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一直冷眼旁观,这天下的纷乱,她要乱,越乱,大舅舅一行人就越能逃得远远地。
她一届弱女子,顾不了天下,只能顾得了自己在乎的人。
她对天下心中无憾,若是渐渐糊涂之人还留恋那位子不肯下来,只怕天下人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熬,史上明君年轻时圣明,年长后糊涂,晚年累了多少贤名人士,杀了多少忠臣,盛产了多少冤案,这样的人还不如早下那位子的好。
无忧坐看那人的身影,想着自己的心事。
二皇子那日匆匆而来,神色间似乎渐渐的明朗,这人最近最喜欢和自己在一起闲谈,偶尔不忘动手动脚,只是却也未曾真的伤害她。
渐渐交了心,渐渐动了情,眉眼间多了一丝小女儿的情意,想到这人为了她私自回城,被杖责二十,心中又多了一丝心疼。
无忧不敢想,若是那日他没有回来,三皇子怕是真的要看出端详了。
无忧幽幽一叹:又是她累了他。
渐渐的看清了他的心,渐渐地看清了他的情,心中最后那丝犹豫也被洗涤干净。
嫁他,会是她这辈子最坚定的决定。
情已明,心已定。
只是今日,那人来了之后,动作神情之间,多了一丝悲伤,似乎整个人都包围在一丝悲伤之中。
无忧也不问,只是静静的陪着他,一起看着天空白云悠悠。
“无忧!”在无忧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你在宫里,可曾听过我母妃的事情?”
无忧眸光一闪,摇了摇头:“不曾听过。”
他忽然轻轻一笑,声音似古井不波般死寂:“当然不会有人提起我的母妃,因为他们不让。”
他们?他们是谁,无忧心头一颤,在皇宫里有这样的能力的人就那么几个。
“他们不让别人提起我的母亲,因为他们害怕。”他的声音幽幽:“他亲手溺死我的母妃,她亲手设计我的母妃,却又转脸对我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天下人都道我是她最疼爱的皇子,却不知。。。。。。”
他忽然停下来,不再说话,只是声音里的恨意,让无忧浑身发凉。
难怪,他会这般古怪,因为最亲的人都是他的仇人,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心寒的事情。
无忧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你想要干什么?”她的身子已经微微颤抖起来,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双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他,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别怕!”他的声音是怜惜的,而他的目光是柔和的:“我已经改变了想法,我不会再和他们同归于尽,我会为了你好好活着的。”
无忧仔细的看着他的眼底,寻找每一丝痕迹,可是这人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她依旧不能窥视分毫。
“放心。”他拢了拢她的发:“你忘了还有十天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我绝不会丢下你的。”
他的声音是那般的温柔,可是无忧却无端的升起一份寒气。
是她多虑了吗?
为何心中的不安是那样的强烈?
118章 大婚
今天一早,无忧就被送喜的嬷嬷们拉起来沐浴梳头,扯脸穿衣,一番打扮,一直忙到午后,午餐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块点心,实在被折腾的吓人,无忧心中甚至泛起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再也不要成亲了!
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竟然会在今天还会有这样不吉利的念头,实在是这十天来,她被心中的不安给折腾的够呛。
无忧苦笑了起来,今天是她和二皇子大婚的日子,她怎么就这般的爱胡思乱想?这可不是好事情。
天色刚刚微暗,二皇子那边的迎亲队伍就来了,无忧在苏家的香案牌位前辞别了苏家的祖先,喜婆婆为她盖上了红盖头,在连天响的炮竹声中,上了花轿,还有人对着她的花轿撒上豆子和谷子,落在轿帘上,哗哗落地。
又是一阵连天响的鞭炮,轿子被抬了起来。
无忧坐在轿子里,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这一刻她还有些恍惚:真的,就这样将自己嫁了吗?
抬眼看着满眼的浓艳,还有那金色地丝绒绣出来的并蒂莲。
她是真的嫁了,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苏家大姑娘了,而是二皇妃了。
一路相随的,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还有她满腹小女儿的心思。
花轿摇摇晃晃的,无忧只觉得她的心里有什么在搅得发慌,对前途的未知让她的一颗心惶恐,却因为想到那个懂她,怜她的那个男人,而渐渐地平息下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忽略自己的烦乱心情,那人应该在今天不会生什么事出来的,他对她的心意,她真的懂。
在无忧满腹心事中,花轿停了下来,耳边的爆竹声更响也更密集,还间杂着嘈杂的喧哗声,无忧听到有人唱道:“花轿到!”
紧接着,无忧感觉到身子前倾,花轿的帘子被人撩了起来,有人上前搀了她起身,还有人不知道在她的身上扔了什么。
天色已经暗了,无忧被大红的头盖盖着,无法看清周围的情景,只是看着脚下红色的毯子,很红,很红,似乎看不到尽头。
无忧忐忑不安,想起前世经历过的一切,心头更是杂乱,在她的心不在焉中,迈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槛,来到最为嘈杂的大厅。
透过头上的红盖头,她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张红贴着的喜字,心里头有了些踏实的感觉。
她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感觉到身上有着几道灼热的视线,而不容她多想,就听到有人高声唱道:“吉时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无忧只是随着红绸那边的示意跪下,起身,再跪下,反反复复,直到听到那人又喊了声“礼成!”,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的怕,这时刻出了什么事情,二皇子张翼的那日的话总是让她不安,总觉得今天会出什么事情。
虚惊一场,无忧心里头的寒气去了几分,不管怎么说,拜了堂了,就是礼成,下面再发生什么,她都有了说话的资格,也能帮着帮衬一二。
她是真的心疼那人,虽然他没有一一说来,可是那日话语中的深意,她怎么会不懂?
无忧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条红绫,在身旁人的引导下跟着它朝前走。
她只能看到自己的裙子,身旁的人扶着她,转来转去,走了很多路,身边有无数的脚步声,又是台阶又是门槛,一路走着,高高的门槛不知道跨了几道,有几次她差点被绊倒,好在那扶着她的人倒也眼明手快,不至于真的跌倒了。
身边的温度也随着那越来越软的步伐高了起来,忽然,手中的红绫一紧,无忧心里一跳,整个人随着那紧握上来的手一抖,又听见身边有人发出吃吃的笑声。
无忧面色一红,要抽回被安然紧握的手:这人不去应酬宾客,怎么回婚房了?
那人却不依,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忧低着头,在红盖头的下方,瞧着那人白皙的皮肤,手掌修长,指节细腻,温暖而有力。
那是张翼的手。
而张翼也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无忧的手很小,腻如凝脂,但是此刻却有点冰冰的,想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有些害怕,让他有点放心不下。
所以他只能紧紧的握着。
无忧感受到他的坚定,也不再挣扎,反而用力的反握住他的手,很温暖,让她觉得很安心。
二皇子的大手牵着无忧的小手,一步步走进内室,明明那么短的距离,却感觉到地久天长。
无忧心里恍惚的生出这么一种心思:一直这样走下去,才好!
他细心的引导她上了床榻边的榻脚,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在床边,有人给她脱了鞋子,侍候她盘膝坐好,她还感觉到一双大手帮她理好了嫁衣,这人的气息闻在她的鼻子里,自然知道是张翼。
他接过喜婆婆手中的喜称,很小心的挑起她的红盖头,那动作那么的轻巧,似乎生怕吓到她一般。
张翼的手忍不住颤抖,挑了几下,那薄薄的红盖头,硬是没有挑开,他瞧着端坐着的无忧,心头又是一阵急躁,他几乎屏住呼吸,用尽浑身的力量才掀开盖头的一角,再用了点力,红盖头如水般倾泻滑落,凤冠流苏遮着无忧大半的脸,只见到他喜爱的玲珑下颚,雪白的颈脖。
无忧,无一处不美的无忧,他瞧着那细细尖尖的下巴,想起那细腻如滑的触觉,觉得身子一热。
他不能自制的伸手,抬起无忧的下巴,无忧却睫毛一颤,张翼的心也跟着那长长的睫毛一颤,她抬起那明媚的大眼,怔怔地看着他。
清丽的脸上一双秋水般的眼波柔柔地瞧向他,眼睛有几分慌乱,几分羞涩,几分躲闪,动人之极。
一旁有人低声道:“殿下,还没撒账呢?”
二皇子张翼听了,蹙了蹙眉头,却还是紧紧地盯着无忧,不耐的道:“那还不快撒账。”
又有人低不可闻的发出吃吃笑声,无忧的面色红了起来:这张翼,关键时刻就会犯糊涂。
不过她的眉眼余光扫过穿着新郎礼服的二皇子时,却忍不住心头的欢喜,他正含笑的看着她,神色专注,眼睛明亮的像夏天的太阳,眸子里满眼都是欢喜的光芒。
无忧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翘了起来:他的喜悦那般的真实,她看在眼里,藏在了心里。
张翼的话落,身边伺候着的人就拿起了托盘,再将托盘里的枣子,花生之类具有很好意义的东西,朝着二人的身上撒去,嘴里还不住的说丰吉祥话。
张翼感受不到那小物件的力道,他的视线都落在了无忧的嘴唇边,她微微勾唇,眼底是怎样都掩饰不掉的喜悦,还有几分女儿家的俏皮:她因为嫁给他,而喜悦吗?
这一刻,张翼的心里似乎被什么打动,他好像看见一个完全不同的无忧,舍弃那些厚厚的妆容,那些华丽的让人觉得冰冷的妆束,从她眼里狂流露出来,一种他不能用语言所说,只能用心灵感受的情意。
瞬间,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那些恨,那些怨,那些仇,都不重要了,他的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她——从今往后的妻子。
他的心头转过了一个念头:不要在今天,不要在今天。
今天是他和无忧的好日子,不能被那些龌龊的人给破坏了,他为了无忧再忍一忍吧!
虽然今天这机会好的很,但是他真的不想和无忧的好日子,被这龌龊的事情,龌龊的人给破坏了。
撒账之后,那嬷嬷又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有精致的酒杯两只,二皇子拿了一杯递给无忧,又自己拿了一杯,交缠着膀臂喝了起来。
无忧本不会喝酒,只觉得喉咙口辣辣的味道,头也就晕沉了起来。
二皇子极力让自己冷静,但是眸子间却迸发出欢快的神色,那些服侍的人都是宫里的老人,自然看的出二皇子对无忧的喜爱,而且都是有点根基的人,对二皇子违背圣意也要求娶无忧的事情,心里头都有些明了。
见着这二皇子见了无忧就跟蜜蜂见了花儿一般抬不起脚,就笑道:“殿下,您还是去去就回吧!王妃这头面还要换下呢。”
张翼闻言,笑了笑,那笑声如小提琴般的悦耳,他拍了拍无忧的手:“我到前面转转就来,你卸了妆,也不要死守着那些规矩,累了就先睡。”想了想,又道:“我回来时再叫醒你。”
身边伺候的人,闻言又吃吃的笑了起来,张翼也不恼,只是又深深地看了无忧一眼,才松开无忧的手,走了。
无忧的一张脸,羞得如同盛开着的红色玫瑰花,娇滴滴的惹人眼。
张翼走后,那些嬷嬷就帮无忧下了头面,又让人打了水给无忧洗了洗脸,说真话,两世经历都让无忧对婚礼的习俗不太喜欢,尤其是新娘的装扮,那粉擦得是不是厚了点。
无忧看着脸盆里飘着絮絮叨叨白色的粉末,轻笑了一声:难为张翼了,刚刚对着这样的一张脸,竟然还能生出那么些柔情蜜意来。
嬷嬷听到无忧的笑声,又有人吃吃笑了起来,无忧大羞,她和张翼今天可算是丢尽了人了,一个两个都这样傻兮兮的。
嬷嬷们也都是通透的人,瞧着无忧那恨不得将自己找个地缝藏进去的样子,也都敛了笑,若是真的惹恼了这位王妃,保不准这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殿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众人都明白,二皇子一心一意求娶无忧,算是断了皇位的念头,但凡对皇位有点心的都会借着婚舅大事来拉拢朝中大臣,谁会像二皇子这般巴巴地求娶一个商贾之女,而那相府也已经倒了,殿下却还如此一心一意,这女子还真的幸运。
众位嬷嬷的心里都是羡慕和嫉妒的,她们在深宫内院看的多了,什么都可以假,就是人的这颗心假不了,二殿下这是把这位平民王妃当眼珠子一般的疼呀!
嬷嬷们退出时,又让人在内室的角落入了一个约人高的木桶,那木桶上面有个木盖子,很厚实。
无忧瞧着那木桶子,一下子心跳加快,整个脑袋晕乎乎的:不会吧,这皇家的规矩是不是太奇怪了点。
这都准备好了。
无忧整个身子发软,她见那几个嬷嬷朝着她发出暧昧的笑容后,就离去了,她一个人心慌意乱的走到床边,打开被子,却见被子下压着一块白色如雪的绸缎。
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用的?
脸色如火烧,立马盖起了被子,整个人如木头娃娃般,坐在床沿,一下子都不敢动。
屋子里虽然点了火炉,可是还是有几分寒冷,婚房里红烛高照,无忧坐了久了,不但身子冷,而且,身子还发麻。
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呀!
无忧站起身子,然后围着内室走了一圈,步子却在顿在镜台前,停滞不前。
嫣红的嫁衣,衬得她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娇媚入骨的轻气。
烛光下见她星眼流波,桃腮欲晕,颜色艳异,光辉动人。
红色的嫁衣左右摆动间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无忧对镜子照,还觉得满意,娇羞的抿了抿唇,血色立刻就染红了唇瓣,加深了她不染而朱的色彩,俏丽的脸上更添了一抹艳丽。
可是还没等她细细瞧着,内室口就传来了一声戏谑:“不知娘子可还满意自己?为夫是挺满意的!”
无忧整个人如被雷劈般的傻站在那里,头低低的垂下,整个人如煮熟的虾子般,不说是脸红了,就是整个身子都红了起来,看在张翼的眼底,说不出的美丽。
烛光下,但见她星眼流波,桃腮欲晕,一举一动间,容颜艳丽,娇艳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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