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强自摈弃心中的各种杂念,选择了最具理性的一种:
对于未知的不明情绪,暂缓处理。
既然锦言能令他不理智,令他的情绪变化激烈,那就暂且减少与她的接触。
任昆不觉得这是逃避问题,已经发现自己有个小小的弱点,就必须去消灭或克服……锦言不是对手,不可能将她掐灭了。
能选择的只能是克服,在没有找到克服方法之前,减少接触无疑是理智之选。
打定了主意的永安侯仿佛卸下了一身的重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这点事情本不值得的劳累心神的!
如此,甚好……
整整衣衫自回浩然堂。
锦言一夜无眠,超级赶工。
等到天明时分,已经做好了天青色的。
放下活计,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准备洗濑用过早餐去正院请安。
不能因为任昆的事情就减免了每日问安的程序,这个,就如同不能因为接了一个老板的急件就不理会另一位上司的内线电话一样。
要不要去请安,只有长公主才有否决权。
收拾妥当后赶往正院,长公主知她一夜没睡,也知是为了什么。但踩儿子脸面的事情,她还真不忍心做,只得催了锦言快回榴园,敲敲边鼓:
“……昆哥儿脾气坏。过阵子就好了,你不用在意。他的吩咐,能听的就听,若离谱太为难,就不用理会!若他再混,有我呢……”
“是,谢谢公主婆婆。”
锦言行礼告退。
还是自己儿子亲呐!
什么叫太离谱太为难就不用理会?
什么样的事情叫太离谱呢?
什么样的事情令她太为难?
……
做领导的永远是飞机上挂热水瓶——高水平!
做母亲的永远是自己儿子最好,有错定都是别人的错!
……
不为难,侯爷的脾气再high些,姐姐也hold住!
不过。还是很感谢殿下的外交辞令滴!
回自己的工位,继续工作!争取完成任务!
……
与夜深人静比起来,就算无人无事打扰,白天的有效时间还是短!
请安回去做不了多久,就中午了。
要吃午饭。用完午饭。再稍微休息下眼睛,然后继续。不觉间,太阳就开始西斜了。
到了往常永安侯回府的时辰,剩下的那个锦言还有一点没做完!
只要任昆晚回来一点,就可以弄好了!
锦言边祈祷着永安侯今天会加会儿班或路遇个熟人多寒暄几句,最好是晚间有应酬,回府晚。那样今天就不会来榴园了……
一边飞针走线,头也不抬一下。
……
情况往往是:
好的不来坏的一定会来!
任昆还是来了——
虽然比平日晚了些,但没晚多少,锦言还没弄完收工。
……
永安侯本不打算来的。
他昨晚拿定主意,暂且冷待锦言,这些时日不到榴园。
晚间睡了个好觉。
早起时还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正确无比。
上午忙。没空想这个。
等到午间用餐时,脑子里就自作主张地开始新一轮的核计,反复琢磨推敲这个结论的正确与否。
原本认定的正确决策又有了一丝犹豫……
等到收工出了衙门,回府路上,这丝犹豫变成了几分……
想了一路。他决定今天还是先回榴园:
昨天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事后是应该去表表姿态的,否则下人奴才们定以为自己恼了她,万一有那么一两个眼皮子浅的,轻慢与她呢?
走一趟是必要的。
就算要冷着,也不是就此断了来往,不再登榴园的门。凡事要循序渐进,慢慢地实施才对,忽然就冷下来,做得太明显,那帮捧高踩低的小人们要是想岔了,以为自己对她不满……
她娘家又不得力,在府中也没根基,虽说有母亲护着,母亲那不管不顾的性子,若恼了,不管谁的脸面都下!
思前想后,千般万般理由,总之,无论如何,今天也得先去榴园……
至于心底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任昆未曾细究。
……
只隔一夜,再登门,竟恍忽隔季。
任昆莫名地有种讪讪的羞窘。
摆手止了仆妇的请安禀告,提步进了内室。
锦言正低头忙着。
手上是一个宝蓝色的荷包,她正在做最后的扎口抽绳的工作。
宝蓝色的……
任昆心中一动,昨天自己刚说过的……她记在心上今天就开始做了……
盯着那低头忙碌的人儿,心头渐渐冒出一些小泡泡,飘了满心满肺,甜而圆满……
……
锦言抬手抚了抚酸僵的脖项……“侯爷,回来了?”
来查收工作了?果然,半点侥幸不得……
“你忙着,不必多礼。”
任昆见锦言要起身行礼,忙出言制止:“……快做完了?”
面对锦言如常的笑脸,永安侯心里颇不是滋味,没话找话。
这话听到锦言耳中,就是另外一种意思:
老板嫌自己进度慢了!
老板要收货了!
莫非今晚策划了什么二人项目,立等此物?
“哦,就快了,还差几针就好。我已经做好了一个,侯爷您先看看。”
忙先取出已完成的交差,至少有垫底的了……
已经有做好的了?
永安侯愣住了,怎么这么快!
一个天青色的荷包递到手里,水波荡漾间水草摇曳,两尾红鱼快乐地吐着水泡……
“……不知侯爷是否要送人,我先做了这个。”
锦言解释着,这个有水的寓意,无论是颜色还是花样都暗衬水无痕,是为了永安侯送礼准备的。
自用的晚些应该问题不大吧?
永安侯不是个严苛的……
ps:
春|光竟会变成**!!这个也属黄颜色系列?
正文、第一百四十三章 马屁拍马腿
送人?
先做了这个?!
她什么意思!
永安侯心头悠哉哉的小泡泡瞬间化身变成一簇簇的小火苗:
“你一天都在忙这个?”
声音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来,冷得仿若实质的冰茬子。
不好!
锦言暗道不妙,老板今天心情又不好!
活该她倒霉,又撞枪口上了!
“……侯爷吩咐后就开始做了,时间太紧,赶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
不是要辩解或找借口,但她为这个付出的辛苦还是要做必要解释的。
赶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
她在说什么!
“你是说,你从昨晚起,就在做这个东西?”
永安侯气得三尸神暴跳,声音下意识地就拨高了,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带着火苗,丝丝燃烧着。
对啊,我真的很尽力了……
锦言点点头:
“一直在做,荷包虽小同样费时,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做了一天一夜的手工,她虽然很注意休息眼睛,提醒自己做眼操。但还是很累,尤其是现在永安侯站着,她坐着,需要仰着脸抬眼才能对视……
素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明白白布上了红丝,眼底明显地青色,眉宇间的倦色分明,小脸苍白……
她说,她从昨天晚上就在做这个,一直在做!
仿佛有人在任昆心上掐了一把,忽如其来的痛令他眼底冒火,手都忍不住发抖:
“……谁让你一晚上不睡的?谁叫你弄这个的!你看你,成什么鬼样子了!”
锦言张目结舌,被这顿不分青红皂白骂晕了……
谁叫我弄这个的?
你啊……
你不安排这个事,我闲着没事做它干嘛呀?
又不是我春心荡漾!
又不是我想给心上人送礼物!
送礼都没诚意!
真有心,你自己动手做一个啊……
你若是自己缝了个荷包,哪怕是两块布缝在一起的,我也服了你的情深似海!
这不是我份内的事情。好不好?
我这是为老板分忧!没功劳还有苦功呢!
……
好吧,是我没有按时完成——
不管理由多么正当,没做完就是没做完,不能忽略事实……
锦言心底气愤委屈的小火苗微弱地忽闪了两下。就熄灭了……
不管是份内事还是份外事,既然安排给她了,那自然由她负责。
虽然永安侯的过激反应令她吃惊:
你若嫌我做得慢,或者做得不满意可以直说嘛,干吗借题发挥呀?
但是,
老板若体恤,是他驭下有道情商高;
老板不体谅,也在情理之中,实属正常。
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怎么办呢?既然躲不不过,先承受着。等他恢复冷静后再慢慢沟通,总会见彩虹的嘛……
盛怒之下的人没有办法正常沟通,更没有道理。
见她那幅样子,永安侯火气更旺:
“……你!你能不能不要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
这也太能捏造罪名了,扣这样的帽子!她咋就自以为是了?
什么时候她会自以为是?
这是她会犯得错吗?
看来任昆真气得够戗。都口不择言了——
有必要吗,不就是个荷包吗,今晚给不了,明天再给就是,又不是分别在即!在一个府里住着,想见面抬腿五分钟就到了……
平时也没见侯爷您这么着紧的!一个月不就去个三两次,什么时候打得这般火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没做完个荷包狂燥地象被疯狗咬了似的!
还是与水公子闹了别扭,太多天没泄火,邪火顶得四处乱烧?
……
算了,若是这个原因,也能理解,血性方刚的男银嘛。君不见自然界的雄性动物到了春季,除觅食外,不是打架就是交配,绝没有第四件要做的事!而且若不是不打猎进食会影响打架交配,觅食这件事也可以省略的……
难道……这个礼物关系到今夜谁上谁下的春宵问题?
锦言陡然想到一种可能。永安侯如此暴怒,难道有没有这个东西决定到晚上床上福利?
这,这可大条了!
耽误老板大事了!严重影响了老板的身心健康……怪不得要大发雷霆……
其实您没必要这么硬憋着,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您可以用自己的五姑娘先疏导安慰一翻的!怎么那么死心眼!还是光凭想象不对着真人,您连自慰都完成不了?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机密,不足为外人道……
好吧,好吧,我错了,我马上补救!
“……侯爷,您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可以弄好的……”
锦言见永安侯这一波喷发有停歇之态,忙见缝插针给出了自己的解决之道。侯爷呐,眼下咱们光做火山喷发状是不行滴的,当务之急是把事情理顺让它达成你想要的结果不是更重要吗?
神色坦然,声音温和,眉宇间是理性沉静的不急不燥,因为自觉理亏,态度中还有几分心虚的歉意……
明明是解决问题,实施补救的端正态度,明明最理智最恰当不过的态度,却如根铁针般扎进了永安侯的眼中!
“……你要做什么?!”
如果怒火可以烧烤,锦言这会儿早就被任昆的目光烤成焦黑的鸡架子了!
“把这个做完。”
她扬起手中的荷包:
“只差一点,装上绦线就好……”
真的,完成程度超过95%,只差一点点就是成品——
只差一点点哟!哪怕府门口的看门小厮多给永安侯请两句安,她就不会挨这顿骂!
永安侯也不必如此狂燥,早取了东西跑去过卿卿我我二人世界了。
所以说,点气背的时候谁也怨不着,只能认了……
“做完!”
简短的问答彻底摧毁了任昆心中残存的理智,他上前一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荷包,气势汹汹,动作粗暴狂野。
锦言急忙撒手,干嘛。要动手?
君子动手不动口!
好女不吃眼前亏!好女不和男斗!
这个时候哪里能逞强争勇?任昆真发浑伸手,打了也就白打了,当初的美人可不就被白踢了?
就算她顶个侯夫人的名儿,最好的结果无非是长公主驸马硬压着任昆陪个不是再补偿一堆东西而已,打,定是白挨了——
打了就是打了,自己身上的疼,谁也代替不了。
别人抽你一巴掌,回头找场子抽他十巴掌,顶多是解气!那也不能算成是自己赚了九巴掌吧?
那一下。抽的是自己的脸,真真切切的疼!
从这一点上看,被打这种事,永远没法完全找回场子……
所以,永安侯上前。锦言不但干脆地松开手,还下意识地开启自我保护模式,身子飞快地向旁边避让……
身体语言及神色间的惧意,任昆敏感地体察分明:
她怕他!
她在躲避!
她居然怕他!她居然在躲!
“……你!……”
永安侯攥着荷包,红着眼瞪着她,心中酸痛苦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不要与失去理智的人对视!
不要流露任何负面情绪。以免进一步刺激对方……要平和,尽可能散发善意,让对方感受到你的友好……
心理学家这样教导我们,尽管任昆的气场非常不友善不稳定,锦言还是尽量放缓神色,让眼中的微笑更温柔甜美:
“……侯爷……”
……
“不许说话!”
任昆怒喝。
不想看到她笑!
不想看到她心平气和!
不想看到此刻她的镇静!
眼下。她所有的行为都不对!
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都令他火气更足,犹如火上烧油!
!!!!
任昆知道这不对劲……
他又情绪失控了……
他转过身……
不行,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他深吸了口气,试图令自己冷静一些,大踏步出了内室。
他退得太急。外厅及檐下满脸惊恐探头探脑的丫鬟仆妇来不急躲闪,被撞了个正着!
“还有没有规矩?!”
任昆大喝一声: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传膳?”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咆哮的余音还在厅前回荡……
走啦?
真走了!
走了就好——
甭管是撒花送走的还是自己坐火箭走的……
老板无处安置自己的春天,做下属的也跟着遭殃……
哟!
应当的,可以理解——
别说这上下级的,就连邻居家的猫儿晚晚叫春,楼上楼下所有的住户都跟着闹心不是?
走了就好……
活火山能自行移动,我辈幸之!
……
抚抚胸口:哎呀,怕怕滴说~~~
然后,收摊儿!
东西都夺走了,还留着工具做什么?针线筐绣花撑布头绦绳之类的,都可以退场了……
“夫人,侯爷他这又是怎么了?”
夏嬷嬷忙闪进来,小心端详她的脸色:“怎么又吼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