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惊天出现在容王府。
纳兰容止见到纳兰惊天并不惊讶,也没有往日的针锋相对,竟还给他沏了一杯茶。
“容止,你既娶了清微,就该真心待她。”
纳兰惊天并未接纳兰容止递过来的茶杯,而是神色凝重的道。
闻言,纳兰容止也不恼,甚至也不同于往日,总是同纳兰惊天恶言相向。而是就着茶杯,浅茗了一口茶。
“多谢提醒!容止铭记于心!”
“那云浅碧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去招惹她?”
纳兰惊天不依不挠,他今夜前来,必定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事关沈清微,他绝不能马虎。
“太子殿下只要管好你的太子妃即可,其他的不劳你费心!”
纳兰容止神色淡淡,语气亦是淡淡,听不出喜怒。
“纳兰容止,你与云浅碧的那些纠葛,我不想管。但是你若敢伤她,我绝不会坐视不管。她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你若不能给他,让我来!”
今日的纳兰容止异常的奇怪,若是以往纳兰惊天敢在他面前大放阙词,他早就一拳招呼过去了。可现在他却没有,他居然笑了。不是那种笑里藏冷,而是那种浅浅的,淡淡的,温和的笑。
“江山和美人,你会如何选?”
纳兰惊天微怔,笑道:“若美人是她,傻子才会选江山。”
“是啊!若美人是她,傻子才会选江山。”纳兰容止脸上的笑意晕开,明艳的不可方物。“纳兰惊天,我突然觉得,你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纳兰惊天亦笑,那是迟迟春日都比不得的明媚。
“容止,你和她要好好的!”
纳兰容止未答,却不知从那里掏出来一壶酒和两只杯子,斟酒,递给纳兰惊天。
“一醉方休!”
“沈清微”三个字,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里,他不想,不能,也不会放开她。可世间总存在诸多的未知,许多人力不可抗拒的未来,如这些日子以来,他那些诡异的梦境。这几日,他时常会想,那些诡异的梦境是不是在预兆着什么?他的灵魂会不会在某个未知的时刻突然从这具身体里面消失?取代他的,将是一个新的灵魂。若真有那一刻,沈清微该怎么办?
只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放心了!因为即使没有他,也还有人会如他一般爱她如命。若有万一,也会有人好好待她,护着她。
纳兰惊天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只此一杯!”
……
枫晚亭。
纳兰容止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赶到,不想云浅碧竟比他更早。云浅碧一身白衣,头发未绾,只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背对他而立。
真像!
这是纳兰容止的第一反应,此时的云浅碧和他梦中那个白衣女子真像。
心慌慌!
这是他的第二反应,这样的认知,只会让他害怕,甚至是讨厌。
“容止!”
云浅碧转过身,笑靥如花,欣喜的叫道。
纳兰容止却是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淡漠,语气疏离的道:“太子妃请慎言!今日太子妃邀本王前来所谓何事?请太子妃直说!”
云浅碧脸上的笑意瞬间一僵,可怜又委曲的看着纳兰容止。
“我……”
一个拼命的试图靠近,一个毫不犹豫的后退;一个想要亲近,一个永远冷漠疏离。
“太子妃既无话可话,请恕本王不奉陪。”
纳兰容止转身欲走。
“容止,你昨日到太子府,可是专程来看我的?”
云浅碧见纳兰容止要走,急急的追上前,欲去拉他的衣袖。
纳兰容止手一拂,挥开了云浅碧的手,冷声道:“太子妃请自重!本王昨日本是与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
云浅碧却仿佛听不懂纳兰容止的话一般,急切的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容止,你不要再自欺人了!你心里是有我的,我知道。自从六岁那年我救了你之后,每逢我进宫,你都会远远的跟在我身后,有时还会躲在某个地方偷看我,这些我都知道。我知你怨我嫁给了太子,可是我也是没有法子。皇命不可违,你那时又对沈清微……我一介弱女子能如何?我不喜欢太子,我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你,是你——纳兰容止。你心里真正爱着的那个人也是我,对不对?不然你昨日不会专程到太子府来看我,亦不会那样失态?太子从未碰过我,我还是完壁之身,我们……”
他心里有她?这云浅碧莫不是疯了?
六岁那年,被她所救,是他生命中第一次触摸温暖,也是第一抹阳光。人对生命中这样的第一次,总是印象特别深刻。那时年纪小,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会下意识的想靠近那样的温暖。但也只是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扶桑第一美人,从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渐渐的他也开始明白,从始至终,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他?还真当他瞎了眼是吧?从六年那年之后,他再没正儿八经见过她。一个呆在冷宫十六年的废物,眼高于顶如她,怕是根本都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吧?不知那喜欢又从何而来?
放着尊贵的太子妃不做,突然来勾引他,不知她如此这样,竟是为哪般呢?
一瞬间,纳兰容止的心思已是百转千回。可任他有七窍玲珑心,此时也猜不到云浅碧。
云浅碧这个女人,他还真看不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百花宴之前,他一直认为她是菩萨心肠,见不得任何人受苦,连死一只蚂蚁,她都会掉半天眼泪。
在百花宴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其实很有心机,只不过藏得太深。在她虚伪的假象下,其实是一颗偏激而又丑陋的心。
而现在,她自以为是的那一番话,一番真情的告白,愿意为他抛弃尊贵的身份。他不但没有丝毫的感动,只觉恶心,只觉她虚伪,只觉她是野心作祟。
“容止,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开心心的在过一辈子,好不好?”
云浅碧根本不用纳兰容止的回答,又开始自说自话。
纳兰容止会来赴约,完全是因为那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还有想看看云浅碧到底想干什么?可现在,他是真的被云浅碧给恶心到了,而且也确实猜不透云浅碧的心思。他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给了沈清微,此时对云浅碧,听完她说的这些话,已经是他最大的耐心,他现在和云浅碧说一个字都嫌多余。所以他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别看这云浅碧平时就一标准的大家闺秀,出门都得戴一面纱。可若当真撕下伪装,那胆子可大着呢。如此时,见纳兰容止要走,她竟不知羞的欲抱住纳兰容止。
纳兰容止亦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虽然快速的退开,让她扑了个空。可她还是在那一扑一退中,抓住了纳兰容止的左手。不知是急切,还是太过慌乱,她的指甲在纳兰容止的手背上划了一道伤口。
“对,对不起!”
云浅碧见纳兰容止手背上出现的血痕亦是大惊,急得快要哭了。
“滚!”纳兰容止不想与她过多的纠缠,对于那道小伤口倒也不在意,只想着回去这左手得洗个八遍十遍的才行,不然铁定会被那个女人嫌弃的。“太子殿下,戏看够了就赶紧将这魔障了的太子妃领回府吧!免得她再丢人现眼。”
闻言,云浅碧猛得往后退,眼里满是惊恐。
“太子殿下?”
纳兰惊天从亭子外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一步一步,不急不慢的走到亭子里。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瞪着云浅碧,抬手就是一耳光甩过去。
“贱人!”
这是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骂脏话,生平第一次打女人。
云浅碧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楚楚可怜的看着纳兰惊天。
“殿下,我……”
纳兰惊天一脚踹向云浅碧,云浅碧倒地,一口鲜血喷出来。她趴在地上,藏在袖子下面的左手紧紧握拳,又松开。待她抬眸,迎上纳兰惊天的目光时,依旧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殿下,你听我解释。”
“墨寒,将太子妃带回府里,严加看管,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见太子妃。”
纳兰惊天也不想和云浅碧费话,他与纳兰容止一样,根本就不相信云浅碧的那一番话。眼下看来,她放着太子妃的身份不要,偏偏去勾引纳兰容止,似乎怎么都说不通?他自然不会相信,她是因为喜欢纳兰容止才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若当真有心,早干什么去了?所以云浅碧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女人心机太深,藏得太深,所以还是将她放在自己身边,随时随时看着比较保险。
“是!”
……
锐王府。
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窗台上,“咚咚咚”的啄了三下。
纳兰辰逸起身,走向窗前,打开窗户,从白鸽脚上取下密信,看完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中蚀心盅有竟是纳兰容止?真真狡猾啊!竟将我们所有人都骗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然后他关上窗,转身将密信丢进香炉中烧毁,在书桌前坐下,铺纸,提笔,沉腕,沙沙的写了一句话。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后将信封好,朝着暗处一挥手,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主子!”
“速送去未央宫。”
“是!”
……
未央宫。
皇后收到信之后,神色凝重的坐在床前久久未动。
她记得,沈清微成亲当日,纳兰惊天曾跪在她的面前,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他说,母后,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成为扶桑的皇帝。可是你能不能也答应儿臣,放下对纳兰容止的仇恨,放过沈清微。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当是为儿臣积福。
她对付沈清微,只不过是因为纳兰惊天对她念念不忘。只要纳兰惊天不再对沈清微有念想,她可以放过沈清微。可纳兰容止,他是秦凝雪那个贱人的儿子,那个作贱了她二十多年的贱人,那样的恨已深入骨髓,让她如何能放下?
可是若她的委曲,她的放下,能换来她的儿子君临天下,那么再难,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说,好!母后答应你!
只是时势瞬息万变,不杀纳兰容止,他的儿子要如何君临天下?他的儿子不喜杀戮,那么便由她这个母亲为他拿起屠刀。
惊天,对不起!母后要食言了!
也许日后,你会恨母后,可母后却不得不这么做。
------题外话------
如果亲妈说,这是要开虐的节奏,你们信么?
纳兰:你不要信她,她丫就一个没节操的蠢货,虐?虐毛!其实是爷要抱得美人归。
第一百零七章 危在旦夕
1
容王府。
红裳正在给纳兰容止包扎伤口。
纳兰容止从枫晚亭回来之后,便命善毒的红裳来替自己清洗伤口。原本只是一道小伤痕,他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只是他终归是对云浅碧不放心,总觉得云浅碧今日的行为太过反常。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还是谨慎的将善毒的红裳请来确认一番,红裳看过之后,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伤口上面沾了一些花粉,应该是指甲中涂的蔻丹所致。只要稍作清洗,就可以了。
……
太子府。
“母后!”
纳兰惊天跪地迎接皇后。
“起来吧!”皇后扶起纳兰惊天,目光扫过四周,又问道:“怎不见太子妃?”
“太子妃身体不适,需卧床静养。儿臣作主让她歇息去了,望母后见谅!”
皇后温和的一笑,满脸的欣慰。
“好,好,好!知道心疼媳妇!太子妃是个贴心懂事的,你要好好待她。”
对于云浅碧蒙蔽世人那一套技俩,纳兰惊天着实佩服,却也不想多说。只此时他不会在皇后面前揭穿她,因为现在有云浅碧占着这个太子妃之位,会给他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两人各自落座,皇后挥退左右,递给纳兰惊天一个锦盒道:“惊天,前儿个母后去上香,为你和睿儿各求了一道平安符。今日刚好无事,便给你送来了。”
“谢母后!”纳兰惊天双手接过锦盒,打开盒盖,将平安符取出来,见平安符上面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香囊,疑惑的道:“母后,这是?”
皇后站起来,接过纳兰惊天手中的平安符,替他佩戴在腰间。
“这是母后亲手绣的香囊,里面装着你喜欢的桂花。以前你总抱怨下人们的手艺不如母后的好,可母后老了,这眼睛啊!都不如以前好使,绣个香囊都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这绣工也比以前差了,你莫要嫌弃!”
纳兰惊天眼角眉峭皆是笑意,将香囊放在手里,爱不释手反复的看。
“母后的手艺儿臣喜欢的紧。”
皇后笑骂道:“滑头!”
“儿臣定日日贴身携带。”
皇后笑,“那平安符也不许离身。那可是母后念了三日的佛,从镇国寺求来的,可挡血光之灾。”
“是!儿臣遵命!”
这一瞬,纳兰惊天仿佛又回到了儿童时代,那时的他有些调皮,而他的母后总是这般温柔。
“你舅舅年迈,马上就要从北军那边退下来。接替北军元帅一职的将会是纳兰容止,趁着现在多到容王府走动走动,若能顺利拉拢纳兰容止,对你日后登基,将有莫大的帮助。”
皇后回到座位上,又道。
纳兰惊天微愣,不知母后这态度怎么会突然间转变的如此快?可不管什么原因,他自是乐见其成,甚至是欣喜若狂。
“母后,你不是……”
皇后叹了一口气,似无奈,又似委曲求全,又似突然间通彻了一般。
“你说的对,得饶人处,且饶人!若你能荣登大宝,母后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儿臣谢母后!”
这一瞬,纳兰惊天是激动的,也是欢喜的。一边是他的亲生母亲,一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何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伤哪一方,他都一样痛。
“傻孩子!”
……
翌日,纳兰惊天吃完早饭便进宫去向皇后请安。
刚到未央宫,便见皇后的亲信林嬷嬷和一名男子鬼鬼祟祟往后院走去。纳兰惊天记得那个男人是公孙家暗卫的统领,于是便留了心,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
一番偷听之后,他才知道,林嬷嬷这是要那个统领去救在三水县的徐公公。徐公公是当年秦凝雪一案,除父皇外,对事情始末最清楚的人。父皇不知怎么对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