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正冷冷一笑,支出了一条脚,将妇人绊退,用刀指了她哈哈大笑起来,戏弄道:“起来呀,贼婆子,你家老爷可是犯了贪墨的重罪,苟且了一命还是老天开了眼,你还相作甚!你难道想随他去襄州,本官可告诉你,你不过是个没分份的小室,人家正妻才有那福份,而你,来,给爷笑一个,爷兴许心情好会每天少安排几名青壮弄你,不然的话,你可要受苦了。小的们,过来看看这贼妇人姿色好赖,明日诸位可有福了。”
几位胆大的卫士过来嘻嘻的瞧着,其中一名伏下身子,蹲于妇人跟前,伸手捏起小脸,嘻笑道:“队正,小娘子长的不错,可否让小的第一个先上,小的可是未娶过媳妇。”
那妇人不管这些,仍是求道:“请军爷,将奴家的孩子还于奴家,奴家只有孩子,奴家任凭军爷处置。”
啪!那人反手抽了一巴掌骂道:“真是晦气,这般恶心的母狗,小的才不要呢?小的相对了坊里的小娘可比你这恶毒的母狗强上万倍!呸”
“什么事,何事喧哗!”李扬注意这里吵闹哭号,便是问道。
“回县男,这陈罪人之小室意欲逃走!”队正撇了一眼仍是哭叫的妇人,脚下使了力的踢在她的脸上,顿时哭声一停,却是晕了过去。
“莫要生事,快些作事,将人犯分类关押,财物尽数堆在院中,由军中主薄、录事清点造册。”李扬心里已然知是何事,便吩咐道,“将那妇人与陈罪人之妻妾关在一起。”
“是,来人,将她清走!”队正领命。
颜真卿看着叹了一声与李扬说道:“由着他们去吧,县男莫要用强,恐对已不利。只要不出了人命能交了旨就罢了。”
李扬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却有种凄凉的感觉。看着一院跪倒的奴婢,齐齐发抖不敢作声的样子便道:“这充入官奴婢的侍儿,是等内侍省来人领走,还是由我们押回?”
“应是内侍省领旨过来领走吧,反正不过是换了家主人,他们倒是无所谓了。这其中指不定能几人就是换了好几家了。”颜真卿笑着回道。
“哦,那便等等,一并等核准了财物再行处置。”李扬点头,朝院中乱碌着的张长史唤道,“张长史,请过来些。”
张旭将手上之事交待与军中录事,过来与李扬见礼道:“下官右金吾卫长史张旭见过清徐县男,敢问县男何事唤了下官。”二人职官品秩相同,但李扬还有从五品上的开国男,这样称呼也是恰当。
“张长史,你可否让将士们轻巧一些,虽然张罪人已是判了流,但他家中之人大多是无罪而受了牵连,不至再多受苦。你看可否?”李扬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只因又是看到执法卫士在打骂着几名人犯。
“哦,下官知道了。”张旭回头往叫喊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县男宅心仁厚,下官替陈罪人家中谢了。”说罢朝李扬拱了拱手,忙赶着去阻止。
就是这样,小小的责骂还是禁行不止,只因众卫士有受过杨思问之气的,借机报复罢了,对此李扬等人也是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事事皆到,整个查抄都跟在身后监督。好在大多为推掇,不会肆意的打骂了。
门外有卫士进来禀报:“天使,内侍省来人,清点家着奴婢,问天使可是整好了。”
“请进来吧,快完毕了。”李扬回道。
进来数人,当先一位寺人朝李扬拱手道:“下官内侍省奚官局令见过清徐县男,下官前来是奉旨来陈罪人家中领人的。”
李扬笑着与之见礼,将清点的张旭又是叫回说道:“张长史,这人数可是清点完毕?”
“已是清点完毕,这陈罪人一家共有人数二十二口,陈罪人正房,妻一名原为郡夫人现奉旨剥去,子一人、女一人;媵六人,共出子四人,女六人;妾二人,出子一人,无女。另有奴四十六,官配三十,私户十六;婢一百四十一,官配一百三十,私十一;其部曲三百二十一户,计七百八十二口,部曲妻同数,客女六百七十二。所雇随身二十,充任门子、打更等职。寄身的亲戚有四户,分别为族堂弟、族人、妻弟,妻侄共计十八口,充任管事等。这是名薄,请县男验看。”张旭念完后,双手递过。
李扬接过未看内容却是赞道:“真是一手好字!”便大略看了看,便在上面用了印,转交了奚官局令。
奚官局令看过问道:“这些人等现在何处,这院中怕放不下吧。”
“回内官,这只是一部分,大多今其待于屋中集中看押,陈罪人之妻妾也是如此。这都是清徐县男所交待的。”张旭回道。
“哦,县男可是有心了,下官也省了好多的事。即是点清,那下官便是领人了。凡十三至十九间的女子,十三岁以下的童儿皆是领走。”奚官官令对身后之人说道。
李扬奇道:“为何不尽数带去。”
“回县男的话,内宫之中只能接收如此,那其余的自有别处来人领去。下官带走时可与县男写清的。”奚官局令笑着回道。
李扬笑笑道:“原来如此。”便不多语了。
一时之间,从各房赶出符合之人,乱哄哄的吵闹尖叫。
奚官局令皱眉道:“胆敢抗拒者立地格杀!”,从人群之中拖出二位闹的最欢的小娘子,看样子是像陈思问的女儿,被金吾卫一刀一个砍杀于当院,这便镇住了,各个战颤着排好了队。
奚官局令与李扬笑笑道:“都是律比畜产的奴婢了,还当自己是个人物,真是好笑。李县男,对待如此贱民,不与些颜色是不好好听话的。”
说的李扬身上也是直愣愣的打了个冷战。
第三百零五章 奴婢
命人将两具尸体抬了出去,李扬有些气恼便要责问。
内侍省奚官局令一边命人挑着合适的,一边有些觉察的对李扬道:“李县男,莫要想的多了,她们想要逃脱,立斩是能交了旨的,再说,点齐了后奴婢是会将这两人添在上面的,都是奴婢的事自与你无关。”又是看了规矩了的人冷嘲的说道,“这陈罪人可真是会享受,依了奴婢来看,他司农寺管配官家奴婢,你是瞧瞧,自己先配了官婢女一百三十人,而且各各都是不错之人,上好的货色。你再看看奴婢领来的宫里人明显差着一个档次,要这么说这陈罪人还真是该死!自己将各个当成什么了,难不成他想与大家争人么?”
一番话说的李扬不能再说什么,但这话又有了别意,如是有心之人听去奏了去上,那陈思问便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也让李扬不知如何的回答,好在这时门外金吾卫街典进来禀报:“刑部部官司奉旨交接各奴婢。”
“县男,这不是来了吗?大抵是怕奴婢将人全挑尽了,那老郎中着了慌亲自上阵了。”奚官局令笑着说道。
李扬忙说了:“请进来。”
从门口又进来数人,中间是一位五品的老年官员,远远的朝李扬拱手道:“见过清徐开国男,下官刑部部官司郎中陈明有礼了。哦,见过奚官令,见过颜御史,见过张长史。”
李扬等人回礼,奚官局令笑的问道:“陈老倌可是来的迟了,奴婢早已挑完,剩下的你便是将就吧,反正有些都是老人了。”
“不与你见识,本官依律便是了。”都官郎中陈明冷冷的回道,看来是没少受过奚官局的气。又与李扬拱手道,“下官奉旨来交接奴婢,凡内侍省挑完的全由下官带回,再进行分配。”
“哦,那陈郎中请自便。”李扬拱手回道。
“这是本部的王员外郎,具休事务由他来定。”都官郎中陈明回身指了身后的一位从六上的员外郎说道,“过来见过李县男。”
“下官都官司员外郎王实见过李县男。”显的有些精干,年纪在四十许的官员与李扬施礼道。
李扬回礼,笑道:“请王员外郎快速的点检,圣上还等着交旨呢。”
“是”王员外郎应了声,便与带来的人上去清点。
这时奚官局已是挑好了人,那令便说道:“奴婢是挑完了,李县男,这是花名请过目。如不差那奴婢就先走了。”
李扬看过,见上面已是写的清清楚楚,又用了皇后专用内侍省的印,这便放下了心,说道:“那内官可是辛苦了,慢走。”
“奴婢的差事本就是苦,当不得辛苦。李县男,日后有用的着奴婢的事上,还请张口。告辞了,陈郎官、颜御史、张长旭,奴婢先行一步。小的们押好了,要是半路跑了,你们可都吃罪不起。”奚官局令说着便是将缚了手并连在一起的妇儿押了出去。
李扬等人自是出去相送,回来时,颜真卿与张旭各自过去查点。
“这个内奴倒会讨好!李县男,莫要与他深交了,这些残人的心狠着呢!”都官郎中陈明与李扬站在一处忿忿的说道。
“呵呵,陈郎中将这些人等押回去将如何的分配?”李扬不欲接话,将话头转了说道。
陈明也知自己的话有些过了,干笑了几声,将尴尬之色掩去,指了院中之人回道:“大抵多是男子入于罪隶,女子入于春坊。罚没这罪官之家人为官奴婢,并打印于臂上。男年十四以下少儿者,分配司农;十五已上者,以其年长,命远京邑,配岭南为城奴。按律官户者分番、杂、良等,经大赦宥后,一免为番户,再免为杂户,三免为良人。或是年至六十岁及废疾,虽赦令未有,也可免为番户;到七十则免为良人,任所居乐处而编附当地。凡初配没有伎艺之人,依其所能而配诸司,如太子家令寺等;妇人工巧者,入于掖庭;其余无能,则充各司杂役。凡诸行宫与各监、牧及诸王、公主应给者,则由分割于司农寺之户以配。有伎艺者则择诸春坊教司之户教充,每年十月,按比例,男子奴婢年十三已上,在外州者十五岁巳上,容貌端正,送太乐署;十六岁已上,送鼓吹及少府教习。有工能官奴婢亦准此,如分配将作监等。凡配出官曹者,长输其劳作;番户、杂户;则分为番。其中番户一年三番,杂户二年五番,番皆一月。十六已上当番请纳资者,亦听之。而这些官奴婢刚长年劳役不得轮番。(稍改动,摘自唐六典卷六,尚书刑部)”
“原来如此,这倒都是报应。如妻妾不贪享受,子妇不贪富贵,亲友不贪便利,那便能自足,也便是坐不得事,犯不了罪。凡事皆逃不出一个贪字!”李扬摇头道。
都官郎中陈明点头应道:“李县男说的极是,自身不过一口,住不过三尺,用度不过双手。死亦带不走,活着能用多少?说到底还是贪念所为,要应妻儿,要应亲朋,还要应自己的脸面,这便要贪了。唉,无力者终年劳苦只能裹腹,有力者用权不劳却能富贵,这老天便是这便的不公。”
“陈郎中是为真君子,不过你却是看看眼前的这些都不也遭了报应么?自己贪些无妨却是累其家人受罪,凄凄惨惨好不悲凉!要说还是莫要伸手,伸手便是早晚被擒。按说我大唐月有月俸,年有年禄,更有各种的费用,还是要贪,真是天作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摘自孟子,孙丑上)实是罪有应得。”李扬也是想想这陈思问贪墨之巨,为百年罕见,不由的心生怒气。
“李县男,下官看走眼了,原来你也是这等嫉恶如仇。我辈不孤,下官当施一礼!”都官郎中陈明整了衣冠便是一拜。
李扬忙闪过一边,用手扶了道:“不得无此,可是折杀后进之辈了。”
二人说了这些,都是觉得有些惺惺相惜了,又是谈了些话,李扬便又是问道:“奴婢虽是比畜产,但终还是人,也不知这些奴婢被押回后能否被当了人?”
“李县男想的多了,我大唐律定,男子入于蔬圃,女子入厨膳,乃甄为番、杂、良三等之差,以此给于其衣粮。按四岁已上为小,十一已上为中,二十已上为丁。春衣每岁一给,冬衣二岁一给,其粮则季一给也是定量,是不会冷饿而死的。其衣有丁奴岁春头巾一,布衫、鞋各一,牛皮睡毡一。十岁已下男岁春给布衫一、鞋一。女婢给布衫一、布裙一、鞋袜一。其粮:丁口日给二升,中口一升五合(读ge,十合为一升),小口六合;褚户留长上者,丁口日给三升五合,中男给三升。凡居作各有课程,凡二十的丁奴,三当二役,中奴比若二十岁丁婢,二当一役;中婢,三当一役。又在元(上中下)、冬至、寒食、丧、婚、乳免咸与其假焉。其元日、冬至、寒食放三日假,产後及父母丧、婚放一月,闻亲丧放七日。另有生病疾,太常给其医药。男、女既成人,各从其类而配偶之,按有色当婚许(稍改,摘自唐六典,尚书刑部)。他们还是不差的,比之私奴婢可是强上百倍,起码不能任意打死,生死病老还是有司来管。”
李扬点了点头,但看了排成数列,惊慌失措的罪人眷,又瞧了那滩已是冻上并显暗红的血迹,心里却是叹道,真的是这样么?却是有此不敢相信。
第三百零六章 财产
李扬正是有一句无一句的与都官郎中陈明说着话,那边颜真卿手里捧着账薄过来,有些闷声的说道:“李县男,陈罪人之家中财产已是清点完毕,请过目!”说罢一言不发的盯着房沿上的飞椽,好似有诸多的堵心之事。
“颜御史,可是还有事情要与本官说?”李扬看了出来问道。
颜真卿忽是激动起来,切齿道:“该死,真是全都该死!一顿酒肉臭,十年贫寒家!李县男,下官要面圣,治那张罪人死罪!”
一旁的陈明叹道:“能让颜御史如此失态的,怕都记在这账薄之中。还是请县男过目后再说吧。”
李扬点了点头,翻开头一页,见上写道:“现钱一万五千贯,藏于后宅卧房下的钱窖。”不由的大惊问道,“果真有如此之多?”
“李县男可去看看便知了,时长未动,钱已生了绿锈,而牛筋的串子都烂了,还有许多的散钱未是清理出来,只是先堆放在一边,等待多叫些人手复核。李县男,凭他张罪人的俸禄他几何能挣下这如此多的钱财!真是该死!下官已是无话可说,只留了一腔的愤怒!”颜真卿重重的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
李扬又是往下看到,“帛五千三百段,藏于左库里。”“什么?这么多!”李扬看着惊叫了起来,“五千三百段,颜御史这可不是你我在开了玩耍?”
“下官上有君父长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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