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动静惊动了苏老夫人,让她再保持不住她的优雅风度,也顾不上先前那一派尊贵仿似根本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故作姿态,终于坐不住了,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冲冲的出了苏家大门,一看到眼前那儿子媳妇被打倒在地顿时就心头火焰一窜,狠狠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朝慕秋白怒吼道:“小杂种,还不给我住手!”
“小杂种骂谁?”
“小杂种骂你!”
慕秋白终于停下了拳脚,抬头斜睨着从苏家大门冲出来,气得浑身都在颤颤的老太太,斜斜的将她从下到上扫视了一遍,轻嗤道:“分明就是个老杂种!”
苏老夫人一愣,然后猛的反应过来,顿时一口气死死哽在胸口,又有心头怒焰轰一声熊熊燃烧而起,怒目圆瞪,几乎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你这个……”
“老杂种!”小白公子毫不相让的唾骂,然后又抬脚狠狠朝苏怀远踢了过去,直接将他踢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并在苏老夫人的目眦欲裂中,骂道,“这才是你的小杂种,也是个下流东西、孬种、软蛋、让人恶心的垃圾废物!”
苏老夫人被他这肆无忌惮的行为气得眼都开始翻白,慕秋白却依然不解恨的又踢向了许氏,继续骂道:“还有这个满嘴喷粪的贱人,不愧是你儿媳妇,跟你那垃圾废物的小杂种儿子简直是绝配!”
慕秋白一张嘴毒得很,苏老夫人颤巍巍指着这肆无忌惮还出口便是侮言的小子,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怒道:“果然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小野种,小小年纪便如此跋扈、蛮不讲理,还出手狠辣,若是再长大了还得了?今日我便代你那不知死活的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这话也恶毒,慕秋白一下子就脸色白了几分,眼中却充斥着满满的怒焰和冰冷寒意,热与寒的交汇,迸射出慑人的气势。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谁要替我管教儿子?”
人群蓦然一静,然后齐刷刷转头看向了那从人群中施施然漫步而出的身影,那与生俱来的优雅尊贵,那让人不敢逼视靠近的气势不凡,那仿似踏着阳光而来,刹那间照亮了这一片天地的男人,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不由得晃了晃神,然后回过神他刚才说了些什么,顿时齐齐的大声吸了口气。
什么?
第四十四章 还要不要脸?
剑铭从人群里漫步而出,在这个很是关键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直接震动在人们头顶并轰然炸开的话,每一个看着他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瞪大眼,张大嘴,神情呆滞,说多震惊就有多震惊,就连小白公子都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呆呆的转过头来看那踏着阳光而来的身影,忽然耸了耸鼻子,目泛涟漪。
一圈圈的水雾在他眼中荡开,也荡开了满腔的情绪,他再是大咧咧看似浑不在意,也终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想自己的亲爹?怎么可能会在面对别人指指点点说他父不详的时候没有半点介意?
他只是……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只是不想让人更加的得意,不想让娘亲伤心担忧罢了。
此刻,面对苏家一门的辱骂,他早已经满腔怨愤,唯有发泄在这些人的身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出现给他撑腰,这个人还是他自小就最是喜欢,也始终依赖还时常心心念的想着他若是他的亲爹就好了的那个人,那个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疼他宠他爱护他,让别人的亲爹都比他不上的干爹。
似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石子,他的眼睛一层层水雾弥漫,一圈圈涟漪扩散,然后猛的转身便飞扑了过去,嘴一咧便大声嚎叫哭诉了起来:“爹,这个老妖婆和她的儿子媳妇合起来欺负我和娘亲,尤其那该死的下流色胚竟然趁着爹您不在家中,上门来欺负调戏娘亲,呜呜……哇~”
他扑进了他干爹的怀中,呜咽大哭,一半演戏一半真。
慕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尤其在听到小白突然叫出那一声“爹”的时候,她因为剑铭的出现而松开的手又蓦然痉挛般收缩紧握了起来。看着小白埋在剑铭怀中,那满心的依赖和希冀,让她的目光剧烈波动,隐约也起了淡淡水雾,不禁微仰头看向天际,无尽的忧伤愁思和疼痛狂风巨浪般从眼底翻涌而起,几乎将她湮没。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知道小白对剑铭的喜欢和孺慕,知道小白对父亲的向往好奇和期待,也知道剑铭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不变心意,甚至知道那件事她其实一直都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不愿相信他真的死了,不愿相信他死了却连尸骨都不存。
她不愿相信,不想相信,不敢相信!所以就自欺欺人的想着,没有亲眼所见,她便不信他真的死了!
都是那些人,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毁了她一生的老不死!
她恨,恨不得吸血吃肉将他们全部都撕成碎片!恨不得化身成魔毁了那让他们最是在意的所谓神圣!
然而她无能又害怕,她不怕死,却怕他们找到了她之后会无情的毁了她的孩子,就像十年前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毁了她的幸福!
她小心躲藏,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剑铭正安慰着对他哭诉满腔委屈的小白,忽然似察觉到了什么猛的抬头看向了宅院门口,满脸的温柔笑意在刹那凝结,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拎起小白直接闪身便到了门口慕云的面前。
“云儿!”
慕秋白和云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不由得一惊,当即便直朝着她扑了过去,担忧的呼唤。
“娘!”
“师父!”
她的模样,就好像失了魂,浑身都被浓郁的悲伤和疼痛笼罩着,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湮没连魂儿都再回不来,吓得慕秋白和云瑶连声呼唤,剑铭更是脸色都白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拉着贴近了些,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什么。
在三人的呼唤下,她终于逐渐回过了神,目光不再黑暗空洞,而是终于有了点焦距,尽管依然有着茫然之色,但总算逐渐汇聚,然后身子一软竟是几乎站立不住。
剑铭连忙扶住她,视线一扫,扫到一片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神,他目光一凝,然后很自然而然的伸手将慕云半搂在怀里,转过身来低头对她几分温柔几分轻软再带几分恼怒的说道:“云儿,我常年不在家中,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轻饶了那些胆敢欺负你的人!”
慕云又从他的话中平静了些,抬眸扫过眼前围在门口看热闹的黑压压一群人,也就顺应着剑铭的话,满身都是遮不住的疲乏,说道:“我有些累了,这事儿就暂且这么算了吧,小白已经给了他们教训。”
剑铭冷冷看了苏家人一眼,然后轻柔搂着她转身往门内走去,轻声说道:“赶紧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也等歇好了再说。”
这一幕温情,让围观之人不禁恍然而又羡慕,谁看着都觉得这分明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曾经说道过这家母子来路不明、不清不白的人此刻也微微有些热了脸,看着那相携而行的两人,怎一个天造地设可形容!
有人想到好像以前也曾经见到过这男子进出慕家宅院,还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呢,原来人家根本就是一家的啊!
也亏得剑铭每次过来基本上都是呆在宅子里面不怎么出门去逛,几乎没几个人看到过他,见到也不知道他是谁,不然今日这戏,也唱不成。
他们不再理会尚还围着没有散开的人群,径直进门回去了,此举落在苏老夫人眼中简直是太狂妄,太目中无人!尤其那几日不见的楚云瑶,寻了她多日都没有踪影,现在出现竟该死的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倒是与慕家的人亲近得很,俨然一副慕家人的姿态,真真是气死她了!
于是她又拿着拐杖在地面狠狠的顿了两下,对着已进入慕家宅门的几人背影怒道:“混账!你们将我苏家的老爷和夫人打成这般模样,竟想要就这么算了不成?还有你,楚云瑶你给老身回来,多日不管教,你可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竟是连长辈都不认识了吗?”
往前的脚步一顿,云瑶转头看向门外,那巍然站立正气得怒目圆睁脸色通红浑身颤颤的苏老夫人,嘴角浅浅勾着,十分的纯真无邪温柔可爱,简直就跟那小白花似的,声音也是轻轻软软的,说道:“差点忘了与外祖母您说一声,我已拜小白的娘亲为师,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不回苏家了。”
“你说什么?”
苏老夫人十分震惊,震惊得眼睛又睁大了一圈。
云瑶继续笑得软绵绵的,小脑袋微垂,轻声说道:“我以后就随师父住在一起也方便学习,就不回苏家了,另外还要麻烦外祖母派人将每年楚家送来的五十两银子的生活费帮我送过来,我也好买点自己用的东西。”
苏老夫人的眼睛继续睁大,真担心她一不小心眼珠子就那么滚落了下来,面容逐渐扭曲,整个人都似在一抽一抽的。
该不会是要中风了吧?
就在云瑶如此担心的时候,同时停下脚步的剑铭侧头十分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区区五十两银子,何必还要麻烦人送来?就当是孝敬了长辈吧。”
这话听在苏老夫人的耳中,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让她难受。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剑铭又转过头来看着她说道:“老夫人你儿子媳妇多大了?我儿子现在才几岁?你说你儿子媳妇被我的儿子给打得不成样子了,还要不要脸?我还没就你儿子竟敢上门来调戏我夫人这事儿去找老夫人你说道说道呢!”
说完,也不管苏老夫人听到这些话之后面容是怎样的扭曲,脸色是怎样的青红交加,径直扶着慕云,领着两孩子转身进入了宅子里。
然后“轰”的一声,大门紧紧的关上了。
------题外话------
嗯哼,那个,下一章就是十年后了哈。嘿嘿嘿~
01 美人,大美人!
冰雪消融,春风送暖,水波涤荡,万物复苏悄然绽放出点点生命的绿色。
天蓝、云高、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天气格外的好……
“阿嚏!”
呃呃呃,天气格外的好,阳光照耀在身上真是暖融融热烘烘,说不出的舒坦惬意,但还是有人不小心着凉感冒了,还不愿问医吃药,白白浪费了身边的某位绝世神医。
“你确定不用我给你开个药方?我亲手为你熬制汤药哦!”
碧波之上,一艘精致小巧的画舫之内,有雪衣女子软绵绵侧卧在软榻上,执杯浅抿,微微眯起的眼儿似笼着一层轻纱薄雾,迷糊朦胧,连头发尖都在散发着慵懒的气息,而这一句话,便是从她轻启的如樱花般诱人的粉唇之间轻轻溢出,端的那叫一个轻灵悦耳,带着几分清冷几分软绵几分甜糯和几分雍容,交缠成独特的动人嗓音。
再看她的容貌,黛眉星眸,小巧的鼻尖透着浅浅的粉红,粉唇柔软,浅抿成一个轻巧的弧度,如画一般勾勒在她细腻白皙似羊脂美玉的脸上,渲染开那许多的风华和许多的国色天香、清艳无双,让人望之便几乎忘了呼吸,情不自禁的被吸引想要走近却又不敢太靠近,就像是远处那烟雨朦胧的山,潋滟轻漾的水,高远绵柔的云,身在最美画卷中、悠远桃花林内的仙子。
旁边,有男子形如妖孽,也是软塌塌浑身无力的半躺在细腻绵软的地毯上,那一张俊美得能让全天下女子都忍不住失声尖叫的脸上,此刻却正满满的全是憔悴,那可怜哀怨的模样能让无数雌性生物竞相飞扑而来,小心的为他捧上所有,若是还能够将他搂在怀里好好的抚慰一番,便是死也甘愿了!
“阿嚏!”
他又止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拿出雪白的丝绢揉一揉早已通红的鼻子,小眼神一瞥,就瞥向了软榻上像只猫儿般懒洋洋的女子,一副求安慰求抚摸求温柔相待的小样儿。
“这么点小不适,哪里敢劳您大驾?我自己动动手就行了。”
她垂眸敛眉,暗暗思索,她记得他小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般娇柔妖孽的模样?
被你蹂躏得呗!
他哼哼唧唧的从地毯上爬起,掀开一侧窗帘看向画舫外的碧水蓝天,眯起了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很是舒坦享受的表情,感叹着说道:“真不愧是京城啊,你瞧这风景多好,空气多新鲜,我闻到了好多好多银子的味道!”
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抬头瞥了他一眼,隐约可见嘴角轻轻的扯动了一下,然后似有些惨不忍睹的转头,也看向了窗外的湖光水色,不想过多的搭理他。
不过她不想搭理他,他却会自动凑近过来,对着她挤眉弄眼的说道:“我说瑶瑶,你好歹是来了京城,难道不打算回家一趟?去见见那所谓家人亲人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嘛。”
没错,这雪衣女子正是云瑶没有错。
楚云瑶,紫阳侯楚家外放了整整十六年的三小姐。
一晃十年过去,她已经从瘦弱纤细的小丫头长成了娉婷窈窕的大美人,十六岁的她,清雅如莲,绝色倾城,举手投足间都是恍若天成的优雅。
而能够与她这般相处,这般亲近的,除了慕小公子,似乎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哦,他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小公子了,当年的粉嫩包子早已经长成了风华绝代的妖孽,不知有多少无知少女如飞蛾扑火般的将一颗芳心遗落在他身上,简直是惨不忍睹!
云瑶伸出了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将他那凑得太近的脑袋推开到一臂之外,颇为嫌弃的皱皱眉,说道:“有话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若是将你那病毒传染到了我身上,当心我将你扔进这镜月湖中!就不知这京城的湖里是不是也会有银子的味道。”
慕公子当即后退远离她到三尺之外,因为他丝毫不怀疑她真能做出那等人神共愤的事儿。
这初春时节,天气回暖、冰雪消融,可这湖水还冰凉冰凉的呢,他已经着凉了,若再去湖里冻那么一下,恐怕就连小命都要交代在这了!
他捏捏鼻子,刚要打出的喷嚏都被她给吓了回去。
啊,恶魔!
而他的反应成功取悦了她,神情逐渐舒缓,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一瞬间她的脸上亦是冰雪消融,比头顶的阳光还要更暖。
即便是早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他还是每次都要忍不住的惊艳一把,然后刚拉开的距离又忽然消失了。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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