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宪名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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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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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乃至于群臣诟病、万民不耻!故,臣奏请陛下,体臣之用心、允臣之所奏!”

江蕴月说完伏在地上,小气儿乱喘,心里听天由命。只哀嚎:皇帝,你别给脸不要脸!小江我七情上面,用力演这出戏,你他姥姥的别不领情!

江小爷如此狮子大张口,狗血程度和前面风闻言事也有得一拼了!祝酋英站在蕴月的对面只觉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明镜一般:这江小爷真他娘的剑走偏锋走上瘾了!

兵部的事情尘埃未落,曲启礼可说是七上八下的死活不知。古光铁定是帮着袁天良的,帮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会顺带给曲谅一刀,不知道!江蕴月这么一招,曲谅虽然脸面丢尽,好歹实力保存,这买卖稳赚不赔,皇帝八成是要干的!

如此想来,祝酋英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来,狠狠一磕头,生怕底下的嗡嗡声盖了过去:“臣、殿中侍御史祝酋英附议!请陛下褫夺曲大人朝廷官职、曲家退出朝堂!”

下面张挺大惊,两个小的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胆!往日千叮万嘱的教导要谨慎再谨慎,今日怎么这样鲁莽!不远处的孙继云可没想那么多,想到往日皇帝的种种暗示,却未如江蕴月一般想得更深,尤其听完江蕴月的一番铿锵言辞,早已经义愤填膺。

出列,跪的一个比一个重,头磕的一个比一个响:“臣、附议!”接着长篇大论:“庄国公子孙何功?又居于何职?敢折辱朝廷命官!庄国公身为国丈,受朝廷俸禄,封朝廷侯爵,不思陛下天恩,不严于律己,反纵容子孙为祸,其根本在于仗势欺人!”

“况外戚本不应摄政,自古教训,丹青染血。又、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便无事也该避嫌,况今惹事!若其他宗亲贵族因此效仿,击打朝廷命官,如此,天下手无寸铁,身为白丁之蚁民岂非朝不保夕?!请陛下将曲谅逐出朝堂,严惩曲峻,以儆效尤!”

……

啧啧!这就成了他皇帝有私心、十恶不赦了……饶是赵恪好脾气,会隐忍,也被数落的脸面无光。

江蕴月终于明白了,这孙继云原来是比赛型选手,越是高压越是出彩,眼下被意气所激,压根就没怯场这种说法,连结巴都不结巴了。话说,某人真就是名不虚传,真正的风宪直臣犟驴子,一块块骨头在嘴巴里吐出来,什么修饰都省了,怎么直接怎么来……小江相公,小儿科啦!汗,瀑布汗……

赵恪沉吟时许,始终没有表态,慕容凌、江蕴月禁不住各自着急,若不能一锤定音,则后事难料!眼下,慕容凌就是再有顾虑也不敢再犹豫,出列:“臣、附议!请陛下严惩肇事者,庄国公也不应再供职朝廷!”

这一下御史台可算是异口同声、众口一词了!

那边古光终是忍不住一声冷哼,出列:“启奏陛下,庄国公身为陛下外祖,多年兢兢业业,于情于理,岂能说逐就逐!”

江蕴月头一回听闻古光如此直截了当,心中反倒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古光会帮着曲谅?顷刻间,江蕴月不觉得痛,却额头直冒冷汗,浑身发虚变软,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

古光一说话,朝堂震了三震,半天无人敢言语。正胶着,却是户部左侍郎林澈出列:“恰因是陛下外族,诸位御史才有此意!臣、户部左侍郎林澈,奏请陛下允御史台诸人所奏。”

林澈?林澈公开与古光叫板?娘的,什么心思?

皇帝仍未说话,孙继云忍不住,再跪前一步:“外戚不可擅权!请陛下下旨!”

慕容凌、祝酋英、张挺一起,气壮山河:“请陛下下旨!”

事已至此,御史台已然是群情激愤,不能轻易平息。赵恪一番沉吟,一路走下来,先把江蕴月挽起来,看见江蕴月满脸煞白,豆大的汗挂在额头,嘴角一缕鲜红。皱了眉:“卿家!传太医!”

江蕴月翻白眼,发了狠,手紧紧揪着官袍,忍着骂娘的冲动,只蹦出话来:“请陛下下旨!微臣直言极谏,若陛下为难,臣虽死无怨!”

赵恪心下一动,虽知蕴月甚深,此刻却有半缕迷惑:这小子,是真是假?

一句“臣虽死无怨”让诸人从震惊走向震惊,霎时发现大变的雨水已然泼到脸上,避无可避。

古光虽料到皇帝会有一番举动,却料不到这样快、这样直接,但到底是几十年的官宦经历,当下一阵喜一阵忧。皇帝弹压曲谅,实则无异于自断臂膀,于己、于文重光有益,况曲启礼一走,袁天良也能安抚下来,只是兵部凭空露出漏洞,李存戟必然借机介入兵部。但兵部再查,无论如何自己也讨不着便宜,只是皇帝此举未免过于蹊跷……曲谅,今日连林澈都翻了林泓的旧账要整倒你,同是洛阳权贵,你我几十年此消彼长,我为你说的这两句好话,也算尽了情意!自此打定主意,闭目养神。

文重光此刻一目了然,国字脸依旧端凝,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曲谅跪在那里百感交集,只觉得可笑又想哭,万万料不到!前面自己还千方百计想兜回来,才一转眼,自己的不孝子孙竟然惹了御史台,落了把柄闯出此等大祸!一时间不免慌乱,一时埋怨儿子这样懦弱,一时心酸不懦弱的却又这样不成器!到底心里又还有不甘,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耗尽心血才把皇帝托上来,到底还有一点情意留着吧?前两日皇帝也未曾一棍子打死……

赵恪想把蕴月扶起来,蕴月却并不领情。赵恪只得放下蕴月,又亲自走到孙继云身边:“孙卿家!朕,知你忠心耿耿,此事从长计议!”

赵恪领教过孙犟驴子么?赵恪没有!他只领教过邓焕手下的孙犟驴子!

孙继云一听皇帝跟他打哈哈,犟脾气彻底苏醒,当即毫不客气,双手揪着皇帝冕服那宽大的袍袖,一字一句、裂金碎玉:“陛下要做亡国之君?!”

赵恪一听倒吸一口冷气,微微怒气凝聚,面色就冷了下来:“原来不听你孙继云的,朕就要亡国?!”说罢意欲拂袖而去。

孙继云一听皇帝直呼其名,当即大怒,想也不想,双手紧紧拽着赵恪的衣袍,一拉一扯间,裂帛声响彻大殿!赵恪冕服的袍袖当朝撕裂!

孙继云一愣,事已至此却更是视死如归:“外戚不可摄政,请陛下下旨!”,言毕,双手抓得更紧。

赵恪一震,那边袁天良立即跳了起来,指着孙继云的鼻子大骂:“好你个孙驴子!你要造反!”,说罢就要上来扯开孙继云。

旁边慕容凌、张挺见状想也不想扑过来护在赵恪身边,祝酋英则腾地一声站起来,指着袁天良:“大胆袁天良,陛下尊前岂容你生判罪名!还不速速退下!”

袁天良原本军人出身,哪里怕祝酋英一个小兵,只冷笑一声:“今日你们御史台倒是一个鼻孔出气!在大朝之上就威逼陛下,将陛下的朝服都扯烂,本官给你一个造反之名如何不对!”

“哦!下官竟不知兵部一个侍郎还能给人定罪!袁大人,朝堂之上,岂容你轻视御史中丞,你方才唤孙大人什么?!陛下跟前,容你这样放肆?”慕容凌立即呛声:“御史台有错,陛下在此,国法在此,还轮不到袁大人你上蹿下跳。若说造反,你手握三十万禁军,又在朝上目无君上,谁造反?”

袁天良语塞——同御史台的骂官吵架,你找死!

赵恪眼见变成朝堂混战,深吸一口气,正要自己找台阶下,恰在此时,一声长笑声震殿内外,众人愕然,纷纷看去。却是王华!

王华从从容容走到赵恪跟前,跪下行礼:“恭喜陛下!”

赵恪又是一愣。

王华款款说来:“恭喜陛下得此忠直诤臣!得此裂袖之臣!”

那边林澈了悟一笑,同样道:“恭喜陛下,前朝太宗有耿直诤臣魏征,是以政治清明;今陛下得裂袖之臣,乃盛世出良臣!请陛下纳谏、宽宥!”

文人就是文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这么一转弯,赵恪迅速衡量了眼前情形,长舒一口气,心中泛起喜意,挽起孙继云:“卿家请起,卿家心怀天下,不徇私情,铮铮铁骨,可擎天!”

曲谅一听,早在一旁早已瘫倒,曲启礼闭了眼,一咬牙,富贵于我如浮云,出列请罪:“启奏陛下,臣,兵部主事曲启礼,认罪、请罪,请陛下去臣官职。”

赵恪看了看裂掉的冕服,终于下定决心,一甩手,回到御座:“刑部左侍郎、参知政事、庄国公曲谅,即日起以庄国公衔离京归洛阳,无诏不得入京!兵部主事曲启礼免职!曲峻……当朝杖毙!”

当朝杖毙……江蕴月闻言一软,只瘫在御座前,人事不知……

☆、洛阳耆英

承熙三年六月十八日,殿中侍御史江蕴月于归家途中遭国丈曲谅之孙曲峻殴打。

十九日,御史台弹劾曲谅、曲启礼、曲峻。

御史中丞孙继云、殿中侍御史江蕴月等殿中直言极谏,国丈曲谅因此退出朝堂,曲峻当朝杖毙。

江蕴月当御史不足一年,先后将朝廷两大重臣挥下马来,朝野震动。

孙犟驴子刚正不阿,扯裂皇帝冕服,裂袖之臣的美名海内传扬。

……

江蕴月是被皇帝着人扛回蕴月园的,围着的还有一群御史。

赵怡本就怒气无处可泄,这下看见江蕴月面色惨白、不省人事,又看见御史台诸人一股脑挤进园来,叽叽喳喳,气不打一处来,几乎没抄家伙赶人。好歹赵恺抱住了死命拦着,萧子轩又好一番劝慰送走了御史台诸人,这才消停些。

阿繁、绿衣阿姆等人虽然伤心难过,但看见赵怡的样子,都噤若寒蝉,哭也不敢了,该干嘛就自己安静去干。

半响江蕴月醒来,只觉得自己虚得很,话都懒得说,又看见一圈人围着,个个拧眉,连豆子都哭丧着一张脸,搁不住,喘着小气儿:“呀!小爷报仇啦,干嘛哭丧着脸。”

赵怡听闻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臭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萧子轩看见蕴月醒来,只转头到一旁,大舒一口气,眼角也湿了。

“德行!”,豆子一声冷哼,转身出去,遇着阿姆进来,大着嗓门:“小哥你还跑哪儿去,也长点儿记性,让丫头给你点棒疮药!”

“屁!棒疮药我还能要不到!阿姆你少管我!”

……

阿繁同阿姆给蕴月换了衣服,蕴月又觉得舒服一点,尤其臭丫头那小手软呼呼的,在上手捏着,贼舒服!横了一眼,看见一圈人盯着,眼睛一转,只对着赵恺说:“曲峻,当朝杖毙。”

赵恺闻言大惊,嘴唇都打抖。

萧子轩叹了一口气,却是对赵怡说:“江小爷这破釜沉舟的胆识打哪来的?教了十几年,头一回也见他长点脾气。”

赵怡一声冷哼,半天蹦出话来:“哪个知道他这臭脾气从哪个硬骨头那里生来!”

萧子轩微微笑开,丢下蕴月,对赵恺说:“世子,往日你父王总不理你,因时局不稳,徒把你们牵扯进来,你们也没有出头之日。因此许多事情你也不知道,你往日不明就里,同曲二公子混在一处,若不是今番你父王管教你,曲公子出事,你能置身事外?你不明朝堂,但却是朝堂中人,行事不谨慎,就要赔了性命!”

赵恺说不出话,沉着脸,慢慢的脸变红,萧子轩揣度着:“世子便留在蕴月园,以你的脾气,再用些功,将来不可限量。”

赵恺,低了头,随后轻轻点了头。

正说着,皇帝遣了太医带了药上门,随后祝酋英去而复返,代表着御史台上门,告诉蕴月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回台里。

不多时李玉华得了消息,赶紧又领着一家人又上门问候。

豆子是同李玉华一起进来的。李玉华没来得及问候蕴月,就皱着眉说:“豆子,你一脸不痛快,干什么呢?”

李青鹤揉揉鼻子:“爹,你还能不知道他?他小爷被打,自己也挂了彩,还一个人没抓到,号称走遍江湖、见识广博的豆子大侠,脸丢在西王母家里去了,能痛快?”

李玉华低笑,横了李存戟一眼,话却是对着豆子说:“肚子里的气多了,肚子就撑大了,日后办事就沉稳了!”

豆子喷气,朝着李青鹤吼:“小哥不痛快,兄弟你陪我练练!”

李青鹤连连摆手:“别整,陪你练,小爷我还不想缺胳膊少腿的。”说罢奸笑:“小存戟,听小叔叔的,你就陪豆子叔叔练练!”

李存戟饮着茶,心里冷哼:哪来那么多山旮旯的叔叔!只眉毛一翘:“天热,人懒。”

“好啦,存戟,你这脾气怎么来的?你叫他一声小叔叔也不会少块肉!”李玉华真是不明白,自己的大儿子性格开朗,媳妇儿也是一副好脾气,怎么生了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孙子,就为一声称呼,在自己跟前同小儿子掐架:“没得在王爷跟前闹笑话。”

李存戟听闻李玉华教训他也没再吱声,偏豆子不依不饶:“小存戟,怎么样,同不同我较量一番?给句话。”

“有这闲工夫,怎么不教训你小爷的那些个尾巴?难不成尾巴跟久了,你就真当自己有尾巴?”。

李存戟闲闲两句,豆子一拧眉,说的也是啊!翻身跳出去,把小尾巴揪出来撒气。

赵怡看见李存戟把豆子赶去猫捉老鼠,一思量,也让阿繁、阿姆出去,剩下一屋子清一色的男人:“存戟,你是有话要说?”

李存戟没来得及说话,李玉华却先动了情。

“怎么没一声招呼,就闹这么大的事情,孩子你……”李玉华看着蕴月,满是心痛:“曲谅可是洛阳耆英会的人物!这么着得有多危险!”

江蕴月一身的剧痛,脑筋却被震得清醒,洛阳耆英会?听着威风啊!什么东西?

赵怡也问:“李老,怎么回事?”

李青鹤接话:“先帝革新,洛阳权贵多数反对,后来渐渐抱成团,大约在王爷出征北伐后一年,成了个耆英会。先帝时候的韩琦,今日的古光、文彦博、曲谅等人均是这耆英会里的长老。表面上,耆英会是轮流做东,排遣寂寞的集会,但这两年咱们多番查探,直觉里头水深不可测。”

赵怡同萧子轩对望一眼,惊诧不已:原来他们只分身一会,世上巨变。一个许久的问题,赵怡忍不住:“李老,凤元党争,怎么个前因后果?怡困于园内……”

李青鹤不等他爹说话,自己就接了话头:“先帝驾崩,太皇太后无法,只能将古光、文彦博迎回,这里头的事情咱们都是不知道的,可算是突如其来。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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