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群臣进谏,太子登基,明正言顺,只差传国玉玺。
而帝寝殿内,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纳兰无极自从病倒之后,人虽然清醒,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到了失禁的地步。
听说纳兰无极这病极其怪异,不会马上致死,却是痛苦无比的。从内脏开始腐烂,由内而外,直至成为一滩血水,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更可怕的,这病会传染。若被感染,必死无疑。
所以此时的帝寝殿已经被列为重灾区,除了一些不得不来伺候纳兰无极的太监和宫女,所有嫔妃,包括最受宠爱的楚皇后亦对帝寝殿敬而远之。
纳兰无极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床顶。他知道这些天每日皆有臣子来殿外求见,只是他却不愿见他们。更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见人呢?
一名宫女端着脸盆走了过来,垂着头道:“皇上,请容奴婢为您擦身。”
“嗯。”
纳兰无极未动,目光依旧盯着床顶。
那名宫女将脸盆放在一旁,将帕子浸入水中,然后再拧干水,开始仔细的为纳兰无极擦身。她的动作很轻,眼神很专注,擦拭他下体的时候,也不似其他宫女手忙脚乱,动作依旧轻缓。
纳兰无极目光一转,看向眼前这个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宫女。这手艺,这双眼睛,他有些印象。
“怎么又是你?”
因为这个宫女的手艺极好,每次不管是给他擦身,还是喂他吃饭……都让他感觉十分舒服,感觉她似乎对他极其熟悉一样。而且这个宫女有一双同皇后很像的凤眸,虽然他不喜欢皇后,可是与皇后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对她自己也是熟悉的。
所以他才对这个宫女有些印象,不过他记得这个宫女已经连续来了三日了,怎么今日又来了?听御医说,他的病会传染,所以最好能够隔离。曾经这帝寝殿是人人都争着来伺候的地方,现在这帝寝帝却是人人害怕的地方。
可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就算是害怕也还是得来。为了避免被传染,所以御医建议,每名来伺候的宫女和太监,按三日一轮,减少接触。
“薄荷姐姐今日身体不舒服,所以奴婢代替她来伺候皇上。”
宫女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站在一旁,低头恭敬的答道。
身体不舒服?怕只是借口而已吧!只不过是怕被传染,不敢来而已。就这小宫女倒是个笨的,难道她就不怕吗?
思及此,他竟直接问了出来。
“你难道就不怕被传染吗?”
宫女依旧垂头立在一旁,答道:“奴婢生来命硬,从小到大都不曾生过病,体质极好。而且来这里伺候,一天可以多挣十两银子。”
原本纳兰无极怀疑这个宫女是别有目的。在这皇宫里,能有什么真心?他的那些爱妃,他自问待她们不薄,平时一个个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现在还不是一个个对他避而远之,一个小宫女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向他示好?此时听她说来,便也明白,这小宫女怕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倒也是个命苦的。为了十两银子,却有可能连小命也搭上。
“不如你日后日日来伺候朕,朕吩咐他们每日多给你五十两银子。”
原本纳兰无极也只是随口一提,觉得这个宫女有些熟悉,一时寂寞便与她多聊了几句。
“好!奴婢谢皇上恩典!”
宫女连忙跪下谢恩。
纳兰无极一愣,想不到她竟然会答应。
“起来!继续给朕擦身吧!其实你若拒绝,朕也不会治你的罪。”
宫女又垂眸开始替纳兰无极擦身,答道:“奴婢需要银子。”
“若你不幸被传染,朕会吩咐下去多给你家里发些抚恤金的。”
纳兰无极突然轻笑了一笑,似打趣,似承诺。
宫女拿着帕子的手一顿,低头看了纳兰无极一眼,道:“好!谢皇上!”
“锐王!”
突然有侍卫的声音传来。‘
纳兰无极脸上的笑意一僵,宫女亦抬眸看了门口一眼,又低头开始手上的动作。
不一会儿,便见纳兰辰逸笑着走了进来,门口站岗的侍卫不但没有一个人阻拦他,还一个个对他极是恭敬。
“皇兄,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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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章,会很精彩。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揭密
“纳、兰、辰、逸!”
纳兰无极脸上神色狰狞,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桽仐荩
纳兰辰逸目光扫过四周,侍卫和宫女们悉数退下,只有那个为纳兰无极擦身的宫女垂头立在一旁,并没有离开。
纳兰辰逸目光掠过那名宫女,冷声道:“出去!”
纳兰无极正挣扎的坐起来,宫女连忙去扶他。而纳兰无极仿佛要同纳兰辰逸较劲一般,拉住宫女的手,道:“去一旁候着。”然后目光转向纳兰逸辰,又道:“朕还没死,这帝寝殿还是朕说了算!”
纳兰辰逸冷冷的一笑,似乎并不想同纳兰无极计较。目光看向那名宫女,若有所思的一笑。
既然你自己要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皇兄,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交出传国玉玺,兴许还能活命。”
纳兰辰逸大大方方的坐在纳兰无极平时坐的椅子上,毫不在意纳兰无极这个即将作古的帝王,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因为这里所有的一切,乃至这扶桑的天下,很快都会属于他。
“你休想!朕绝不会将传国玉玺交给你这个窃国贼。”
纳兰无极气得全身发抖。
“窃国贼?”纳兰辰逸嘲弄的一笑,“皇兄,你难道得了失心疯吗?继承皇位的是太子,是你亲封的六皇子纳兰惊睿。先皇年迈,身体欠佳,无心国事,太子继位,这不是明正言顺么?况且你我皆是纳兰家的子孙,又何来窃国一说呢?”
“传国玉玺放在你们谁也想不到的地方,朕倒是想看看,没有传国玉玺,你们如何能顺利登基?”
这一刻,纳兰无极突然平静了下来。
“自古成王败寇,皇兄如此顽固不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纳兰辰逸神色淡淡,语气淡淡,胸有成竹的道。
纳兰无极背靠枕头坐在床上,不再激动,不再愤怒,只剩平静。
“辰逸既如此自信,不妨拿出你的所有筹码?朕倒是想要看看,这些年你在朕的身边,到底培养了多少势力?”
纳兰辰逸扬眉一笑,击了击掌。
第一个进来的是新任太傅苏武,苏武先朝锐王行礼,“微臣参见摄政王!”
纳兰辰逸笑着点了点头,苏武才朝着纳兰无极跪下,道:“皇上,您龙体欠安,无心国事,太子登基乃众望所归,请皇上交传国玉玺。”
接着,上官远,秦老将军,皇宫影卫统领秦扬陆续走了进来。
而纳兰无极自始至终神色淡淡,仿佛对此并不意外,仿佛他早已知道这些人都是纳兰辰逸的人。
“只有这些么?”纳兰无极一顿,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臣子,不屑的道:“就凭你们,也想逼宫?”
纳兰辰逸笑了笑,又击了击掌。
这回走进来的是纳兰容止。
纳兰容止可不像其他大臣装腔作势,即使逼宫,也逼得冠冕堂皇。他走向纳兰无极,在他床前站定,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冷笑道:“老东西,你也有今天?被最信任的兄弟背叛的滋味,如何?”
众人默,心想这容王果真彪悍!
纳兰无极淡然的神色龟裂,脸上隐有怒色。桽仐荩仅一瞬,目光在纳兰容止和纳兰辰逸两人之间来回的转,收回目光时,嘴角一抹讥讽的笑容晕开。
“那么皇兄手上又剩多少筹码呢?”纳兰辰逸笑得轻视,而又鄙夷。“公孙家?云家?叶家?还是你的那些儿子们?失臣心,失民心,失军心,人人得而诛之的昏君。皇兄从来都以明君自居,可到最后却成为了连自己都痛恨的昏君。皇帝做成你这样,皇兄不觉得可悲么?”
“可悲么?”纳兰无极突然笑了,有些苦涩,有些苍凉。“朕最可悲的是信错了人,养了一头白眼狼在身边。”
纳兰辰逸也在笑,笑容阴森而冷寒。
“还有一个人,你该见见!”
声落,便见秦凝雪款款走来。
秦凝雪依旧顶着楚慕云的那张脸,脸上笑容温柔,仿佛能醉了这二月的春风。可那样明媚的笑容却只是为纳兰辰逸而绽放,她目不斜视,自始至终连余光都未曾瞟纳兰无极一下,走向纳兰辰逸,施了一礼道:“王爷,你终于来接妾身了。”
纳兰辰逸起身,扶起秦凝雪的手,温柔的道:“雪儿辛苦了!”
纳兰无极双手握拳,闭上眼,不想再看到这刺眼的一幕。
原来一切都只是戏,不但他在演,她也在演。昨日的甜蜜历历在目,一夕之间,她便已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对着别的男人笑,为别的男人出生入死。纳兰辰逸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如何才能让他重创。失臣心,失民心,失军心,他都可以漠视。唯有她,才能令他动容,给予他最重的一击。
他还是输了,输得一无所有,输得一败涂地。输了天下,也输了她。
“皇兄,是交出玉玺,还是选择死,你自己选吧!”
纳兰辰逸耐心尽失,冷冷的道。
“不准伤害我父皇。”
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纳兰惊睿推开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
众人神色各异,那名垂头站在一旁的宫女突然抬眸,很快又低下头。纳兰无极勾唇一笑,笑得意味深长。
“我不要做皇帝,你们不准伤害我父皇。”
纳兰惊睿挡在纳兰无极的面前,戒备的看向众人。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纳兰辰逸,皆在等待他的指示。
“睿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先回未央宫。”
纳兰辰逸伸手去拉纳兰惊睿。
纳兰惊睿却避过了他的手,拔剑,直指纳兰辰逸。
“皇叔,你害我母后,害我大哥,现在还要杀我父皇,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
这一刻,纳兰惊睿心里其实并不好受。与自己的亲人拔剑相向,他并不愿,却没有法子。纳兰辰逸从小就疼爱他,在他心里纳兰辰逸就同他的父皇一样。甚至纳兰辰逸狠心的害了母后,大哥,父皇,却并没有丝毫对不起他,竟还辅佐他当上皇帝。
可是母后,大哥,父皇同样也是他的亲人。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被害,而他自己却若无其事的去做皇帝,他做不到。
纳兰辰逸站着未动,也不躲,似乎料定纳兰惊睿不会真的对他出手。桽仐荩
“睿儿,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皇叔对你如何,你应当心里清楚。你宁愿信别人,也不肯相信皇叔吗?”
纳兰惊睿握着剑的手,青筋乍现,手腕一转,剑便架到纳兰辰逸的脖子上。
“你撒谎!我亲耳听到你对容王说的。你还想要骗我?”
纳兰辰逸一怔,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纳兰容止。那一日在未央宫,纳兰容止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和他谈起了父子之情,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原来他根本就知道纳兰惊睿就在外面,他是故意说给纳兰惊睿听的。
纳兰容止直视纳兰辰逸的目光,挑眉一笑。意思很明显,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纳兰辰逸的神色宛如吃一了只苍蝇般难看,却不得不压抑住欲喷薄而出的怒气。暂时先安抚纳兰惊睿。
“睿儿,你先放下剑!皇叔日后再向你解释。”
纳兰惊睿手中的剑,又朝着纳兰辰逸推进了一分。
“不!你先放了我父皇,否则我杀了你!”
经过这许多的事情,纳兰惊睿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了。若是以前的纳兰惊睿,早在当日在未央宫听到纳兰辰逸的话,就会直接冲出去质问他。不管敌强我弱,不管时机是否恰当。现在的纳兰惊睿却知道谋定而动,选择最合适的时机。
“睿儿,你不能杀你……”
秦凝雪突然说道。
“住嘴!”纳兰辰逸目光一冷,打断了秦凝雪的话。目光扫过众大臣,道:“你们先出去,本王有些话要单独同皇兄说。”
纳兰容止看了看纳兰辰逸,又看了看纳兰惊睿,然后跟在大臣们后面往外走。
那名宫女落在最后面,频频回头看纳兰无极,似乎在担心他,似乎并不想离开。
“你留下!”
纳兰无极突然道。
宫女脚步一顿,眼里漾起了喜悦。
“不想死就滚出去!”
纳兰辰逸越看那名宫女,越觉得熟悉。只此时也不想分神去在意一个小角色,所以并不想让她呆在这里碍事。
那名宫女却宛如没有听到纳兰辰逸的威胁一般,坚定的回到了纳兰无极身旁。
纳兰辰逸自然不会将一个小小的宫女放在眼里,虽然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个大秘密。但是死人却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他抬起手指,架开剑,平静的道:“睿儿,他不是你父皇,我才是。”
此话一出,纳兰惊睿和纳兰无极皆是一震,连同那名宫女亦是震惊的看向纳兰惊睿。
“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一刻,秦凝雪亦是急切的。十八年,她终于可以同她的儿子相认了。
纳兰惊睿手中的剑滑落在地,似乎一瞬间并不知道身在何处。
而那名宫女却是猛得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你们撒谎!”
此时最不能接受的便是纳兰惊睿,十八年的父母,兄弟,一夕之间,全部变了。
“睿儿,我们没有骗你!你并非皇后所生。当时皇后与你母亲同一天分娩,是我亲生将你们调换的。”
纳兰辰逸道。
“本宫的孩子在哪里?”
跌坐在地上的宫女突然站起来,扯掉脸上包裹的面纱,露出了公孙慕青的脸。
“皇嫂?”
纳兰辰逸一怔,没有料到那个宫女竟是公孙慕青。
纳兰无极亦是一愣,想不到公孙慕青竟然会来照顾他。
“闭嘴!”公孙慕青一耳光毫不留情的甩到纳兰辰逸的脸上,“你没资格叫本宫?早知道你如此狼心狗肺,本宫当年就该掐死你。”
“辰逸。”
秦凝雪担心的大叫,伸手去抚纳兰辰逸被打的脸。
“滚开!”纳兰辰逸却是厌烦的推开了她,目光转向公孙慕青,带着小心翼翼。“皇嫂,你听我解释。”
“本宫的孩子在哪里?”
公孙慕青双目赤红,恨意深深。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却不敢,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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