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还是在草原的时候,下午我去领了东西回来,路上遇到太子爷……那会儿他正着急呢,好像是把装散香的荷包弄丢了,还说马上就要用,跟前的人连忙都去找去了……我见他焦急万分,想到自己的小荷包里装着散香,一冲动就过去说了……”
“然后呢?”
小桃咬咬唇,继续道:“我那个虽不是什么上等的东西,但也是干净的。太子犹豫了片刻,因为实在着急要用,也等不及那些随从们了,打开看了看见是好的,便拿去了……好像那时他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了句‘委屈他了’,就走了……”
寤生疑惑不解:“你知道他拿散香做什么去了?”
小桃沉吟片刻:“大概是祭什么人去了吧……太子走后没一会儿,就有他跟前伺候的小公公追过来,其中一个抱着酒壶酒杯,另一个怀里捧着小香炉,还有一个大概是拿着一小包散香和别的东西——反正闻着那味儿挺像。问我太子爷往哪里去了,我指了路,他们一溜烟就去了……再后来过了几天,又遇到太子爷——我本不敢去要的,但实在舍不得那个荷包,就壮着胆子问了……结果太子笑着说他挺喜欢这个荷包的,跟他常穿的衣服也搭配,问我能不能送给他……”
寤生不禁轻笑了一声:“你是又犯花痴了吧。”
“你……”小桃气得打了她一下,“他一个太子,拉下面子来问一个奴才能不能把随身的东西送给他,你说我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我能说‘不’吗?只怕我要说了个‘不’字,你就再见不到我了吧!”
寤生见她真动气了,忙劝道:“好了,我逗你玩呢,你怎么真生气了?瞧把你急的。小点声,你真想让别人都听见啊?”
小桃“扑哧”一声笑出来,嗔了她一眼:“哼,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总欺负我……”说着脸上又发起烧来,嗫嚅了几下,才道,“……其实,我那会儿也愣了——我从没见太子笑过,他平日里都是一副冷漠表情,可没想到笑起来这么温润和蔼,就像……就像小时候我见过的春风吹过桃林,漫天桃花飞舞的景象,只觉得美极了……我又见他腰间正挂着我那个荷包,想也没想,就傻傻点头……”
“我说什么来着?”寤生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道,“让我说着了吧!”她忽然想起那日草原上第一次看到太子的那一幕,心弦微动:真不知道那样的人笑起来是个什么样子呢!
“好了,我今儿都告诉你了……”小桃掩嘴打了个呵欠,为她拉了拉薄被,凑近看了看,“……耳朵还疼吗?今天抹药了没有?”
“已经好多了,抹过药了。”
小桃点点头:“即使好了,这耳坠子也得多戴些时候,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寤生想着这个就来气,她真想把这坠子扯下来摔给那人,可又不愿意自己白白挨了疼,再说,她躲都躲不起,怎么会傻到再往枪口上撞?!
“呵呵,”小桃笑出声,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我看啊,四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呵呵呵……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四爷也有七情六欲呢!谁说他不会下功夫?真下起功夫来,依我看,比十三爷还厉害呢!”
寤生又好气又好笑,拧了她一下:“死丫头,你又知道什么了?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害臊!……快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小桃呲牙咧嘴地告饶,见寤生不理自己自顾睡了,嘿嘿一笑,靠过去偎着她也睡去了……
夏末之夜的紫禁城陷在一片温柔醉人的静谧里,熄灯的熄灯,守夜的守夜,偶尔有几个巡夜的宫人、侍卫悄无声息的走动着。这时候,也只剩下乾清宫暖阁里还是亮如白昼的了。
康熙批完了奏折,一边揉着额角,一边顺手从几案边抽出一本书来翻看。一旁侍候的李德全向门口做了个手势,就有两个小太监躬身进来撤了已经凉掉的茶盅,重新上了一碗沏的淡淡的龙井。
这两个宫人刚退出去,就有敬事房的总管顾问行端着一个很大的边角雕花的红木盘子进来,低着头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右手拿着书,眼睛也没移开,左手伸到盘子里,随手摸到一个绿头牌子。
一旁的李德全瞅了一眼,见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常在名号,微微冷笑了一下,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康熙正要拿起那个牌子,眼前忽然鬼使神差的出现了一张清丽的面庞,心中一动,接着摆了摆手,翻了一页书,才漫不经心地道:“传寤生。”
顾问行与李德全俱是一愣,不过李德全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表情,顾问行还想要问清楚,忽然听见外面宫人传报:“皇上,李大人连夜递来了折子。”
“进来。”康熙放下书道。
顾问行见皇上有国事要处理,只好忍住了疑问,行礼跪安了。
第10章侍寝风波
寤生正在和周公一边钓鱼一边聊天呢,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一个跟头从钓鱼台上栽了下来。
她揉揉眼,好半天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就见一只小手在眼前晃。“……醒了吗?快起来!外面来人了,是乾清宫的人,说是皇上传你去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啊?”寤生的大脑短路了,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小桃急得伸手拉她起来,为她披上衣服,又忙去将门打开。外面的小太监捧着东西站在门口,低头恭敬地道:“寤生姑娘,皇上今夜召您侍寝,请速速沐浴更衣。”
“侍寝?!”寤生和小桃几乎是异口同声叫起来。两人惊骇地瞪大了眼面面相觑,完全懵了。寤生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会不会、会不会是传错了……”小桃晕乎乎地问。
领头的小太监一眼横过来:“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这些奴才活腻歪了敢擅传圣旨呢?还是另有所指?”
“我……”
小桃还没来得及说一个“不”字,那个公公又把话接上了:“姑娘还是快些服侍寤生姑娘沐浴更衣吧,若误了时辰,惹得万岁爷不高兴,不仅你们活罪难逃,还要牵连我们这些人受罪挨罚!!”
小桃咬了咬唇,不敢再辩驳,倒了一杯凉茶递到寤生手上:“寤生,你喝点水清醒一下……”才起身出去跟着两个小太监一起为她准备沐浴的水。
寤生脑子里空空的,手里握着茶杯呆呆坐着,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屋内蒸气缭绕,小桃关了门,拿着衣服在她旁边坐下。
“……寤生……沐浴吧……”
她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心中一点点的凉透,只觉寒意渗骨。一滴泪从眼角滑下,落进茶杯里。
小桃一下子慌了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劝,眼圈也跟着红了。
“小桃,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小桃半晌没动,寤生垂着睑,自嘲地扬了扬唇角,“你以为我会想不开么?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对我来说能活着比什么都强。”这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一定会被扣上个“不知好歹”或者“不敬”的罪名。但正因为是小桃,她才愿意并无顾忌地说出来,小桃一定会明白她的心中所想。更何况,她又怎会傻到即救不了自己又要去连累别人?
“那……那我出去了……”小桃担忧地望着她,最终叹了口气起身开门出去。
难道她穿越到清朝就只是为了做后宫中所有牺牲品里的一个吗?寤生不无讽刺地想。默默沐浴完,面无表情得换上小太监拿来的薄缎旗袍,等到终于鼓足勇气打开门的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命运弄人——说得就是她这样的吧。
坐上软轿的那一刻,她听见正屋里传来茶碗摔碎的声音,清寒的眼波扬起,也不过往那亮起昏黄灯光的屋子扫了一眼,轿帘就放了下来。
从储秀宫到乾清宫并不算近,小轿轻轻摇晃,如同一只挤不进一丝微风的盒子,在大海上沉浮漂荡。她不知道今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只是在希望尽灭的这一刻,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呢?
“落轿——”外面的内侍似乎是在努力沉着嗓子,但是尖刺的尾音仍然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下了轿,也不知走了多久,被带进了康熙经常歇息的一间暖阁。橘光摇曳,洒下一地昏黄。她闭了闭眼,心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只剩下丝丝苦涩揉进愁肠。
小太监们都退了出去,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人。隔着珠帘,能看见内间一张挂着明黄绣金帐幔的大床,于古朴中透出隐隐的大气奢华。
独自在屋中怔怔站了很久,她慢慢走到几案旁的椅上坐下。让心情一点一点的平静。
默默枯坐了半晌,渐渐觉得无聊起来,看见几上整齐地搁着几本书,随手抽出一本翻看。
记得从前还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因为家族的熏陶,从小练得一手好字,古今中外的典籍也看过不少;只是到了这里后,每天都是规规矩矩做一个宫女,别说写字,连一本书都没有见过,生生将爱好阅读的性子压制下来。这会儿见了书,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书名是两个大大的字——《庄子》。寤生颇感意外:康熙也读这个?真是人不可貌相。随即又不禁轻轻摇头,崇奉孔孟之道的帝王去读庄子,也不过是无聊之时的心血来潮吧,所谓聊胜于无而已。寤生叹了口气:真是糟蹋了这书了。
她很喜欢庄子,书中的很多篇很早就能熟读成诵,每一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庄子的哲理,在于朴素之中透出深刻,又于淡泊之中透出绝望。细细咀嚼,总会在心神震动之时感叹生命的苍凉,又会在会心一笑之时不觉滴下泪来。
信手翻开,句句读来,不知不觉融入其中,竟连周围的一切都忘了。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灯下手捧书卷的清丽身影,柔和的橘光洒在她的脸上,晕出一层透明而炫目的淡蓝,模糊了轮廓,轻盈飘渺地显得那么不真实。
这时候的寤生正读到庄子鼓盆而歌送妻升遐那篇,轻轻叹息了一声,唇角却浅浅勾起:黑色幽默的创始人,大概是庄子才对吧。
康熙心中一动,眸中溢出浅浅柔和笑意。悄悄扬了扬手,身后的李德全立刻低头躬身,带着其他的内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寤生正要翻页,感到余光中似乎多了什么,抬眼望去,不禁怔住。片刻后猛然醒悟到此行的原因,一抹惊慌从眼底掠过,忙丢下书站起来。心里却感到有些不适,一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事,她就浑身不自在。
康熙走过来,在离她不到三尺的距离处停住,目光扫过几上的书,微微惊讶:“你识字?”
寤生暗道不好,怎么把这茬儿也忘了?脑中急转,低着头道:“回皇上,小时候遇到一个游学之人,学了几个字。”
“学了几个字,就能看懂《庄子》了?”
寤生心中一紧,努力镇定地淡淡一笑:“奴才怎么看得懂《庄子》,不过是温习曾经学过的字罢了。”
话音刚落,手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她条件反射地想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了。
“在朕面前,不要叫自己‘奴才’,就叫名字。”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帝王微蹙了眉,“这样的天气,手怎会这么冰?”说着,另一只手轻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细地瞅着她看,“是不是着凉了?”
寤生不自在地转开脸:“谢皇上关心,寤生很好。至于手冷,大概是体质偏凉的缘故吧。”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穿越的后遗症,体温比别人的体温要低,即使是大夏天,手脚都是凉凉的;到了冬天,就更是冰凉无比,畏寒的毛病也是半年前落下的。
康熙将她揽进怀里,轻轻问道:“冷吗?”
寤生心中惊跳,手臂抵在帝王的胸前,完全戒备的姿势,连连摇头:“不冷!”
“呵呵……”康熙看着她绯红的双颊,羞涩的神态,心神一荡,柔软的唇就落了下来,吻上了她的面颊。
“不要!”感觉到帝王渐渐粗重的呼吸,寤生顿时惊惶无比,这才意识到了危险的讯号,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
原来是只野猫。康熙显然很享受怀里人的反应,还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会是这个样子,只觉得有趣非常。
寤生哪里知道帝王的心思,惊惶之余就剩下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了,无奈被箍得死死的使不上拳脚,心里一急想也没想就一口咬在了康熙的胳膊上。
“你……”夏末时节穿的都不厚,康熙不免吃痛,一把抱起她,几步走到里间将她扔到了床上。
寤生突然离了束缚,眼看着某人就要变身大灰狼,倏地跃起,一个手刀就劈了过去。
但她显然低估了康熙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只觉手腕一痛,眼前的景物迅速一转,就重重地跌趴在了床上,手臂被康熙扭在了身后。
“啊……”好痛!她不禁叫出了声。
康熙的唇落在了她的颈后,轻声笑道:“朕一点儿也不介意先来点激烈的前戏。”
“你这个流氓!你混蛋!”寤生再也淡定不了,气得破口大骂,“你快放开我!你还要不要脸啊?!你好歹也是个皇帝,怎么随时都能发情?!你、你、你都跟我爹一样大了,还这么无耻!!再说,我也不是谁的替身!!!”
“放肆!”康熙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蹙着眉揽住她就要去解她衣服上的盘口。
寤生急了,更加拼命地反抗起来,一扭头对着康熙的手臂就又狠狠咬了下去,并且死死咬着再不松口了。
“死丫头,你是属狗的?!”康熙又好气又好笑,“松口!”
寤生瞪着一双泛着水光的晶莹清澈的大眼望着康熙,紧紧咬住动也不动,大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么一折腾,康熙原有的兴致就全没了,只是看着面前这个有着受惊的小兽才有的戒备眼神,心底某一处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满满的疼惜。
“好了,朕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松口好不好?”
寤生对于这突然变得柔软的语气有些不适应,怔忡了片刻,心道他是皇上,怎么说也是金口玉言,索性就相信他一次吧。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已经变得麻木酸疼的牙齿。
颈侧的盘扣被扯坏了两颗,精致如玉的锁骨若隐若现;长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更显得单薄了;鞋子也在刚才的挣扎中掉了,露出一双雪白健康的纤足。康熙叹了口气,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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