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生虽有点后悔自己失言,可是看到他的表情,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愈加旺盛了,冷冷地道:“我就是这么说话又如何?!她不过是生个病发个烧罢了,让你这么担心她?!天黑了也非要赶回去看她?!她难道还能死了不成!”
胤禛心头也不禁一怒:“你何时变得这么无理取闹?这么……恶毒?”
寤生胸中一滞,怒极反笑:“我恶毒?呵……我就是恶毒,你才知道么?我再恶毒也比某些沾花惹草、喜新厌旧、独裁霸道、招蜂引蝶的人要强!”
“放肆!”胤禛怒斥一声,双眉紧紧拧起。吓得不远处原本就想找个乌龟壳钻进去的阿福差点腿脚一软栽倒在地。
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寤生懊恼地抹掉泪,咬牙切齿地狠狠剜他一眼,转身就走。她就是放肆又如何?想去就去吧,他是这里的主人,谁还敢拦他不成?!只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屋里,寤生擦干眼泪,宽了外衣,又就着小竹端来的清水洗了脸,这才去把正坐在炕上同小笋一起玩闹的婉媞抱起来。
“妈妈……妈妈……”小婉媞挥动着白白胖胖的小手,咯咯笑着摸到她的脸上,嘴里咿咿呀呀不停。
寤生眼眶一热,眼泪又不觉流了出来,连忙拭去了,在婴孩的额头轻轻吻了吻:“乖宝宝……额娘的乖宝宝……”
暮色将临的时候,婉媞就被她哄睡了,奶嬷小心地抱着孩子去了隔壁。寤生默然坐了半晌,这才让人打来热水沐浴。
洗完澡,才觉得心情跟着缓和了一些,尽管胸中仍是气闷,但心绪已经平静了不少。只是那些她早已知晓的事,难道就真的躲不掉么?
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自己下午的举动真的有点冲动么?可是她一回想起他生气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真是没法不冲动。
她是真的踟蹰且慌张了,她甚至埋怨自己为何对历史上的这点事记忆如此鲜明——雍正同年氏还会有好几个孩子;雍正很宠年氏;雍正封年氏为皇贵妃;雍正最终让年氏葬在他的泰陵……
胤禛,胤禛……
她的心突然间变得凌乱不堪起来。她的胤禛,也是雍正啊……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同他那样吵闹有什么意思?那不是故意把他往外推么?可是她的胤禛真的会这么容易被自己推出去么?她只是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罢了;她只是还不能将有些东西放下罢了。
“主子,主子……”小竹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四阿哥来了。”
寤生被几声轻唤打断了飘忽的思绪,终于回神:“快进来。”
“额娘……”弘历扑进了她的怀里蹭了蹭,“我今儿的功课都完成了!”
“真是好孩子。”寤生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微微一笑,“宗英哥哥和元寿哥哥都回去了?”
弘历点头:“都回去了。那会儿他们还来跟额娘请辞的呢。”
寤生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小竹,小竹这才想起,忙笑着道:“哦,主子那会儿在沐浴呢,小竹见天色晚了,就让两位少爷先回去了。小竹刚才还跟主子说起了,主子还点了头的。”
那就是她刚才胡思乱想的时候吧,完全没有在意小竹说了什么。随即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额娘,您头发还有点潮,弘历为您擦头发吧。”弘历小心地抓起她的一缕乌发放到鼻尖闻了闻,咧嘴笑道,“好香……”然后自发地脱了鞋子上了炕,跪坐在寤生身后,拿过毛巾为她擦头发。
“儿子真孝顺……”寤生闭着眼笑道。
“额娘,以后你每次洗了头发我都为你擦,我最喜欢闻额娘的头发了……好香……”弘历用濡濡软软的童音说道。
“好。”
“哎呀……”小男孩忽然叫起来,“我差点忘了,三哥还在外面等我呢!我让他同我一起进来,他却不肯,说在外面等我就行了……”
寤生微愣,随即对小竹道:“快去看看那孩子还在不在,若还在外头,就让他进来。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办?”
果不其然,帘子刚掀开,就听见一声“阿嚏!”弘时鼻尖微红,十分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姑……”
寤生皱皱眉,走过去拉他在炕沿儿上坐下,握住他冰冷的双手的时候还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忙为他暖着,没好气地道:“怎么也不知道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看冻坏了吧!”又吩咐小笋,“快去煮一碗姜汤来。”
弘时俊秀的面容染上一层红晕,有些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以为姑姑已经歇息了……就、就没进来……”
“你这孩子怎么也傻了?我有没有歇息你不知道问一下丫头们?倒站在外头挨冻?”寤生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才发现他小小的耳朵也是冰凉,“你若冻坏了,明天回府里去请安,难道又要让你额娘担心不成?你也这么大了,总该知道如何照顾自己,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弘时已经完全傻掉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弘历躲在寤生的身后看着自己三哥难得的痴呆样儿偷笑个不停。
寤生接过小笋递来的姜汤,递到他手上:“乖乖喝掉。”
弘时忙唯唯答应,一口气将一碗姜汤全喝尽了,只觉得似有一股暖流自血脉中经过,疏通到四肢百骸中去,令原本的寒意消失殆尽。
寤生这才满意,摸了摸他的头,又将弘历扯到身前:“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歇着了,明天还有早课。”又吩咐小竹小笋还有底下的几个丫头、嬷嬷送他们回去。
经过两个孩子这么一折腾,她也觉得有些困意,梳顺了长发,就吩咐丫鬟栓门。
谁知刚要熄灯,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外屋的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冷峻的身影卷着呼啸的风雪走进来。
第92章她的王子
寤生被吓得悚然一惊,第一反应是隔壁的婉媞会不会被吵醒,所幸并未听见孩子的哭声,这才微微放心,只是看着面沉如水的来人,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她胸中自然升起一股怒气。定定地站在屋中望着他,身姿像新竹一般挺直。
胤禛走到她的面前,双瞳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内心所有情绪全部纳入眼底,半晌之后才沉声开口:“告诉我,你这段时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让你同以前判若两人,这么刁蛮浮躁起来?”
仿佛心底的隐蔽开了一条很细的缺口,令她忽然丧失了这些时日勉强支撑自己的勇气,忽然不敢与他深邃的双眸对视,她背过身去,双拳不自觉地攥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胤禛负手站在她的身后,眸色越发黯沉:“你是在担心什么,还是有什么隐瞒?”
寤生心头一颤,紧紧咬住下唇。他总是能如此轻易的洞察她的内心,令她的所有繁复纠结在他面前都无处可逃。可是她真的还没想好是否应该把自己的所有事告诉他,更何况此刻听到他还是用这种冷冽质问的语气。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暗自深吸了口气,到炕上坐下,清冷的面色试图掩盖一切慌张软弱的痕迹。顺手提起身旁矮几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了几口,“大半夜的,四爷怎么想起过来了?”
胤禛原本是非常烦躁的,但一进屋看见她受惊的样子,心头的火气就不自觉地缓了下来;可是此刻见她这种冷漠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愈加烦躁了。
他大步走过去抓起她的衣襟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紧紧箍住她的纤腰,拧着双眉咬牙切齿地道:“可恶的女人!你究竟在发什么疯?!”她竟然在发抖?
寤生直直地望进他那已经染上狂怒的眼里,眼眶不知为何猛地一热,忽然紧紧搂住他的颈踮起脚尖狠狠吻上了他的双唇。顿时感到这个人脊背僵硬了一下。
已经空掉的茶杯从她的手上落在了地面,“骨碌碌”滚开去,在沉闷的屋中撞起清脆的音响。她微微离开他的唇,喘息地低语:“胤禛,爱我……好好爱我……”
胤禛心中微痛,混杂着怒气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将她扑倒在了炕上,重重地封住她的唇,同时可闻布帛撕裂之声……
一夜疯狂,一屋狼藉。
从炕上到软榻再到床上,直到最终她像软泥一般趴倒在他的身上,俩人汗湿的身体仍然裸裎相贴的紧密连接在一起。
胤禛轻轻拭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目光掠过她的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心中再一次疼起来:刚才被她弄得有些失控了。而自己的胳膊和肩头也被她抓出一道道血痕。
感觉到她累坏了,胤禛也没有动,只是扯过一旁的被子将两人裹住,然后握住了放在自己肩胛处的小拳头。
“胤禛……”口中溢出一声低唤。
“你如果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他暗自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右肩仍未完全消除的那道伤疤,“我不知道这段时日你怎么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胤禛永远都是你的胤禛,他不会那么轻易改变。”
“对不起……”她闭着眼低低地道,“今天是我不对……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太在乎我了。”胤禛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发,“但我不想你在把我逼疯之前先把自己逼疯了。”
“呵……”唇边漫起一抹轻柔笑意,心里也跟着暖热起来,默默地在他胸前印上一吻,随即又不解气地一口咬住了他胸前的一颗小小的红豆。
“噢……”胤禛闷哼一声,“小坏蛋,不想让我再好好疼爱你几遍就松口……”
寤生这才忽然发现两人的姿势对她而言有多危险,仍留在体内的某个火热的东西已经重又抬头了,她顿时一怵,忙松开了口。
胤禛坏笑了一下,翻身将她半压在身下,顿时引起她的一声惊喘:“你饶了我吧……腰酸背痛……”明天肯定又起不来床了。
“没关系……这次还是让为夫来伺候娘子……”一边故意说着这样坏心的话,一边慢慢从她体内退了出来,立刻引起身下的人一声嘤咛……
这一次,寤生在他的唇舌中直接昏了过去。
胤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让自己还未能纾解的欲望渐渐消退。
仅仅这样抱着她就已是满足,自从跟她在一起后,他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女人?这世上就只有一个寤生,是他想要用一辈子去珍惜的寤生,只要她好他便快乐,又怎么会去担心别的女人?
她为他吃醋,他会暗自高兴;但若像今天那样怀疑他、甚至口不择言,他当然也会生气,然而更多的,还是担心。他知她一向沉稳淡然,很少有过冲动的举动,今天的行为不能不说是反常。她究竟在疑虑什么,又向他隐瞒了什么?
寤生睡得不是很安稳,最后在一个温暖的所在中蹭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这才又沉沉睡去。胤禛无奈却宠惜地看了她一眼,轻声一叹,阖上眼也渐渐沉入梦里。
……
翌日,寤生一觉睡到了午后。醒来发现体内没有不适的感觉,被褥也都换过,明白又是他为自己清理了身体,面上不禁浮起一抹春色,心里却是暖烘烘的。赖了一会儿床,她试着爬起来,才发现浑身酸软,完全徒劳。
将脸埋进衾枕间,心里闷闷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无论发生什么,她依然是她不是吗?是寤生也是慕兰,灵魂永远只有一个。
“主子醒了吗?”外间传来小笋的声音。
“嘘……小点儿声,还没醒呢……”小竹压低了音量,“爷吩咐了,让我们别吵醒主子,让主子好好睡一觉。你不是送陈总管么,怎么去了这么久?你看我一根穗子都打完了。”
“真好看……”小笋叹了口气,“昨儿我还是头一回见爷发那么大的火,门都踢坏了。我不是偷偷问陈总管发生什么事儿了嘛。”
“这事儿我知道。昨儿天气好,我跟着主子往前头逛去,正好看见府里的苏总管来了,主子让我去问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见苏总管急急忙忙的,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哼,不过是府里的年侧福晋病了,哭闹着要见爷,要爷回去呢!府里上下的主子们谁没有个着凉发热的,偏她就闹成这样,自以为高人一等似的……”
“咱们主子生气了吗?”
“能不生气吗?我也是头一回见咱们主子真的生气,但也不过是跟爷顶撞了两句,爷就发起火来了。哼,都是姓年的闹的!主子回来气得晚饭也没用。”小竹愤愤不平地低声道。
“这就难怪了……我跟你说,陈公公告诉我的,爷昨晚一直在前头书房呢,哪儿也没去,只让陈总管回府里看了看……结果,等陈总管来回差事,才见爷独自在书房生闷气呢,摔了一地的东西……”
寤生听到这里心中不免一颤,咬了咬唇。
“……我就知道,爷心里就只有咱们主子,我听底下的小叶说——她也是听小安子说的——爷跟咱们主子早就认识了,后来阴差阳错才分开。但爷跟主子缘分却未尽,偏巧不巧,爷去江南办事,正好遇到咱们主子,咱们爷就用八抬大轿把主子接回了京城……”
寤生忍不住暗自啐了一口:什么八抬大轿?明明是掳掠抢劫强取豪夺好不好?!
“……小叶是谁?”小笋疑惑地问。
“就是咱们膳房的小月……上回不是年侧福晋来过吗?不知怎的被她听到下面人叫小月,她当即就给小月改了名,说犯了她的忌讳,让改成小叶了……”
“咱们主子不知道吗?”
“有什么事咱们主子不知道?只不过咱们主子好涵养,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年侧福晋来闹咱们主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一次还把咱们主子给闹的生了病……想想就来气……”
“咳……”寤生闭着眼咳嗽了一声,外间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片刻后,小竹轻手轻脚地进来,见她还在睡觉,这才放下心来,为她掖了掖被子,才又出了屋去。只是两个丫头再不敢聊天了,专心做起针线。
又躺了一会儿,寤生终于挣扎着起床,洗漱完,穿戴整齐,随意用了点粥膳,就将婉媞抱了过来。
小竹端来一小碗捣好暖热的香蕉泥和苹果泥,这是宝宝最近比较喜欢吃的,营养也不错,寤生就慢慢喂她吃了几小匙。
“主子,”小笋笑吟吟地进来,“园子里来了个高鼻梁绿眼睛的黄毛儿,正和几个大臣在外面逛呢,陈总管在前面带路。好像说是要把咱这园子全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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