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一听就信了!
前有元和出生的异象,后有高僧见佛光。可见这个儿子也是不寻常的,就同意了。
五皇子在大慈寺长至成年,其时其他的皇子死的死,病的病。先皇立五子为储君,先帝薨,太子即位。
太后娘娘防前防后,为了儿子的身体,为子孙后代计。嫔妃都只纳几个,图个后宫清净。
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还是操劳过度。积劳成疾,龙体慢慢有恙,着凉啊,犯咳啊、心焦气燥,换季流鼻血啊……小病不断。
这几年,症状加重。时好时坏。
那日见太阳好,一时兴起,去御花园赏花,结果吹了风,夜里咳不休,难入眠。
皇帝不舒服,朝事耽误不得,要有心腹之人在旁伺候。
论心腹重臣,满朝文武与公与私,没有比永安侯任昆更得皇上心意的,人家是亲娘舅疼外甥,别人干瞪眼没份!
就这样,任昆入宫当值,晚上宿在宫中。
这是大事,虽与当初他介定的谋逆等突发事件相去甚远,也是推却不得、不能推辞的责无旁贷。
所以,花灯就泡汤了。
锦言无所谓,以后再看就是。又不是没见过。
任昆有执念。他不去,锦言可以去嘛,可以同其他人一起的。
一扒拉人选,得,竟没合适的!
母亲懒得动,父亲要在府里陪着。
原本桑成林夫妻照应最合适,偏百里霜有孕,不能出去!
再看下来,与锦言相熟投契也值得托付的竟没有!她那个娘家四堂哥居然也回东阳过年了!
那就别去了……
锦言愈表现得无所谓,任昆就愈觉得过意不去——
起兴的是自己,扫兴的也是自己。
眼见皇帝舅舅已有好转,无需夜宿宫中。
任昆决定自己先陪锦言去白马寺,然后让她自个儿在赏星楼的包厢看灯,约好时辰,若来得及,他再去接,然后一早进宫。若不不及,锦言就自行回府。
真够折腾的!
锦言推却了好几次,永安侯却象个孩子似的愈发执拗,居然说动了长公主来劝她:“……难得昆哥儿这么起兴,他来回奔波都不嫌受累……”
话外意:我儿子都不嫌麻烦,你还拿乔?
再不应下,绝对就是不识抬举!
锦言笑颜如花:“……公主婆婆,侯爷这样太辛苦,花灯年年有,来年再看也成,天寒地冻的,我是怕侯爷太受累……”
关心殿下儿子的身体健康,绝对没错。
“这话我也劝过,昆哥儿是个重诺的,说出口的话就不能掉在地上。难得他有心,你高高兴兴应下才是。”
这算什么违诺啊,一个出行计划而已……
没问题。
看花灯是福利,难得两位老板硬要塞过来,没道理她拒不接受啊……
锦言不太想去的。
一来夜间出行不方便,大周白马寺看花灯与外滩泡夜店,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二来,万一任昆奔波途中发生事情,不管是任昆蹭破了皮还是皇帝咳得更厉害,都是事儿!
落有心人眼中,皆因看花灯而起,都是她的错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犯得着嘛,为看个灯,给自己惹麻烦?
归根结底,卫锦言活得小心又谨慎,她躲避着一切可能存在意外的事情,规避着任何有隐患的状况,不把自己置于或许会有麻烦的境地……
是的,她活得很胆小,她只想藏在一个坚不可摧的硬壳。只要一方小小的天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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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自然是永安侯说得算。
刚过申时。任昆急匆匆从宫里赶回府,前院马车、护卫早就到位,锦言和随从人员也做好了准备。
任昆骑马护送着锦言前往白马寺。
长公主府在内城,白马寺在外城,紧挨着东门。锦言做好了出了府门打马如飞。急急赶场的准备。
结果永安侯纵马缓行,还时不时敲敲厢帘,沿途讲解,提醒她欣赏那些商家店铺外悬挂的花灯。
也不乏精彩者。
马车外的男子,裹着大红的毛斗篷,束金色发冠,坐下是匹白色高头大马,马儿通身上下。从头至尾洁白如雪,皮毛发亮,鬃毛飘逸,四肢强劲。
座骑神骏,骑士英武帅气。
太漂亮了!
看得锦言暗流口水,啥时候咱也能爬上去过过瘾啊……不用,给摸摸也行……是摸马儿,想什么呢你!
对于任昆不遗余力地要完成看花灯的计划。锦言真不知做何评价。
诚信守诺?
说好的事改改期也是能理解的嘛……
他这种克服困难,达成目标的精神还是很值得学习滴,只是。怎么有点任性的感觉涅?
花费大量的时间成本,从皇城回内城长公主府,接了她再去外城白马寺。将她放在白马寺,一路再赶回皇宫。
再从皇宫赶到白马寺,接上她再回府。然后两三个小时后,他又要进宫……
这半个下午连带大半个晚上。全在路上折腾了。
就为看花灯?
做为理智的当事人,她真心觉得不值当;
做为感性的旁观者,不管任昆出于何种心态,他愿意花费时间精力,不嫌麻烦去完成一个计划,不管是孩子般的执拗,还是不讲变通的重诺行为,好令人感动哦……
花灯啊烟花啊,都是美好而易逝的,生命值得浪费在美好事物上面,莫非永安侯深谙此道?
迤逦的光线落在那道大红的身影上,如火焰般耀目。
“侯爷……”
锦言忽然想起一事,冲着那团火轻喊一声。
任昆带住马,探身挨近车厢:“何事?”
“一点小事,侯爷上车可好?”笑语相询。
街上耳目众多,任昆没在意,扬手示意马车止步,一抬腿,从马上直接跃入车上。
车厢里置着暖炉,温暖如春。
永安侯解了斗篷,长腿一伸坐在锦言对面:“唤我何事?”
“白马寺还要多久?”
“着急了?”任昆兴致不错:“最多还有小半时辰。”
愈往白马寺,车马行人愈多,想快也快不起来。
“没有,不急。”
微笑摇摇头,将身旁的暖壶取过:“有热的汤水,侯爷要不要用些?”
一会儿到了白马寺,他定是没时间停留就得赶着回宫,更遑提坐下用餐了。不知他回去时会否错过了宫里的饭点,想来顶着在皇上身边侍疾的名号,吃喝上未必会太自由——
侍疾,不就是医院陪床嘛!
说话间,已将暖壶盖打开,温热的肉汤味弥漫而起。
“好。是鸡汤?”
任昆嗅着香气的表情带分陶醉。
他还真饿了,午前皇帝舅舅精神好,招朝臣们议事,进进出出很是忙碌,午膳只胡乱塞了几口,这会儿,早就没影了。
“嗯,老母鸡加了灵芝,一早就炖上的。”
锦言琢磨着这一天的行程这么紧张,晚上的饭未必安稳,不能为了看花灯饿肚子,所以着人准备了不少好携带的吃食,热的温的都有。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永远要理解吃货对于食物的重视程度。
永安侯明显会错意了,以为锦言特意为他准备的,心里舒坦得很:
这丫头,还算有良心!
嗯,她向来乖巧有心……
喝着热乎乎炖得入味的鸡汤,锦言又取了个黑漆食盒:“侯爷,肉松米饭卷,要不要配着用些?喏,还有虾仔和豆腐口味的……”
就是肉松寿司、各种口味的寿司啦,锦言觉得这东西有米有菜好吃又方便携带,是出游旅行的不二之选。
肉松米饭卷?这丫头,总能捣鼓些新奇的吃法……任昆取了一个,味道不错!
就着鸡汤,饿狠的男人风卷残云般将小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好了,错过宫里晚膳时辰也无防,他原打算用几口点心,将就下就好。
小丫头,真是善解人意……
吃饱喝足全身暖和和的,任昆象只懒洋洋的豹子,指点着锦言看外面的花灯。
一个转弯之后,惊喜跳入眼中:
高大的灯楼流光溢彩,在薄暮中闪着美仑美奂的光芒——
白马寺到了!
正文、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个人的花灯
白马寺前人头攒动接踵摩肩。
观星楼是白马寺中赏灯位置的最佳去处,做为特权阶级,永安侯在此有专属的vip房间。
将锦言安顿好之后,任昆就该回宫。
脚步甚是躇踌,夜色未至,人就这般多,将她一个女眷放在这里,万一有个冲撞……
面对脚下的人潮汹涌,他忽然觉得这般行为似有不妥,虽说身边有得力嬷嬷,二福三福办事稳妥,府中护卫身手也不错……
可这小丫头毕竟不怎么出门,人挤人的,万一冲散了,万一宫里有事他赶不过来接……想想一脑门的官司。
反复叮嘱锦言别乱跑,走散了就找观星楼,房间里会留服侍的……
不要凑热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乱吃东西,不要……
老大,我不是小孩子!我看起来象那般信不过的么?
从未见过永安侯如此细致,心里好笑,这人就是折腾吧?说了一人来不方便,他偏要来,来了又左右不放心,要不我返程回府?
“……知道了,不乱走,我就在这楼上看,不下去。”
我保证,我只在楼上看光景,不离开,不下楼,这回您老该放心了吧。
“这……”
不下去?
那得多遗憾!这上面看花灯巡游最好,要想看得仔细,还得下楼。
这丫头忒懂事了……
“别,出来了就别拘着……”
转头又吩咐锦言身边的嬷嬷丫头:“你们几个,用心差事。小心服侍着。”
老大,您快走吧。再不走人多就走不出去了……瞧这纠结劲儿。
该叮嘱的都说了,揣着一百个不放心,任昆果断下楼,让二福三福留下照应,自己回宫。
护卫们散开。簇拥着他通过人流,出了寺门,正待上马,却见人群中有几人正东观西瞧,悠哉哉冲白马寺而来。
永安侯眼前一亮!
怎地将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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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就烦扰水公子了。”
锦言含笑对面前的玉公子客气致谢,心底将任昆好一顿喷!
这个任昆!脑袋忽然用来养鱼了?抽得什么疯!
居然叫水无痕来照应她!
有病吧?
这与女人出国将留守老公托单身女友照看有什么区别?瓜田李下孤男寡女,靠谱的,谁干这事啊!
真有意思!将正室托付给男小三照应!
我说我不来的。非得叫来;来了就来了,你居然叫情人来多关照!
有个男小三做竞争对手就够打眼的,回头你还安排我俩把臂同游!
我抢你房子还是占你地了,不玩死我你不甘心呐!
表面微笑,内里咆哮。
还不能冲水无痕发作,人家一直彬彬有礼,开口侯爷吩咐,闭口侯爷交代。
估计心底也血流成河吧?
不知是恨不得掐死她。还是怨心上人,冤家!居然出这样的搜主意……
……
貌似平静的水无痕实际上很不自在。
刚才在寺外,忽被侯爷喊住。拉至身旁交代此事时,他本应该拒绝的,而且理由无懈可击,只需提醒一句:身份有别。
以侯爷的睿智本不该出此昏招,想是赶着回宫,又将他视为自己人。没多想。
只需略提点,以他的通透劲儿,马上就会想到其中的厉害。
可就在侯爷吩咐的那一瞬间,他明知应该拒绝,却因心头浮上的窃喜而迟疑:
陪她看灯……竟可以明正言顺地陪她看花灯!
鬼使神差地竟没有立刻拒绝。
而那厢侯爷急着回宫,摞了句“……在观星楼呢,无痕你快去!”转身上马走了。
迷迷糊糊地脑子里象灌了浆,不知怎的,明知不妥,双腿还是自作主张把他带到观星楼。
侯爷这一举动,真是出人意表。
夏嬷嬷心里痛骂任昆,面上还得尽下人的责任,指挥丫头斟了热茶:“水公子请用茶。”
……真是混帐!弄他来是照应呐还是膈应人啊?
这传出去,小姐还怎么做人?
这都办得什么事啊!这是人干的嘛!
可怜素来英武神明的永安侯,压根不知自己出了昏招,天人共怨。
……
看似平静的水无痕心里愈来愈不自在。如芒在背。
怎么就一时昏了头呢!
他本就没有名声。侯爷是不在乎名声。可夫人不同,若传出他二人在白马寺观星楼相处一室看花灯,夫人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长公主那关就过不去!
他无所谓,长公主欲至他死的心由来已久,可夫人怎么办?生生受了无妄之灾!
事因侯爷而起,届时何人会听?又如何解释与众?
他只想她好,没想要连累她的。
越想越不安:“夫人,在下还是退避楼下……”
去楼下?
是嫌自己这张脸不够桃花不够美艳?你长成那样儿又常年跟着永安侯进进出出,有多高的知名度你自己不知道啊?
本来躲楼上看见的人还少点,你往楼下一站,比花灯还夺目,别人想不看都不成!送上门的八卦啊……
长叹息:
她怎么就遇上这么对欢喜冤家?怪不得能凑一对,俩人一样不靠谱!
劝住:“水公子不必客气,您还是在楼上的好,若是觉得不方便,您换个位子?”
怕人看见,别挨着窗坐啊,挪里边点就好。外边亮屋里黑,没人看得见。
哦……
也是噢,水无痕赶紧起身。坐到了屋角的一个锦凳上。
唉,我没想让你坐那儿的……
锦言抚额长叹。搞得象跋扈正室面前受气的小妾似的!唉,算了,就这样吧,她还是看灯吧。
否则白折腾这一趟,至于事情泄露被传闲话担心什么的。话说她担心有用么!
“……来,想看灯的都过来,窗这边才看得到。”
开口招呼,自己带的这几人可都是为了花灯兴奋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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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起,城墙屋舍的轮廓都已隐没在暮色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一簇簇闪烁的灯火。
远近处的华灯仿佛得到了统一的信号,次第着一一绽放,刹那间花树银花芳华无双。
一盏盏千姿百态样式各异的灯:玲珑剔透的宫灯。活灵活现的走马灯,栩栩如生的动物灯……
巡展的灯从楼下通过,锦言探着脑袋往下瞧:
历来只有最好的花灯才能参加白马寺的巡灯。所谓巡灯,就是在特定时辰里沿白马寺大广场巡回展示,然后再挂回各自原灯棚所在地。
巡展的安排颇有特点,不是一下子同时出发的,先从某一灯棚开始,起初是一两盏灯。向前走的过程中不断有新的花灯加入,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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