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欢恍然:“是这样……本来我还庆幸他们没有一刀砍了我们,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没那个机会。你根本就没有睡着,而是看着他们走的?”
李颢陵将一个包裹递给非欢,点头道:“我们不能挽留心已经离去的人,也没必要耗费体力去和他们打斗。反正药材都在你那里,冻肉我们也有一些,现在这样总比天天和有异心的人在一起提心吊胆的要好。”
若是这样想,他们的处境倒的确是比之前更好了。非欢不由浅笑,称赞道:“你可真会说话。”顿了顿,又含笑问:“不过他们拿走了那么多食物,若是这一点冻肉吃完了,这荒郊野岭的我们又该怎么办?”
李颢陵低眸想了想,然后抬起头认真地道:“那我就一刀杀了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反正你天天夜里睡得那么沉,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非欢略显赧然,心中却是有数。不知道为什么,如心出事以后李颢陵对她越来越好了。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信任李颢陵,而是不是猜疑和提防。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入眠。
见非欢怔忪,李颢陵扬起一抹笑来,伸手去牵马。
非欢微微一怔,忍不住问:“你不上马,走那么远的路不会累吗?”
李颢陵回眸看她,眼神充满着玩味:“我能理解为这是你的邀请吗?”
非欢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我只是随口说说……随,随你了!”
冰封千里的旷野上,两颗心却是渐渐温暖起来。
非欢与李颢陵二人皆出生于南国京都,都是受不得冻的。为了避免因为严寒而昏迷,李颢陵不再坚持,二人便共乘一骑以体温互相取暖。他们还说好了至少半刻钟要说上一句话,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状态。
“老实说,当初知道你成了我父皇的妃子时,我真的有一种被你这个小丫头耍了的感觉。”
非欢闻言不由笑道:“我和你却是截然不同。你不知道,当我看你向我俯身行礼时的感觉有多好!心里爽快极了,想着总算不用再被你这个臭小子奴役了!”
李颢陵委屈道:“我哪里有奴役你?”
非欢回头看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可怕?连弄断了一只毛笔我都要担心上半天……而且你那时候年纪不大,却总喜欢板着个脸。”
李颢陵勾唇浅笑:“或许吧。其实我的本名不是现在这样写的……”他掏出非欢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了个“凌”字。
非欢吃惊地看着他。
只听李颢陵解释道:“母妃本为我拟名为‘凌’,八岁以前我都是叫李颢凌的。后来,因为我行为举止不似同龄的孩子,父皇担心我将来会太过于严肃,便替我改了个字。”
非欢微微一怔,点头道:“看来改了这个字是对的……不然你现在一定比肃郡王还严肃。”
提起李颢元,李颢陵表情一滞,低声道:“你和颢元也很熟悉吗?”
非欢想了想,低声答道:“不过点头之交。”
不知怎的,李颢陵忽然想起如心离世那日,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非欢……你是真的喜欢父皇吗?”
非欢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却并不觉得讨厌,想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人太年轻的时候总是自以为懂得感情,回过头来再看是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可怜可笑,又是多么可悲。”
李颢陵心中一震,几乎是狂喜地看着她。
她的意思是,她已经不爱李泽轩了,是吗?
她的心已经空了出来,是吗?
那么……
李颢陵刚要开口,便听她幽幽道:“在这个乱世,女人能够遇到对的人从一而终,不仅是一种幸运,更是最大的幸福……”
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拦了下来。
他多么想说:“请你不要再这样辛苦,让我来爱你,将皇后之位送到你的面前来……”
只是他也明白,她的心是被抽空的,他只能一点点地填补进去,不能急于一时。
从石托出发一个月后,他们带来的冻肉终于吃完了,二人便开始吃海参抗饥防寒。
非欢计算了一下,如果这样再走半个月,他们的食物就会耗光,接下来就只有吃药材度日。
很不幸的是,就在海参也吃完的这一日,天公不作美,不仅下起了大雪,照李颢陵的预测还会有暴风雪。
他们急急忙忙地寻找着可以避风雪的地方,但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那匹马儿尥蹶子不干了。
李颢陵的坐骑玄离是天下第一名马,走到这里却也有些撑不住了。他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杀掉玄离。非欢与玄落一同长大,心里自然能体谅李颢陵的感受,因此一直都没有同意。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寻了大半天之后终于是让他们找到了一处洞穴。非欢担心洞穴会坍塌,二人便坐在穴口,以便随时逃生。
看着非欢苍白的唇,李颢陵虽然心疼,却是突兀地笑了。在非欢疑惑的目光中,他竟然随身掏出一小盒胭脂来。非欢见了不免“切”了一声,摇头笑道:“你一个大男人,留着这个东西做什么?”
他不答话,却是靠近了她几分,将她的唇点染得嫣红。
“好看吗?”非欢明眸扬起,含着笑意。
见李颢陵点头,非欢忽然跳了起来往洞外走去。李颢陵吓了一跳,忙问:“暴风雪就要来了,你要去哪?”
他话音刚落,非欢便停下了脚步。只见她蹲了下来,拨开地上的杂草,竟然是以地上的冰为镜子看那胭脂的色泽。李颢陵摇头笑笑,心中却是浮上一层暖意。“好了,看也看过了,快回来吧!”
非欢点了点头,正要依言回来,忽然怔了一怔,随即便惊喜地叫道:“颢陵!你看,这里有虾哎!”
李颢陵怔了一怔,吃惊地看着他。
见他不动,非欢不由奇怪地问:“怎么了?还不过来看看?”
李颢陵勾唇浅笑,眼底的墨色愈发深邃。“你刚才叫我什么?”
这回换成非欢捂口错愕。
李颢陵笑意渐浓,起身走了过去蹲在她身边。她兴奋地指着那水湾,眼睛笑得眯成了弯月:“你瞧,这层冰只是结在了表面,下面还没有冻住呢!天啊,那小虾还在动!”
李颢陵不以为意:“那么小的虾,只够你我吃一顿的吧?”
非欢推了他一把,骂道:“蠢物!虾是可以提高御寒能力的事物,无奈我们走的都是内陆,所以一直没有买到。当时我只以为能买到海参就已经是万幸了……”
李颢陵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又将她推进了洞穴。“风大了,你在里面等着我吧。”
若是平时非欢定是不依的,只是今日她的月信来了,她确实没有体力徒手去凿冰。
她隔着风雪看他忙碌,只觉得心里的坚冰正在渐渐融化。她蓦地想起了一个读过的句子:“繁华依旧伊人清瘦,三九寒天可予我温柔。”
约莫一刻钟过后,他提着一盆小虾兴冲冲地跑了回来,俨然已经冻成了一个冰人。看他冻成那样了还笑,非欢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不忍。她掏出许久不曾用过的锦帕,细心地替他拭去脸上的雪水。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一个享受着母亲照料的孩子。
非欢想着想着便“扑哧”一声笑了:“我觉得,我像你娘亲……”
李颢陵微微一怔,挑眉道:“你是说我像你儿子?”
非欢含笑颔首:“若按辈分来算,你就是我儿子……”
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捉到嘴边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抬眸看她,眼中充满了戏谑的笑意:“儿子可以这样对娘亲吗?”
非欢怔了一怔,连忙甩开了他。李颢陵却身子前倾,更加逼近了她。
他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像个孩子似的说:“我冷……”
非欢狐疑地看着他,却不接话。
他又凑近了两分,整个人都靠在了她身上。“抱抱的话,或许会暖和许多。”
非欢推了他一把,找了个托词:“我去给你烤虾,吃了就会暖和许多的。”
“我不要。”说完这话,李颢陵便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想法。他突然间便抬起了身子,一手揽住非欢的腰,一只手托在她的脑后。
他攫住了她的嘴唇。
她的唇温软细腻,就好像她的人一般。她时而冷如冰山,时而却温暖如春风,让人贪恋。
非欢推不开他,刚想开口骂他两句,他却抓准了这个时机探舌而入,贪婪地吮吸着她口内的芳泽。
唇齿交缠间杂着肢体的厮磨,倒真的隐隐出了汗。李颢陵松开她后,脸上尽是餍足的笑:“怎么样,是不是暖和了许多?”
她皱眉盯着他,并不回答。
他心中一软,只觉得某个身体里的某个部分被牵扯了一下。有一个牵挂着的人真是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颢陵心疼地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温润开口:“对不起,我只是……”
非欢什么也不说,转过身去烤虾。然后,就整整一下午都没有和他说话。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怕真的会把持不住自己。她已经四年没有碰过男人了,刚才他吻她的时候,她险些便要沦陷其中了。
心儿才走几个月,娘亲的大仇还没有着落,她实在不应该也不能有什么旁的心思。
夜幕降临之后,大雪不但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越积越厚,已经能没下非欢的小腿了。二人无奈,只得在此处停留一夜。
虽然是在洞穴里,但这是个冰山洞,实际上也只能遮挡一些风雪罢了,并不能御寒。二人烤了虾吃下后,虽然觉得体力恢复了些,身子却仍然很冷。见非欢冻得瑟瑟发抖,李颢陵一咬牙,便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
非欢见他动作,想也不想开口便骂:“你的脑子也被冻住了?不穿棉衣的话,你会冻死在这里的!”
李颢陵无所谓地笑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非欢狠狠推了他一把,将棉衣摔到了他的身上。“风流你个头!这里哪有什么牡丹?只有破败的蔷薇一朵,而且带刺。”
他俯身过去,恶作剧一般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竟然笑嘻嘻地道:“在下偏好这口。”
她顺势照着他裆下踹了一脚,将他推得远远的。“你要是冻死了,只会给我增加负担!”
李颢陵不仅扒下了自己的衣服,还得寸进尺地过来扒她的棉衣。
他抬眸盯着她,眼中闪着明亮的光泽:“如果不想我冻死在这里,我有个好办法……”
第三十七回(一)
非欢眼睛虽然不明手却很快,李颢陵才刚刚扯开她的领口,不老实的手便已被她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还未抬起,她便已毫不留情地劈手砍下,直打得李颢陵倒吸了一口冷气,吃痛道:“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非欢见他吃瘪的模样忽然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答道:“我是心软了才对……这么漂亮的脸,我舍不得打一巴掌上去。”
李颢陵一脸郁闷地看着她,见她毫不松动,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
此日之后,二人时不时地便会过招。李颢陵虽然从小苦练功夫,也上过战场,但非欢饱读冥兮楼武功秘籍,天资聪颖,大多时候竟是她占了上风。为此李颢陵便总是抱怨:“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地在家里绣花,为什么要学武功?”
非欢眨眼浅笑:“为了对付你这种登徒子啊……”
李颢陵更郁闷了。
过了几日,非欢也开始随他一起郁闷起来。他们能吃的东西都已经吃光了,天气越来越冷,偌大的冰原上却一个人都没有。他们现在靠着融水喝勉强走下去,但如果再过三天还找不到目标,恐怕真的就得宰杀玄离了。
非欢没有问李颢陵的消息是否可靠,因为她相信冥兮楼得来的情报不会有错,零殇剑一定被藏在了龙沙之北。
“你的玄落还在南宫衍那里?”李颢陵见她出神,便开口与她说话。
非欢点了点头,有些恍惚地道:“前几个月南宫衍还说呢,玄落也老大不小了,他正给它物色相公呢。”
李颢陵微微一怔,抱紧了她几分问:“如果玄离能与我们逃过此劫,让它们两个成亲怎么样?”
“好。”
“如果能逃过此劫,我们也成亲怎么样?”
“去死。”
……
随着一日日过去,白天也越来越短。现在就算是他们想回头也不可能了。回去,至少要走两个月,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只有是死路一条。继续前行,虽然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但终究是有一丝希望的。
这日约莫傍晚时候,李颢陵提议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非欢缩了缩脖子,淡淡地问:“天才刚刚擦黑,再走一会儿吧?”
回答她的是肚子咕噜咕噜的响声。
非欢不禁笑出了声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这女人还扛不住饿?”
李颢陵憋屈道:“就因为我是男人,我才……何况,我还是个欲求不满的男人。”
非欢回头推了他一把,被李颢陵含笑拦了。他们言笑几句,便寻了处冰洞歇息。
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因为睡姿有些难受,便翻了个身去,谁想正好看到李颢陵在翻弄她的包裹。
非欢心里一沉,只想冷笑。怎么,他是在怀疑她偷藏了食物吗?男人呵,果然是嘴上说着是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她的心仿佛寒到了极点,已经不会再痛了。她翻身回去,并不打算当面拆穿他。她想看看他明天会是怎样和他伪装。
第二日一早,非欢醒来的时候李颢陵还在沉睡。睡梦中的他安静极了,仿佛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就是这张脸,曾经板起来训斥过她,也曾经无限地靠近过她。他的性子应是像李泽轩的,时而冷漠到极点,时而却又温和到让她无所适从。
他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睁开眼睛。
李颢陵的眼中闪过一丝窃喜。他坐起身来,倾身靠近了她几分,微微眯着眼道:“怎么,在偷窥爷的睡颜?”
非欢不留情面,冲李颢陵的脑袋狠狠拍了一掌,起身吩咐道:“快去漱漱口!”
李颢陵懊恼地揉着头,低声嘟囔道:“还好没用内力,不然脑袋就要被拍碎了……”
非欢掏出香包里的几片药材,到一边去煮冰。趁李颢陵洗漱的功夫,她还是忍不住偷偷打开了自己的包裹。她简单翻了翻,发现并没有少什么东西。
非欢禁不住嘲讽地笑了,只怕李颢陵昨晚会很失望吧。
她正欲收起包袱,或忽然瞥见了一样东西。
原来她的包裹里非但没有少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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