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为胜州,弃船自津口上马,与李苍头二人过东受降城终在九月九日到了云州,下蔡村寻父母,却是已搬去云州城里,好言的与乡党谈论了几句,便急心匆匆的奔了云州。
入城回李宅,于门前看到刘一正迈步出门,唤道:“刘一!”
刘一回看大叫:“老爷,是老爷回来了。”忙上前施礼喜欢的问道,“老爷可是辛苦了,快随属下进来,太奶奶、奶奶们可是想着老爷了。”
正在说话间,从里面涌出一群人,当先含泪相望的是父亲与母亲,一声儿啊,母亲哭叫而过,与李扬相持哭起。
“快回家中,在外面成何体统!”父亲板了脸责道。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大骂道:“我与我儿说话,干旁人何事!”
见父亲哑口,李扬忙哄着母亲:“母亲,还是需让孩儿喝口水。”
母亲又是哭起道:“我儿可是苦着了,连口水都没能喝到,快,回到家中,母亲为你沏家乡的蜂蜜黄金茶(黄芪)。”又见到了相扶而哭成一团的小荷等人,有些歉意的说道,“看母亲糊涂了。媳妇们,你们也过来相见相见。”
小荷等女早就忍不住相思之苦,一个个红着眼围了过来,也没个妻贵妾贱之分,齐齐悲痛的哭唤道:“夫君!”已是说不出话来。
“好了,莫要哭了,让旁人看了笑话。”李扬见街坊之上,已是围满了人群,各各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里,有卑鄙者皆用刺目的眼光狠狠的盯在众女身上,好在刘一等人皆持刀护卫,又加之些宅现有半数为咸直、万安二位公主的产业,众人皆不敢放放肆。但也让李扬大感得意又是为气极,忙哄了几句便领着往里走去。
进了房里,先重新拜了父母,又与弟弟见礼,寻了半天未见囡囡,便问道:“小女哪里去了?”
母亲想去拉李扬之手又想到如今儿子已是成家之人了,不能如此造次了,假装整了衣角笑道:“囡囡已是嫁了人家,就是以前所说的那张大房三子。一会打发了人去请了回来,顺便也见见。”
“哦”李扬面前显现出一幅少时流着鼻涕的孩童之像,笑笑回道,“也好,就是有些不配。”
“都是先前订下的事,推托了可让人笑话,日后还能出得了门?真是混帐话!别看如今你是官身,官是越做越大,可这年数却养到狗身上了,这般便看不上乡党,瞧不得里朋,真是羞死先人了?要知道姑爷可也是上进的很,比之你可是强多了!”父亲骂道,但眼里却是笑意。
李扬见母亲又要竖了眼睛,便急道:“父亲教训的极是,是扬受教了。”
“大郎,如今你是官做到了几品,比之云中令如何?”母亲嘘长问短的寻问着儿子身体如何,又听的河西之地为极苦的,本是止了眼泪又落了下来。小荷过来小声的劝着,说大郎有了出息,母亲方才破泣笑了,却是又关心起这些来。
李扬笑笑回道:“平品而已。”
“那能管得了他么?”又是问道。
李扬心知母亲这是妇人之见,忙将话头转到别处道:“母亲大人,孩儿此次回来是要多待些日子的。”
“好,这便好,今日正好回村乡祭祖去。顺便问问你父看个好日子与你补齐寇礼。二郎,你倒说话,见着儿了,不是冷眉就是个闷葫芦,真是急死人了。”母亲责道。
父亲心想我这哪里能插的上嘴,说了一句又是被你驳回,还不如不说。不过此时不需开口,于是道:“你母亲说的极是,方才是刚吩咐了下人去买香火纸箔,原本就是想回去的。如今你是赶了个正好,那便父子同去。”
“快去换了衣裳,乡间土路草长,莫要糟蹋了好衣料。”母亲见媳妇们个个眼巴巴的瞧着李扬,便将李扬赶去了内宅。
到了内宅,自是与小荷等妻妾温存,最后搂了柳叶儿道:“娘子,找了胎医么?是男是女?”
柳叶儿羞道:“找了,说是男丁。”
“这便好,这便好。”李扬高兴道,却是瞧见小荷有些失落,便放开柳叶儿将小荷抱在怀里温声道:“为夫喜煞了瑶儿。”这才让小荷有了笑意。
过会将奶娘将瑶儿与莫然抱过,瑶儿伸手唤道:“父亲,父亲抱!”而莫然却是睁着黑幽幽的眼睛,嘴里吃着指头有些不敢说话。
李扬将瑶儿抱起在地上转了个圈,用脸贴了女儿的嫩脸,又是爱极,用嘴乱亲。
瑶儿大叫道:“母亲抱,姨母抱。”
“哈哈”李扬又是亲了一口,又将莫然抱过,一左一右正好。那莫然有些抗拒,但见阿姊搂了李扬的脖子,自己便顺从了,到了李扬怀里却是也要搂脖子。瑶儿不依,伸手便抽了莫然一把。莫然咧嘴哭起。
喀秋莎心疼,便要上去抱过。小荷却是早了一步,过来将莫然抱在怀里哄道:“到母亲这里来,莫然乖。”也不去说女儿半句。
李扬见喀秋莎脸色难看,便用手拍了一下瑶儿的腚,责备道:“这哪里有个做阿姊的样子!”
“他是姨母生的!”瑶儿哭起,小腿乱踢道,“母亲,瑶儿要抱抱。”
这下不光是喀秋莎脸色难看,就连其他的妾室都变了脸色,柳叶儿更是咬了下唇眼看要哭出。
“哼!”李扬冷哼,将瑶儿随手还于奶娘。这让小荷呆住了,半天挤了丝笑意,朝朵儿等人拜了一拜说道:“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没能好好教导瑶儿,真是失职!望众位妹妹看在瑶儿年幼,便不要与她为难了。”
朵儿等女忙闪到一边,回礼道:“不敢大姊向我等施礼。”但脸色的笑好是勉强。
李扬有些生气,将瑶儿还于奶娘,沉声对有些慌张的奶娘说道:“你先下去!”又转头对小荷道,“把莫然交于他娘!”,脸色极是难看。
小荷见李扬生了气,忙过手将莫然送到喀秋莎怀里,喀秋莎接过,紧紧的抱住,将头埋在莫然的身上,默然不语。
“说说吧,为何这般的生分!又是谁人教授女儿这些?莫然虽不是谪出,但也是这家中的长子,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李扬长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火气压下,轻拍案面道,“看来奶娘是不能留了,明日再访一位,就将她打发回长安去!”
小荷有些害怕,往日里没见过李扬发过脾气,如今发作起来,脸沉似水的样子有些让人不敢直视,于是小心的回道:“大郎,许是那些不知深浅的丫头婆子们乱嚼的舌头,妾身实是不知瑶儿会说出如此的话来,真是伤了诸位妹妹的心了。”又是转过朝众女拜过道,“阿姊给诸位妹妹赔礼了。”声音已是发了颤,眼看着也是要委屈的哭了出去。
“阿姊,使不得。这可是折杀我等了。”朵儿等女忙闪过。
“莫动,这礼受的!另外查出是谁教授的,一并打发了。”李扬道,“昔贤者云,孟子生有淑质,幼被慈母三迁之教。(摘自西汉,刘向,列女传卷一母仪)儿女之过,在乎父母之教,她岂能逃得了?”见小荷委屈落泪,众女上前规劝,又叹声道,“纲常之纪不可废,但也需灵活处置。虽是妻大一等,但为夫希望你等宅内极力尽心相处,莫要生出事端。唉!想我蒲州姨母,为庶出之女,自是母贱受人欺辱,才养的刁钻刻薄,虽是出身官宦之门弟,却难成大家闺秀,人皆称辣娘子。此外为夫也不希望亲生之母还需与自已的儿女行礼,贱称了自己,你等皆是为夫的娘子,就因相互尊重持家,方是我李家的大兴之道。”见众女皆听,笑笑道,“为夫不是指责哪一位娘子,只是不想自家的儿女也如别家一样,尊卑有别,谪出庶出皆是我子,待我百年后,都需有个好的交待。”
李扬此话让正场之人皆是吃惊不已,也是有些欢喜,但又有些不敢相信。还心道自家的夫君怎么会突然说这话,莫不是走路乏了?想罢,朵儿万福道,“夫君,你是否累了,不若,派了丫头往前边说下,等稍是歇过再去祭祖也不晚。”
李扬知道自己之转变也是因自小受父亲之压与蒲州之行方起了念头,刚才又见小小的女儿口出尊卑之言,才下了决心的。不过也好在唐风开放,阶级不似南北先朝那般森严,比之更惊骇的事情也不为奇怪。在春州时就听到过,子嗣有庶出能者持之,谪者废者落魂的事情发生,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于是打定了主意,为她们立了规矩道:“为夫不说二遍,此言便为我李家的立家之道!”
“是”众女左右而看,懵然回道。
今李扬未能想到的是,家传自宋朝,李家还是以此为家训,这便与当时极是推崇的纲常之道起了强烈的冲突,导致了族中分为了二派,人称东西二李。西李西迁至夏州,与已被大唐僖宗皇帝赠姓李的党项拓跋氐混居通婚,过了几代之后,谁也说不清哪是汉李还是胡李,就连西夏景帝元昊都分不清倒底是哪族人,只得为了取得胡人支持,不得不自号嵬名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家事
交待过后,李扬不理她们有何反映便出去寻了父亲,一并领了弟弟回蔡村祭祖去了。到了太祖坟地,上葛麻糕,按制摆食料五盘,燃了香火,烧了纸钱,众孝子孝孙叩首。礼罢,有村中亲戚凑钱雇了一说戏班子,热热闹闹的弄将起来。
李扬随在父亲身后不住的与过来招呼的长辈见礼,又与后辈小童摸了底,再与同年上下之辈说些恭敬之语,带着一身的夸赞之言在未过午时之早回了家。
未到宅门只转过了巷口,就见众多的家仆皆是手牵着马匹等在外面。见李扬回来纷纷交耳低道:“来了,来了。”正在疑惑间,迎头从宅门处涌过一群人来,当先一人手拿名贴,高声说道:“过来之人可是沙州李司马,在下替云州刺史贺李司马高升。”其都皆道各官员的下贴之人。
李扬下马拱手回道:“代我谢过各位家主。”
云州刺史下贴之人忙应是,又道,“我家老爷于晚间设家宴,望李司马光临。”
“一定,一定!”伸手着名贴接过。
“我家老爷云州录事参军事,有请李司马有空暇到宅中赏月。”
“奴替我家老爷云中县令代向李司马问安。”
李扬一一接过回复。
等众人散去,回了家中,母亲笑眼迷迷的说道:“还是我家大郎有本事,一回来,这云州的各色人物齐齐的出马。方才可是吓了母亲一遭,只当是怎么了,平日里趾高气扬之辈,皆到门下低眉顺眼小心的求着门子,生怕被轰了出去,真是让母亲有颜面,这几十年来的李家人没有白做。”
“母亲,儿只不过是侥幸罢了。”李扬回道。
母亲又道:“方才那张家也捎过话了,说今日为九日为了避邪就不来拜望了,明日一早便让囡囡回来。”
“真是极好,也不知道囡囡如何了,是否还像前些年那样?”李扬不禁像想着如今小妹的样子。
母亲笑道:“前些时也就是八月份回过一次,是家中派她过来捎了一只白鹅。说与大郎庆贺,我也不知是何意,问你父,你父又懒的和我说,便让我中午给宰杀与囡囡补了身子。要说囡囡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就是如今显瘦,有点支不起衣裙的样子,不过精神还是蛮好的,那日整整缠了母亲一日,直到晚间张家派了车过来才叫走。”
“哦”听罢母亲的话,李扬的心里不觉揪了一下,瘦了莫不是受了委屈?但又不敢朝那边想去,只等明日来了再说。
又说了几句,便让母亲打发回了内宅。见众妻妾皆在小荷那里作着女红,朵儿还正在教着喀秋莎如何的走线,听的李扬忍笑不住出了声:“娘子,你这哪里是在教她,非明是想看她的笑语。”
朵儿早已跑过,嗔怪的说道:“就夫君多事,凡事老是偏了妹妹。”
“该打!”太真轻拍李扬的后背,却是整个人爬了上去。
茉莉小孩性子见二人如此,这下酸意泛起,过来就来掐李扬的胳膊。
李扬着了疼,装着叫疼,倒叫几女又是摸这里又是看那里的白白忙乱一气,直到李扬笑起方知上了当,齐齐骂了:“坏郎君!”
与众女嘻闹了一会,逗了逗儿女,自己想去看一会书却是没了兴趣,便搬了个小胡凳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作工。
也许是有人在旁的缘故,小荷几针下去却是错了位置,将一朵大好的牡丹绣残了,不由的着了恼,横了一眼憨笑的那人道:“大郎,你要是真的无事,便去前边坐着去,莫要挠了我等的心神。”
太真拿针装样要扎李扬,也是说道:“还不快走,小心妾身飞了针。”
众女小声的偷笑,李扬陪着笑了几声,不好意思在看,哼着小曲离了屋子,就听得里面大笑起来。
下午无事,直到掌灯时,李扬领了刘一、李苍头二人去往云州州府,等来至那石狮处,不免回想起以往之事,情不自禁再次的拍打。
上面有府兵眼力颇佳,见一锦衣之公子望石狮而凝视,又不敬的拍打,不由的发了怒,大步迈过方要责骂,却看到后面跟随着二人,其一人腰间还带刀,心道可不是常人,于是抱拳客气的问道:“敢问是那家的公子。今日使君宴请客人,还请不相干的人等速速离去。”
“哦”李扬玩心大起,笑道:“敢问军爷,这里可是请了哪些宾客?”
府兵好好的看了看李扬,终是未发怒又道:“是谁也不会是你这少年公子,这里可是请了别驾、长史,以及各房的参军事,以及云中各乡八十的老者,最重要的是请了沙州的司马,听说这沙州司马年不过三十,却是圣眷有加,又因是云州出去的人物,所以倍受云州百姓的推崇。”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真的去了,不愿会被乡党责骂的。”李扬笑道,“请军爷去禀一声,就说云州李扬前来赴宴。”
“你这小子莫不是想消遣于我等,这里面可都是头面的人物,你这公子好生没趣,偏要进去。那我且问你,有使君的名贴没有?”
李扬笑笑唤李苍头道:“与他看看。”
府兵哼哼着将名贴拿过,看了一眼,又是好好的看着李扬说道:“名贴是为不假,可你一介布衣怎好进去,看你也是位富家的公子,还是莫要捣乱的为好,以免给家中带去祸事。”
李扬笑了,拱手道:“还请烦劳一次,就说沙州司马李扬前来赴宴。”
“什么?你是!”那府兵大惊,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扬,指了半天未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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