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到此时还不知道宫贵妃为何要动手除了她,但她清楚知道,今日之后,不是宫贵妃死,就是她亡。
而相府已经不能再作为她的依仗了,怕是皇帝对相府起了疑心,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皇帝自然不会不知道她在王大爷心中的位置,御赐的宝刀都可以给她,这早已表明了王大爷视她为自己的骨血,能坐上皇位的人,有几人不是七巧玲珑心,怎么会轻易的寒了手握兵权的大将军的心。
皇帝这么做,只能说明,相府已经对他构成了某些威胁,功高震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无忧摇了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她怎么想,都想不出除了功高震主之外,相府还有什么是值得皇帝出手的?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皇帝会对她出手的原因,也想不通宫贵妃对她出手的原因,无忧因为想不通,而无法再坐下去了,她站起身子,在里间转了几遍,然后停下步伐,看着外面的天气,就将门虚掩了起来,她很累,今日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她经历了生死,应该养养精神了。
无忧唤了一声,立刻出现了一名宫装女子,她对着无忧躬身行礼:“苏小姐,有什么吩咐?”
“帮我准备点热水,我要沐浴。”浑身上下今天流了太多的汗,她潮湿的难受。
那宫女立刻出去吩咐了一番,不多时屏风后面的木桶就装满了水,无忧很舒服的洗了一个澡,却没有注意到,那些提水的宫娥看她的眼神,藏不住的惊讶和羡慕。
洗好澡的无忧倒在了软铺上,软软的锦被,让她的心头松了下去,她很有兴致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卷着锦被,将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她微微扬起嘴唇,闭上眼睛,打算眯上一小会。
只是她的脑子却不受自主的转了起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又打了一个滚儿,将锦被松了开去,神情倒是几分幽幽了,她真的睡不下去了,因为这半柱香的时间,她终于相通了一件事——为何二皇子独留下她,让她看他的伤口了。
无忧长叹一声,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怕这辈子,她不嫁二皇子都不行了。
这人真的足智多谋,而且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她今天竟然被算计了:只怕现在她和二皇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亲手为他上药,而上药后她回来沐浴的流言,已经如星火燎原一般传遍宫中了吧!
只怕要不了明天,这流言就会被有心人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了。
只有她这个蠢人还觉得二皇子是细心的注意到她的不适的。
她果然是一个蠢人!
原本无忧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只是今天她被宫贵妃逼急了,心神难免混乱,而且她不以为她这么点姿色会被二皇子看在眼里,虽然那时她觉得不妥,却不知道二皇子存了这样的心思。
无忧对着绣着水纹的稠帐,那帐子雪白透明,如同柔云轻泻,垂下无数金色的流苏,迤逦围绕着床间,只是此刻的它的雪白更衬得她的脸色白了几分,却在片刻后,露出意味不明的冷笑:二皇子还真的多虑了,今日之事,她不是都已经说了吗?交易生效,他真的不需要费这样的心计。
无忧真不明白,二皇子为何要将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此复杂化,只要他和她说一声,什么样的戏码她都愿意陪他演,因为今日之事,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安危了,关系到今日的苏家,相府,她为了这些人,不说是累了一点清誉,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无忧不觉得跟了二皇子有什么不好,她前世被感情所累,伤的太重,今世原本对感情还有一份期待,却在王玉英惨死之时,消失殆尽。
无忧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她不愿意再想:感情是天下最可怕的东西,女人什么都可以动,就是不能动情,不能动心。
所以,无忧即使知道二皇子对她有那么点不一样,但是她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心,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不会是她的良人。
人原本就是这个世界最复杂的动物,而人的感情也是这个世界最复杂的东西,看似简单的事情,只要掺杂进人堆情感,就会变成一团乱麻,就如同她的母亲。明知道苏启明不是她的良人,却因为还有一份感情,所以心里还有着一份期待,到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也曾想过,若是为王玉英守孝一年后,她就去找间庙,绞了发做姑子去,只是担心累了无虑,无悔,让他们蒙羞。
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心平气和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左拥右抱,她不想落得她母亲那般的下场,那是天下女人的悲哀。
新婚之时,或许也会有甜蜜的时候,就如同曾经的王玉英和苏启明一样,等到新鲜的感觉过后,谁又能保证夫君不去沾花惹草,无忧心想,到时她或许会变成她的母亲,冷眼旁观,知道有一天被薄情的男人,妖艳的小妾害了,成为第二个王玉英,或者她会变成天下那些寻常的正室,争宠暗斗,在没有硝烟的战争上忙碌终身。
这些都不是她要的,所以选择二皇子或许比做姑子,或者是嫁他人好,因为他们早就约法三章,她只当挂名的王妃,不但庇护了自己,更是庇护了苏家,相府。
只是无忧不知道二皇子能不能说服皇帝让他娶一个商贾之女为正妃?不过这不是她烦恼的事情。
给人做小她没有那个兴趣:天下最可怜就是给人当小了,当然心甘情愿的小妾们不在可怜的行列,她们用身体换取荣华富贵,哪里值得同情。
她说的可怜的是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妾们,想要找个好人家,却被父母或是他人所卖,一辈子活在夹缝中:不去费心讨男人喜欢,就是和自己过不去。身为小妾若是男人不喜欢你,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但是费心去讨男人喜欢的话,又势必会引来妻室或是其他妾室的仇恨,纷争又起,何况插入一对夫妻当中,做人家的横在中间的枕头,那滋味怕是谁都不好受。
凭良心说话——如果自己为妻就算是年华老去,也不想为夫君再去寻那些年轻貌美的人儿吧?若是还有一份真心,怎么忍心将女人亲手送到自己夫君的床上?
无忧越想越觉得能嫁给二皇子做一个闲散王妃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她不爱他,他也算不上爱她,只不过是想在她身上寻找些什么?
彼此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谈不上什么情,而且这人的真面目似乎很冷清,这不是她要的吗?
这样想着,却似乎难以心安,想到回眸时,他那清澈又深幽的眼神,心头一惊,无忧猛的起身,散落的长发埋在她的膝盖间:她怎么了,为何将他那时的神情记得那般清楚,这不像她的作风?
她十指紧握,一个个收紧,最后收拢成拳,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她竟然会觉得怜惜?
看来她的脑袋真的是有些不清楚了,他那样满肚子计谋,高贵的一个人,哪里需要别人的怜惜?而她这般心思是不对的。
无忧的浑身发凉,坐了一阵之后,她轻轻的抬起头,咬着唇,不发一言的躺下,只是那双勾玉美眸再也没有合上。
无忧想的很好,也很对,事情考虑的也很周全,只是她忘了问二皇子的意见。
此一时彼一时,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三个条件,他还会答应吗?
无忧以为她会一直睁着眼睛不能入睡,不过她真的高估了自己,她还真的入睡了,或许她今日耗费的心神真的太多了,辛苦劳累,身心俱疲,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无忧醒来的时候,夕阳西下,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听见外室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
她转头,发现枕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衫,想必是那宫女为他准备的,她穿好衣衫,打起帘子走进外间,见刚刚的宫女正指挥着几位小太监,将几株天丽搬进外间,见她出来,连忙走过来行礼:“吵醒苏小姐了?”
“不是!”无忧摇了摇头,指着那天丽,道:“这是怎么回事?”口气中带着一丝寒意,最好不是她想的的那样。
“是二殿下见偏殿单调,特别从别院运过来的。”
无忧的眼角抽了抽,果然又是这人搞的鬼,他这戏是不是做的过了,就是在向众人表示他喜爱她的心,也不用这般吧!
无忧瞧着那美丽而稀有的天丽,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感动,这人真不忘时时刻刻“害”她。
天丽在无忧的眼中是非常好看的,可是除了好看她还是觉得只是好看,根本就不若宫女们想的那般,为二皇子的用心感动,什么东东,不就是几株稀罕着的花吗?
无忧早已不再是前世那个随便就可以哄住的女子,这些年挣扎的生活,早已经让她那份残存的春花雪月的心思都磨得干干净净,不剩一份,到了今天,她只知道她要活着,她要活下去,她要她的在意的人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她总是在盘算,总是在防备,总是在谋划,每一天每一日都是在为了生存而拼尽所有的心力,再美的东西,在她的眼里也只是美的东西,激不起她丝毫的感怀。
所以这天丽,摆在她的外室,还真的浪费了,即使是千金难求一株。
无忧瞧着那宫女,问:“这是二殿下送我的?”无忧的神情多了几分专注,似乎对这个答案很重视。
那宫女点头:“殿下是将这几柱天丽送给的苏小姐。”偏殿现在是苏小姐住,二殿下特意让人搬过来,自然是送给苏小姐的了。
她在泰和宫伺候的日子算不久了,从来也没有瞧见二皇子对哪位女子这般用心过,就是太后的李家小姐,和皇后的刘家小姐,都未曾得到这番款待。
而这花宫女也不曾忘了,那宫里的流言,二皇子要求娶商贾之女为正妃。
“很好。”无忧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挂上笑意,只是那笑意令人感不到诚意,似乎只是流于表面。
你要做戏,我陪你就是,只是那结果你可要有力气承受。
无忧瞧着二皇子卧室的方向,瞧了一眼,眼底闪过恶作剧的光芒:她很闷,他既然将机会送到她的面前,她自然打算自娱自乐一番了。
这时,李庆来了偏殿:“苏小姐醒了,殿下请您过去。”
无忧虽然经过强烈的心理建设,但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面对二皇子,想到这人或许日后会成为她名义上的夫君,她的心中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只是人家的管家都已经上门喊人了,而她以后更是要依靠这颗大树,她也不好拒绝,于是只好摸摸鼻子跟在了李庆的身后去了。
这李庆绝对是故意的,每一次都故意留给他一个背影,是不是再提醒她,二皇子曾经帮她的恩典。
李庆领着无忧来到二皇子的卧室,门窗打开着,看来她说的话他听见去几句了。
“进来吧!”
他瞧见她的身影站在门口,招了招手,神色看起来很好,若不是无忧亲眼瞧见他的伤,怕是也不相信也是一个病人,除了他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无忧实在看不出来这人哪里还有病人的姿态。
无忧被二皇子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淡淡地扫过,想到这人的居心,心头又恼又气,还有几分不自在,但她还是迈着步子,走了进去,总不能因为气恼就打算一辈子不见吧!
回首,见李庆却停下步子不曾前来,脚下微微一滞,想了想,对他点了点头,自由又继续朝前走,一直到了他的床前,隔了一丈远,垂头行了一礼。
“喜欢那天丽吗?”
“喜欢。”无忧心头正在想着作怪的念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问话的奇怪之处:喜欢那天丽吗,而不是天丽喜欢吗?
无忧悄悄的抬起眼,看了二皇子一眼:“那天丽是送我的吗?”
“嗯。”他的声音很稳。
“李管家。”无忧猛的叫了一声,那李庆离去的步伐只好停了下来,无忧微微笑道:“将那几株天丽送到苏家去。”
说完之后,无忧也不去看那二皇子的脸色,只是低垂着头,所以她错过了二皇子百年难得一见的神色。
夕阳下,晕黄的阳光透过窗纸斜射进来,二皇子微微侧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睁大,被阳光点亮的脸上,皆是错愕。
他开口,语气中多少带着点生硬:“送到苏家?”
“嗯,我想殿下的伤应该不成问题了,无忧是不是该回去了?”
二皇子听到无忧要回去,原本虽然错愕,但还是有几分柔和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冷硬,他那双漂亮的双眸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视线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尽管无忧已经察觉到屋内气氛一变,但她还是不怕死的说道:“殿下,那几株天丽就让无忧带回去吧!”
二皇子一直沉默,并没有接她半句话,而是盯着眼前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的女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情再次变得冷静而出尘,他厚厚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是准了还是不准?
无忧狐疑的抬起双目,看着他漂亮的双眼,心神不由得恍惚了起来,听见他低低的嗓音再次响起:“阿庆,将那几株天丽送到苏家,让他们好生养着,若有什么闪失,那摘了他们的脑袋。”
无忧眼皮一跳,整个人差点就跳了起来,这人怎可以这般行事。
“不行!”无忧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二皇子。
二皇子闻言也不恼,只是深深地注视无忧:“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地方是不能让皇子养几株花的?
无忧还真的说不出来,但是她感觉到二皇子的目光很沉静的注视着她,在耐心的等待着答案,她还一定要说出来为什么。
时间慢慢过去,无忧感觉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焦急中煎熬着,二皇子不急,只是用手指敲打着床沿,似乎心情很不错。
终于在无忧想破脑袋的时候,有人影进来,跪在她的不远处:“二殿下,太后娘娘来了,已经到了泰和殿外了。”那人说完了又叩了头,声音有些不正常的嘶哑,听起来应该是名太监。
“阿庆,准备接驾!”无忧感觉到二皇子的神色一变,整个人如同带上了一层厚厚的面具一般,丝毫找不到刚刚的真实。
无忧有些不解,太后娘娘不是最疼他的人吗,为何他在太后面前还要掩饰?
无忧越发看不透眼前的这人了,但是她没有傻傻地出声询问,宫里的贵人们的心思向难猜,而且无忧觉得要是猜到了也不定是什么好事儿,她还是安安稳稳的闭上嘴巴吧!千万再不要惹怒这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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