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何嬷嬷会事无巨细全部汇报,长公主耳报神多的是,但都不如亲自走一趟更让领导放心,这种态度问题,锦言是不会疏忽的。
至于永安侯的态度,不管啦,反正水无痕再好。自己也不会横刀夺爱,永安侯吃得哪门子醋嘛!再说不有三福在一旁监守吗!
遂放宽心,准备汇报工作,然后吃饭睡觉。
上一天班,白出力还惹老板吃干醋!
我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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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逆子!”
去正院请安的任昆刚进屋。长公主就怒气冲冲迎头发作。
“又怎么了?”
永安侯被骂得莫名其妙,怎么又恼了?
“怎么了!我问你,那个查账的账簿是谁主事?!怎么不说了?不好说了吧?口口声声要我为你着想,让我帮着劝你媳妇儿……”
长公主要气炸了,自从锦言傻乎乎地说“以水公子主事”,长公主的内心已经岩浆沸腾……
她真不知道任昆居然让锦言去给水无痕当下手!
本来堂堂侯夫人去书房干些账房的活计儿就够不应该了!
还是去给个小倌做副手!
井梧轩的那个水无痕!
若锦言是个气量窄的,还不得给气死!
有这么羞辱人的吗?这要传出去,长公主府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她还有脸见人吗!
她强压着怒火,打发走锦言,叫何嬷嬷上前详说,正要找任昆呢,他自己先一头撞进来。
“你做事有没有章法!这要传说去,锦言还有脸吗?你是要生生逼死她!……”
谁要逼死她!
“这是她说的?”
永安侯阴着脸反问。
“她是搬弄口舌的人吗!那么乖巧懂事……你怎么狠得下心!这般做践人,你想让长公主府沦为京城笑柄吗!”
“您怕丢人,别传出去就是。”
歇斯底里的长公主对永安侯根本没威胁:“只要您想,就没有封不住的嘴。”
啊?!
话虽如此,可这事……
“这事儿您想多了,锦言不会为这点事儿就要死要活的,就事论事,无痕是主事的,她是临时的帮手,不存在高低尊卑,都是为我做事。这与他们的身份没关系。事前我已安排周密,知道此事的没几个,您怕说不清,就别说,任何人不许谈论私传就是。”
永安侯不慌不忙安抚着自家处于崩溃边缘的公主娘亲:
“做事哪能瞻前顾后,缩手缩脚?只要不违背大周律法,知人善用,举贤不避亲,谁能干我就用谁,事情做好了给皇帝舅舅分忧才是正理!锦言看得明白,一声不吭。倒是您,这么一闹,平白地又多出几个知情的。”
越在意的人,越能左右你的情绪。
永安侯一番推心置腹,爱子心切的长公主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情绪却恢复了平静。
罢了!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总要把事情做完。
“下不为例!任子川你给我记好。”
恨恨地戳了戳儿子的额头。
任昆尴尬地猛皱眉,又来这个,我都多大!
母子两人言和,这件事就过去了。
……
永安侯陪母上大人用了晚膳才告退出了正院。
冬天夜色来得早,府里的灯火早就燃起,清冷漆黑中摇曳着一朵一朵温暖的红橙。
前方有岔路。
永安侯脚步放缓略带踟躇,心,少有的犹豫了一下:
去榴园看看?
虽然对着母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了她。可任昆自己的心底却有那么一点儿的不自在一直挥之不去。
难道这个决定真是考虑不周。有失妥当?
锦言……对无痕……会有母亲说的那种感觉?羞辱感?
……
不会。
任昆想到成亲之初锦言主动加盟求合作,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与无痕的关系,也坦言会安守本份,只求一个容身之所。一份体面……
或许这不够体面?
细回想锦言素日的言行,她应该是不在意这个的,她看重的绝不会是这个,这种庸脂俗粉在意的,怎么能入得她的眼?
“……真是被母亲搞糊涂了,竟关注这等小事!”
永安侯摇摇头自失一笑,回了浩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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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早早洗洗睡了。
井梧轩中的水无痕也提早歇了,了无睡意,闭着眼一遍遍回放着日间的场景。越想越激动,最后这一夜是醒着还是睡着的,自己都不清楚。
一夜好梦亦真似幻。
锦言一夜无梦酣睡天明,用了早餐,依旧由何嬷嬷陪着去前院书房上班。
一袭绿袍。芝兰玉树。
水无痕看起来就象盛夏里的抹茶冰激淋,清爽诱人,看上去很好吃非常好吃的……
锦言暗暗吐吐舌。
长得太好对其他人也是一种压力。
埋头苦干。
拿定主意,不管永安侯为何不悦,总之,注意与水无痕的交往分寸肯定是没错的!
水无痕浑然不知自己已被贴上高危的标签,他本不多话,更无对锦言不敬的绮念,只这般两人静静地工作,看她低头的样子,听她报数的声音……
心头满满的全是喜悦与满足……只觉岁月静好,这样的日子能多几日更多几日……
三福在一旁越发当自己是透明人。
如此这般又做了四天,所有的账目都理算清楚,锦言还顺手画了个统计表,教水无痕如何汇总。
藏私什么的,谈不上,前世读书识字人都会的常识,她也不吝于教授他人。水无痕是个顺眼的,统计表也是他能用得上的。
大家好歹共事几日,合作还蛮愉快的。
做完了这个项目,锦言又宅回榴园,恢复了往日的作息,浑然不知她这种鬼画符般的计算之术让任昆记挂在心了。
账目弄清了,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抽丝剥茧理出眉目,皇帝对永安侯的办事能力大加赞赏,朝野之上,对自己的外甥夸了又夸,好一顿褒奖。
任昆微微有些不自在。
说不清。
就觉得这事办得不够完美。
不知哪个地方有小瑕疵。无关大局。就是不爽。
想来想去,唯有要锦言到书房帮忙一事出尔反尔,非大丈夫所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什么时候他任子川居然违背诺言?
这件事,是他违诺在先,又将锦言置于危险之地——
虽然辨驳了母亲的观点,任昆心里也明白,此事一旦泄露,自己与长公主府固然没脸,锦言的处境却更为糟糕!
没有人去管有什么必不得已的理由,只会看到东阳卫氏女,堂堂永安侯夫人被自家夫君宠爱的小相公挥来喝去,当做下人……
流言只会更难听,蜚语只能更不堪……
那时,锦言如何自处?
ps:
抱歉,今天晚些~~~
正文、第八十四章 晴日留光影
锦言觉得永安侯近来对自己有点好。
以往他也拿好吃好喝捎带送些小礼物,近期特别频繁,而且用心程度与贵重程度都有所增加。
这不是好兆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当然,奸啊,盗啊的,都不可能,这只是个比喻。
前有芝兰玉树水公子,后有丽质如花美娇娘,怎么着也不可能奸到她这儿,这点自知自明还是有滴~~
盗?这更滑稽,整座府邸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连人带物哪样不归他所有?自己也是人家的私有物,想起来很蛋疼,却是事实。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谋算的?
锦言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弃。
锦言肯定想不到,愧疚这东西,永安侯还是有的。
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
虽然保密工作做得极好,没有一丝口风外泄,一切风平浪静,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种种不堪后果。
永安侯还是有些不满意。
一方面对榴园愈发上心,另一方面也想将锦言的算术收为己用。
“……侯爷要学数学?”
锦言很意外。永安侯想跟自己学算数?
“对,”
任昆点头确认:“这个算法是你师门不传之秘?能不能教授外人?”
能,当然能。
知识的价值不就在于广泛地传播与应用嘛!
只是,数学算术是以阿拉伯数字为基础的,与大周的计数方式完全不同啊……
要从头学的。至少要先认识数字。
“可以学,这种算法简单易学,只是……”
锦言斟酌着语句,简要地向永安侯做介绍。
“计数方式不同,就意味着不可能大规模推广使用,除非先统一数字的认知。”
锦言摊摊手,不是我不教,学了也没多大用处。
大周重文轻数。算术这种东西太边边角角了,管事账房、下九流的商户才学这个,没听说有贵族去研究这个的,哪个世家子没事数银子打算筹玩?
“好东西!”
永安侯一拍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不需要推广,心腹之人会用就可!既有密码之用,又能提高速度。”
这样也行?
真能想。果然做老板的与做下属的从来不在一个层面考虑问题。
好吧,永安侯的脑子真好使。
用数字做密码,二战间谍们都是这么做的。
……
锦言既意外又舒畅。终于明白老板所求。
有所求就好。这世间最有压力的事情之一莫过于不明所以不知目的又无法拒绝的示好。这下踏实了……
培训。我在行!
教人识数,这个更是小菜一碟!
谈起工作来,锦言就特别容易兴奋:
“侯爷打算什么时间开始?招谁参加?怎么授课?……”
“我需要准备教材……三五天即可,噢。侯爷想学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
永安侯没明白。
“难易程度。简单点儿的,就是掌握加减乘除等基本运算技艺,日常庶务商铺账目往来足够,复杂些的……唔,开根号矢量角度连续函数?能提高运筹帷幄的能力?这个我也不太了解,当初没学好,教不了别人。”
教不了还问!这不是自曝其短嘛……
永安侯瞥她一眼:“能处理账目即可。”
在轻松友好的气氛下,两人就教学之事进行了磋商,达成了诸多共识。细节敲定七七八八,唯有上课时间及怎么教难以确定。
照锦言的意思,一只羊是看,两只羊是放,一群羊一块放牧吃草最省时省力。
任昆却另有想法:“……你只管教我就是。”
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她去教其他人,都是心腹也不行!
教他?一对一授课?
“……侯爷不是非常忙?这都快年底了。”
锦言好心提醒道,她记得去年任昆曾说过,一年当中户部最忙的就是年尾年初。
看她一眼,永安侯慢吞吞地答道:“不急于一时,回府后有空就学。”
有空随时学?
满脑门黑线。
合着这不是三五天短期集中培训,竟是长期家教?
怎么学、何时教都得听学生的?看学生的时间和兴趣?
有这样尊师重教的么!
“我差事忙……”
永安侯略带歉意的笑笑,锦言觉得自己象只小猫小狗随便被打发了。
“你刚才说复杂些的算术能做什么?提高权谋之力?”
商量完教学的事,永安侯饶有兴趣地问道。
“算是吧,据说能让脑子更聪明。”
学代数几何到底有什么用,大家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有多聪明?”
任昆真的很好奇:“难道世间真有仙术神算?”
“仙术神算啊?或许,至少能算出月亮有多远,怎么能上去,呵呵。”
锦言半真半假笑言:“别看我,我可没那么高水平,算不出来。”
“到月亮上?”
见她得意的小模样,永安侯心痒痒的有只小虫在爬,他想也没想,抬手就捏住锦言翘挺的小鼻子……
忽如其来的亲昵,好怪异的。
永安侯随后的话令锦言心头刚浮起的不安烟消云散:“你真能!均哥儿前几天还缠着要我把月亮摘了送他,下回见他,我就让她找你拿梯子来,梯子够长了,我就爬上去给他摘。”
得,赶情又把她和均哥儿凑一块了……
反正在永安侯那里,她不是小狗小猫小动物就是小屁孩儿,从没对等过,还什么“丈夫会应有知己,世上悠悠安足论”,有这么对朋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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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昆是个极好的学生。
学起算数来,一点就通还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聪明人就是聪明,聪明的学生令老师又省心又省事。
永安侯与往常一般,下差回府后就去榴园。只是将原先的下棋改为上数学课。
榴园的数学课开得低调又隐蔽,身边一个服侍的也不留,连长公主都仅知道这两人泡在书房里读书写字,读得什么书写得什么字,具体详情不甚了解。
桌前永安侯低头认真地做数学题。
玉扣金冠束发,发色如墨。白色中衣,外衬鸦青色家常道袍镶黑色云纹宽边,完美的侧面如同雕塑,线条硬朗流畅。
他轻抿着唇,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题目。右手的黑玉管狼毫时不时写下答案……
他一直不习惯用锦言推荐的那种碳条笔。哪怕的确很眼馋锦言书写的速度。
宽袍广袖的古代美男执毛笔仔细写着阿拉伯数学。思索着列竖式,很奇怪的感觉……
锦言耸耸肩,她自己小时候曾有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每天放学回家都要端坐桌前练毛笔字描红写大仿。伏案疾书天天口算题,却没把这二者结合过,若是永安侯此刻手里拿着部ipad指指点点,会不会更违和?
ipad,自己还有用到的那一天吗?
如果天堂里乔布斯遇到爱恩斯坦,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歪楼了。在说做算术题的事情。
两三岁时妈妈就教着认数,七八岁时爷爷给过书法启蒙,初中时爸爸帮忙解过方程式……
就算有一天自己能回去,他们还会在吗!
一时神游方外。思绪不由己。
……
“锦言?”
“锦言!”
任昆做完手头的题目,抬头见那人正在出神,恍惚间竟散发出一丝丝浩渺悲凉的气息,下一刻又气息全敛,若非眼睛里她好好地坐在那里。任昆几乎要怀疑她此刻不在屋内!
那样的缥缈恍惚,仿佛伸手一触,她就会变成烟化为雾化为流光消失了一般,一念至此,心头一紧,任昆提高声音:“锦言!锦言!”
谁在叫我?
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冏境……
双目重新聚焦,锦言一激灵:“在!”
下意识地站起来答到。
入目是一双黝黑的眼眸,眸光湛然深邃如星辰:“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叫你也听不到。”
永安侯轻声问道,声音里有着两人都没察觉的担心。
“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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