么?”
裴清看着她,“或许只是托辞。”
“!”桑梓犹如醍醐灌顶。
“走!跟着他们!”
裴清一马当先。桑梓赶紧跟在后面。
那几个人抬着老妇人进了一处深山。这个村子里也有住户住在山中,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裴清带着桑梓一路跟着走,又不敢跟的太过靠近,毕竟桑梓不会武功,很容易被发现。
深山里树木密集,遮住旭日,尽显得像黄昏一般,隐隐绰绰看不清人影。亏得裴清耳力好,听得到那些人的脚步声。
山路绕来绕去,潮湿的空气令人呼吸困难。桑梓走的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无法忍耐,只得拽住裴清袖管,喘着粗气道:“等等,裴公子,我……我走不动了……”
可孰想裴清拧眉道:“我们也不必走了。前方没路了。”
桑梓惊讶的看着面前那堵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山。
正文 第23章 地震
“怎……怎么会?”桑梓呆呆的摸了摸,不敢相信这是凭空冒出来的。
裴清沉声道:“这座山刚才被灌木和苔藓遮住了。看来,我们迷路了。”
桑梓自进了山就头昏脑涨的,她根本就是跟着裴清一路走,也不知道那群人是往哪儿去的。
裴清四处走了走,又试着攀爬那座山,折腾了半天,才道:“我们只能找其他路了。”
桑梓累的脱了力,无论裴清怎么拉扯她,就是不愿动弹。
“阿梓!”
桑梓无力道:“公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阿梓。我们至少要回村子去。”裴清软下语气,像哄孩子一样。
无奈桑梓油盐不进,还是摇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清无法,只得也坐下陪她。“只许歇一会。”
桑梓赶紧点头,“过会儿就走。”
话是这么说。没过多久,两人竟靠在一起睡着了。
桑梓梦到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光圈里忧伤的望着她,她走过去,想伸出手触碰,那女子却又不见了。
“阿梓。”
耳边传来裴清的声音,她幽幽转醒。
眼前很是昏暗,裴清的容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什么时辰了?”
裴清道:“阳光渗不进来,估摸着太阳应该快要落山了。”
桑梓蓦地惊道:“这可怎么是好?孤男寡女在深山中,我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裴清叹道:“这时候,能找到出去的路已是万幸了。”
桑梓一想也是。睡了一觉,精神也好了许多,她干脆的站起来,干劲十足道:“我们快找路出去吧。”
裴清很赞同,护着她走了几步。
桑梓借着微弱的光,看着两条分叉的路,皱起眉。“若不然你走右边,我走左边?”
裴清不同意,“这林子里不知有没有野兽,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出什么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桑梓见他坚持,也没再说什么。裴清撕下一块布,找了个棍子绑上,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桑梓不免笑道:“没想到五王子还会这个。”
裴清不以为意道:“从昆朝一路逃出来,这等密林也不是没走过。”
桑梓懊恼自己说错话,转移话题道:“我们走哪边好?”
裴清的情绪似乎丝毫没受影响,指指右边道:“走这里。”
看他毫不犹豫般,桑梓顺嘴问道:“为什么?”
裴清道:“右边种着棵松针树,松针树总给我好运。”
桑梓:“……”
不知是不是松针树真能带给裴清好运。反正当桑梓看见简陋小屋的时候,还是目瞪口呆的。
裴清笑容灿烂,“我就说松针树旺我吧。”
桑梓给他个白眼,上前轻轻叩门。“有人在吗?”
半晌无回应。
裴清探头看,伸手推开院门,院子里干干净净,看起来不是没人住的样子。只是主人家不在,不知到哪儿去了。
房屋有两间,屋子里摆设齐全,不过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应该不是富贵人家。桑梓想,富贵人家也不会住那么个地方。
裴清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燃,吹熄了火把,道:“先将就着住一晚,若是主人家回来再说。若不回来,我们明儿留下银子罢了。”
也没其他办法,桑梓便答应了,刚放松下来,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
她红了脸。裴清打趣道:“饿了?”
桑梓抿唇不语。
裴清笑道:“今儿晚上的饭就交给你吧。”
桑梓嘟囔道:“你不怕中毒而死么?”
裴清晃晃扇子,“我不吃你做的。”
桑梓负气站起,“好好好,我毒死自己行了吧。”
裴清憋着笑道:“罢了罢了,今晚且叫你尝尝我的手艺。”
桑梓惊讶道:“公子竟然会烧火做饭?”
裴清道:“我不想再重复说逃亡的日子。”
桑梓识趣的闭上嘴巴,跟着他往厨房去。厨房里米缸还剩下米,面缸里啥也没有。
桑梓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取了一些晒干的豇豆角,又从后面的小菜地里摘了些青菜。
裴清拨弄了两下道:“那边还有一块熏肉,今儿这顿饭算是够了。”
桑梓在一旁洗菜,裴清执勺做饭。不多时,阵阵饭菜香气袭来,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裴清耳力强,当即笑道:“香吧?”
桑梓不吝赞美语言,狠狠的夸了一番。裴清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我只为我母妃做过点心,你是头一个尝我手艺的人。”
桑梓奇道:“沈大哥和秦老爹都没吃过?”
裴清笑道:“他们哪里敢用。我做的都是自己用的。”
桑梓得意的说笑,“那婢子可万分荣幸呢。”
裴清将菜盛在豁口的碗里,闻言笑道:“你哪里是个婢女的身份!”
桑梓不解,可再问裴清也只是和她笑闹,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木桌上一菜一汤。熏肉烧豇豆,青菜汤,外加一大碗泛黄的米饭。他们用掉了这户农家所有的米。
酒不足饭是饱了。那米饭的味道并不好,但人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裴清笑眯眯的看着桑梓整整吃了三碗饭。
“你瞧我干嘛?”桑梓低头吞咽豇豆。
裴清放下筷子,他不太饿,随便吃了些就饱了。“阿梓,其实你不觉得你拥有阿萝的身体是个好事吗?”
桑梓扒拉米饭,呜呜噜噜道:“不觉得……”
裴清托腮看她,“阿萝的容貌比三小姐美多了。”
一条长长的豇豆角挂在裴清头上,裴清拉下来道:“我是个老实人。”
一团饭堆在裴清头顶上。
裴清正色的摸下来,“浪费粮食触犯刑律。”
桑梓道:“哪一条?”
裴清笑嘻嘻道:“如果我是皇帝,我一定加上这条。”
桑梓瞪他一眼,默默吃饭。
饭毕,收拾好碗筷,裴清在米桶里放了几两散碎银子,又围着厨房转了一圈。
桑梓道:“这个屋子很是老旧。”
裴清点点头,走到角落里蹲下看了几眼,“这……”
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动,墙壁剧烈的颤动,地面摇摇晃晃,桑梓站立不稳,大惊失色。
“裴清!”
裴清眸子瞪大,运气冲了过去。
桑梓吓得不敢挪动一步。她头上的房梁正摇摇欲坠。
“让开!!”裴清声嘶力竭一吼,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瞬间房梁便砸了下来。桑梓明显感受到重物狠狠的击打在她身上。而覆在她身上的是裴清,桑梓只听后背传来一声闷哼,整个屋子彻底坍塌。
……
“老太太,新平镇快马来报,说是地震。”
叶老太太嚯得站起,神色惊恐,“三小姐如何?”
小厮道:“三小姐无恙,只是受了点惊吓。”
叶老太太这才安心。“好好儿的非要去什么新平镇,真是叫人担忧。”
四小姐桑怡道:“老太太,您放心好了。三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老太太很受用,嘱咐了小厮几句,便高兴的带着桑怡去瞧大夫人。
如今大夫人有了身孕,是叶府最大的喜事。
……
桑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怔愣了会儿,想起房梁砸下时裴清的闷哼。
“公子……呀!”桑梓不由自主的倒下,后背剧痛。
“你腰部受了伤,可不能乱动。”
桑梓这才发现屋子里是有人的,那人摆弄着药箱,应该是个郎中。
她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信自己是睡在软软的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郎中好心回答,“是一位公子请了老夫来的。”
“公子?”桑梓欣喜道:“我们公子是不是没事?”
郎中道:“谁说无事?那公子双手伤痕累累,胳膊也有不同程度的砸伤,比姑娘严重多了。不过他似乎很是担心姑娘你,叫老夫草草包扎了,一心来瞧姑娘。”
桑梓心里暖暖的,“多谢了。烦请您快去瞧瞧我们家公子吧。”
郎中应了,人还没出去呢,就被堵在门口。
“哟,公子您来啦。姑娘醒了,很是挂心您的伤呢。”
“公子。”桑梓笑着唤了声,瞬间眸中光亮弱了下去,犹疑道:“是你?”
苏昱珩打发了郎中,反手带上门,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是谁?”
桑梓急道:“裴公子呢?”
苏昱珩冷冷道:“你那样关心他,他早就丢下你了。”
桑梓不信,“你说谎。当时房梁砸在他身上,他受了那样重的伤,根本没有力气离开。”
苏昱珩一向不爱笑,闻言略勾了勾嘴角。“他有下人。”
桑梓喃喃道:“沈大哥和秦老爹救走了公子?”
苏昱珩瞧她落寞的模样,很是不屑道:“你且顾好你自己吧。”他愤愤的放下药碗。
桑梓冷眼瞥见白色纱布,心内闪过一丝不忍,“这是……救我时弄伤的?”
苏昱珩不耐道:“喝药。”
桑梓不理他,自顾自道:“多谢。”
苏昱珩神色微动,摆出个臭脸,一甩袖走了。
桑梓端起药碗,一口一口的吞咽着。她想起当初苏昱珩温柔的凝视她,哄她喝下苦苦的药汁时,她却觉得那药汁很甜很甜。
现在呢?
桑梓微微一笑,感觉不复当初,她如今只想知道裴清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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