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之瘾(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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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之瘾(清穿)-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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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德妃手指颤抖的指着他,面色惨白,忽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额娘……”那拉氏终于忍不住上前去半抱起德妃,抚着她的背心,片刻才令她醒转过来,又接过热水喂了她几口。

胤禛面无表情地起身:“额娘累了,就且歇着吧,儿子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走。路过愣怔在一旁的寤生时,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并不看她一眼地大步离去。

寤生咬咬唇,走到榻边坐下,同那拉氏一起劝说了德妃一会儿。直到德妃昏昏睡去,俩人又默坐了半晌,才一同退了出来。

回到景仁宫时已经夜幕将临,婉媞都已睡了。寤生沐浴后,只觉得十分疲倦,却仍旧让丫鬟将暖阁内的灯烛都点上,自己倚进躺椅里随手取了一本佛经翻看。

深夜,胤禛过来瞧她,远远看着暖阁内透出的灯光,就知道她还在等自己,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

一进里间,就见她窝在躺椅里,身上盖着毛毯,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地面躺着一本翻开的佛经。这人已经支撑不住睡着了。

暗叹了口气,胤禛放轻脚步走过去,拾起书搁到一旁,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寤生猛然惊醒,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愣怔了片刻后低低地唤了一声:“胤禛……”

“让你不要等我,你怎么总记不住?”胤禛轻声抱怨。

寤生坐起身,偎进他的怀里,想到他今天同德妃的一番对话,就觉得有些心酸。也不知是因为德妃,还是因为他。

“你知道我不喜欢一个人睡,尤其是冬天,太冷了。”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道。

胤禛抚着她的背:“好了,等我洗浴完就来给你暖床。这会儿快躺下吧,免得着凉了。”

“好!”寤生笑吟吟地重又钻进了被窝里,看着他让丫鬟为自己宽了外衣,随后就去了外间。

再次有点迷糊地时候感觉到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所在,她在这个怀抱中蹭了蹭,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胤禛……以后少生气好不好?生气对身体不好,也不能解决问题。”

胤禛吻了吻她的发,揶揄道:“唔,你这是在教导我了?你连皇上也敢教导?”

寤生扬起唇角:“皇上说笑了,奴家可不敢。”

“臭丫头……”

“胤禛……我不想看到你生气。皇额娘和老十四都不过是气头上才说出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然气坏了自己可怎么好?”

胤禛继续揶揄:“是怕我生气?还是怕他们委屈?”

寤生暗自一叹,搂紧了他:“……我是怕你委屈。”

胤禛顿时怔了怔,随即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仿佛在酸苦之中尝到了一丝奢侈的清甜。在她额头烙下一吻,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我明白。”

第102章天为谁春

雍正元年四月,康熙梓棺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胤禛便谕令十四留住在景陵附近的汤泉,为康熙守陵,不准他回京师,还命人严加监视,以防他有任何异动。

五月,德妃病情愈重,精神已经十分恍惚,常常自梦中哭醒,只说要见十四,还说他现在被关起来,过得非常不好。胤禛昼夜在她身旁侍奉汤药,听她哭诉十四,他也充耳不闻,将她半抱在怀里,或喂她喝药吃饭,或为她擦脸拭泪。

德妃有时哭到很处,脑中也常会清醒过来,见他在照顾自己,总不受控制地对他捶打哭骂一番,胤禛除了轻蹙双眉,毫无反应,仿佛将她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哭到最后,德妃精神不济脑中混乱,也常会糊涂,这时候就会拉着胤禛的手一个劲儿地唤“胤祯”,面上带着追忆般地祥和笑容,絮絮叨叨地说些胤祯小时候的事。胤禛将她揽在怀中为她擦着泪痕,动作极温柔,面上却仍旧轻蹙着双眉,沉着脸听着,只偶尔简短地应一声,冷淡的语调中不带任何感情。

寤生原本还想劝他让十四回来见额娘一面,看见这一幕,却不自觉地打消了念头。

德妃终于累了,在长子怀中昏沉沉睡去,面色苍白,唇边却还噙着一抹安和的淡笑。胤禛小心地服侍她躺好,为她盖上被子,对旁边侍立的丫鬟轻声嘱咐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出了屋子,一眼看见立在门口的寤生,脸色终于缓了缓。寤生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道:“皇额娘歇下了?”

胤禛微微颔首,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永和宫外走去。身后的太监丫鬟们都规矩地垂着眼睑,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到了景仁宫外,寤生目送着那抹明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这才进去。

回到屋里,接过小竹递上的茶喝了一口,往窗外瞧了瞧,不禁问道:“婉媞呢?”这两日实在事情繁杂,弄得她颇有些心绪不宁,婉媞快六岁了,比从前懂事了许多,知道大人有事也不来烦她,她便也没怎么顾上。

“回主子,格格去御花园玩了,有奶嬷、小笋,还有其她几个丫头太监跟着,主子不用担心。”

寤生叹了口气:“我这两日也没顾上管她,就由着她疯跑了。”

“主子,你也累了,歇一会儿吧。小竹去园子看看。”小竹说着拿了软枕来,扶着她倚在贵妃榻上。

寤生握了握她的手:“算了,快正午了,想必就回来了,你也去歇着吧。小媞也是个有分寸的,再说还有奶嬷和小笋在,我也能放心。”

小竹点头应了一声,为她盖上毛毯,就悄悄退了出去。

寤生也不知迷糊了多久,感觉到似乎有肉肉的温暖的东西摸在自己脸上,然后是轻笑声,带了些儿童濡软香甜的稚音。寤生慢慢清醒,睁开眼,就对上了凑过来的两个小脑袋,两双清澈的大眼眨啊眨,然后咯咯笑出来。

“额娘,你醒了!”婉媞扑进她的怀里,蹭来蹭去地撒娇。一旁的小孩儿也学着她的样子爬上榻,像只胖乎乎的小笨熊一般扭到她眼前,扑倒在她身上,口里还咿咿呀呀不停:“额娘……娘……呀呀……”

寤生顿时失笑,怕这小东西跌下去,忙将他往上拉了拉,然后一手一个搂住两个孩子:“去哪里玩了?跟额娘说说。”

婉媞呵呵一笑:“去御花园了,捉迷藏呢,后来福惠的奶嬷也领他出来玩,正好看见了,就跟我一起。他总爱缠着我,这不,我没办法就把他带来了。额娘放心,我让他的一个丫头回去跟他额娘说了,奶嬷跟着他,这会儿在外面呢。”

寤生好笑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倒是会拿主意,小鬼……”目光又转向正趴在自己颈侧一脸懵懂的福惠,不自觉地笑出声来,“这也是个小鬼……你额娘身子重了,也顾不上管你,就由着你疯玩……”

“咯咯……”福惠眨了眨大眼,咧嘴笑起来。惹得婉媞惊呼一声,忙扯下自己的帕子捂住他的嘴,又使劲地擦了擦。

“这傻小子,口水都流出来了……”婉媞翻了个白眼。

寤生笑睨她一眼:“你小时候不也这样?”

这时,小竹进来问:“主子,晚膳的时辰到了,要传膳么?”

寤生点点头:“传。”

三人正用膳,外面忽然响起小太监尖细的嗓音:“主子,皇上来了。”接着帘子被打起,屋里的丫鬟们都跪了下去。

“平身。”胤禛走进来,磁性的声音似乎比以前更显威严,见寤生起身,按住了她的肩,自己在主位上坐下了。

“皇阿玛!”婉媞拉着福惠行了一礼,红扑扑的小脸上高兴非常,“你跟我们一起用晚膳吗?”

胤禛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轻扬:“阿玛今儿来陪小媞用膳。”眸光随即一转,视线落在刚爬上寤生膝盖的小男孩脸上,“唔,你倒是挺自觉。”

福惠瑟缩了一下,怯怯地唤了一声:“皇阿玛。”

寤生将筷子递在胤禛手里,嗔了他一眼:“用膳吧,瞧你把这孩子吓的,怎么笑起来还让孩子这么害怕?”

胤禛斜睨了福惠一眼:“是他太胆小,朕又不会吃了他。好歹也是个男孩子,动不动就哭鼻子……瞧瞧,又来了不是?”

福惠一双大眼里泪光闪闪,眼眶都红了,十分委屈地瘪瘪嘴,但终究没有哭出来。寤生叹了口气,拿起筷子为胤禛夹了菜:“福惠还小呢,还未满两周岁,怎么就不能哭鼻子?你这不是挑刺儿吗?我还就不信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不哭?”

胤禛轻嗤:“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读书认字了,懂多少事?还能吃饭也偎在长辈怀里?”

“他人小,坐在椅上够不着。”

“那就在椅上多垫两个垫子。”

寤生不觉蹙眉:“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挑剔?小媞也是这么过来的,那时候怎么没见你生气?”

怀里的福惠动了动,垂着脑袋从寤生的膝上爬下去,然后又爬上最下手的椅上,扭了扭身子端端正正地坐好,却也只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露在桌面以上,有些胆怯但又固执地望着对面的皇阿玛。似乎是希望皇阿玛能消消气,或者再奢望一点会夸奖自己两句。

胤禛什么也没说,对旁边侍立的丫头道:“多拿几个垫子来。”

直到垫子的高度终于合适,丫头又将椅子往前挪了挪,胤禛才看着对面的小人儿说道:“坐要有坐相,以后吃饭就得这样,可记住了?”

福惠忙重重点头,咧了咧嘴。

胤禛便道:“吃饭。”兀自用起来膳来。

寤生见对面的婉媞看看自己阿玛,又看看拿起勺子的福惠,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自己也不禁将某个挑剔的人瞪了一眼,才埋头用饭。

用完晚膳,胤禛喝了半盏茶,嘱咐了寤生几句,无非是最近天气昼夜差异,莫要着凉之类的话,见她一一答应下来,满意地一笑,复又回养心殿处理国务了。

胤禛一走,两个孩子才又活跃起来,婉媞把自己的积木搬出来,全倒在炕上,教福惠堆积木玩。寤生见两个小家伙玩得高兴,也没去管,只让奶嬷和丫鬟们好好看着,自己索性出了景仁宫往园子逛去,全当散步消食。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行走在这青瓦红墙之下,放眼皆是熟悉的景象,真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行到了绛雪轩外,她忽然想起曾经的那个少年,英姿飒爽纵情恣意,像一只刚学会展翅的雏鹰,豪气冲天却又稚气未脱。

如今快二十年过去,单纯的少年已经长成英俊成熟的青年,雏鹰已经变成敏锐强壮的雄鹰,只因太过锐利太过锋芒,被牢固的铁链锁住,关在了一座压着皇权封印的牢笼之中。或许多少年后,当她两鬓苍白之时,那个曾经的少年也像一只垂暮的鹰,磨尽了一切尖利的棱角,呆在某一个角落里,默默舔舐着被铁链长年累月拉扯出的一道道伤痕。

这是她最不愿去想的事。

进了绛雪轩,推开正厅的大门,阳光顿时穿透室内,照尽每一个角落,照出一室浮尘。那面巨大的红木雕花的白色屏风还静静地立在那里。她慢慢走过去,手指轻抚上面的雕纹,指尖顿时沾上了些许细细的灰尘。

屏风后还放着两个很大的红木箱子,寤生蹲下来将其中一个打开,入目是各种各样的皮影,她随手拿起一个瞧了瞧,想起很久前十四为了逗她开心为她亲自演皮影戏的情景,心头就涌上一股暖意来。

摆弄半晌,终是轻叹一声,将皮影又放回箱内,盖上箱盖。

刚出了绛雪轩,无意中抬眸,就看见一袭洁白衣袍的少年自前方穿廊急匆匆行来,一眼望见她,不免怔了怔。

“姑姑。”弘时脚下停滞了片刻,走到她面前低眉行了一礼,“姑姑吉祥。”

寤生见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似乎是书本之类,微微一笑道:“这是做什么去?”

弘时面色微红,不敢看她,迟疑了一下:“回姑姑,落了些东西在府里,刚回家去取了来。”

寤生颔首:“去吧。”

“是。”弘时又行了一礼,便从她身旁走过。

寤生行了没几步,心头忽然一动,转身轻唤道:“等一下。”

“姑姑?”弘时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亮如琉璃的双瞳中染上一层淡淡的迷惑,为他原本俊逸不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童稚的懵懂。寤生见他这样心中不觉变得柔软,脸上便带了极温柔的笑意。

“姑姑有话想跟你说。”她左右瞧了一眼,拉住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的少年的手,对小竹和弘时身后的两个小太监道,“你们在外面。”随后拉着他进了绛雪轩去。

弘时只觉得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被姑姑握住的手似也有些发烫,差点要令他全身的血液在这种热度的炙烤下叫嚣燃烧起来,而他却只能脑中晕眩地乖乖被她拉着往前走。

进了大门,寤生将他拉至一旁,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转眼就比姑姑高这么多了,儿子也快两岁了,去年还娶了福晋,已经长成个大人了。”

弘时面色通红,嗅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喉中有点干涩,却实在不知姑姑想对自己说什么,不由得唤了一声:“姑姑……”

寤生暗自吸了口气,正了正颜色:“已经是个大人,肩头就应该担负起作为一个大人的责任了。做什么事前,先想想你最应该保护的那些人,想想你最不愿让谁感到失望难受。你要知道,你的皇阿玛终究是你的父亲,你明白他最恨什么。他对你一直寄予很高的期望,你莫要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弘时闻言顿时惊醒,体内也一点一点冷却下来,他看着姑姑那双幽深的眸子,心头巨震:姑姑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话?难道……

寤生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忍,轻握住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上一辈的恩怨,你不明白,就不要掺和,只需管好你自己便是。你阿玛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但我知道他对你寄予厚望。你莫要令他失望,也莫要令姑姑失望。可记住了?”她能看得出来,弘时对于他阿玛如此对待他的十四叔和玛嬷还是有些痛心的,对他阿玛也是敬畏中带了些失望……这些危险情绪的萌芽若不早一些消灭在摇篮中,将来他如果看到自己阿玛对待自己八叔一党的狠劲,可能就真会不惜触怒胤禛做些什么糊涂事来……

她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该让一个孩子去背负。

紧紧攥了攥弘时的手,她的表情越发严肃:“你答应姑姑,这些话都要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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