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一次,好不好?
对李泽轩,对李颢陵,她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还要她怎么勇敢?
一次爱,撕心裂肺。
两次爱,痛彻心扉。
她太怕再受到伤害。
非欢是万万没有想到,琬纯他们竟然会把她的行踪透漏给李颢元。才从齐国都城出发不过两天,李颢元便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身白衣,虽然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却仍旧一尘不染,姿态端雅如仙。只是那满目的慌张出卖了他平静的外表,他还是放不下她。
“现在宫里正是忙乱的时候,你怎么出来了?”非欢挤出一个笑容来,“你竟是比我还要任性。”
李颢元微微拧了眉头,也不管非欢同不同意便进了她暂时下榻的屋子。房间不大,他站在那里便显得醒目。
“你当我说的是玩笑话吗?你若不肯留下,我自是要跟你走的。”他顿了一顿,目光忽然下移,看向非欢的小腹,“孩子……还好吗?”
“关你什么事呢。”非欢静静垂下眸子,不去看他,“这并不是你的孩子。”
李颢元一怔,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会……”
非欢见他不信,只得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来。“本来我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只是辽国需要一个继承人。我这次归国,就是要同驸马完婚的。”
李颢元身形一晃,额前的碎发遮了半边额头,却是遮不住他眼中的星辉。“我不信!非欢,你就当是可怜我,我不在乎你把我当成什么,只要你愿意同我回去,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她的心他一定能够捂热。
非欢见他如此放下姿态,心中漫过一丝心疼,恍若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趁着她发愣,李颢元已经走到她身边蹲下了身子,伸手覆上了她小腹。非欢一惊,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想到这孩子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父皇接触,非欢的心也就软了下来,任由他的手轻轻地盖在那里。
李颢元收了手,将头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明明什么都听不到,他却激动不已。“非欢,我只有这一个孩子。你若不愿意,以后我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非欢微微一怔,看着他美好的侧脸,乌黑的长发铺在她雪白的长裙上,二人仿佛融成了一体。
“你到底要我如何自处啊……你们李家人,竟是想纠缠我一辈子吗?”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李家人的,她这一生都注定逃不开了。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她终究是推开了他,起身来到窗边,只见黑湛湛的天幕上闪烁着无数的繁星,流云阵阵,美若梦幻。
“待你登基为帝,司徒沅湘就是你的妃子了。回去之后派人把她送到湖心亭茶楼,我的人会处置她。她当年怎么对阿殇的,我要一一讨要回来……”她轻轻地说着,仿佛谈天,“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不……”他紧紧抓着窗棂,双手因为用力关节处已经隐隐发白。“明明还有转机,为什么不肯给我,给我们这个机会?”他随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向满天的繁星,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伤悲:“我只知道,长相思不若长相守……这一生我不奢望能够重来,只愿能够把握现在。”
她怎样才能同他说明白?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
今夜无风,星河天悬。良辰美景,奈何佳人难再。
他低下头去,看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此时正是夜市刚刚开始的时候,路上的人却不多。怕是因为战事吃紧,保不齐什么时候便会打过来吧。
“就算你不在乎我,那这些百姓呢?你自是回辽国去了,可你难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齐生灵涂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去过龙沙见过那里的样子,我不相信你能忍心。”
“别说了!”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颢元说的没错,既然她选择了公主的身份,得到了至高的权力,相应地就必须牺牲些什么。比如她的自由,她的婚姻。
南北联姻,天下一统。有他,有她,有零殇剑,有他们的孩子,成功似乎指日可待。
爱过痛过恨过悔过,最终不过一把相思泪。
为了天下苍生,舍出去这一个躯壳又如何?
非欢睁开眼睛,转眸直视李颢元,声音无比疲惫。
“我们大婚,大齐与大辽统一,改新国号。我父皇为太上皇,除了已有的成年宗亲,以后出生的皇室全部更姓为元。以后世代的皇后,必须是辽国勋贵之女。都城……定在旧齐都。”一口气说完这些条件,非欢心里也是有些没底。除了最后一条她是考虑到大齐的气候更适合做都城之外,其余的对李颢元可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李颢元统一的心不诚,那么他一定会拒绝这些条件,或者反驳其一。
不想李颢元痛快地点了头,并且举起右掌道:“我与你击掌为誓。”
“不必。”非欢转过身去,到门口叫了小二上笔墨纸砚。看着她端正的梅花小楷,李颢元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喜的是她终于同意做他的皇后,悲的是她只是把他当成了合作伙伴,一个陌路人。
她吹了吹那半干的字迹,看那墨渐渐干了,便掏出辽国太子的玉玺盖了上去。元弄染早就无心政事想要让她继位,想来也不会反对。何况……还有了这个孩子。
李颢元也随身带了皇帝玉玺,倒是让非欢微微有些吃惊。她抬眸看向他,眼中带着犹疑:“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来之前找过算命先生算卦?”
李颢元苦涩一笑,直到盖上了皇印方才解释道:“我还带了凤印呢。父皇留信交待,这都是他欠你的。”
非欢受宠若惊,对李泽轩的怨恨也就淡了下去。他再糊涂再耳根子软,他也是如心的父亲,当年他也并不是存心要害心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好累好痛苦啊~
第六十六回
二人结了帐出了客栈;李颢元是说什么也不肯再让非欢骑马回去了。他情急之间骑来的并不是自己平日的坐骑,便去把自己的马卖了,雇了辆车套在玄落身上。玄落已经算是匹老马了,只怕活不过这一两年。非欢怜惜它辛苦;二人行程便慢了下来。
李颢元却是怜惜她身子虚,怕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便慢慢行走着;也不管京城乱成了一团。其实也没什么好管的;国丧未过;国事都暂且搁置到一边,所有人都沉浸在国丧之中。
李泽轩虽然算不上是一个杰出的帝王,却也勉强算得中庸;不曾有过什么搜刮百姓的暴政。百姓爱戴李家,少不了一番悲痛。那些后妃宗亲自是不必说,整日里竟像是在攀比谁的哭声更加响亮。李颢元在那里是坐不住的,带非欢在外面散散心也好,他知道她是不愿意以他妻子的身份面对那些故人的。
马车行了一日,非欢自己上路的时候倒还不觉得闷,身边坐了个大活人,却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不会强迫我。”
“你还怀着孩子呢,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他在男女之事上较为天真,只觉得怀有身孕便不能行夫妻之事了。于他倒也没什么不方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个人也走了过来。
非欢轻轻咬了咬唇,除了点头也不知该说别的什么了。李颢元见她肯说话,自是不肯放过机会,只顾盯着她瞧。“以后在大齐你就叫林微心了。在大辽是元清欢。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林非欢。”
非欢避开他的目光,一心看着过路的风景。“也没有什么大齐和大辽了。等你登基了,我们就商定一个新的国号吧。只是这么大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李颢元颔首道:“你说什么都好。”
非欢不喜欢这样被他顺着,想了想,忽然往腰间一摸,将零殇剑递了过来。“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吃亏,零殇剑我便交给你了。你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出,别人难免会有闲话。有了这把剑,你的皇位便名正言顺了。”
李颢元心知她所说的那个别人正是李颢陵,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暖意。他低眸看了那宝剑一眼,说不喜欢那是假话,只是……他终究是伸手将那天下第一剑推了出去,淡淡笑道:“待我们回宫之后,我把离落凤钗交给你,你再给我不迟。”
“拿着吧。”非欢既然决定将零殇剑托付给李颢元,便是真心实意。“我拿着这剑,只怕会生事端。况且我现在身子不便,也护不好他。”
见零殇剑如见皇帝,可调兵遣将决定一切国家大事。她若是用零殇剑将李颢元一军,他的皇帝之位只怕坐不稳。
李颢元见非欢坚持,便郑重谢过收了那剑。非欢摇摇头道:“我们虽然是为了国家才选择联姻,但撇去此层不谈,我们还是朋友,不要把什么都想成是交易。司徒沅湘那里交出的离落凤钗应该是假的,真的在李颢陵那里。反正我复制了一把凤钗,又有水底墓道的地图,李颢陵也做不了什么。”
“水底墓道?”李颢元微微吃了一惊,略一追问,非欢便将京郊皇家宝库的秘密告诉了他。
虽然非欢心里的人不是李颢元,但是李颢元明显比李颢陵可信多了。何况他们之间属于合作关系,有些不能对李颢陵说的话却是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这样走走停停,二人回到齐国都城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了。非欢的提议暂且搁置,先迎来的是李颢元的登基大典。
出乎意料的是李颢陵很平静地接受了襄亲王的册封,这样反倒令人感到有些不安了。好在登基大典一切顺利,李颢元正式登基为帝。今年仍为祺睿帝年间,更明年为崇元元年,即李颢元为崇元帝。
元弄染听说了非欢的事情很是高兴,立即表示愿意退位,只等非欢回去登基。但考虑到非欢身体不便,就先行册封皇后的大典。
册封皇后的同一日,非欢下懿旨册封司徒沅湘为安妃。白芷晴也选择为新帝妃嫔,被册封为晴妃。司徒沅湘往日以皇后身份得意,眼下与昔日卑微的白芷晴平起平坐,自然是气得不行。
至于李颢元府内的侧妃司徒璟云,非欢也下旨册封其为礼妃。众人见新皇后对几人一视同仁,皆称其贤德。
崇元帝甫一登基便册封了这一后三妃。可终其一生,竟是没有再纳一名妃子。
非欢将冥兮楼托付给了南宫衍和琬纯二人,自己只在昭元殿内安心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偶尔去给昔日宜妃,今日太后请请安。
程宗奇最擅易容改装,因为非欢嫌人皮面具麻烦,他便给了非欢一些特殊的药物抹在脸上,容貌与从前只有六分相似。宜妃不知李颢元和非欢昔日的交情,便只把非欢当成辽国的公主了。
宜妃一向认为辽国人都是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蛮子,对非欢便有些不喜。再加上听说帝后二人要共同掌握皇权,就更是不满了。在她眼里大齐就是大齐,怎么可以两国统一为什么大胤朝,还要认那个辽国皇帝做太上皇,岂不是乱了辈分。
宜太后不喜欢非欢,非欢也是不愿意见她的。好歹以前是平起平坐的皇贵妃,也是叫过一声姐姐的。虽然二人昔日交集不多,宜妃也没认出她来,可非欢就是觉得别扭。
宜太后心里中意的人是礼妃南宫璟云。另外两个妃子都是先帝留下的老人了,自然是不能再做皇后。倒是这南宫璟云一开始就是跟着李颢元的,又是出身世家,性情温和,大方得体,是最适合做皇后的人。皇后嘛,就是皇帝的妻子,三从四德,打理后宫,这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哪能像林微心那样,竟然干涉政事?
南宫璟云心里也是存了一堆的不满。以前李颢元偷偷喜欢着非欢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明媒正娶来做了皇后,还有辽国那么大一个后台,身份之尊贵根本不是她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而且李颢元独宠皇后,就算是皇后有孕也不曾踏足其他妃嫔宫中一步。几个妃子虽然都有名分,却都只是守活寡罢了。
只除了那司徒沅湘,她的宫里可是日日有男人出入,不过尽是些乞儿和身有残缺的男人。有的时候一两个,有的时候五六个,总之是没间断过。非欢嫌她看着闹心,便叫远桑安排把司徒沅湘送去了冷宫附近的一处寝宫,可以说是宫里面最荒凉的地方了。
她有着身孕,就算是为腹中孩儿积德也好,总之是不愿亲手处置那司徒沅湘的了。琬纯便替她吩咐了下去,就这样一直找男人轮着玩司徒沅湘,直到死为止。还得找人看着,不给她一点机会自杀。
那些形容猥琐的男人知道这便是昔日皇后兴奋极了,怎么会不卖力。只把司徒沅湘折磨得姿容枯槁,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说起远桑,非欢那日初见她在昭元殿时还真是吓了一跳,不过惊喜多于一切,毕竟在这幽幽深宫寻得一个真心对她的故人并不容易。她也就不去多想远桑是不是当年李颢元安插在她身边的人了,@。电子书@只是把皇后寝宫里所有事宜都交给了远桑。
琬纯见宫里有远桑帮着自然是放心。她是个拘束不了的性子,是死活也不愿意再入宫了。
日子过得飞快,李颢元登基非欢封后之后,两国停战,定新国号为大胤。按照非欢所说,尊元弄染为太上皇。
对于国姓更改为元这件事,原先大齐的宗亲们多少是有些不满的,毕竟更改了子孙后代的姓氏就意味着丢了祖宗,没了江山。可是他们也清楚,齐国国力渐弱,根本就不是辽国的对手,这般天下一统总好过他们将来沦为奴隶。
至于辽国那边不费一兵一卒就统一了南北,尽管迁了都,可对他们来说南方四季如春,不知比北方严寒之地好了多少倍,也就乐得如此了。
只是对于李颢元做皇帝一事他们颇有异议。几个老臣嚷嚷着让李颢元改姓为元,非欢两句话就给他们堵了回去。
“皇帝名中有元字已是够了,难不成你们要让皇上叫元颢元?”话未说完,她自己便先笑了起来。
况且李颢元已经承诺过立非欢腹中皇儿为东宫太子,以后的皇后必须是昔日辽国贵族之女,辽国的大臣们也就不觉得吃亏了。反倒是都夸非欢好手段,轻易夺下了这江山。
非欢是不愿意再管那些操心事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很快就到了临盆的时候。因为不是头一胎,这孩子出生得很是顺利。非欢没有遭多少罪,怀里便多了一个热乎乎的小肉团。五官还不太清楚,在非欢与李颢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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