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坏蛋……”胤禛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低头在她光洁如玉的前额印上一吻,“寤生啊,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小名叫慕兰,能告诉我这名字是怎么来的么?”
“唔?”寤生愣了愣,反应过来,“是我爹给我取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回府里了一趟,看见书房墙上挂着你当年送我的字幅,上面有你的小名,所以就想问问。”胤禛微微勾唇,凝视她片刻,低头攫住了她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一回,“兰……”
寤生头一次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身体不自觉地一颤,忽然觉得有些激动,眸中闪烁着盈盈光彩:“胤禛……”
他将她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双臂环抱住她,认真地亲吻她的唇,直到她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娇喘连连的时候,才在她耳畔轻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来历么?”
寤生悚然一惊,脑中更是“嗡”地一声巨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面色刷白:“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
胤禛依然搂着她,薄唇在她的颈项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我不会嫌弃,不会讨厌,更不会害怕。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你都是我的寤生,或者慕兰,名字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告诉我真相好吗?唔,那天夜里你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我……”她快要沉溺在他的温柔里了,迟疑许久最终咬咬牙横下心来,“我是慕兰,从很远的时空来到清朝,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成了寤生……”寤生慢慢讲述,说了自己前世的死因,概述了前世的情形,当然也保留了很多内容——比如自己来自于未来。
“……就是这样,我渐渐在皇宫里安定下来了。”她紧张地看着他,“你真的不觉得讨厌或者害怕吗?”
胤禛的表情相当平静,甚至还带了微微的笑意:“虽然很少见过,但也并不是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你这样叫做灵魂的半路转世,就像西藏那边有班禅活佛转世,是同一个道理。”
“真的吗?”寤生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你不会让萨满法师来做法驱逐我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吗?你不会让人把我丢出去浸猪笼吗?”
胤禛哭笑不得:“怎么会?难道你总不跟我说这事儿就是怕这个?”
“呜……”寤生红着眼圈搂住了他的颈,在他的颈侧蹭了蹭,“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而且仍然被她隐瞒了一部分。
“兰,你是我的。有我在,就不用怕。”
寤生在心中呜咽一声,紧紧抱住他,整颗心仿佛都被幸福装满,暖暖的膨胀着。
……
这个夏季寤生过得很是轻松惬意,总觉得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事。虽然没有将实情完全告诉他,但他并不在意不是么?
转眼就是中秋。八月十五这日寤生像去年一样大清早就带着孩子们回了雍亲王府。尽管心里不以为意,但团圆日的家宴是不能随便缺席的。
下午胤禛从宫里回来,一家人便围坐在长桌旁用膳。其实雍王府里的家眷成员并不算多,三个儿子,女儿也只剩了婉媞,然后就是福晋、侧福晋和几个格格。胤禛少有柔和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拿起筷子道:“吃饭吧。”
众人这才开动。丫鬟们或者斟酒、或者上菜,都极有规矩,来往穿梭有条不紊;身后侍立的大丫头们也都屏声敛气,专心伺候各自主子,不敢大意。
寤生坐在那拉氏下手,另一边坐着年氏。怀里的婉媞很乖,一口一口吃掉寤生喂的鱼粥。那拉氏微微一笑:“小媞真是个乖孩子。寤生也吃啊,别只顾着喂孩子把自己也忘了。”寤生忙笑着应了一声。
年枕月瞧了她一眼,吩咐丫鬟为她把酒满上,端起酒杯对她道:“寤生姐姐,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妹妹我敬你一杯。”
寤生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杯酒,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我已经戒酒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沾过酒了,尽管身体里的毒素已经除掉,但体寒的症状实在不允许她饮酒。
年枕月挑眉:“怎么?姐姐是不给妹妹面子了?”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就只见年氏执着地端着酒杯,寤生却笑着推辞。
“妹妹言重了。我确实是很早就戒酒了。”
“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姐姐是诚心想让妹妹下不来台么?”年枕月声音娇弱低柔,氤氲着水色的眸子越发显得妩媚。
“我……”
“姨娘,”对面的弘历忽然站起身,端起酒杯对年氏道,“额娘因为身体弱,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过酒了,还请姨娘原谅。这杯酒,就让弘历代额娘饮了吧。”说完仰头就将一杯酒喝尽了。
年枕月愣了一下,随即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真是个孝顺儿子。”也喝光了杯里的酒,却又让丫鬟满上了。“今儿过节,大家图个高兴。枕月就依次敬一回酒吧。”她端起酒杯,水光迷离的眸子对上胤禛冷静的双瞳,柔柔一笑,站起身来,“爷,这杯酒您该不会也不赏枕月这个脸吧。”
胤禛虽然眉心若蹙,但并未多言,端起酒杯喝掉了。
年枕月笑着喝了杯中的酒。然后又敬那拉氏。这才坐下,又跟李氏她们每人喝了一回。寤生蹙蹙眉,有点担心地看着她:年枕月明显是有些醉意了。
经年氏这么喝一轮下来,对面兄弟三个也敬了长辈的酒。当然那三个孩子喝的是度数不高的米酒,寤生倒不怕弘历喝醉了。
这一顿饭一直用到了玉兔初升的时候。漱口净手之后,胤禛抿了一口茶,说了一句:“散了吧。”便起身离席。寤生用绢子为婉媞拭净嘴角,刚要起身,就听见身侧传来混着醉意的娇柔的声音:“爷……”然后其他正欲离席的众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寤生转过头,正好看见年氏软倒在胤禛怀里,手还抓着他的衣袍。胤禛双眉紧蹙,片刻后,将她拦腰抱起,出了厅去。
第94章她之所求
寤生从睡梦中清醒,晨光透过绛红的丝缎床帐洒在被褥上,漾出极淡的缕缕光晕,令她的大脑在一瞬间短路。
模模糊糊记起昨晚自己好像一边看书一边等他,最后大概是趴在书案上睡着了……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他把自己放在床上的?可是身旁并没有他的痕迹。
她坐起身,撩起帐幔唤了一声小竹:“四爷什么时候来过?”
“回主子,爷天快亮的时候来过。小竹那个时候才发现主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小竹低下头,“是小竹大意了,求主子责罚。”
“你又没有错,是我让你们提早歇着去的,快别自责了。”寤生淡淡一笑,“四爷昨晚送了年侧福晋回去,你知道他后来干嘛了吗?”
小竹脑袋越发低了几分,嘴唇嗫嚅了几下,片刻后才鼓起勇气:“主子,昨晚爷送年侧福晋回院子后直到天快亮了才出来。过来看了看主子,就去书房了。”
寤生面上的笑容凝住,一颗心沉了沉:“这么说,四爷昨晚是在年氏那里了?”
小竹迟疑了一下:“……回主子,是的。”
寤生怔忡了许久,才披衣起床,神色淡然地说道:“用了早膳,咱们就回园子吧。”
回到圆明园,婉媞缠着额娘讲故事,寤生给她讲了两个伊索寓言;然后又让丫头把工匠刚做好送来的一套积木拿出来,同女儿一起在炕上搭积木。
“小媞要搭一座大房子,要阿玛住、额娘住、哥哥住、小媞住……还有三哥、五哥……”婉媞一边念叨,一边用胖胖的小手挑选好看的积木搭起来。寤生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搂着她,一手帮她选积木,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媞,她的心中即使再烦躁郁闷也早已化成了一汪春水,温暖得像要把一切不适都融化掉。
“在做什么?”伴随着一声温柔的话语,胤禛已经进了屋来,在炕沿儿上坐下。
“阿玛!”婉媞高兴地爬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然后献宝一样拉着他的衣袖指了指炕上的一堆积木,“阿玛你看小媞搭得房子!是阿玛、额娘、哥哥和小媞一起住的!”
“嗯,咱家小媞真聪明!”胤禛笑着吻了吻孩子的额头,眸光如同暖阳下的湖水,轻轻一漾,在缕缕明漪中反射出点点星光来。
“额娘,”婉媞又爬到寤生的怀里蹭了蹭,“我饿了!”
寤生看了一眼那厢镂空紫檀板壁的一格中放着的西洋座钟,见快到正午了,微笑着摸了摸婉媞的头:“马上就用晚膳了,小媞稍微等一下。”
婉媞很听话的点头,然后扯住旁边胤禛的衣袖,咧嘴笑道:“阿玛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能跟额娘和阿玛在一起用膳婉媞显得相当兴奋,吃掉了一碗鱼粥,一点蔬菜泥,还有小半碗排骨汤。最后漱了口,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饱了……小媞要出去玩……”
寤生为她套了件小坎肩:“去吧,玩儿去吧,不要乱跑。”然后又嘱咐奶嬷和小笋跟好她。
胤禛抿了一口刚沏的普洱,放下茶碗扬唇一笑:“今儿天气好,我陪你也出去逛逛吧。‘平湖秋色’那边正是金菊葳蕤之时,称着柔媚多姿的秋海棠,别有一番景致。”
“是吗?”寤生淡淡一笑,“那正好去看看。”
秋日的天空比任何时候都要蔚蓝高远。金乌透过薄云挥洒着永不停歇的热情,为大地万物镀上一层温暖的黄晕。俩人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逶迤小径慢慢行着。秋风轻轻掠过,卷落几片红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落在他们的脚边。袍裾随风轻扬,带起微微流荡的空气,让刚落下的叶子随之翻转了两下。
寤生极目远眺,透过远处湖面上蒸腾的丝丝烟霭,可以看见湖心小岛上的亭子飞檐翼然的轮廓。
手被轻轻握住,熟悉的温暖渗入皮肤里,融入到血液,最后传递到心底,有些灼痛。她默然转头,看着他正望向远处的英俊侧脸,专注的表情让她觉得他应该是无意中握住了自己的手。于是,并没有挣开。
移开目光,她望向远方隐约可见的山脉。
“小时候,每当我看到远处延绵不绝的群山,总是会问山的那一边是什么,有人说,山的那边还是山。我不相信。”寤生微微一笑,轻缓的声音打破了沉静,“那时候很傻,总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后来呢?”他问,“找到答案没有?”
寤生摇摇头:“没有。山的那一边,我从来没去过。直到现在,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执着这种问题很可笑。其实在哪里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无论在哪里,心里都会有另一个人陪着自己。
她的目光追随着天边的一片浮云,纤柔的手指挤入他的指缝间,微微紧了紧,感受着从他的手掌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她低低地道。
胤禛的手指颤动了一下,“这句话,好像应该我说才对。”
她眸色幽深,沉默不语。她不会再选择离开,她只想陪着他,直到老去——无论他是运筹帷幄的胤禛,还是坐拥江山的雍正。
她知道终有一天,他会站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上,君临天下,睥睨四海;受万人瞩目,是否也有别人想象不到的孤独?既然他不会放开她,她便也不会放手。
这世上若有一人可以免她孤苦无依、免她颠沛流离,在她年老之后一无是处之时可以不求回报的给予她最奢侈的温暖——这个人,只会是他。
“你信我?”他低声问。
她点头。
他握紧她的手,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她滑腻如玉的手背,声音简短低沉,却又仿佛混着一声叹息:“你放心。”
寤生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他:“放心什么?”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捂住:“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改变。”他那双似乎能将一切光芒寂灭的深瞳中汹涌着一股暗潮,却只是一瞬间,又变成了如暗夜之海般地漆黑静穆。
她愣愣地凝视了他片刻,想要问他究竟指的是哪句话,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
时光从指缝间流过,转眼就到了除夕,寤生头几日就带着孩子回到了府里。当天去跟那拉氏请安的时候看见了年氏也在,寤生清冷的目光在她微隆的小腹上扫视而过,向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倒是她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神色似乎有些许的不自然。
寤生刚坐下同那拉氏闲聊了两句,年氏就起身告辞了。
那拉氏握了握她的手,唇边噙着一朵柔和的笑容:“妹妹最近身体如何,后院的事儿也多,我也没能抽个空闲去园子那边看你。”
寤生微微一笑:“挺好的,最近一年都没怎么生病,胃口也比从前好多了。”
“那就好。”那拉氏迟疑了一下,才复又笑着道,“我有件事想让妹妹帮忙,不知妹妹能否赏脸。”
“什么事姐姐只管说便是,我能帮上的一定不会推辞。”
“是这样,以前这府里的事都是年妹妹给我打下手,可是最近已到了年关,事情越发多了,年妹妹又怀了身孕,需要调养身子,我就不便再麻烦她。我知妹妹是知书识数的,所以想劳烦妹妹一些时日,过了正月就好了。”
寤生沉吟片刻,笑着道:“姐姐这是看得起我,我怎会推辞。不知需要我做些什么?”
那拉氏微微松了口气,见她性格爽快也越发喜欢,解释道:“前面的账务虽然繁杂,但所幸有苏培盛帮我,倒不觉紧张;只是后院子里最近各种进出帐务的事儿多起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得让妹妹帮我做一下帐。妹妹若答应了,我一会儿就让人把东西给妹妹送过去,怎么做都写清楚,妹妹若有不明白的地方问我就行了。”
寤生点点头:“好的。”
那拉氏歉意地一笑:“要劳累妹妹这一个月了。”
“无妨,能为姐姐分忧我也高兴不是?”寤生回握了握她的手,语气坦然柔和。
晚上正在屋里看账本,年氏来了,不等小竹通报自己就进了里屋去。
“啪”地一声,她将一本册子丢在寤生面前。寤生诧异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拿起册子打开:“这是……”
“这册子里都是府里这么多年的旧例,记录的也详细。你最近不是管事儿吗?这东西当然就不能再放在我那儿了。”年氏面色有些不善,兀自在几边的椅上坐下。
寤生将册子浏览了一遍,见上面有的地方还被用极小的楷书批注过,皆注明某几次的特殊开支情况,果然整齐详细,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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