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一口冷气,又不知该说什么。
……
心好痛!
第十一章 风波(7)
“少爷这时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君歌搁了笔,与祝子鸣对目。
心间堵着一口气,憋屈的很,祝子鸣一时答不上来,心痛到无法与她对话。
君歌看着他,慢慢地等待他的回答。
男人也会有傻的时候,为一个不在意他的女人而茶饭不思,心力绞痛。这么多年了,他对女人是刀枪不入,怎么会如此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是对答间的一个平平淡淡的语气。
他怎会如此在意?
心凉凉的,“没事。只是来看看。”心里微微叹气,无意间看到君歌桌面上铺开的纸张上写满了细细小小的字体,竟然好奇起来,两步上前,细看起来。
那些出自君歌之手的小小正楷字体,在祝子鸣看来,好生稀奇,“这字,是你写的?”
君歌轻声应着,“嗯!”
闲来无事,心里有着极爱,极恨,极热情,与极冰冷,无处可发,只能写与纸上,以打发在这空荡荡的海棠园中的无聊生活。
祝子鸣细细看来,一目一字的,虽然看她用的都是通俗用语,却有另一种平淡淡的优美。再细细看下去,竟然是写的故事。
他也不问,也不说什么,一直一目一字地看下去,竟然被一步一步地吸引着,心中波澜壮阔,此时起,彼时伏,心里惊叹着又怀疑着,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女子,叛逆,不羁,像一匹脱了缰的宝马,又像是那悬崖瀑布飞溅的急流。
粗略地看来,这名叫别姬的女子看似流荡,玩弄男子的真情。但细细品来,祝子鸣倒觉得这名女子心中充满了悲愤与沧桑。尽管只是几百上千字的描写,却让他把这名女子看了个透,就好比他就是那名女子,心中太空荡荡了。
只不过,不同的是,别姬是女,他是男,而已。
他咋一样,这女子与君歌神似,心中一叹,她心里到底装了多少心事?
祝子鸣把目光从桌上的宣纸移到君歌身上,凝聚她平静如湖水的冰目,竟看不出她半点的心事。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太不懂她。
本以为,她只是因为他不愿用一半的财富来交换她的性命而心有不悦,所以才对他平平淡淡,不付真情。
原来,不是。
他心中作了太多的假想,无一真实。
在他看了她这无因无果的几百字故事后,他的心乱了,乱成一团麻。
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写成这样的故事来?
那些字字句句中,所绘的灰冷色彩,不是一般女子力所能及的。没有经历过沧桑与世事的人,不会写成这样的故事。
祝子鸣不提及故事,轻说:“在厢房里写字,太闷气了。回头,我让人来把房外那片空院子改改,给你布间书房。再给你配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
君歌不快不慢地回答说:“谢谢,不用了。这样挺好。我也用不上那上等的毛墨,我自己做了简单易写的钢笔,很好使,不劳少爷费心了。”她习惯了把写字的用字叫做钢笔,所以直接称她自制的竹筒笔为钢笔。
祝子鸣往那桌上一瞧,一只短小的竹筒笔竖立在一只普通的笔筒盒子里,不太入眼。他轻手拈起来,一看,“就是它?”
君歌一急,赶紧抢下它,“不能拿反了,墨汁会倒流出来。”
祝子鸣一惊,反观君歌的神情,微微皱眉,细细地检查着那只竹筒笔,两手不停地检查这里,那里,仿似当宝贝一般。
她对一支笔的态度,也如此在意。他不过是轻轻拈起来看了一眼,她就不许,生怕他弄坏了它。
她什么时候对他如此上心过?
原来,他在她心中还不如这一只小小的竹筒笔。
祝子鸣舒展双眉,尽量不让君歌看见他一脸的不开心,心里好难受,“这么简单的笔能写出来这样的字来,君歌真是心灵手巧。”
君歌把它检查了一番,有一丝墨汁流了出来,有些不悦地说:“写起字来是比毛笔好使,但是如果把它拿反了,或者不小心,这墨汁就会流出来,脏了手。就是这一点麻烦,在这里又打不到塑料的皮带。”
她一叹气,顺手拿起桌上的布来把笔头的墨水擦拭干净,“做这支笔真是麻烦,想找细一点的笔尖也不能。否则,写出来的字会更好看。”
她自顾自个儿地说着,“少爷以后若是来我这里,不要碰它。否则,这墨水漏出来,弄得桌面脏脏的。”
祝子鸣仔细听着,不发一言。一时间竟然觉得君歌也能如此多话。只不过,她的话题事她这只心爱的笔身上。关于他,从来都是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却句句如针,扎得他好生疼痛。
君歌好似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抬头看他,一脸苍白,这才该词说,“我是说,它若又漏墨汁的话,会脏了少爷的手。所以,少爷还是离它远一点。”
仿似,这么一说,更不通,明摆着不许祝子鸣碰这支笔的意思,谁来听都一听便能明白。她想了想,算了,别解释了,他爱怎么理解便怎么理解吧。
祝子鸣轻说,“好,以后我不碰它便是。”轻轻地说出来,面目神情很是平静,心情却是乱七八糟的,一时间像一块冰块被拍打在地面,碎了一地,且融化得面目全非。
他已非他。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言语来说,只静静地看着君歌满脸的不悦。他把它心爱的笔给弄坏了,她不高兴了。
他找不到安慰她的话,也找不到任何语句来表示歉意,心里满心思地思索着——她连一支笔都如此在乎,怎能视我如空气,可有可无呢?
好静,静到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着她。
她看着他。
君歌放心手中的布,紧握着笔,不悦的问,“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写着什么,干嘛跟看恐龙一样?她心生不悦。
(1976)
第十一章 风波(8)
那一目中,有着太多让他心痛的目光。
她只是那么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便像被凌迟般的用刑所折磨着他。他张了张口,轻声说:“没……什么……”
君歌先他一步移开目光,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搁在笔筒里,那样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越是小心,祝子鸣越是觉得他还不如她手中的一支笔。那般委屈心痛,却终是不能怒之于形,说之于口。
如此失落,“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一会,我让落花过来……”
君歌抢先道:“不用跟看犯人一样的看着我。”
已是暮色,屋子里渐渐灰暗,君歌掌了灯,忽然亮起了丝丝微弱地灯光。
风一吹,那灯光忽明忽暗。
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映出祝子鸣消瘦的身影,甚是凄凉。铜黄色的镜面处,他那映进去的身影通过反射,歪歪斜斜,有些扭曲,一看,竟觉得沧桑满面。像一只丑小鸭,游于湖面,波光粼动中,越来越丑,越来越没精打采。
他转身,怀着满心的失落,离去。
君歌目光平静地追送,知道他很快消失在拱门处,不留任何踪影。
有些许失落,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看着他的背影时,心中一堵,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不能透气。
祝子鸣,别怨我。
收了目光,她转身,没三两秒钟,仿似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
祝子鸣面目无色,“你到海棠园来胡闹什么?”
梅映雪冷哼一声,“怎么,才刚刚把我从祝府赶出去,就要把我当贼来防?”
祝子鸣并无心思,不热不冷地,却很有礼貌地说:“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君歌的生活。”
梅映雪冷冷地笑,风一吹动,牵起她深红色的裙带,在灰灰暗暗的暮色中,像极了一抹鲜红的血在空中飘洒。
她那么妖媚,一笑起来,无论冷笑或是微笑,都那么美。美中带着股黑色的妖邪,那笑容,真像黑暗中盛开的血玫瑰。太刺人眼,太让人心中一颤。
祝子鸣告诫说,“若是你再找君歌麻烦,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对你有施手段。”
“呵!”
她继续冷冷地笑,还念什么夫妻之情?祝子鸣什么时候把她当作过原配妻子。哪来什么夫妻之情,“难不成,你还要把我给杀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有施手段来对付我。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商人,半点武功不会。这海棠园静得跟阴间一样,不见人影,还不知道落花流水在哪待命。若是我当场要了那小贱人的命,你又能怎样奈何得我?”
她大步向前跨,不顾祝子鸣的阻挡。
“你这个毒辣的女人,你若敢伤害君歌,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果真……
祝子鸣果真为了这个小贱人才把她赶出祝府的。梅映雪的心中长满了怨恨的毒草,像藤蔓一样把整个海棠园给包裹,给缠绕。
这藤蔓,它还在不停的快速生长,要把这海棠园的所有的有生命的人和物都给勒死。
祝子鸣果真伸出猿臂来挡她之路,还那样用力。若,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不是将门之后,没有些防身的武功,那她肯定会被她这一用力给推倒在地。
她一踢踹出去,“现在不念夫妻之情的人是我,你没这权力……”
那一脚,带着许多的恨意,用力的踢住他的肚子,一脚将他从门外踢进了君歌的厢房外厅,破门而入。
祝子鸣感觉自己一飞扬,一撞击,脑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疼痛地躺在了地上。他连眼也不眨一下,一时忘记了疼痛,想迅速爬起来,却无力,看着灰尘漫天的屋子里渐渐走近梅映雪的身影,越来越近,像魔鬼一样。
一时,梅映雪又像是后悔踢出这一脚,朦胧中看着祝子鸣狼狈地躺在地上,好生心疼,快步走过飞扬的万刻尘粒,急忙地靠近祝子鸣蹲了下来,“相公,你没事吧?”一手摸着他苍白的脸,一手扶着他的后背,托起他。
祝子鸣一挣扎,使了使力,迅速爬了起来。周身的肌肉被创伤,或轻或重地疼痛着,后背处的衣衫破开,缓缓得淌着血。
他不觉疼痛,满脑子都是如何对付这个心中充满仇恨的女人。
君歌三两步走出来,站在拱门处,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刚好看见祝子鸣的后背,鲜血浸湿了后部的衣衫。
她一惊。
梅映雪凑近祝子鸣,满脸心疼,“相公,疼吗?”
祝子鸣冷声说:“你已不在是我祝家的人,请自重。”退了两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一声提醒,倒是像在告诫梅映雪。她顿时觉悟,亏她还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哪怕是他把她给休了,她也痴情地念想着他,心中越是念想,越是嫉妒,痛恨着君歌这个女人。
她收起怜惜的神情,顿时心力绞痛,余光中是君歌安然站在拱门处的身影,像毒刺长于她的眼中,非拔不可。她一转头,所有集中力都在君歌身上,不动脚步,轻巧巧地移到她身边,“祝子鸣,都是你逼我的。”
梅映雪那如鹰般的手掌,爪形出击,迅速捏住君歌的喉咙。
梅映雪邪恶一笑,看着君歌相貌平平的脸,“我梅映雪如此出众,却败在你这样的平凡女人身上。到最后,所爱的男人还要因你而憎恨于我。君歌,你倒是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你了?”
许是梅映雪的力道太大,她喉咙堵,接不上气来,瞪着眼看她,艰难地发出声音,“咳……咳……”
好像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呼吸不上来,“你……想……怎样?”
她大笑,“哈……哈……哈哈……原来那么高傲的你,也有如此狼狈之时?”
祝子鸣吼着,“落花,流水……”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见人了?他不是吩咐下去了,轮流守着海棠园吗?
人呢?
丫环呢?
祝子鸣此时真后悔自己只会经商读书,不会习武,一手伸过去掐住梅映雪的脖子,不知哪来的力道,掐得梅映雪面红耳赤,“放开她。”
暗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无声无息的,随时等待出击。
(2076)
第十一章 风波(9)
君歌屏住呼吸。她本想挣扎,可越是挣扎,越呼吸不上来,索性安静了。
暗处,那双眼睛盯着梅映雪的那双手,只需静观,便能知其力道。他微微歇了口气,暂时放松了。
整个海棠园内,无人知道这暗处的这双眼睛它有多么犀利,像针一样密集地插进这整个空间,这里面微微的丝毫动静,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且,他的存在,仅似于空气。
祝子鸣加大了右手的力度,紧紧掐住梅映雪的脖子,“你放开她,我不想恨你。”他怕了,怕因此仇恨,在两个女人之间有所伤害。更怕的是,梅映雪真的就这么把君歌给掐死了。
梅映雪对祝子鸣并无戒备,却也并不知道祝子鸣的力气也可以这么大,掐得她好难受。
君歌看见梅映雪绯红着脸,一时声音缓慢。听她说,“用我……我的……命换她的,值……了。”缓了缓又说,“你掐死……我……啊……我死了,她也别想活。”说音未落,君歌便感觉到梅映雪手掌的力道又重了,勒住她的脖子,窒息般地紧。
她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一阵窒息,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顶的脊梁,好似看见一片白白的光照下来。
祝子鸣松了松手,“你放开她。”
落花和流水仍旧事无影无踪的,也不见梅香梅竹回来。祝子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无力的松手,哀求道:“你放了她……”
梅映雪松了一口气,终于大口大口地接上呼吸。可,掐住君歌的手,却丝毫没有松懈。她只顾自己呼吸这新鲜的空气,以缓解胸口处的沉闷,片刻后,她正视祝子鸣,“她对你到底有多重要,需要对我这般低声下气的?”
祝子鸣不语,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她就是天,怕她怒了,怕她起风,怕她下雨,怕她的任何一静一动。
君歌仍旧被紧紧地掐着脖子,看不清眼前的一情一景,只觉得前面一篇白光过后,模糊不清。只有耳朵处传来梅映雪伤心的声音,“要我放过她,可以,你过来抱我一下。”
背部,传来若有若无的疼痛。他轻走一步,伤口被拉开,又涌出一股血来。他犹豫片刻,“你先放了君歌。”
君歌被憋屈着,眼泪不由自己地顺着眼角滑落。不是因为伤心,不是因为痛,而是条件反射,她不能控制。
梅映雪一怒,狠狠瞪着祝子鸣,“让你抱我一下,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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