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月挠了挠头,想到宫里规矩大,难免委屈阿繁,心里老大的不乐意。但眼前看着阿繁满脸的红润,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一时发了狠一下把阿繁搂在怀里,用力啃了一口,又把阿繁按在胸前:“我真不高兴,老侯爷想让你陪着赵爽进宫去。你那臭脾气,连皇帝都敢喊公子的人,怎么呆得住!可是你也见文小姐的脾气,阿爽只怕是要吃亏的……”
阿繁一声惊呼,又觉脸红,只闷在蕴月怀里不敢抬头,旋即又听见蕴月的一番话,心里甜滋滋的,妙目一转,满脸红霞抬起头来:“小贼……”
一声小贼黏腻,包裹了信任与甜蜜,听得蕴月通体舒泰,只看着阿繁说不出话来。这情形……若豆子在旁会鸡皮满地找——不过!恋爱就这么回事,旁若无人。
待两人对望到天荒地老,兀得惊醒时候,阿繁才明白过来,悠然道:“怪道存戟哥哥和我说若他不在时,让我多陪着阿爽。”
蕴月听了这话心里一宽,接着忧愁:“你倒也愿意?”
阿繁离了蕴月的怀抱,拉着蕴月漫步:“我听阿爹提过,他说皇宫大内,有些人所不能知的疑难杂症。小贼,你不知道,行医者,最怕的便是断错症,最欢喜的,却又是将疑难杂症解了,缓了病患经年的苦痛。若有机会,阿繁也乐意多见识。”
蕴月抿抿嘴,心道,断什么症,乖乖呆在家里最好,免得他牵肠挂肚的日夜悬心。但……臭丫头分明是个有主意的人,看她这一番话就知道了。蕴月一时间又是担心又是放心,千般话语都说不出来,只默默看着阿繁。
阿繁看着蕴月的表情,便隐约有些明白,笑容干净:“阿繁总不觉得自己笨啊,小贼你胡思乱想什么?”
“你虽不笨,但到底没见过几个缺心眼的人。”蕴月闻言拉着阿繁,认真说道:“我在这朝堂上也不过一年,多少一夕间残垣断壁的事情!早先的邓焕,然后是曲家,现在是袁天良……这朝堂就没一日消停过,有些也是你亲眼见过的。后宫都是些女人,小爷没见识过她们的手段,但事关身家性命……若是能够,我真不愿意你卷进去。阿繁,就当我小人,不若你推了侯爷吧?爹爹那头,我再想办法。”
阿繁听了蕴月的一番话便也知道小贼是真不愿意她去,可是他为她打算,她也该为他着想。想到此处,阿繁漾起笑脸:“你入朝为官,难道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么?王爷养你,你报答他,难道一天两天就能报答完了?小贼,你好憨!在家时,阿爹阿娘常常教导我和迎华哥哥,不要怕遇事,真有事来,躲也躲不过去呢。王爷同老侯爷、两位小侯爷那么亲近,世子还在存戟哥哥营中,阿爽还是王爷家的奴才,她若在宫里惹了事情,你岂能置身事外?你不能置身事外,我独自好好的,又有什么意思。”
蕴月低低头,只叹了声气,也没再说话,却直接把阿繁拉进了挂名老爹的书房。
正巧赵怡接了李存戟的帖子,正要遣人去找蕴月。
蕴月接过帖子,扫了一眼,撇撇嘴,随手就丢在一旁。
阿繁好奇,捡起来一看,一下子脸上通红,只瞪着蕴月。
蕴月霎时醒悟过来,暗道自己笨的可以,连忙解释:“哎呀!他请小爷可没说要去,何况,官场应酬历来如此嘛。”
阿繁一声冷哼,头撇到一边。
蕴月一看不对,当即如坐针毡,絮絮叨叨的解释。
上手的赵怡一声冷哼,便戏谑的盯着蕴月。蕴月看见老爹如此表情又开始觉得郁闷。话说,老爹可是王爷!作威作福管了,从小就教他什么叫御下。可是他就这脾气,没事也不愿意端着个架子过日子,嫌累得慌。
有时候他自己都奇怪,老爹如此彪悍,自己居然没有死在他的淫威下,还养了这么副——按照阿姆的话来说,神憎鬼厌的扭捏——呸!是含蓄的好脾气!
但李存戟偏偏请他去勾栏,什么意思?请了也罢了,一不小心还被臭丫头知道了,呃~冤家啊~
挠挠头,蕴月拉了拉阿繁:“别不痛快嘛,也就是应酬,人人都如此的。往日赐福楼,你不是也同我去过?”
阿繁嘟着嘴看了一眼赵怡,发现赵怡整遐以待,看着两人。阿繁思一转,又笑眯眯对蕴月说:“既如此,我也跟着小爷一块去?”
赵怡很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看着蕴月意味深长。
蕴月垮着脸,语气不善:“少淘气!男人家去应酬,你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地方的?!”
阿繁眼睛瞪了老大,不解道:“你既说也不过应酬,我跟去又有何不可?难道你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呃~蕴月郁闷,就知道臭丫头没那么好对付!谁不知道官场应酬,再干净也总有些潜规则,三两个漂亮姑娘陪着,动些手脚也在所难免。一个该放在家里的女人跟着,他被盯得不是手脚,她被一群狼围着,成什么样子了?他小江相公还要江湖里翻滚呢!
蕴月讲不通,杏眼一瞪,官威就出来了,效果好不好那是一码事,反正狠话撂出来了:“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那地方是姑娘家能去的么!你给我乖乖呆在家里!”
阿繁一脸委屈,只一声冷哼,跺脚跑了。
蕴月追着阿繁的影子,又觉得有些失落。哎,话说,某人和某人这会正蜜里调油,何尝又愿意分开一时半刻~
赵怡摇摇头,教训道:“男人的事情,哪能件件让家里的女人知道!小子,你昏了头!”
蕴月垮着嘴:“老爹,我可是听说您对王妃一条心啊!今日听着怎么不像?”
赵怡冷哼:“你娘为人淡泊智慧,人情世故通透的很,哪像这丫头,鬼心思多,鬼主意也多,上下闹腾没个消停。不过,”,赵怡戏谑的看了蕴月一眼:“衬你正好。”
蕴月撇撇嘴,心道这回我还不学乖,下次肯定也不让她知道!不过,这天天连体婴似的,能瞒过去?
“说正事吧。”赵怡点点书案:“阿爽入宫是肯定的,只是这时机,得拿捏拿捏。”
蕴月不语,心里盘算,这也就是皇帝的家事,他一个从七品的殿中侍御史,还能凑热闹兼拉皮条?这闹不好就要得罪文家,不划算啊!
“哎呀,那就等等呗,反正朝野心里头有谱,文小姐多半是皇后了,也给皇后一点面子嘛。”
赵怡眉头一抬:“皇裔继承,嫡长制。阿爽入宫还要顾忌文家的面子,那将来文采之之子既为长子,又为嫡子!小月,当今多少岁登基?登基之后眼下什么局面?你倒是轻轻巧巧!可你那明哲保身,就没半点想着江山社稷?”
蕴月眼皮一跳,极为疑惑,看着他老爹:“爹爹这话大有深意!先帝……”
“皇兄……”赵怡蓦地闭了眼,声音越发冰冷:“先帝当初年富力强!”
蕴月越发如坐针毡,只觉得浑身冒汗:“爹爹是怕……”
“正妻之子,二三兄弟帮衬;一家之内,三五后裔相承,足矣。”赵怡转了话题,轻声道:“多则争储,少则大权旁落。原本人丁兴旺也是好事,奈何文家势力鼎盛,若文采之再诞下皇位继承人,则陛下……小月,帝王无家事,你虽是臣子,却不能不为陛下筹谋,否则!”
蕴月暗自骂人,姥姥的,什么时候他江蕴月连皇帝啥时候讨老婆都要过问了?!没半刻消停的。但骂归骂,还是暗自掂量起来:“既不宜晚,就不如早!小皇帝也真是的,赵爽来了这么些时候,也早该盘算了嘛!”
“早?早到什么时候算合适?再早一点禁军里形势不明,陛下本就忌惮西北,这阿爽入宫,古光等人能同意?”
倒也是,哎!
蕴月捏捏下巴:“哎呀,择日不如撞日吧,小爷看今日也是黄道吉日啊!”
赵怡听闻似笑非笑的看着蕴月,好似蕴月是街上杂耍的……呃~
……
文采之最近那感觉?就好似没有上门拜师的愣头青们求仕途,以为自己有能耐,虽然感觉不对,却也没有人告诉她真相,所以一心抱着一线希望,在没有宣判以前总觉得有机会改变现状。
然而游戏规则从来都未必昭彰如着。
所以文采之郁郁寡欢,忍三五天还是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但忍了十多天,中间又经历了一次意味深长的御前献艺,那等待宣判、即将献祭牺牲的心情,无论如何都难以建设好,那焦虑也并未随着天凉而渐渐消逝,反而更加的炽热。
文重光体谅女儿,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的允许文采之出门散散心。为此文采之便也有些放纵自己,松懈了那些大家闺秀该有的风仪。
譬如眼下,她着了男装,领着自己的丫头就在东街游荡。
她原本容貌出色,着了男装也是静若娴女般的姿态,才走了两步就听见远远的高呼:“文姐……”
文采之转头看去,看人群外一张生气蓬勃的脸蛋,还有一张略有些保留的笑脸。
是阿繁拉着了阿爽,阿爽才把那脆生生的“姐姐”吞在肚子里……
文采之心中一痛,却扬起恬静温柔的笑,迈步走过去:“真是巧,怎么就遇上你们两了!”
阿爽咯咯笑开,看了阿繁一眼:“你问阿繁呗!她说哥哥使坏,咱们要去拦着!”
李存戟?文采之的心湖霎时不再那么平静,面上却还是矜持。一旁的阿繁被阿爽道破心思,脸一红,只暗自研判了采之的脸色,才笑开:“偏遇上姐姐了,姐姐要去哪里?”
“也不过是散散,也没有一定要去哪里。”文采之面上淡定。
阿爽看了采之一眼,待要说话,阿繁却上前挽着文采之,笑嘻嘻的说:“姐姐,好几天不曾见你了,若不嫌弃,咱们一起逛逛?”
一句话下来阿爽也笑开,那边文采之心思一转,微微一笑:“只怕打扰你两?不是要去找江大人?”
阿繁暗自提了提神,轻易不会再接引文采之与李存戟,又笑着接话:“方才没见姐姐,才想找哥哥呢。只是我也知道哥哥下了帖子请的小贼,只怕他们要谈些官面的话,咱们去了少不得他们又要打发咱们。”,说着又拉着文采之:“既然遇了姐姐,还不如咱们找些新鲜玩意儿呢!”
这话听在赵爽耳里顺理成章,但到了文采之那里就有些不大一样,但采之也并不知道,她清河上《采苹》的少女芳心已然是被人洞悉,她虽然聪慧,眼下却也寻不出踪迹来。
阿繁不由分说,拉着两人改了方向。
才走了两步身边两匹马经过身边,留下串串话语。
“也快些,不然迎春楼里可没有好位置了!”
“你还想听玉棠姑娘的小曲?”
“你不想听?”
“咳!怎么不想!只是我听说今晚玉棠姑娘让人给包了……”
“什么?包了!哪家大爷这等大手笔还不怕得罪人?”
“哎!你还真说对了!满京城此人大手笔,也唯独不怕得罪人!”
“……”
“小侯爷李存戟啊!谁不知道眼下小侯爷圣眷正隆!”
……
一番话让阿繁心里又翻了风浪,千刀杀的臭小贼!就在她眼皮地下去喝花酒!还听小曲呢!
那边文采之心中之黯然与失落,只怕常人难以体会,唯独赵爽拉了拉阿繁,皱着一张脸:“阿繁,你听他们说的,这迎春楼……哥哥是要喝花酒啊?”
呃~阿繁和文采之对望一眼,阿繁撇撇嘴,语气里不自觉的就酸了:“还有小贼呢!哼!喝花酒还闹得天下皆知。”
阿爽闻言脸上英气一扬,拉着阿繁就走:“难怪你说哥哥使坏!走,咱们去拦着!”
文采之目瞪口呆,心道赵爽果然是个直莽脾气。但下一刻却转了心思:他……她……
阿繁回过神来连忙拉着阿爽:“阿爽!”
赵爽一滞,回过头来奇怪道:“在家时我娘最恨的就是爹爹出去喝花酒!你不是说江哥哥也去了,那你还放得过他去!”
阿繁瞪了眼睛,犹豫不决,话说江小爷大喇喇的去喝花酒还让她知道了,她本就牙根痒痒要去搅局,不承想遇到文采之。她知道文采之心仪李存戟,为此还给过她好一顿话,因此她再淘气也明白李家哥哥和文家姐姐不该再有接触的机会。眼下阿爽义愤填膺的,倒叫她不知道怎么办。
文采之看着阿繁的样子,不明所以,心里却是隐隐渴望能再见李存戟,便坦然微笑道:“国中男子本就有这样的风气,也不该是咱们去的,阿爽,阿繁,不若咱们还是回去吧?”
阿爽哼了一声:“我不回去,姐姐真好相与。我记得在家时娘前脚送了爹爹出门,后脚就回房哀叹。我就不明白要说什么话,酒馆市肆,哪里去不得,非得姑娘陪着。阿繁你不去,我自己去。”
赵爽是阿繁拉出来的,若只有她们两人阿繁有把握拿捏了分寸,但文姐姐也在……阿繁心底拿不准主意。那边赵爽已经拉了人问怎么去迎春楼,文采之顺理成章的便跟着。
阿繁眼见拦不住,心思一转便拉住赵爽,压着声音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花酒风月
蕴月不知道手脚要怎么放;左一个右一个的姑娘来回的劝着酒;他喝了不是,不喝落了姑娘们的面子。躲闪……恨不得躲到茅房里去。
旁边的姑娘看见三杯酒推了一倍,洒了一杯,还有一杯江小爷还喝不到一半;便觉得无趣;带着欢场里的惯常娇嗔便往江小爷身上依去:“官人~奴家的酒水不合您意?”
江小爷皮笑肉不笑;心里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临出门阿姆吼他:“喝花酒!你能耐了!喝花酒!惹了花柳病回来,你仔细你的皮!叫你喝花酒!”
每喝一杯酒;江小爷耳边就轰鸣着:“喝花酒!”,他很沮丧,话说;阿姆真是余音绕梁,绕的他喝一杯酒都不得不想起阿姆气急败坏吼他又不能不放他出来的样子,还有……阿繁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撇开头去的样子……哎!人人不都是乐意风流一番?林澈、王华,乃至于持身甚正的祝酋英都不是流连风月场所,他也不过偶尔一次,至于搞得自己像得罪了祖宗社稷天下万民一般?
错?像是没有的,但这姑娘一贴上来,江蕴月浑身的鸡皮简直要爆开来,忍了又忍、天人交战,最终沮丧落败,轻轻抚了抚姑娘的背:“姑娘莫怪,在下甚少来这依红偎翠之地,得罪了姑娘,实在是在下不解风情。姑娘不用劝,咱们只饮些清酒,你也解解乏,听听玉棠姑娘的妙曲。”
旁边的姑娘一愣,一抹笑便带了些虚无,说不出话来,只头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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